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嫌多?”崔氏轻嗔道。
“嗯,嫁妆是多了一点。”郗道茂认真的点头说道,将几张嫁妆单子一目十行的粗看了一边,不由吓了一跳。
“你——”崔氏这下无语了,还真有人嫌自己嫁妆多的。
“阿母,你听说我,阿父和阿兄刚刚受了皇帝的赏,现在又身兼重职,家里正处在风尖浪口上,我这次出嫁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啊!我听说之前琅邪王的二郡主出嫁的时候,那嫁妆也没这么奢华!”郗道茂一笑说道:“再说这陪嫁,都是摆在明面上给人看的,那些金银宝器、珠玉首饰又不能吃又不能用,等饿肚子的时候还不能换粮食,一点都不实惠!”
婚前准备(二)
“啊——哒——啊哒!”黑黑的小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五彩小球,肥肉肉的小爪子伸了出来,努力的去抓那只小球,就在要抓到的时候,那小球突然不见了,“啊——”胖乎乎的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嘻嘻——”郗道茂一把抱起肥嘟嘟的小娃娃,轻柔而爱怜的亲了他几下,“阿嫂,阿奴越来越沉了!”
“可不是。”周氏靠在一旁笑道:“这孩子是越来越能吃了,保母的奶水都快不够了,亏得当时母亲准备的周到,备下了两个保母。”她摸了摸在小姑怀里不安分的儿子道:“这孩子现在都还不会走路呢,就这么好动了,等以后能走路,这家里怕是都要被他闹翻天了。”
郗道茂摸着阿奴的小胖手、小胖脚,笑盈盈的说道:“孩子就是要好吃能动才能身体好,再说阿兄有本事呢!阿奴就算是把房子给拆了,阿兄也能再造一间。”
周氏闻言噗嗤一笑,“胡说八道!”她歪头望着已经挽起发髻的郗道茂,不由感慨的笑道:“我记得我刚嫁进来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梳着总角的小丫头呢,现在都已经及笄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嫁人了。”周氏永远记得,当她带着惶恐的心嫁到郗家的时候,正是眼前的这孩子用善意的笑容安抚了她的不安。
“你说的自己好像有多老一样呢!”郗道茂笑着托起怀里的小肉团,“阿奴才刚刚生出来呢!阿奴你说,你阿母是不是很漂亮?”
“啊!啊!”阿奴立刻捧场的叫了几声,顺便还喷了一些口水出来,郗道茂笑着用柔软的丝巾轻柔的拭干阿奴流下的口水。
周氏见郗道茂温柔细心的模样,不由笑道:“阿渝以后一定是个好娘亲。”
“阿嫂——”郗道茂哭笑不得的唤了周氏一声,今天阿嫂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跟她开玩笑,不过她的确很喜欢孩子。
“女孩子家总要成亲的生子,这有什么害羞的?”周氏见郗道茂害羞的模样,不由笑了笑招手说道,“来,阿渝你过来。”
“嗯?”郗道茂抱着阿奴凑到周氏身边,周氏笑着示意保母将阿奴抱下去,待丫鬟仆妇们下去之后,郗道茂问道:“阿嫂,你要同我说什么?”她见周氏这阵势似乎是要跟自己长谈一样。
周氏脸突然红了红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她从妆匣底下掏出了一张药方说道:“阿渝,这个是我阿母家里祖传的得子的秘方,我也是靠了这方子才生了阿奴的,你拿去吧。”
“阿嫂。”郗道茂惊讶的望着周氏。
周氏以为郗道茂脸皮嫩、不好意思,便将那方子叠好放在她手上,“阿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女人嫁了人之后最重要的就是生个儿子,你嫁到王家之后,就照着方子上说的,好好调养身子,我保管你一举得男,我几个姨娘都生了五六个儿子呢!就算是我阿母,也生了好几个儿子,就是一个都没有留住。”周氏想起去世的阿母还有自己那些夭折的哥哥弟弟,不由眼神微微一黯。
郗道茂将方子仔细的叠好放在小荷包里,对周氏说道:“阿嫂,你而不要太伤心了,周伯母在九泉之下见你现在过得这么好,一定会很开心的。
周氏闻言欢喜的笑道:“是啊。”她顿了顿,羞涩的轻声说道:“夫君还同我说,等阿奴再大一点的时候,带我回去看一趟阿父,再给阿母上柱香呢!”
郗道茂见周氏脸上满是满足的笑意,有些羡慕的说道:“阿嫂,阿兄对你真好。”
周氏抬手替她顺了顺鬓发说道:“阿渝,我相信,等你们成亲后,献之一定会对你好的。”
郗道茂笑而不语,现在好又不代表以后好?若不是她是穿越过来的,谁还会知道王献之在后来会休掉她?郗道茂苦笑的想到,哪怕她现在说出这个事实,也没有人会信吧?郗道茂从周氏处出来之后,心里暗自思忖道,自己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看一下自己的嫁妆,这些可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她万一哪天被王献之休了,有了这些东西,至少就不会饿不死了。
“啊呜——”这时阿奴的哭声从偏房传来,“阿奴怎么哭了?”周氏听到儿子的哭声,立即扬声问道。
“夫人——小郎君——”保母有些束手无策的抱着阿奴过来,“小郎君怎么止不住哭声。”
“我来抱抱。”周氏伸手的接过儿子,轻柔的摇晃着,“阿渝今天在我这儿吃饭吧?我让人炖了你最爱吃的鱼汤。”
“好啊。”郗道茂一口答应,在周氏处吃了晚饭,又逗了一会阿奴之后,才回了自己院子。
“小娘子,你可回来了?”豆娘见了郗道茂忙迎上来说道:“刚刚双竹过来传话,说夫人让你过去,她有事要告诉你。”
“双竹什么时候来的?”郗道茂问道,接过流风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你们没跟双竹说我在阿嫂那儿吃饭吗?”
“说了,可双竹说夫人的事不急,等小娘子回来再说。”豆娘说道。
郗道茂心里暗暗奇怪,现在都快睡觉了,阿母怎么还有事找她?她匆匆洗了一把脸,便去了崔氏房里,“阿母,你找我?”
崔氏已经梳洗完毕,正躺在床上看书,见郗道茂来了,不由笑道:“也没什么事,我想着我们母女好久没说贴心话了,你马上就要出嫁了,不如你今天跟我一起睡吧。”
“好啊。”郗道茂欢喜的说道:“我先去梳洗一下。”说起来她的确好久没跟阿母一起睡了。
“去吧。”崔氏点点头,继续躺在床榻上看书。
“阿母,晚上看书伤眼。”郗道茂梳洗完毕,穿着寝衣,顶着一头湿发进来了。
“怎么不让丫鬟帮你把头发擦干呢?”崔氏轻嗔道,“你忘了食医怎么跟你说的?女孩子最受不得寒了。”
“等她们擦干要多少时间?”郗道茂取了一块软巾坐在一旁的坐榻上说道:“我自己来好了。”
崔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过来,我来帮你擦头发。”
“好。”郗道茂腻到了崔氏身边。
“今天去你阿嫂那里了?”崔氏问道。
“嗯。”郗道茂转身对崔氏悄声笑道:“阿母,阿嫂给了我一张生子秘方呢。”
“生子秘方?”崔氏沉吟说道:“嗯,你阿嫂一举得男,这秘方说不定有用呢!你阿嫂的母亲也曾生了好些儿子,就可惜都没有养大。”崔氏叹息道。
郗道茂安静的听着崔氏的话,心里渐渐的浮上一丝悲凉,古代的女人真可怜,没出嫁的时候就求着父母给自己找一户好人家,等出嫁了又开始求自己能生儿子——而她如今也成为了这些人中的一员了。
崔氏见女儿害羞的低头不语,不由笑了笑,从一旁拿出一本绢本画册,“阿渝,你看这个。”
郗道茂疑惑的接过那本没名字的画册,初一打开赫然就发现这本画册居然就是传说中的——春宫画!“阿母——”郗道茂早就听说古代女人出嫁之前,母亲都会给女儿进行婚前性教育,没想到她居然也遇上…郗道茂顿时觉得满头黑线。
“我出嫁的时候,你外祖母同我说的时候,我也是同你现在一样,只是男欢女爱也是人伦大欲,女孩子总要过这一关的。”崔氏笑道,说着又从一旁取来好几个做功精致的陶偶娃娃,“这个陶偶也是,你先看看。”
郗道茂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几个活“色”活香的陶偶,这古人还真是开放啊,连这种玩具都弄出来了。崔氏见女儿惊讶的模样,不由笑着拉着女儿的,絮絮的说起洞房的私密事了。
郗道茂有些哭笑不得的听着崔氏的婚前健康教育,还要不时的装出娇羞的模样,实在忍得有些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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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照在青瓦白墙上,给雪白的粉墙添上了一道暖暖的橙色。
桓济略带疲惫的走出了桓温的书房,正待回府,“阿钺。”桓熙远远的唤住桓济。
“阿兄。”桓济停住脚步,“有事吗?”
“你今天可有事?”桓熙问道。
“没什么事。”桓济说道。
“既然这样就跟我去喝酒吧。”桓熙笑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桓济见了桓熙暧昧的笑容,便知道他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他几不可查的皱皱了眉头,但还是跟在了桓熙身后。
桓熙望着从下邳回来之后,就变得沉默许多的二弟,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他们桓家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怎么就出了阿钺这么个痴情种呢?论容貌司马道福算是出色顶尖了,就算是阿渝也比不上,阿钺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桓熙和桓济出了桓府之后,坐上牛车,径直去了莫愁湖畔,此时正是莫愁湖最热闹的时候,湖面上停泊着一艘艘精致的画舫。
“这画舫是我新让人打造的。”桓熙跳下牛车笑道,“走,我们进去喝酒听曲去。”
桓济淡淡一笑,正待步入画舫,突闻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来!子敬!今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子敬?王子敬?”桓济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艘画舫里几名青年男子正在喝酒谈笑,王献之赫然坐在其中,桓济不由紧皱浓眉,他不是要成亲了吗?来这里干什么?
“子敬,我今天一定要灌醉你!”一名蓝衣男子晃着头,斜斜的靠在王献之的身上,醉醺醺的说道。
“你已经喝醉了。”王献之不找痕迹的推开借酒装疯的男子,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
“谁说的。”谢玄斜睨着王献之,“今天你可别想逃!”
王献之洒脱一笑,举起舞姬为自己斟上的一杯美酒,一仰而尽,“自然奉陪!”
那舞姬双颊酡红的望着那俊美的小郎君,手不自主的微微发颤,“哎呀!”舞姬低低的惊呼了一声,“郎君恕罪!”说着她身子朝前倾,几乎要投到王献之怀里,一只手从手镯处掏出一块丝帕,就要给王献之擦拭被美酒沾湿的衣摆。
王献之闻到那舞姬身上低俗的熏香,不由厌恶的皱眉,但转眼间众人皆是一脸沉醉的笑意,他不动声色的推开了那舞姬,指着酒杯说道:“给我满上。”
“诺。”那舞姬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子敬怎么了?”谢玄侧目问道。
“没什么?”王献之轻抚了一下衣摆说道,“只是衣服湿了而已。”
谢玄苦笑的望着王献之暗暗避开那舞姬的举动,不由暗暗叹气,叔平大哥(王凝之)让自己带子敬来开开“眼界”,可他这脾气,能开什么眼界啊!谢玄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头,深感自己肩上任务重大。
王献之虽嘴上依然同众人说笑着,但心里早就厌烦不已,这些天也不知道阿遏大哥是怎么想的,老是带自己来这种地方,坐在这种地方他就感到浑身不适,他情愿回去练字!
谢玄挥手又唤了几个歌姬上来弹琴唱曲,“献之,来,我们喝酒。”
王献之接过酒杯,毫不迟疑的举袖将酒倒入袖子中的海绵之内,小酌怡情,豪饮伤身,他可不想自己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去迎娶阿渝。王献之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不知道阿渝喜不喜欢自己的给他雕琢的玉簪子。
“阿钺,你怎么了?”桓熙见桓济望着一艘画舫出神,不由瞄了一眼,不由摇头说道:“阿钺,忘了她吧。”
桓济收回目光,淡淡一笑,“大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他顿了顿,迟疑的问道:“大哥,王子敬的婚事,王家可曾发了请帖来?”
桓熙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桓济握了握拳,低声说道:“我想亲眼看着她幸福的嫁人。”
桓熙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会跟阿父说的。”
“多谢阿兄成全。”桓济说道。
桓熙摇了摇头,现在他只希望,阿钺亲眼见到阿渝嫁人之后,就能死心了。
68
68、成亲(上) ...
深夜,月光如水般泄入房里,似乎给房里披上了一层静谧的轻纱,郗道茂了无睡意的望着挂在架子上的玄色深衣,心中思绪万千,明天她就要出嫁了,大家都告诉她嫁给王献之会幸福的,可他们真的会幸福吗?王献之最后还是会跟她离婚的吧?郗道茂翻了个身,轻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很懦弱,明明知道自己嫁给王献之后会跟他离婚,可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反抗。嫁给王献之,她好歹还知道以后的结果,她还能提早做准备。嫁给其他人,今后会发生什么,她完全不清楚了,相比之下,她反而觉得嫁给王献之更有安全感。
“小娘子?”守夜的青草听到动静立即起身快步走到床前悄声问道:“可要起身更衣?”自从流风、回雪出嫁后,她就成了郗道茂的贴身大丫鬟。
“没事,你去睡吧。”郗道茂说道。
青草见郗道茂了无睡意,劝了一句:“小娘子,早点安歇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青草,我睡不着,你跟我说说话。”郗道茂侧身让了让,示意青草上床。
青草迟疑了一下笑道:“小娘子,您明天就要出嫁了,还是早点安歇吧。”
“一夜没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郗道茂漫不经心的说道,“反正明天上了船就能睡了。”
青草听了郗道茂的话,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掀起被子上了床,“小娘子,您想说什么?”
“青草,你没来郗家的时候,家乡在哪里的?”郗道茂问道。
“奴婢是流民,从出生开始就跟着人四处流荡,奴婢不知道奴婢的家乡在哪里。”青草说道。
“你爹娘也没告诉你吗?”郗道茂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青草漫不经心的说道,“奴婢从小就是孤儿,是一个老婆婆把奴婢养大的,等奴婢长到五岁的时候,那老婆婆便死了,奴婢被人抓了去当‘两脚羊’差点就没命,幸好那时县公大人带兵路过,奴婢才得以活命。”
“两脚羊——”郗道茂慢慢的重复了一遍,觉得这个词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青草说完之后,自知失言,便笑道:“小娘子,时辰不早了,我让人端碗牛乳过来,你喝完之后早点歇下吧。”
“我不想吃东西。”郗道茂翻了一个身,“青草,外头流民多吗?”郗道茂问道,“可是时常有灾年?”
“岂是时常有灾年,是年年都是灾年。”青草低声说道:“到处都有从外头逃荒来的灾民。”
郗道茂沉默了,她想起两脚羊是指什么了——她抿了抿嘴,更加确定了自己以后要走的路。她已经够幸运了,虽说穿越到了这个动乱、视人命如草荠的年代,可她从小到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来不需要为填报肚子而烦恼,更不需要担心自己哪天被人抓去吃了,这样的生活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生哪能事事如意。就算王献之最后跟她离婚又如何?没了男人,她说不定能生活的更舒服,等成亲之后,她就可以自由的支配自己的嫁妆了,到时候看能不能置办点产业,赚点小钱,以后跟王献之离婚之后,她回娘家也不需要靠娘家来养。
郗道茂想着想着,就渐渐的睡着了,青草见郗道茂已经睡睡,不由悄悄的松一口气,给郗道茂盖好被褥,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自己的榻上。
第二天一早,郗道茂早早的被人叫起,在丫鬟的伺候下,沐浴梳洗,因婚礼要等傍晚在开始,故郗道茂并没有马上换上纯衣纁袡,而是坐在房里同阿母、阿伯和阿嫂说话,崔氏将女儿搂在了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今天就要嫁人了,以后就算回门,也是以王家媳妇的身份回门了,傅氏和周氏坐在一旁不停的抹泪。
豆娘在一旁劝道:“夫人,今天是小娘子出嫁的大好日子,您就不要太伤心了。”豆娘今日纚笄宵衣,以郗道茂女师的身份陪嫁,她原是卫夫人专门派来教导郗道茂礼仪的阿嬷,也当得起女师这身份。
崔氏听了豆娘的话,勉强止住了哭声,絮絮的对女儿说着嫁入王家后要注意的事项,她巴不得把她一辈子为人|妻为人媳的心得全部告诉女儿,傅氏也叹息着,不时的插上几句,周氏则回头吩咐保母将小郎君抱来。
“阿奴,今天你姑姑要嫁人了,快去跟她道个别。”周氏对懵懂未知的阿奴说道。
“啊——啊——”阿奴叫了几声,郗道茂见状红着眼将阿奴抱到了怀里,“阿奴——”
傅氏见崔氏又要哭了,忙说道:“弟妹你也没太伤心了,子敬少年英才,同阿渝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啊!”
崔氏听了傅氏这话,也含泪点点头说道:“是啊,能把阿渝交给子敬,我也放心了。”
众人絮絮的说了一会话,崔氏见时辰差不多了,先让郗道茂开始穿戴婚服,自己同傅氏、周氏一起出门,开始准备婚礼上的诸多事宜。
下人们在郗道茂的寝室的东边摆上三只鼎,鼎面向北,以北为上,里面皆上盛满了了熟食,郗道茂闻着熟食的香味,在看到鼎上那只烧的喷香的小猪,不由暗暗的咽了口口水,为了避免新娘在行礼的时候出状况,成亲的那天,新娘基本上是不能吃什么东西的,从早上起来,她只喝一碗清粥,现在早就饿得头晕眼花了。
“小娘子,先吃点蛋羹垫垫饥吧。”流风端着一碗香喷喷的蛋羹走了进来,她已做了妇人的装扮,她成亲也一月有余了,郗道茂从她尽是幸福愉悦之色的脸上看出,她的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这是女君吩咐奴送来的.”
“还是阿母心疼我。”郗道茂早就饿坏了,闻到香喷喷的蛋羹早就忍不住,青草见郗道茂迫不及待的模样,忙取了银匙,舀了蛋羹,小口小口的喂到郗道茂的嘴里。
郗道茂刚吃完蛋羹,周氏就进来笑道:“阿渝,新姑爷已经到门口了,你也快准备吧。”
“诺。”郗道茂用清水漱口之后,用帕子轻拭了嘴角。此时已是黄昏,满天的晚霞映红了整个寝室,给寝室添上一层浓浓的喜庆之色,郗道茂接过青草递来的纨扇,起身向南站在房中,陪嫁的女师、丫鬟们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
王献之头戴爵弁,身着玄端礼服,缁衪纁裳,白绢单衣,纁色蔽膝,脚踏赤舄,驾着墨车来到了郗家,端正庄重的婚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器宇不凡。身边的侍从提着灯,照着车前的路,一路上迎亲的队伍,惹来了诸多羡慕的目光,皆赞郗家的新婿人品不凡。
到了郗家门口的时候,郗家的大门紧闭,郗恢在门里笑道:“敬之哥哥,你打小就疼我,我也不太为难你,只要你在一炷香时间里做出十首催妆诗,我就开了这大门。”
众人闻言哗然,王献之眉头跳了两下,这臭小子!这时郗家站在门口的家仆们抬上书案,上头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家仆们在一旁的香炉上插了一炷香、点上。
王献之下了墨车,提笔蘸了墨,低头沉吟,四周一片寂静,众人皆屏息望着他,而王献之却迟迟执笔不动,待一炷香快燃尽的时候,众人忍不住低头窃窃私语了起来。
郗恢趴在墙头上,见王献之如此,不由急得挠脑抓腮,也不用梯子了,直接跳了墙头,“阿兄,怎么办?子敬哥哥不会答不出来吧?”
郗超横了他一眼:“谁让你自作主张,出了这么道难听。”
“那怎么办?”郗恢急得团团转,“完了,阿姊怎么办?误了吉时怎么办?”
郗超见郗恢这模样,不由嘴角微挑,郗恢转了一会,“不行!干脆我去开门吧。”
众人轰然笑道:“这阿姊还没过门呢,小舅子就担心起姊夫来了!”
郗超双手环胸好笑说道:“放心吧,你出的这道题目,还不至于难倒子敬。”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郗恢愣了愣,忙爬上墙头,就见王献之挥笔一蹴而就,不一会,十首催妆诗便写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