这样的气高严能忍吗?绝对不能!故太子殿下很干脆的把反对最激烈的一个御史拉下去狠狠的揍了一顿,然后指着被打的半死不活,又被剥去官服永不录用的御史说,谁要是再反对,就是跟他一个下场!于是大家都平静了。因为太子已经说了,谁要是想死谏,他会帮他们备好棺材,甚至还让史官在场,随程记录他们的一举一动,绝对不会漏下半点细节,让他们死的壮烈!太子都这么说了,谁还敢在开口?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太子打一个朝廷官员不算什么大事,可太子打敢于直谏的御史就容易被人按上心胸狭窄之名,更别说这件事还牵扯到了陆希,顾婉如就更担忧了,太子之位本来就来的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要是因这件事引起众大臣的不满怎么办?顾婉如一面思忖着,一面去书房找夫君,这些天阿劫也不知道干什么,整日整夜的窝在书房里,几乎都快以书房为家了。
“阿如,你怎么来了?”阿劫正在书案上奋笔疾书,见妻子来书房了,不由诧异的起身。
“我听丫鬟说你已经好几天没怎么休息了?”顾婉如让丫鬟将灵芝汤放下后,就示意下人退下。
“也就两三天罢了,放心吧,我没事的。”阿劫接过妻子递来的灵芝汤喝了一口。
“你写什么?”顾婉如好奇的往书案望去,“肃太子讳囧,字元亮,帝长子也。母曰方皇后,生而岐嶷,帝爱重之…时江阳王薨,肃太子、蓟王至汤泉行宫,觉变,遽反走,蓟王追之杀肃太子…”看到“蓟王追之杀肃太子”之时,顾婉如脸色彻底变了,“阿劫你就不怕被太子知道。”
按理天子是不能看当朝史,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你前段时间还给肃太子定了谥号。”顾婉如担心丈夫会触怒高严。高囧是太子,他死后肯定要有谥号,论理高囧本身并无大错,可自古成王败寇,故礼部官员给高囧的谥号大部分皆为戾、厉、灵这种恶谥,最好不过悼,偏偏就阿劫死心眼的定了“肃”字,太子妃一眼就看中了这个谥号,太子也选用了,可焉知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古死时上谥,等过了几年后又改恶谥的前例也不是没有,说不定太子目前只是想安抚前太子下属的心呢?谥号的愁云还没从顾婉如的心中散去,阿劫如今又直言不讳的将太子刺杀肃太子的事写进史书里,还大肆赞扬肃太子,他真不要命了吗?太子再喜欢阿姑,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要是他迁怒了阿劫怎么办?
“这是我该做的。”阿劫对着妻子微笑,“我是史官。”史官就是要写真实发生的事,他赞同姑父篡位,姑父不篡位等着陆家的就是万劫不复,但写史跟他自己的想法无关,他要写一个真正的大兴朝的历史。
顾婉如蹙眉,她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自古圣心难测,太子现在不在乎,但将来呢?当今太子殿下还真算不上君子。
“放心吧,殿下不是这种人,肃太子固然是人中龙凤,可殿下他是真龙天子!肃太子不可能压制住太子。”不得不说阿劫对高严还是非常了解的,他完全不屑去抹黑高囧,因为他比高囧更厉害。
“他今天早上还打了御史呢。”顾婉如说。
“那是他活该。”阿劫道。
“活该?”
“对,活该。”阿劫笑着说,“皇太孙和云南王尚未成亲,太子身边除了阿姑外也无其他侧妃,就算让他们住在太极殿又如何?哪里值得那些朝臣如此辩驳?他们不过只是有意试探殿下罢了。”自古皇帝和权臣都是此消彼长的关系,皇权强、世家弱;皇权弱、世家强,甚至可以篡位。高严杀兄逼父才夺得天下之主的位置,站在大义角度他私德有亏,而崧崧和山山的居所,又是高严执政以来第一次跟朝臣对着干,只要高严在这时候稍稍表露出一点点的示弱,朝臣就能打蛇随棍上,一步步的对他紧逼,最后将高严牢牢的压制,高严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顾婉如也不是不懂国事之人,没看清这件事的本质缘由,只能说她关心则乱。阿劫见顾婉如还是有些疑虑,又给她加了一道保证,“放心吧,阿姑当着太子的面亲口对我说,无论他们做了什么事都不需要给他们隐瞒。”陆希上辈子就喜欢历史,也偶尔也会上上历史论坛看看历史八卦,最恨的就是后期皇帝随意篡改史书,把原有的历史真相掩盖,现在轮到自己她当然不会允许。
听说有陆希的保证,顾婉如心落了下来。
“而且——”阿劫顿了顿,“皇太孙到底住哪里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倒是觉得殿下可能还会做一件更让人吃惊的事。”
“什么事?”顾婉如被丈夫说的原本稍稍放下的心再次提起来了。
“不知道。”阿劫老实的摇头,他又不是那种对帝皇心思摸的一清二楚的人。
顾婉如现在倒是想开了,反正天塌下来还有太子顶着呢,“阿劫,昨天长伯来找我,说是现在想来族学上学的人越来越多,我想着要不我们再划一片良田出来归入族中,供族里族学之用,不拘姓不姓陆,只要有心来读书都能附学,横竖就是多出些笔墨粮食。”太子妃重视教育,以皇家的名义在各地开了不少义学,陆家作为她的娘家肯定也要有所表示。
阿劫点头,“好,就把我们的那片水田划到祖产里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
夫妻两人正商量着,就听宫里来传话,说殿下招齐国公入宫议事。夫妻两人面面相觑,太子怎么想到招他入宫的?他只是史官,一般要找也是找陆中书吧?阿劫匆匆梳洗了,换了官服随着内侍入宫,刚到太极宫阿劫就见陆纳迎面朝自己走来,“父亲。”阿劫连忙行礼,阿劫虽然过继到了陆琉一房,但陆琉在时就没有让阿劫改称呼,用他的话说就是难道改了称呼就不是他孙子了?所以阿劫私底下都是称呼陆纳父亲的。
“阿劫?”陆纳看到儿子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但心里稍稍诧异,太子怎么连阿劫都叫来了?
阿劫心里则想着,难道太子要说另一件大事了?他倒不是未卜先知,而是高严先前曾隐晦的提过将来要他替自己做一件事,阿劫思来想去都想不出除了写史他能做什么?两人入内室的时候,都吃了一惊,因为在座的居然全是陆家人,而且全是陆家德高望重的族老。
“殿下。”两人上前行礼。
“嗯,坐。”高严示意他们坐下,对他们说了一句让陆家人惊愕不已的话,“先生临终前的遗愿是能葬于修陵,但因各种缘由,这桩遗愿一直耽搁至今,我也一直觉得愧对先生,现在我想让先生和汝南长公主合葬。”
217、挖坟(二)
让陆太傅葬修陵?饶大家都是见惯风雨之人也被太子给绕晕了。陆琉好好的葬在齐陵为什么要挖出来?陆琉都去世快二十年了,谁家没事动老坟的?更别说他还葬在前朝的帝陵,这不是坏他们陆家风水吗?再说当年陆琉走的突然,怎么可能临终前留下遗愿?他临终前陪在身边的人不都一起死了吗?
还是陆纳脑子转的快,将高严话的重点抓准了,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想让叔父跟叔母合葬?或者这是皎皎的意思?不可能!陆纳立刻否决了,皎皎就算在想让叔父和叔母合葬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提出。
阿劫很忧愁,他从小丧母,三岁时候就在陆希和陆止身边长大,比起洒脱的陆止,阿劫更亲近的是像母亲一样温柔关心他的陆希,他把陆希当成母亲一样亲近,在阿劫心目中自己阿姑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女子,可殿下就似乎在把阿姑往一代妖后上引,他觉得他有义务要让殿下改邪归正!他刚想开口说话,却被父亲的眼神阻止。
陆纳在心里斟酌了下,开口问高严道:“殿下是想让叔父和叔母合葬吗?”
“对。”高严很赞赏陆纳的抓重点。
“微臣以为目前不是很合适。”陆纳说道。
高严挑眉看着陆纳。
“叔父去世近二十年,叔母去世也有三十多年了,若是想让叔父、叔母合葬,就必须要先翻修叔母的陵墓,大兴朝初立,目前尚不适宜大兴土木、征徭役。”陆纳揉了揉眉头说,原本他还很欣慰,太子殿下是迄今为止史上最省钱的太子,除了阿姑外没有半个侧妃,连孩子都是住在一起,有史记载以来,有这样省钱的太子吗?没有。可没想到他一花钱就给他来这么大的?
汝南长公主是谁?前梁景帝唯一的女儿啊,以皇后礼下葬的公主,要不是葬在修陵,她都可以另起一陵了,这么大的陵墓修葺起来不是小事,定要征徭役。要只修汝南长公主一个陵墓也就算了,可目前大兴还在修建高威的陵墓。每个帝皇后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修自己陵墓,高威也不例外,他已经征调了几万人,要是高严再让人翻修修陵,一定会激起民怨的。大兴刚立国,陆纳是绝对不同意高严做这种混账事。
陆氏其他人也心有戚戚的附和,还没上位就大动土木,殿下您这是要准备亡国的征兆吗?陆家已经跟高严牢牢的绑在一起了,他们怎么可能坐视高严做这种不利江山稳固的事。
“那你们的意思是不让先生跟汝南长公主合葬?”高严面无表情的问,他就知道陆家会这么说,所以提都没有跟皎皎提,皎皎肯定会反对的。
“当然不是!”大半人几乎异口同声的答道,众人互视了一眼,心中暗忖,他们反对有用吗?反对要是有用,那御史也不会被打了,陆家对常山又没好感,一样都是附葬前朝帝陵,跟汝南长公主合葬肯定要比跟常山长公主好,但——陆纳道:“殿下,微臣还是认为时辰未到。”
“那你们说要什么时候?”高严问。
陆纳道:“微臣觉得等民生稍稍恢复后,再翻新修陵比较好,这样让民众也有休养生息的时间。”您才跟朝廷上臣子斗了一场,好歹要中场休息一段时间吧?要是一件事接一件事,还让人活不?他见高严没什么表情的脸,继续劝道:“我想太子妃也是这个意思。”要是皎皎知道了,绝对会反对太子这么做的。
高严没说话。
“再者太子妃之父的下葬仪式跟皇后之父的下葬仪式也不同。”陆纳又换了一个理由,“等殿下上位后,皇后想让生父和生母合葬,必然不会有太多人反对的。”
“五年。”高严听陆纳说皇后之父和太子妃之父的区别,终于松了口,他说的也对,既然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再等几年了,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陆纳一愣,什么五年?
“我给你们五年时间,五年之内先生一定要跟汝南长公主葬在一起。”高严说。
“唯。”陆纳硬着头皮答应了,五年就五年,总比现在挖好,再说要是让殿下出手,肯定手段简单粗暴,直接下了命令,谁反对就揍谁,这不是破坏他们陆家的名声吗?陆纳跟几位族叔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着一定要想一个婉转些的法子才好。
高严得到了陆家的许诺,心满意足的去找亲亲老婆了,只留下陆家人面面相觑,为什么他们都有一种被太子殿下耍了的感觉呢?
高严回到太极宫内殿的时候,就见高山山正腻在陆希身上,他不由脸色微沉,心中恨恨想到,要不是皎皎坚持,真想把这两个臭小子都丢出去。
陆希原本正在寝室里看着她让司漪整理的资料,突然一双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腰,脸靠在了她的背上,“阿娘——”少年粗哑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山山?”陆希也没有转身,手往后一伸,就摸到了儿子的脸,“有什么烦心事吗?”
高山山闷闷的说,“阿娘,你说过我将来的妻子是要我喜欢的对不对?”
“当然。”陆希转身打量着儿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高山山忿忿道:“我不喜欢王家的姑娘,也不喜欢顾家的姑娘,我不要娶她们当妻子。”
“谁跟你说让你娶王家和顾家的姑娘了?”陆希惊讶的问。
“真的?阿娘我真不用娶她们?”高山山兴奋的问。
“傻孩子。”陆希爱怜的拍了拍儿子的手,“耶耶和阿娘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让你们以后过得开开心心的?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要是这个不能让你开心,你耶耶为什么要做太子呢?”陆希知道儿子最近压力一定很大,阿兄成为太子后,想要跟他们家联姻的家族不计其数,但是崧崧和年年已经定亲,家里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山山了,所以现在建康大部分权贵家庭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山山身上。
高山山松了一口气,“阿娘,我几天不想出门了。”他都快被一群整天在他面前夸自己姐妹侄女各种好处的人烦死了。
“你要是烦心,就去外面走走,散散心吧。”陆希同情的看着儿子,这段时间他压力肯定很大,她又问儿子,“你这话还跟谁说过吗?”
“没有。”高山山摇头。
“那以后也别说,你不想娶她们,不代表她们不是好姑娘,不可以坏了人家的名声知道吗?”陆希说。
“我知道。”高山山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纨绔,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腻在你阿娘身上?”高严手搭在儿子肩上,稍稍一用力,高山山就往后翻了一个跟斗。
陆希含笑看着他们父子互动,继续低头看着她整理的资料,“皎皎,你在看什么?”高严打发走儿子后,将妻子搂在怀里,跟她一起看她手中的资料,“这是宫女的资料?”
“对。”陆希抬头对他说,“你不是说军中有不少人都没娶上妻子吗?我想宫里也有不少年纪老大不小的宫女,如果合适的话,倒是可以凑成一场集体婚礼。”
“集体婚礼?”高严挑眉。
“对,我们当证婚人,给他们主持婚礼,嫁妆由我们统一出。”陆希笑着说,“像不像嫁了很多女儿?”
高严失笑,宫里不少宫女年纪可比陆希大多了。
“我想以后不如定给规矩,等宫女年满二十五岁后就放她们自行离去,这样宫里的宫女也就不会越积越多。”
“后宫的事都由你来做主。”高严可没什么兴致管宫女。
“阿兄,我想着你有不少军士都是被蓟州带来的,这些人在蓟州这么多年,也习惯那边生活了,我们要开发北边,就可以让他们去,当然他们要是想回原籍也不要强求,只是给的待遇比去北地的人少三倍。”陆希说。
“皎皎,你说这一片土地开出来,种出来的粮食真能跟江南媲美?”高严说。
“要比江南好多了。”陆希肯定道。
高严若有所思,如果北地真有这么好的地方,或许他真可以考虑以后迁都,但不是现在,现在北方还没有完全平定,还有皎皎说得对,中原已经没什么土地可以分了,或许真的应该开发云南和岭南了。
“阿兄?”陆希偏头望着他。
高严对她一笑,“我就在想我们要做的事太多了。”
“是啊,我们要做很多事呢。”陆希心里有好多想法,都想跟高严说,可千头万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件件慢慢来吧,“反正我们做不完可以让崧崧继续干。”
高严亲了亲她额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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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劫等回到陆府,跟族老、陆纳一起在大厅议事之时,问陆纳道,“耶耶,难道我们真要给祖翁移坟?”
“我们有选择吗?”陆纳叹息,高严今天是告知,而不是跟他们商量,“不过我想叔父肯定希望能葬在修陵吧。”那里有他的最亲的亲人。
阿劫微微颔首,“祖翁肯定希望能跟大母在一起的,只是这件事还需要有个借口才是。”
八叔祖摸了摸胡须,“借口还不容易,就天降异象好了。”连刘邦都能弄出一条白蛇来,他们还弄不出一个异象?五年后太子就算没登基,手中权势也彻底稳固了,就这么一件小事,还有谁会去反对?“要我说能把那个女人踢出族谱就好了,留着也是糟心。”常山这女人简直是陆家的耻辱!
阿劫略有尴尬,“可她毕竟是二姑的母亲。”
提起陆言,大家就都不说话了,陆纳叹息道:“阿劫,你选个时候把你二姑接到我们陆家的家庙去吧。”
阿劫点头,“我知道。”阿姑连谢太子妃都允许谢家接回家清修,他们也能把二姑接回家了。
众人又商议了一会,约定这件事谁也不许先透露风声后,就各自离去。
陆纳回到了书房,再次翻开着他给高囧写下的传记,检阅良久后,提笔写下最后一句话,“长子峥为武安王,岭胶西王、峄淄川王…皆坐诛。”
218、登基(上)
大兴启元六年冬,建康难得下了大雪,崔康平披着羽缎斗篷一走出房门,就觉得寒风刺骨,她忍不住轻轻的呵了一口白气,当她远远的看到朝自己走来的伟岸的身影之时,她脸上泛起了甜蜜的笑容,“夫君。”
高岳快步上前,握住了妻子的手,“我不是说了吗?这么冷的天气,不要老是在外面等我了。”
“不过就一会会,不碍事的。”崔康平说。
高岳一边扶着妻子,一边抹着她的肚子,“今天孩子还乖吗?没闹你吧?”
“还好,今天没怎么闹。”崔康平慈爱的抚摸着肚子,“阿娘教我跟孩子一起玩后,他每天闹我的时间也固定了。”
高岳掀起锦帘,同妻子一起入寝室,“阿娘生了三个孩子,肯定有经验。”
“对。”崔康平让人打热水给高岳梳洗,夫妻两人肩并肩的坐一起亲热的共进朝食。两人成亲后,崔康平跟高岳早上一直是两人一起进食的,这也是陆希的要求,她一向认为孩子成亲了,就要以自己小家为主,她也不喜欢媳妇老围着自己,大家都有自己的事,但是晚饭还是一家子在一起吃的。两人一起进完朝食,净口后各自捧了一杯热茶说话。
“阿崧,家翁跟二弟也要回来了吧?”崔康平关切的问。
“还有四五天吧。”高岳握着妻子的手,“阿平这些天辛苦你了。”耶耶不在家,阿娘难免有些抑郁,他公务繁忙也不能陪阿娘,就妻子和年年陪着阿娘了。
崔康平笑道:“我有什么辛苦的,说来还是阿娘照顾我呢。”崔康平说的是心里话,她想她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善事,积了不少福才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她入门后大家就手把手的教她应该处理宫务,还让她跟阿崧分出一个宫室居住,也不要她整天晨昏定省,甚至家翁没去北地打仗的时候,她还时常鼓励他们夫妻去近郊游玩,他们夫妻感情增进这么快跟大家这么促进不无关系。她有了身孕后,曾想过要给阿崧找两个侍妾,都被大家阻止了,阿崧也说他们家不兴这个,公婆和夫君这么对自己,崔康平感激在心,照顾陆希和高年年自然分外精心。
高岳理了理她的鬓发,柔声道,“你也有孕在身,别太辛苦了。”
崔康平靠在丈夫肩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太孙、太孙妃。”夫妻两人正说着贴心话的时候,宫侍进来传话道:“太子妃请你们过去。”
高岳和崔康平对视了一眼,这些天天气不好,崔康平又有了身孕,陆希就不让她早上过来了,一定要她中午暖和的时候去她那里,还让高岳下了朝多陪陪妻子,所以两人早上没去太极宫。高岳起身,给妻子披上斗篷,“你坐肩舆去。”
“好。”
夫妻两人到太极宫内殿的时候,就有一名红衣绝色小少女站在殿门前翘首望着门外,一见高岳和崔康平来了,小少女明媚的桃花眼一亮,提起裙摆仿佛小百灵一般,欢快优雅的朝他们走去,“大兄、阿嫂。”
“年年。”崔康平笑着拉着小姑,“怎么在外面?不怕冷吗?”
“我不冷。”高年年亲昵揽着崔康平的手,“阿嫂,今天司从母让人送了不少好玩的东西来呢,还有给我小侄子做的衣服。”
“什么好玩的东西?”姑嫂两人说笑着进内殿,陆希正坐在上房,手里翻着几件小衣服。
“阿娘。”高年年蹭到了阿娘怀里,陆希搂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含笑看着儿子、儿媳妇,“又没外人,别多礼了,都坐下吧。”
“阿娘这是什么?”高岳注意到陆希手中的几件小衣服似乎有点不同。
“你们自己看。”陆希递给儿媳妇。
崔康平一入手就觉得手中的小衣跟寻常有些不同,她困惑的递给丈夫,高岳摸了摸,低头想了想,“阿娘,这就是你一直说的棉袄?”
“对的。”陆希道:“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做了几件衣服,这衣服跟丝绵差不多保暖,不过比丝绵便宜多了。”丝绵要养蚕,养蚕还要种桑树,这桑树也仅有江南一带种植的多些,平时也就达官贵族能穿这种保暖的衣服,棉花却不同,它属于经济作物,只要日照足的地方就能种。只是大兴本土只有木棉,并没有可以纺织的木棉,偶尔出现几株棉花都被人当成观赏性花卉。陆希在蓟州的时候,就想着棉花抗冻性了,正好他们跟天竺也有贸易往来,所以让人引进了棉花,顺便还把棉花的处理技术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