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就算恼了她,也不会要娶别的女人。
“长姐,定南王府的淑淳郡主已经入宫了。”
“什么?”
“新帝登基没两个月,定南王府的淑淳郡主便已入京,一直住在皇宫,长姐,新帝登基这么久,除了一张空白圣旨,什么都没对你允诺过,定南王府送淑淳郡主入京,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京城人都在传淑淳郡主是皇后了,他置长姐于何地。”
姜钰斥道:“闭嘴,莫要听风就是雨。”
姜勋急道:“长姐,父王说的没错,皇帝都是三宫六院的,与其嫁给皇帝,倒不如在晋阳招个郡马,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干嘛非要去京城?”
他实在不知道新帝有什么好,能让他长姐神魂颠倒。
姜钰捏拳骂道:“混账混账东西。”
姜勋:“......。”不是不信传言吗?
姜钰一路抿着唇角走到晋阳王的书院,从书架上取出那道空白圣旨,身后传来晋阳王严厉的声音:“做什么?”
“儿臣要去京城。”
晋阳王面色铁青:“你考虑好了?”
姜钰点头。
晋阳王坐在椅子上,嘴角耷拉着,一脸不开心。
姜钰对着晋阳王道:“京城纷纷传言淑淳郡主要做皇后。”
她咬着唇角,眸中带泪,可怜兮兮的吸鼻子:“总让儿臣端着,儿臣听你的话,不给他写信,也不去看他,现在可好了,来了个什么淑淳郡主,他不要我了。”
姜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长姐,刚刚不是说传言不可信吗?怎么转脸就伤心哭了。
姜钰拿帕子捂脸,肩膀一抽一抽的。
晋阳王也愣了下,他知道他闺女喜欢新帝,可平时她把喜欢挂在嘴边,晋阳王早习惯了,未曾想她听到新帝要娶别人为皇后的消息,居然哭了。
晋阳王道:“谁跟你说淑淳郡主要做皇后,新帝不要你了的?”
姜钰哭的眼角通红,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的,目光涣散的盯着屋顶的梁子不说话。
晋阳王瞪了姜勋一眼,把一封信递给姜钰,姜钰赌气的把脸扭到一边不看。
案桌香炉里袅袅青烟上浮,恰好蒙上姜钰的脸,晋阳王瞧着女儿额角的翠钿,无奈的叹口气。
“新帝登基后一个月,定南王府送女入京,居于皇宫,其后京中传言定南王府郡主是未来的皇后。”
姜钰垂着脑袋,晋阳王哼了一声:“没出息。”
姜钰闷闷道:“京中传言定南王府的郡主是皇后,那是因为儿臣不在京,若儿臣在京,必然没有定南王府郡主什么事了。”
晋阳王目光深沉:“阿钰真就那么喜欢他吗?”
姜钰坚定的点头:“是。”
“不在乎他三宫六院,不在乎他与别的女子生儿育女,不在乎年老色衰,被弃于后宫,阿钰,父王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留在晋阳,只要你留下,父王明日就能为你招亲,全晋阳的好儿郎任你挑,你喜欢哪个要哪个。”
晋阳王一番恐吓利诱想让她放弃去京城。
姜钰摇头:“我只要他,我在乎他会三宫六院,我在乎他与别的女子生儿育女,我也在乎被弃于后宫,一辈子锁于宫墙,可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以后的事情我管不了,我只知道,现在我喜欢他,想到没有他,我就不开心,我答应过他会去京城,他生气了不理我,那我就哄他。”
“等他不用再受任何人威胁,他还愿意只要我一个,只喜欢我一个,我就和他搭伙过日子,他若不愿为我放弃满院姹紫嫣红,那我就束青丝,游历这大好山河,忘了他,我也不知忘了他之后还会不会喜欢上别人,若能遇上,那就再搭伙过日子,总归不会委曲求全,和别的女人争丈夫。”
姜钰本来只是做戏给晋阳王看,想让晋阳王放自己去京城,她根本不信徐砺会喜欢什么淑淳郡主,定是故意气自己,想让自己过去的。
她从前总是骗他,每一次接近他都是有目的,第一次求见他,是为了他能护着自己不被别人欺负,临别时见他,是为了他能想法子让自己回晋阳,甚至是在宁城去见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受伤了,也是为了他能退兵,明明他对自己那样好,自己却总是利用他。
可这做戏做着做着,她这心里闷闷的难受。
“父王,您与母妃生养儿臣一场,生养之恩无以为报,儿臣先前时时把晋阳放在心上,希望晋阳好,姜氏一族好,为了晋阳,可以欺骗殿下,可儿臣终归只是一个姑娘,不能达到父王的期望,如今儿臣这心上有一人,余下的这些日子里,儿臣就希望他能开心,万丈宫墙太孤寂,儿臣想去陪着他。”
姜勋忍不住道:“父王,让长姐去吧。”
“闭嘴。”晋阳王皱眉斥了一声:“谁让你偷看密信偷看一半就去找你长姐告状。”
姜勋一愣:“儿臣没看全吗?”
“若看全了,这祖宗还跑这里说这样肉麻的话,我这活了这么久,头一回见到有人放着大好逍遥日子不过,情愿去那吃人的地方,还是我闺女。”
晋阳王把信举到姜钰跟前:“看好了,新帝初登基,京城到处传扬新帝要立定南王府的郡主为后,五月初五端午佳节,新帝设宴于泰安殿,宗室端老王爷询问新帝可有中意的姑娘,新帝答,桃花风流眼,仲夏端午前,定南王府的郡主天生一双杏眼,新帝这样的话,就是断绝了她的皇后梦,桃花眼,你的生辰恰好是端午前一天,现在朝中人都知道,新帝恋慕的是晋阳王世子。”
姜钰抢过信,看了上面的内容,破涕为笑:“我便知道,我的魅力足以让他折服。”
“他这是狡诈,喜欢你怎么不下旨直接让你入京,让这样的话传出来,满京的人都知道帝王多情,你这个晋阳王世子薄情寡义,说他当初被贬惠州也是为了你,说宁城之战,他让着你,你却伤了他,最重要的是你这傻丫头,听到人家一句喜欢你就坐不住了,你真是让人家捏的死死的。”
姜钰美滋滋的看着信:“我喜欢他,情愿让他捏的死死的。”
她一蹦一跳的往外面跑,那傻乎乎的样子,晋阳王简直没眼看。
怦,还撞门上去了。
晋阳王铁青着脸,这要是儿子早一脚踹门外面去了,人家娶媳妇着急罢了,她这要把自己嫁出去也这么着急。
乾元宫中,徐砺坐在椅子上,案桌上摆了一堆奏折,阳光透过窗户撒进在案桌上折出茕茕人影。
窗外梧桐树枯黄的叶子正摇晃着往地上飘,徐砺提笔在绫锦织布上写了几个字。
福康躬身上前奉茶,不下心瞥到了那几个字,心下一抽。
梧桐引凤。
院中的梧桐树是殿下登基后命人移栽过来的,原来殿下还迷信呢。
福康见他端起茶盏喝茶,轻声道:“陛下,不如拟旨。”
与其迷信什么梧桐引凤,还不如一道圣旨宣世子入京来的快。
第122章 ...
他是看着陛下和世子这一步步走过来的, 从前先帝在时陛下都不怕先帝知道后会生气, 那会世子也不喜欢他,他强硬的把人留在身边, 如今先帝走了,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管到陛下了,陛下还和世子闹起别扭,相念不相见,白白磋磨时光, 还种劳什子梧桐树。
徐砺冷眼斜他,没有说话,继续批奏折。
福康真想提醒陛下, 你种的梧桐树, 叶子都落了,也没见世子入京, 不管用啊。
福康看陛下淡定的坐着, 心里着急,陛下这心里想着世子,偏偏拉不下脸子下旨,这么大年纪了, 还是光棍一条, 天下最尊贵的人, 却是最孤单的人,一个人上朝,回来也是批奏折, 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嘘寒问暖。
太后娘娘都给他出主意了,把淑淳郡主接入后宫,让世子吃醋,说不得人就自己来了,陛下嘴上没说,真有传言传出去了,又怕世子听了传言伤心,暗搓搓的在宴会上明示众人,他喜欢的是晋阳王世子。
从前人家只是猜测陛下是断袖,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是断袖了,福康真想戳陛下的脑门子问他,这下长脸了吗?可是他不敢,他只是个奴才而已。
他只能干着急,站在乾元宫的门口望着晋阳的方向叹气,他这是什么命啊,一个太监,根都没了,还要操心旁人好不好。
“福康。”
徐砺扬声唤道,福康赶紧躬身跑了进去,以为陛下终于坐不住了,要下旨了。
“去命人在景平殿也栽几颗梧桐树。”
福康:“......。”
“陛下,您这招不管用啊。”
福康内心强烈呼唤世子,世子快回来吧,再不回来,陛下都要上房揭瓦了。
徐砺横他一眼,面色凝重,福康连忙道:“奴才这就去。”
他刚退到外面,就见福亲王从门旁经过,看都没往乾元宫看一眼,瞧样子只是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路过这里。
这位亲王惯来如此,除了避无可避会主动求见陛下,都是能夺多远夺多远。
福康拖着微胖的身体撵过去,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徐煊看他追自己,加快脚步。
他可不想去见他皇兄。
“殿下,您停下贵脚,奴才求您个事。”
徐煊看他愁眉苦脸的,抖着宽大的袖子:“别了,爷还要去给母后请安。”
福康道:“就一句话,不耽误您事。”
徐煊道:“行了,一句话到了,本王走了。”
“嗳,殿下。”他苦着脸拦住徐煊的去路,笑的一脸谄媚。
徐煊皱眉:“有事说事。”
“殿下,陛下又命奴才去景平殿栽梧桐树呢。”
徐煊就知道他叫住自己没好事:“皇兄爱装点皇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一个皇帝,想栽几颗梧桐树罢了。”
福康道:“不是这事。”他偏头把跟着的小太监全都遣走,低声道:“陛下心系世子,殿下您是知道的,前头陛下在宁城见了世子一面,也不知两人怎么的,回来陛下心里就一直窝着气,又拉不下脸子让世子入京,眼瞧着藩王朝贺的日子就要到了,再这么着陛下和世子也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奴才想着殿下您最是心善,又是陛下亲兄弟,心疼陛下,和世子也是老相识,殿下您发发善心,给世子写个信如何?”
徐煊冷笑:“不如何。”
他扭头就走,衣袖让福康拽住,他皱眉斥道:“放肆。”
福康松开他衣袖跪到地下磕头:“奴才求您了,您就当心疼自己兄弟,帮帮陛下吧。”
徐煊道:“你这奴才,人家两口子的事,你何必搅合其中,自己搅合也就罢了,还要拉本王下水,陛下抹不开脸,本王就能抹开脸吗?何况皇兄的事,本王一个做弟弟的插手算怎么回事?”
“若好时自不必求殿下。”这不是不好嘛。
徐煊懒得跟他在这里掰扯,皇兄和姜钰不好,他写信给姜钰求她进京算什么,赶明儿姜钰和皇兄亲亲热热在一起了,好时想不起他,不好时又要把他拉出来,他堂堂一个王爷,只管吃喝玩乐,再多管,那不就是跳梁小丑吗?
想到姜钰和皇兄在一起时,自己只是个守门的,姜钰最喜欢干的就是狐假虎威,自己写信求她过来,以后她见着自己肯定要鼻孔朝天让自己敬着她,吃饱了撑的才把那祖宗求过来自己受罪。
何况他这心里也窝着气呢,他拿姜钰当兄弟,可姜钰呢,那没良心的在京城这么多年,人要走了都没和他们几个说一句,前一刻还称兄道弟的喝酒,酒醒之后人就不见了,他还自作多情的说过姜钰在晋阳若受委屈,可以告诉他,他一定带人去晋阳为她撑腰,她呢?从始至终只把他们这些兄弟的话当笑话罢了。
他管好自己吃喝玩乐就是了。
晋阳王府里姜钰收拾妥当,去向晋阳王和晋阳王妃告别,姜勋本想跟她一起去,但晋阳王不许,这是晋阳王府的命根子了,万一去了京城,被新帝扣下,晋阳王府就完了。
晋阳王抚着姜钰的肩头,道:“骂也骂过了,劝也劝过了,你执意如此,父王也就由你去了,嫁妆暂且不往京城运,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是上赶着出嫁。”
姜钰跪在地上磕头:“愿父王母妃安好。”
晋阳王仰头盯着屋顶,晋阳王妃搂着她哭,姜钰道:“这次只是朝贺,若真出嫁,女儿还会回来从晋阳王府出嫁的。”
晋阳王给了闺女一个天真的眼神。
晋阳王妃道:“你若和陛下好了,就直接从京中出嫁吧。”
姜钰:“......。”
晋阳王妃抚摸她头上的金步摇:“陛下也不容易,你十三岁入京便与他相识,如今都十七了,他又年长你五岁,再这么来回折腾,好时光都要磋磨掉了。”
晋阳王妃的话她听出来了,这是在说她年纪大了,徐砺年纪也大了,不能像年轻人一样折腾了。
晋阳王妃拉着姜钰的手坐在榻上,叮嘱道:“女子该强硬的时候强硬,可也莫要欺负人家。”
看来她对晋阳王妃的洗脑还是有用的,连母妃都同情徐砺了。
为了让晋阳王妃放心,她拍着胸口保证:“母妃莫要担心,他生来就是给我欺负的,只有我能欺负他,旁人若欺负他,我会护着他的。”
晋阳王冷哼一声,一点都不信他闺女的鬼话,这会都急着贴上去了,往后在人家的地盘,还不是被牢牢的捏在手心上。
就新帝耍的那手段,在他这里简直不够看,偏对他闺女有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晋阳王现在在女儿面前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他板着脸,控诉姜钰:“你就是个窝里横,对你父王那么横,倒是摆出架势对付皇帝啊。”
姜钰笑嘻嘻道:“我那是让着他呢。”
这傻乎乎的样子,晋阳王简直没眼看。
“父王要儿臣给阿菱带信吗?”
晋阳王眸光微动,叹气道:“到了京城,替父王对她说一声,父王对不起她。”
他是没脸求阿菱原谅他了,早知徐啸那个老王八会这么快就把自己给折腾死,又何必搞这番动作,弄的两个闺女都要送给徐啸做儿媳妇。
藩王无旨不能入京,晋阳到京城路途遥远,阿钰又是要嫁给皇帝的,往后的这些年月里,不知还能见几回面。
晋阳王不是不伤心,姜钰若是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他必然要阻止阿钰,可这个女儿不是,她从小做男儿教养,心中有自己的主意,四年前是他亲手将她送入京城,那一刻开始,他这个父王,就没有资格管她了。
“先生,不随我一起入京吗?”
姜钰接到农和歌的告别,心里难受。
农和歌看着她,淡淡道:“四年前你入京,我受王妃所托入京照顾你,如今你再次入京,已经不需要先生护着了,先生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姜钰撇着嘴,感情还没酝酿出来,农和歌指着她道:“不许哭,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些人,相遇就注定分离,我本四海为家,奈何银钱不够,在晋阳驻足,你若顾念旧情,就多给我些银两吧。”
第123章 ...
姜钰憋回了眼泪, 闷闷道:“先生不进京了, 晋阳王府那满院的花花草草怎么办,地下埋的那些酒怎么办?”
“说不得我哪一天累了会再去京城歇一歇, 到时候世子可要收留为师。”
他去意已决, 姜钰知道留不住他,眸中闪着泪花:“先生说话还是这么一针见血。”
农和歌道:“人这辈子会遇到很多人,哪怕是父女母女,也免不了的要分离, 而世子马上就要去寻那个能陪世子走一辈子的人了,夫妻如何相处,先生就不教你了。”
农先生光棍到现在, 姜钰就没听他提过有什么喜欢的姑娘, 自己都没成过婚。
姜钰噗嗤笑了一声:“还是先生活的随性,活的明白, 这世上, 我只羡慕先生。”
农和歌笑:“我了无牵挂。”
姜钰躬身对他行礼:“先生护我这些年,我无以为报,我知先生不爱功名利禄,这万里山河, 四时风光, 先生若走累了, 那就到京城瞧一瞧我们这些老朋友,先生放心,银钱自会备足。”她垂头:“可否, 再求先生一事。”
“什么?”
“人来人往,先生见了这么多人,经历的多,承受能力强,先生让让我,在我去京城之后再走吧。”她害怕分离。
农和歌到姜钰身边时,她年方七岁,至今已经十年了,姜钰还记得第一回 见农先生时,他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傲娇的像孔雀一样,刚开始以为请了个难伺候的先生回来,后来才发现,这先生实在多才,姜钰看他就是什么都会,舞文弄墨,厨房烹饪,酿酒种菜,没有他不会的东西,说不得给他针线,他连绣花都成。
晋阳王晋阳王妃把姜钰送到晋阳城外,该叮嘱的都叮嘱了,这种离别时候,也该应应景哭两声,姜钰张张嘴,还没哭出来,就听哇的一声,趴在章景明背上,拽着他腰带不放手的毓萱小丫头撇着嘴,眼泪抽噎着往下掉。
杨正祥要抱她,她可怜巴巴的仰头看着章景明:“先生能不能不走。”
章景明摸着她的脑袋,叹了口气。
小丫头哽咽着说:“先生,萱萱以后不贪嘴了,不吃糕点,也不要先生买糖葫芦,萱萱每月都有银子的,都给先生,先生不走好不好。”
众人齐齐看向章景明,他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萱萱有好多银子,先生爱财,萱萱全给先生,都给先生,先生不走,呜呜呜......。”
他腰带都要让小丫头拽掉了,低头哄她:“萱萱乖,先生以后会再来看你的。”
杨正祥趁机把小丫头抱过去,她哭的更厉害了,杨正祥道:“你乖先生以后才能来看你。”
小丫头撇着嘴:“骗人,从前阿黄走了,你们也说它会回来,可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不让先生走,先生走了就不回来了。”
杨正祥哄她:“阿黄是狗,先生是人,人和狗不一样,阿黄那是死了,去天上了,先生是回家,你自己想想,若晚上把你丢在外面,不让你回家,见不到爹娘,你难受吗?”
小丫头撇着嘴点头:“难受。”
“人家先生也是一样的,先生的家在京城,先生的娘还等着先生回去团聚,萱萱不可以只顾自己,先生回不了家,也会难受,会哭的。”
小丫头偏着头,肩膀一抽一抽,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我不想让先生难受,可我也舍不得先生,先生,我以后想你怎么办啊。”
她伸出白胖的小手拉住章景明的手,章景明低头看她:“先生想家了。”
矮胖的小姑娘鼻尖哭的通红,泪珠子断了弦的向下掉,听他说想家了,松开他的手,抹了把眼泪,双手背在身后扭头就走。
她腿短步子迈的快,杨正祥跟在后面要抱她,她边哭边说:“我不要你抱,我只要先生抱我。”
她说着要先生抱他,却往相反的方向跑。
她年纪虽小,却也意识到,先生和阿黄都不会再回来了。
姜钰的马车里摆了张美人榻,置了案几,香炉,姜钰为了赶路方便,还换回了利落的男装,章景明坐在一边闷闷不乐,原本回家他该高兴,太子殿下登基后,赦免了他爹和大哥,他大哥被提拔为吏部侍郎,他爹回章华殿教书,马上就能一家团圆,可那孩子,哭的让他心疼。
姜钰坐在一旁,嘴里塞着糕点,鼓鼓囊囊的感慨:“我先生说有些人,相遇就注定分离,你刚刚应该同萱萱说清楚的。”
章景明幽幽道:“萱萱才多大,这么残忍的话,我才不忍心同她说呢。”
姜钰道:“我也是姑娘,这么残忍的话,我都能听,她怎么就不能听了。”
章景明抬头看她,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色窄袖直缀,头束银冠,腰间挂着一把折扇,躺在那里还大腿敲在二腿上,吊儿郎当的,满京城都见不到比她还爷们的男人了。
他低头道:“你不一样。”
“我怎么不一样了?”
临来时杨正祥送了章景明两个金球,章景明手里把玩着那两个金秋,感慨道:“普通男人只能称之为男人。”
姜钰挑眉。
章景明抬头,咧嘴笑道:“郡主你啊,是纯爷们。”
姜钰捏起面前的桂花糕往他身上扔:“好你个小守财奴,变着法子说本郡主不淑女是不是。”
章景明笑着躲开她的攻击,见她屈膝,吓得撩开车帘,逃了出去。
姜钰想在年前抵达京城,路上走的有些急,章景明怕她姑娘家受不住,跑过来问她要不要慢些。
姜钰摆手,章景明知道她急着进京,也就没有再劝。
终于行到城门口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你瞧好了,里面可是晋阳王府的人,是为朝贺而来。”
城门守卫装模作样的瞧了眼马车,哦了一声,还是拦着不让。
城门前传来百姓唏嘘的声音。
“晋阳王府早就造反了,陛下登基,晋阳王府来人做什么?”
听声音就知道这些百姓对晋阳不满,好在大庭广众,当着城门守卫的面,他们也不敢说出晋阳王世子利用了陛下的话。
护卫和守卫理论了一番,城门守卫都是仰头看天,爱答不理的样子。
护卫回到马车前向姜钰禀报:“郡主,守卫不让咱们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