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了清嗓子,抬头看向奥汀。六瓣的雪花落在他的发梢上,就像一幅黑白分明的油画。他眺望着远处的雪景:“今年冬季大概是十年来最长的吧。”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冬天,蝴蝶都少了。”
奥汀怔了怔,突然轻笑出声:“你真是一点没变。”
“当然变了很多,但好的东西就是要留下来呀,例如少女一般的浪漫情怀。”说完这句以后被自己冷了一下,我挥挥手,“当我没说过。”
“虽然我也希望冬天快些过去,但明天之后十天都会很忙,时间还是过慢一点吧。”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个人的脸皮怎么可以这样厚。”
“…不理解你的意思。”
“你有多爱我大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是要假装成一副很忙正事无心理睬我的模样呢?”
奥汀有些哑然。从他回来以后,以前不论在政事还是家事上都以王者身份凌驾一切的气势被我削弱了很多。而卑鄙如我也不打算在短期内放过他。相反,为了回报他当时让我使劲掉眼泪的仇恨,我还会变本加厉地占他的小便宜。
见他不说话,我更来劲了,眯着一只眼,用非常奸诈的小人眼神看着他:“其实你是想告诉我之后会很忙,今天想多在我身边待一会儿,让我牺牲睡眠时间多陪陪你,对吧?”
奥汀轻笑:
“我觉得我的退让你有些得寸进尺了。”
如果换作以前,这样一句有点重量的话一定会把我吓得几天睡不着觉。但我再不怕他,反而走上去,抬头,大胆挑衅地看着他:
“你才知道么,我对你怨气很深重。在这些怨气发泄完之前你如果对我发火,我可会立刻离开你。”
他还是和以前那样不
85、Chapter 34
多话,手插入长发间捧住我的头,低下头来在我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额头贴着我的额头,在很近很近的位置悄声说道:
“我知道。”
他颈项间的金蝴蝶项链在雪光中闪亮。一时有些恍惚,我伸手捧着那个坠子,说:“你还是修恩时,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奥汀只是笑,并不回答。
银色光辉中,他的眼眸深邃而美丽,足以容下整个世界的光芒,却写着满满的故事…纵横九大世界的英气,潮起潮落的盛衰历史,令人心碎或是心动的记忆片段…
不由自主将手指移到他的下颌,脸颊,小心地捧住。
“当你一个人的时候,会偶尔想起我…对吗?”
“为什么想知道?”他扬起嘴角。
回想起觉醒之后两人之间的种种,他的冷漠与回绝,伤人至深的背影,还有在我面前消失的刹那…即便过了五年,这种极度不安全的感觉依然无法缓解。只能看着他,苦涩地笑:
“因为在你消失以后,我每天最害怕的时刻就是早上睁眼的瞬间,不想面对没有你的世界…尤其是在梦到你以后。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只是想确认…”
奥汀一本正经地想了一会儿,微笑着说:“原来是这样,那我刚好跟你相反。”
“你!”
不高兴地扭了扭头,摆脱他的魔爪。
奥汀轻吁一口气,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他的睫毛笼罩了一层银色的光晕。再次抬头时,他摊开手,一只金色的蝴蝶已扇动着翅膀,停留在他的手心。
我低呼一声,立即兴奋地去和蝴蝶玩起来。
但玩了一会儿,再抬头看着他包容的眼神,又开始觉得不愉快。我知道他心中还是很喜欢我的,却总爱说一些话来气人。就像刚才说什么“刚好跟我相反”,那不是在说“你消失以后,我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早上睁眼的瞬间,尤其是在梦到你以后”吗?
慢。
他为什么要在我消失以后,每天期待早上醒来的一刻?
…是因为,在等我重生吗?
…是因为…每一次睁眼,离我重生的日子就会缩短一天吗?
可是,他也应该知道,我觉醒后不久,甚至不等到我觉醒,他有限的寿命就会耗尽不是么…
如果他真是这个意思,那他倒数着等待着的这段时间应该是从诸神的黄昏结束后,到重生纪元2969年的冬天我再次重生的冬日。
所以…他的思念体才能持续这么久?
“奥汀。”
“嗯?”
“你刚说的‘刚好跟我相反’,是因为在等我觉醒吗?”
“嗯。”他摸摸我的头,“变聪明了。”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傻,从认识他以来很少仔细去思考他话中的意思,整天就想让他说出“我爱你”。尤
85、Chapter 34
其在看见索尔抱着雅恩莎撒甜蜜蜜地我爱你你爱我爱来爱去以后,更是换了不下五十种方法逼他说,可他从来不上当,我还因此闹过脾气。
但是现在看来,他说不说那句话,真的已经不再重要。
——不过,这是我的最大限度,下一个问题一定不会再退让。
我挽住他的手臂,坏笑着说:
“新年中一定要给最亲的人一些祝福。所以,今年你一定要说一点什么。”
这时,世界之树新添的枝桠上,叶片耀眼缤纷,像黑夜中一双双抖动的星光。
在这大树上方,几缕轻烟悄悄升起,在高空中绽放出斑斓的焰火,一如往年那样,盛开,明灭,尽管短暂,却为平凡的黑夜带来了最辉煌的美丽。
“好吧,我只说一次,听不到我不会再重复了…”
白羽一般的大雪漫天飘扬,五彩的露水,神界的灯火,金色的蝴蝶与萤火虫…好像世界上最美的事物都聚集在一起了…
奥汀温柔地笑着,垂下头,在我耳边留下了他的祝福。
在阿斯加德的星夜下,那一瞬间,好像岁月也变成了一部动人的神话。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这里还不留下感想的,出门会被门夹住脑袋哟。
86
86、Chapter 1
从诸神黄昏时到阿斯加德起,就再也没有体验过一个人静静眺望星空的夜晚。
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距离黑夜和繁星如此接近的日子。
夜,初夏的露珠,苍天的古木,在微风颤抖歌唱的枝叶,一道道金光飘移的海面…众神之王回来后的神界,就真如历史中的场景那样,梦幻得犹如抒情的乐曲。
奥汀依旧是日理万机,时常会没有时间陪伴他的妻子。
但是她并不急。她从来都是容易满足的女人,只要他回来,就已很是满足。她相信他是爱着自己的,而且有着那么多有趣的姐妹,生活并不无聊。
而且,她还有着最爱的儿子。
弗丽嘉曾经最怕的人应该就是奥汀了——不,确切说,是因为过度在意而变得小心翼翼。但是,自从奥汀重生以后,这种状况便在一定程度上反了过来。
奥汀一向是一个大男子主义严重,死要面子的男人。众神之王的身份让他不得不隐藏情绪,冷脸待人,就连对自己挚爱的妻子也一样。但是,弗丽嘉知道他为自己所作的一切之后,他似乎有些自暴自弃了。冷酷的一面常常被难以遮掩的温柔眼神取代,对妻子的纵容也越发不可收拾。一年中有一两次,他会带着弗丽嘉出去游玩,只要有空,就会在九大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驻留,人间蒸发几日再回到神界。忙的时候,会到雾海之宫坐一坐,在四季不断变化盛开的花旁,在万年不变的萤火虫与斑斓的星点中。
有时两个人无言,只是静静地坐在后院的台阶上。弗丽嘉会将头靠在奥汀的肩上,看着法瑟尔和洛洛玩耍,露出幸福的小女人微笑;有时她会坐在他的双腿间,依偎在他的怀中,抬头亲吻他,长发在他的手间犹如月光般梦幻;有时他们会坐在后院中玩小游戏、下棋,她会赖皮到侍女们都看不过去…
弗丽嘉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但奥汀的包容与宠溺也像是没有底线与边际一样,令她这样任性下去。
失去奥汀的那段时间,她是最悲伤的人。但一旦他在她的身边,她就是这个世界上笑容最灿烂的孩子。
她很幸福。
比跟我在一起幸福多了。
他们百年如一日的恩爱,好似会永远这样持续下去。
我想自己应该是做了最对的选择。
某一日,奥汀随口说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令弗丽嘉惊讶了好半天。
“以后,让法瑟尔来继承王位吧。”奥汀在吃下一口弗丽嘉送来的水果后,喃喃说道。
扫了一眼在墙角翻滚、小猫一般头发凌乱的法瑟尔,弗丽嘉的叉子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他还这么小,怎么这样快就决定了?”
其实,法瑟尔的出生始终是弗丽嘉心中的一道坎。这一世,她一直没有奥汀的孩子
86、Chapter 1
,好不容易怀上一个,还没出生,奥汀却做出了这种决定。
“法瑟尔很聪明,他适合当王。”奥汀依旧宠辱不惊。
以弗丽嘉的单纯细胞思维来看,这肯定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但收起利爪的雄狮不代表它就不再凶猛。
奥汀的想法,我很明白。
法瑟尔是现在唯一能够制住弗丽嘉的人。对她来说,法瑟尔的重要程度有的时候甚至会超过奥汀。
有那么一次,弗丽嘉与奥汀去参加精灵王子的婚礼,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几天,法瑟尔在雾海之宫中无聊久了便让人传达消息告诉她:“妈妈我想你,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去艾尔夫海姆接你了。”结果是,消息刚一送达弗丽嘉那里,他立即丢下了所有人和奥汀,回到了阿斯加德。
回去以后,法瑟尔压根就忘了这件事。但弗丽嘉却一点都不生气,还因为他甜甜的话语二十四小时守在他身边毫不腻烦。
从这件事以后,奥汀留心到了这个金色小卷毛在自己老婆心中的地位,于是开始注意起来。
除掉小金毛,肯定是行不通的。一来这孩子毕竟是弗丽嘉的亲身骨肉,他下不了手;二来就算下得了手,弗丽嘉知道的结果也太恐怖。
所以,他选择以退为进,先让弗丽嘉看见自己对法瑟尔的偏袒,再在自己孩子出世后把法瑟尔比下去。这样一来,就算是弗丽嘉也不能再说什么。
姜是老的辣。奥汀神化的外表下一直是纯黑的。
只是他没料到一种情况。
上一世生下一对光暗双胞胎意气风发的他,这一世和弗丽嘉的第一个孩子,是个漂亮到极点的、像极了母亲的金发女神。
弗丽嘉欢天喜地庆祝法瑟尔当哥哥可以照顾妹妹的同时,一直没能明白为什么奥汀越来越热情。
87、Chapter 2
贝伦希德刚出生没几个月,人们便猜测她将来会拥有赶超母亲的美貌。
尽管轮廓有奥汀的影子,但她的发色和瞳色都像极了诸神黄昏前的弗丽嘉,或是她的哥哥法瑟尔:淡到接近透明的金色卷发,金色的瞳仁,卷翘的睫毛,从牛奶中拎出来一样的皮肤…脸上还有些肥肥的肉,但脸部轮廓却相当清晰。
成年神族都能看出这孩子将来会是个艳丽型的美人胚子,就连两条原本应该看去温柔的金色眉毛都是英气十足地斜飞着。如果说有什么地方跟温柔的母亲不同,大概就是长得比较具有攻击性吧。
贝伦希德刚出生的时候,法瑟尔经常垫着小脚站在旁边,用两只肉嘟嘟的手攀住摇篮的边缘,用那双纯洁无暇的紫色大眼睛看着里面的孩子,还会出短短肥肥的指头去戳妹妹的脸。
这一幕曾经被母爱泛滥的索尔殿下看到,并且声称自己已经无法自拔地恋上了这两个小孩。但是,当他充满爱心地跑过去抱起这个可爱的小女婴时,对方却当众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蹦回母亲怀里睡觉了。弗丽嘉对此感到很抱歉,却也只能赔笑。连续被两个可爱的婴孩嫌弃,索尔受到刺激很大,回去死缠着雅恩莎撒说怎样都要生小孩。
其实贝伦希德并不是讨厌索尔。除了自己的老爸,她不喜欢任何带有一点雄性特征的生物,包括尤尔。越是温柔无害的人她越喜欢,有时候她对侍女的态度都比对男神们好。
像是明白自己是九大世界最高两个神的孩子一样,她对任何人都非常傲慢,就算是哥哥也不放在眼里。这种与生俱来的性格让弗丽嘉很头疼,对一个小婴孩又不能说什么。而且当爸爸的总是很乐意见到自己有骄傲的女儿,所以奥汀很喜欢贝伦希德的性格,并且有把她宠得更加放肆的趋势。
对很多人来说,相较骄傲强悍的贝伦希德,会做乖小孩模样的法瑟尔看上去顺眼多了。
某次弗丽嘉的生日宴会,奥汀几乎把所有种族有地位的人都请来了。那样盛大的宴会上,貌美无双的神后却被自己的孩子抢了风头。
那时候贝伦希德已经可以走路,甚至会简单的瞬移了,却不会说话,坐在殿堂的水池旁小小的一团玩水弄得袖子全湿了。而一旁的法瑟尔水灵灵的巨大眼睛弯弯的,头上的卷发又亮又多,简直像假的一样,他认真照顾着她,源自兄长保护妹妹的天性让人不由动容。
而他们又是那样可爱的孩子。从远处看去,如果不是贝伦希德比法瑟尔小一号,兄妹俩简直像是顶着金色卷毛龙凤胎。宾客们看着这两个孩子,几乎是女人都会尖叫。就连对小孩毫无兴趣的尤尔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可惜贝伦希德不怎么买法瑟尔的账。面对靠近的哥哥,她竟以泼水为两人感情增进划下了句点。
法瑟尔浑身湿嗒嗒的,但也不哭闹,只是无辜地扫了一眼远处的妈妈。
弗丽嘉提着晚礼裙飞奔而来,蹲在法瑟尔面前擦拭他的衣服和头发:“贝贝,你如果再欺负哥哥,就不要再在这里玩了。”
贝伦希德比较怕妈妈,鼓起腮帮子不敢哭闹。
“没关系,妹妹小,我会让着她的。”法瑟尔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弗丽嘉非常心疼法瑟尔,依依不舍地在他的额上吻了一下,又狠狠瞪了贝伦希德一眼,才又重新回到了女伴身边。
确认弗丽嘉已经走远,法瑟尔微笑地看着贝伦希德,轻轻捏住她的一根手指,慢慢加重了力道。
贝伦希德怔了怔,皱着眉抽手,但完全不得动弹。法瑟尔又摸了摸妹妹的刘海,紫色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妹妹,你怎么了?”
贝伦希德抽手用力到双颊通红,两条原本就斜飞的眉毛几乎立了起来。最后,她伸出另一根手指的食指,戳向法瑟尔的鼻孔。法瑟尔脑袋微微一扬,一口咬住了妹妹的手指…
十五分钟后,贝伦希德挥舞着被黏答答口水沾满的食指,泪奔到弗丽嘉身边。弗丽嘉检查了半天都没看见她手指上有牙印,于是放心地摸摸她的头:“妹妹乖,哥哥喜欢你呀。”
贝伦希德见告状无用,回去再次找哥哥挑战,结果不出五分钟,又泪奔回了弗丽嘉身边。
而法瑟尔一直天真无邪地坐在水池旁边,就像小天使一样…
虽然贝伦希德还是小婴孩就被人们称为小美人,但她的天赋与她的外貌完全不同。
“女武神…”听见布莱奇的预言后,弗丽嘉双目发直。
“女武神。”奥汀陷入了沉思。
“女武神怎么了?这是好事。将来她结婚了,不会被老公欺负。”弗丽嘉看了一眼奥汀,有些不大满意他的反应。
奥汀若有所指:“也是。女武神不像普通女神那样感情纤细,她未来的丈夫一定可以省不少心。”
“你对我意见大得很是吧。”
“嗯。”
“奥汀!”
弗丽嘉立刻伸爪去捏他。奥汀捉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面前拽了一些:“不过,人生总是要有事情去克服才好,不然就会显得稍微无聊了。你说是么,爱神殿下?”
弗丽嘉想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副被打败的模样。
身为众神之王,竟然认为“值得克服的事是花心思哄敏感的妻子”,到底该说他什么好…
“我觉得贝贝的性格就是遗传自你。”她甩掉他的手,但刚一转身就被奥汀轻易地从身后轻松地搂回去。
“我觉得还不够像。如果她什么地方都像我,完全不像你就好了。”
弗丽嘉又憋气了:“别忘了她也是我女儿。”
“你太喜欢贝贝了。”奥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犹如大提琴,“她长得跟我越像,我越不会介意你跟她多待一会儿。”
弗丽嘉呆了呆。
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被奥汀说中了,自己是个神经纤细的人。无论他说什么话,总是能触动到心中最敏感的底线。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却小到可以被忽略。
或许他们的之间不会再有变动的刺激,吃醋或者嫉妒,或是初恋的怦然心动,旁人听起来大概觉得会有些平淡了。但她知道,自己每次感到砰然心动的时刻,便是想起自己与奥汀不会再分开的事实的时候。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神界之夜。
微风吹动着世界之树闪闪发亮的枝叶,拂过泛着粼粼波光的河水,亿万公里外的星点在天宇中璀璨梦幻,空气中荡漾着醉人的花香…不知不觉,目睹这样的景色已有许多年,却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丝毫不感到厌烦。
雾海之宫的台阶上坐着一名女神。
因为光明的出现,她原本黑色的长发已经微微泛着深棕色。大概许多年后,又会恢复成诸神黄昏前的模样。
她的女儿已经睡了。
而法瑟尔长大了许多,身材不像原来那样圆滚滚,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腿也变得纤细了一些。只是那一头金色的卷发依然多得让人无法忽视,在漆黑的夜晚就像一个小小的灯塔,闪闪发亮。
他抬起粉嘟嘟的雪白脸颊,抬头望向天空,淡紫色的眼眸大而清澈。从他飞速转溜的眼中,我能看得出他遗传到了甚于父母的聪颖。
弗丽嘉这些年倒是越来越笨了。
有一个可以依靠且深爱的男人,女人总是会变得很笨。
她坐在阶梯上,轻轻抱着法瑟尔的腰。她的长发多而亮,顺着肩膀披满了整个背部,丝绸一般落在月白色的台阶上。
阿斯加德的神后,一直是这样娴静到耀眼的女人。
温柔,淡雅,高贵,不可触碰。
“瑟瑟。”她将发别在耳后,露出极美的侧面,银链的紫水晶耳坠在金色蔓藤下一闪一闪,“你在看什么呢?”
法瑟尔这才猛地回头,眨了眨和母亲极为神似的大眼睛:“我在想,爸爸会长成什么样呢?”
弗丽嘉放在他腰间的手臂停了停,又挪到了他小小的肩上。她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道:
“爸爸他…是个很温柔,又很伟大的人。”
法瑟尔像是不理解温柔和伟大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后,却问出了劲爆的话:
“那他是帅哥吗?”
弗丽嘉被这么天真的孩子逗得呵呵直笑:“很帅,虽然没有我们瑟瑟帅,但是是大帅哥哦。”
“那他和父王比,谁比较厉害呢?”
“…这很难比。”弗丽嘉想了一会儿又说,“父王是威严的王者,爸爸是强大的霸者,他们是不同的人。”
很显然法瑟尔又被这一番“深奥”的话弄昏了头。他的头歪了歪,软软的小身子像是棉花糖一样倒在她的膝上:
“爸爸的名字是什么呢?”
听见这个问题后,弗丽嘉陷入了沉默。而法瑟尔从小就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在看她半晌不语后,竟也只是把头歪得更厉害了。
这时的空中海洋好像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湖面,微微的波涛就像潺潺的涟漪。遥远的波浪声从天边传来,混着世界之树枝叶摇摆的声音,一时也分不出彼此了…
弗丽嘉的发丝在风中轻轻翻舞。她理了理两鬓的发,轻轻地念出一个名字。
“洛基。”
“洛…基?”法瑟尔鼓着腮帮子,转了转小屁股,“洛基?”
“那是爸爸的名字。”
从奥汀回来以后,弗丽嘉的生活一直很幸福。她似乎从来没有为过去的恋人伤心过,流泪过。
或许岁月的磨练已让她变得坚强。
或许她根本不曾爱过这个男人。
或许,她在等他回来,然后把孩子交还给他…
只是这一刻,那双深紫色的眼中像是装着满满的回忆。会让我想起千年前密密尔泉水旁,有些叛逆、有些顽皮的大姐姐;也会让我想起诸神的黄昏前,美艳的金发女神;还会让我想起华纳海姆阳光下,金色繁荣的长街中,面容淡漠却一眼万年的华纳神族少女…
诸多的回忆拼图,已变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这幅画中,有阿斯加德的神秘星空,有夏季飞舞的萤火虫,有华美宏伟的十二神殿,还有顶天立地贯穿九大世界的世界之树…它们都为了这幅画的中心灿烂着,辉煌着。
主角是她。
坐在雾海之宫台阶上,抱着小王子静静欣赏着夜色的爱神弗丽嘉。
我漫长人生中,唯一深爱过的女人。
无论再活几世,都永远无法触摸的女神。
但我已经靠近了她。在伸手便可以触摸的距离,看着她。
姐姐,你知道吗?
站在百米的高空中,眺望的神界与以往是截然不同的。
站在这里与你静静观赏着繁星的夜,是我人生中最美丽的幻景。
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看你老去,随你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