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斟酌片刻,淡淡的开口:“孤陪你们一起吧。”
宜春公主看着徐砺,挤了挤眼睛:“皇兄,您政务繁忙,让您陪着不好吧。”
她要和阿钰表哥说话啊,皇兄跟着怎么好,她给皇兄使眼色,试图让他明白,不要跟着打扰她和阿钰表哥。
徐砺像是没看见一样,带头走在前面:“走吧。”
宜春公主身上没什么力气,又因为徐砺跟着有些失落,微微的斜靠在碧春身上。
徐砺扭头问:“可要传轿?”
“不必,能走。”她目光痴痴的看向姜钰:“阿钰表哥说过,不能总是躺着不动,那样反而不利于养身体,经常出来走走对身体才好,我按着阿钰表哥的法子,身体确实好了许多。”
姜钰还建议宜春公主每日从殿外提两桶水回去自己浇花,徐煊和佟卫当时为了这事把她臭骂了一顿。
宜春公主听了姜钰的话,说阿钰表哥不会害她,每日真的认真挑水。
她身子骨弱,正常宫中的水桶装满水她提不起,刚开始只装一小半,从殿外提到殿中便累的气喘吁吁,后来便能慢慢的将水加一些。
皇后娘娘憋了几个月没忍住让宜春公主不许再挑水,千金之躯哪里需要自己亲自挑水,还是太医来请脉时觉得宜春公主身体确实比从前好了,才多问了几句。
皇后娘娘担心总是挑水对宜春公主身体不好,太医笑着说劝宜春公主挑水的人倒是聪明,每日挑水浇花,正常人都能强身健体,更何况是宜春公主这样根基差的,稍微好转一点便能见到成效。
宜春公主生来就体弱,这么多年什么好药都往揽月殿堆,不像是治病,倒像是用药吊着命。
她常年躺在床上,心情忧郁那身体哪能好,好些个太医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却不敢提出来。
若建议宜春公主多出去走动,那身体好了另说,身体不能好转,对他们来说便是掉脑袋的大事,他们哪里敢说。
宁愿不立功劳,也要图个安稳。
所以姜钰进京这段日子宜春公主身体底子是实打实的好了,皇后娘娘对姜钰也从一开始的纨绔色胚子有了改观。
怕宜春公主走累了,徐砺就近找了个凉亭坐下,侍立的宫人捧着精致的盘子上来,徐砺随手捏起一个荔枝剥。
宜春公主诧异的看着徐砺,徐砺淡淡道:“怎么了?”
宜春公主摇头:“没什么。”
姜钰提醒道:“公主是瞧见太子殿下吃荔枝,稀奇着呢。”
这么个不苟言笑的人,平时吃东西都要福康伺候,在外面更是不怎么会吃东西,徐砺扫了姜钰一眼,把剥好的荔枝递给宜春公主。
宜春公主笑了笑,接过去道:“谢谢皇兄。”
宫人拿帕子给徐砺擦手,徐砺坐在石凳上,好一会听不见人说话,倒像是他在这里破坏了气氛一样,当然事实也却是如此。
他一手搭在腿上,起身往外面的鹅卵石上走,身后果然响起了宜春公主的声音,伴随着姜钰轻轻的哼笑声。
他捏着手指,微微皱眉,这个时候不宜告诉妹妹世子的女儿身,可妹妹越来越喜欢世子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妹妹两颊绯红,也不知姜钰说了什么哄她。
这个世子,对上小姑娘就有说不完的趣事,就这么个怜香惜玉的性子,也幸好是个姑娘。
宜春公主坐了会碧春就劝着她让她回去了,宜春公主本想让姜钰送送她,碍于皇兄寻姜钰一副有事情的样子,只好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出去,眼巴巴瞧着姜钰,姜钰笑眯眯的安慰:“过些日子,臣再过去瞧公主。”
宜春公主这才欢喜的点了头。
宜春公主刚走,良安吉便带着人寻到了这里,说陛下有事宣太子过去,陛下的事多半是丞相又呈了奏折上来,徐砺让姜钰去延庆殿等他。
姜钰摇头:“臣许久不曾去过章武殿了。”
她们这一批学生隔三差五的不去,章华殿章武殿的师傅都懒得管了。
她也有自己的圈子,徐砺不好太过拘着她,提醒道:“你与你那几个兄弟有时太过亲密了些,要避讳了。”
姜钰眼皮子抽了抽,老老实实的弯腰行礼:“臣知道了。”
她带着两个小太监往章武殿去,场上王修远和佟卫正缠在一起摔跟头,佟卫浑身上下一股子蛮劲,本来两个人不分上下,瞧见姜钰来了,王修远有些松懈,佟卫却双目赤红,手上一掀便把王修远摔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后脑勺着地。
王修远脑袋嗡嗡的,姜钰窜过去叫:“佟卫你生疯啦,下这么狠的手。”
王修远躺在地上抽着气道:“无碍,佟兄心情不好。”
姜钰看他傻不拉几的,气道:“他心情不好,拿你做沙包。”
她拽着王修远起身,佟卫过来道歉,王修远摆手:“比划就是比划,是我比不上你。”
王修远比佟卫大一岁,生的也比佟卫壮实,要真打起来佟卫可不是他的对手,他对几个比他小的一贯纵容,知道佟卫心情不好,自愿给他做沙包。
就这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姜钰问佟卫:“小侯爷你怎么心情又不好了。”
佟卫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扭头往旁边取了弓箭练。
姜钰指了指自己问王修远:“又是我惹了他?”
佟小侯爷是个别扭孩子,他重兄弟情,但他的兄弟情在宜春公主面前简直脆弱的不堪一击,王修远点头的同时,姜钰就猜到自己几年跟宜春公主见面,又被佟卫逮到了。
姜钰哭笑不得,跑佟卫跟前用肩膀撞了撞他,正好把他刚射出去的箭撞偏了。
佟卫怒道:“干嘛?”
“你生我的气,那你打我呗。”
佟卫捏了捏拳头,怒视着她,瞧她那粉雕玉琢的小脸,憋着气道:“谁要打你,回头拳头没抡你身上,又叽叽歪歪的说我以大欺小。”
果然是深谙姜钰套路的人。
姜钰摸着鼻子笑了笑,这样吧,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箭法是怎么练成的吗?我教你好了。
佟卫满脸不信:“真的?”
“那还有假。”
姜钰把他手里的弓接过去,重新取了一支箭来对准靶心射过去,瞧着正中靶心,眼角眯了眯,开始放大话:“射箭嘛,也没什么难的,重点就是要把这箭牢牢的控制住,让它随你心意,想往哪射就往哪射。”
王修远也过来听,佟卫听她说了跟没说一样,眉头微蹙。
姜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别急嘛,你回去,捡两根如这弓箭一般长的筷子,夹芝麻,等什么时候芝麻能随心所欲的夹起来了,这弓箭也就随心所欲了。”
筷子夹芝麻,佟卫和王修远都有些懵,姜钰摇着扇子走了,佟卫不信姜钰说的话,但想到姜钰那高深的样子,回去还是试了。
佟卫闷在屋子里不出去,专心致志的夹芝麻,夹了十来天,一个芝麻都没夹起来,每天都弄湿好几身衣服,愈发不服输,下了决心要把芝麻夹起来。
长兴侯对儿子这几日不出屋觉得奇怪,闲下来往儿子屋子里跑了一趟,见儿子眼睛瞪得跟鸡蛋一样,袖子撸到小臂,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在那夹芝麻,喝道:“干什么呢?”
佟卫手上一哆嗦,那筷子缝里的芝麻又掉了下去。
“哎呀,爹你干嘛啊,我这芝麻都要夹起来了。”
“你夹芝麻干什么?”
佟卫刚开始不说,让长兴侯多问了几句,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长兴侯听他说完,嘴角抽了抽,拽到一旁花架子上的鸡毛掸就抽他。
佟卫哀声道:“爹,你打我干嘛?”
长兴侯骂道:“笨蛋笨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儿子,筷子夹芝麻,人家在说你大材小用,小题大做呢。”
佟卫懵了:“操,世子耍我呢。”


第86章 ...
长兴侯又在儿子肩膀上抽了一下:“还敢骂人, 你自己笨怪谁。”
佟卫缩着脑袋把袖子拉下来, 抹了把额角的汗:“我找他算账去,世子这样耍人, 也太不仗义了。”
他胸中怒火蹭蹭蹭的, 姜钰明知道他眼馋她的骑射功夫一两年了,还这样耍他,他要去找姜钰算账,长兴侯嫌丢人, 堵着门不让,他趁长兴侯不注意,从窗户蹦了出去, 刚好让走在走廊上的汾阳郡主揪住耳朵:“干什么去?”
“哎呦, 娘,疼疼疼。”
汾阳郡主拽着他进了屋子, 见长兴侯手里拿着鸡毛掸子, 桌子上撒的到处都是芝麻,皱着眉,满脸嫌弃:“你们爷俩真是一样脏,你瞧瞧这屋里成什么样了?”
无辜躺枪的长兴侯吸了吸鼻子:“我已经改很久了。”
长兴侯没和汾阳郡主成亲前那才是正经的大粗汉子呢, 成亲前洗澡到水里打仗似的往身上浇些水, 就完事了, 成亲后汾阳郡主嫌弃他,每回都要在水里泡很久,洗的香喷喷才给他上床。
“改什么改, 我一天不看着你们,你们还不得上房揭瓦,卫儿又犯了什么错了?”
佟卫着急的对着他爹挤眼睛,企图让他爹明白人艰不拆啊,可惜他爹在他娘面前向来没什么出息。
“还不是卫儿见晋阳王世子和宜春公主说话,吃醋了,跑去和修远打架,让世子看见了,说要教他射箭,让他回来用这么粗的筷子夹芝麻,说是能夹起芝麻,就能随心所欲的射箭,他还真信了。”
汾阳郡主瞪着儿子,佟卫苦着脸抱怨:“爹,我跟你说了不要跟娘说不要跟娘说你还说,弄的我多丢人。”
他跺脚发脾气,长兴侯不以为意:“我跟你娘说有什么关系。”
佟卫吼道:“什么跟我娘说没关系,你刚刚问我的时候明明说了让我跟你说,你不跟别人说的,我还特意叮嘱你连我娘也不许说的,这会倒好,当着我的面你就跟我娘说了,我跟你说,是因为我信任你,结果你这样,我以后什么事都不会再跟你说了。”
汾阳郡主道:“你这孩子,我是你娘,你爹又没跟外人说。”
“这根本不是跟谁说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他说话不算话。”
他气呼呼的,扭头要收拾包袱,嚷着:“这日子还怎么过,过不下去了,我要去找外祖父。”
佟小侯爷在外面脾气不好,在家里让他爹娘宠的无法无天,脾气更不好。
长兴侯骂道:“反了你了,跟谁说话呢。”
佟卫眼睛都红了:“是你说话不算话在先。”
长兴侯道:“这次是爹错了,爹向你赔罪,是爹言而无信,爹是小人行了吧,可你娘又没错。”
佟卫嘴唇动了动,跪到地上给他娘赔罪,汾阳郡主道:“行了,起来吧。”
佟卫撑着地面起身,道:“娘,我要去晋阳王府。”
汾阳郡主道:“现在不能去,娘有话跟你说。”
“什么?”
“你祖母为你相看了个姑娘,你现在换身衣服,随娘去你祖母那里。”
佟卫愣了:“什么相看姑娘,我是要娶婳婳的,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反悔了。”
汾阳郡主抿了抿唇,开口道:“你祖母身体不好,她就希望能早日看到你成婚生子,这么一直拖着,她老人家心里不舒服。”
“那娘呢,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汾阳郡主拂袖坐在椅子上:“娘也希望你能找个身体健康的姑娘成亲,佟家几代单传,就你这么一根独苗。”
佟卫笑了:“我知道了,你们是嫌弃婳婳身体不好,怕她不能生是不是?”
长兴侯皱眉:“莫要非议皇家人。”
“我非议什么了?你们私底下说的,只怕比这还难听吧。”
长兴侯无奈的按着眉心:“佟卫。”
佟卫道:“祖母相看了谁,谁爱娶谁就娶,这辈子我只会娶婳婳一个。”
汾阳郡主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娘答应过你,娶妻随你欢喜,婳婳那孩子,生而体弱,日日靠药吊着命,女人生孩子,就像是从鬼门关走一趟,她便是嫁给了你,娘也不敢让她怀了你的孩子,为了给佟家生子,把她自己的命搭进去,公主身份尊贵,你娶了她就不能再有其她妾室,你明白吗?”
佟卫跪在地上,膝行上前:“娘,儿子就喜欢婳婳,若不能娶她,娶别的女子,照样不能生孩子,婳婳现在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姜钰那小子出的主意还真不是乱扯,再养几年,生孩子肯定不成问题的,便是不能生,也可以抱一个回来,从小养着,以后照样叫你祖母。”
这么早就想好了以后没有孩子的法子,汾阳郡主无奈道:“佟家几代单传,近代旁支都没有,你去哪里抱?”
“总有法子的,娘你就可怜可怜儿子吧。”
“卫儿,不是娘不支持你,可眼下瞧着宜春公主更喜欢晋阳王世子,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等着,到最后宜春公主嫁给晋阳王世子了,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喜欢宜春公主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宜春公主不喜欢他。
佟卫垂着头,良久才开口道:“有一回陛下想给儿子和婳婳赐婚,婳婳当时并未反驳,说明她心里多少也是有我的。”
汾阳郡主道:“你的意思是,让你爹去向陛下求旨吗?”
佟卫有些犹豫,他想娶婳婳,可并不确定婳婳想嫁给自己,若婳婳心中的如意郎君是姜钰,爹去向陛下求旨,陛下固然会念着外祖父的面子同意,那婳婳会不会不舒服,埋怨他是小人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卫儿,你莫不是要放着长兴侯府不顾,空等着公主,日后公主与晋阳王世子洞房花烛,你在外面以傧相的身份给晋阳王世子挡酒?”
这句话真是刺激人,佟卫红着眼,差点没哭出来。
长兴侯最受不了的就是儿子这点,小事急的跳脚,轮到自己终身大事上就犹犹豫豫的。
“男子汉大丈夫,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使些手段又怎么了,同你一起长大的修远都定下了,你也早早定下来,娶不娶公主的,都让你祖母死心,也好过整日为了你的事忧愁,老夫人现在还忙前忙后的相看孙媳妇,她身体不好,您也少叫她忙活了。”
想到婳婳嫁给姜钰,留他一个人落寞,佟卫咬着牙,下定决心道:“不行,我一定要人人见到我,都喊我一句佟驸马?”
长兴侯:“......。”
他怎么养出了个这么个东西,堂堂正正小侯爷的名头不愿意用,倒是很乐意随了公主的身份让人家叫他驸马。
其实这事汾阳郡主一早就和长兴侯商量好了,汾阳郡主自己就是王府的独生女,她心里并不是特别计较什么传宗接代,要紧的是自己过好这一辈子就行了,人到这世上是为了享福来的,又不是为了传宗接代,但也不能眼看着儿子守着一个宜春公主,将来落空,一辈子打光棍,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刺激刺激他。
事实证明,她儿子果然不禁激。
才说了这么几句话,竟然都要哭鼻子了,丢人。
汾阳郡主嫌弃的伸脚在儿子小腿上踢了一脚,佟卫没有防备的被踢坐在了地上。
“现在换身衣服,去你祖母那里,看不看的上都另说,重要的是让老人家开心,不要让她觉得她老了,做什么事底下的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然后让你爹去向陛下求旨,先下手为强,犹豫的那个永远都只能对着墙壁哭鼻子。”
汾阳郡主和长兴侯都是果断的性子,喜欢那就定下来,定下来才稳妥。
佟卫愣了愣,脑子有些没转过来,娘刚刚还说也不想让他娶婳婳,怎么这么快就变了意思了。
长兴侯汾阳郡主夫妻俩看着儿子一脸傻样,都特别嫌弃,异口同声的长叹:“笨蛋啊。”
佟卫:“......。”
长兴侯去宫中求旨很顺利,陛下原本就有意给佟卫和宜春公主赐婚,只是上回正好遇到云妃出事,才把这事给耽误了,上回是他想算计长兴侯府让他们把宜春公主娶回去,这回倒是长兴侯府主动求娶,皇帝当场乐呵呵的让良安吉拟了旨意。
佟卫就这么被这个喜讯砸晕了头,他脑子完全不能清醒,他这么容易,就变成佟驸马了?
变成佟驸马的佟小侯爷第一反应就是婳婳知道自己是佟驸马,会不会哭。


第87章 ...
陛下的旨意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姜钰知道这事时还愣了一下, 这佟卫,厉害了呀。
人人都以为长兴侯府马上就能尚公主必是春风得意, 却不知此刻的长兴侯府却像是反了天一样, 老夫人拿根绳子悬在梁上,要自尽,长兴侯带着汾阳郡主跪下给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喘着粗气骂道:“我年纪大了,你们当我糊涂了, 就可以背着我做下这等事来,你们一家三口一条心,独我一个老太婆在府里碍眼。”
长兴侯磕头道:“娘说的这是哪里话, 卫儿是您的孙子, 他一心孝顺您您是知道的。”
老夫人冷哼一声:“孝顺?真要孝顺就不会变着法的要佟家断子绝孙。”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夫人从板凳上下来, 长兴侯怕老夫人摔了, 慌忙上前要扶她,被老夫人拿着拐棍在肩膀上敲了两下,老夫人气狠了,没留情, 对长兴侯来说, 这两下还是能受住, 也该他受的。
老夫人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长兴侯府不兴旺,会在她手里绝后,她拿着拐杖往地上磕, 眼中泛泪:“常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说端王府的郡主蛮横泼辣,端王爷一生只有一女,娶了端王府的郡主日后怕是子孙稀薄。”
“我不信,我觉得我儿子喜欢,管她是谁家出来的姑娘,我儿子不是那种糊涂的不顾自己亲娘的人,结果临了了我的报应来了,我这前头乐呵呵的给卫儿相看媳妇,你这后头怂恿我儿去向陛下求旨赐婚,你说,我们长兴侯府哪里对不起你了,还是我对不起你了,你嫁进来我把你当亲女儿看待,旁人说你一个不字我都要翻脸,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老夫人恨的牙痒痒,抡起拐杖就要打汾阳郡主,汾阳郡主知道她心中有气,直挺挺的跪着,也不躲,棍子要抡到身上时被长兴侯抱住了。
“娘,此事与阿箐无关,您要打就打儿子吧。”
老夫人那棍子本来还没下狠劲,一见是长兴侯,就再不留情的往上打,她越打越气,一边哭一边打,最后脚下没站稳,差点摔后面去,长兴侯又赶紧去扶她,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拿着帕子抹眼泪:“侯爷啊,你快来把我带走吧,你留我在这世上干什么,就我一个讨人嫌的老不死。”
她哭的侯爷是长兴侯死去的爹,长兴侯被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头疼,老夫人年纪大了,和他们想法不同,劝也劝不通,只得道:“宜春公主这会身体已经好转了。”
老夫人道:“你少糊弄我,她从小就走三步喘两步,再好能好到哪里去,那么个金珠子嫁到府里,你敢让她给长兴侯府传宗接代吗?”
老夫人认死理,不能传宗接代都是不肖子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长兴侯无奈道:“娘,陛下旨意已经下来,改不了了。”
改不了了,老夫人一听,又开始哭,哭她死去的夫君,哭她死去的公爹婆母。
汾阳郡主道:“娘,您打我吧,是我不好,我不顾列祖列宗,执意要给卫儿娶公主。”
长兴侯瞪了她一眼:“你胡说什么?”
“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我不辩驳,我不图什么传宗接代,我只想让卫儿这辈子过的舒坦。”
端王府泼辣的郡主出嫁这么多年,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想什么就说什么。
“只求娘莫要怪罪侯爷,您就是现在让侯爷写休书儿媳也认了。”
长兴侯一听媳妇和娘坳上劲了,无奈的对媳妇道:“什么休妻不休妻的,都一把年纪了。”
老夫人看汾阳郡主目光坚定,也有些慌了,老夫人一辈子就求个安稳,眼下她孙子没按她的意思娶个好生养的媳妇,她心里不满,借机发泄出来,哪里是真想把儿媳妇给作没啊。
她又寻死腻活的说不用休妻,让她死,长兴侯哄了她许久,直到老夫人累睡着了,才带着媳妇离开。
汾阳郡主忧愁道:“娘不会真出事吧。”
长兴侯也担心,那可是他亲娘啊,还是安慰媳妇道:“没事,老夫人那性子,你也清楚,闹一闹就好了。”
这种时候,你得顺着她,让她把心里的火泄出来。
佟卫是完全不知道他家里还闹了这一出,他换了一身新衣裳,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神清气爽的以未来佟驸马的身份跑去晋阳王府讨主意去了。
他夹了这么久的芝麻,再加上他爹的点拨,回头想想也是,回回姜钰和公主说话,自己都要发火,其实这火气也来的挺没道理的,姜钰那张嘴,就是能哄公主开心啊,谁不喜欢和说话讨喜的人说话啊。
佟小侯爷坚决不承认,公主喜欢姜钰,是因为脸。
姜钰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手里一把折扇摇来摇去,笑眯眯的和佟卫打招呼:“哟,佟驸马,几日不见,稀罕啊。”
佟卫让她一句佟驸马拍的轻飘飘的,理了理袖子,问道:“世子,筷子夹芝麻,你是不是耍我?”
姜钰笑的一脸欠扁:“你现在才发现啊,修远兄可是只夹了半天芝麻就过来问我了,让我瞧瞧我等你几天了。”
她掰着手指在那掐着,啧了声:“太久了,算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