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呓语,唤出他的名字。那两个字仿佛不是在喊如今的他,意识模糊的芊泽,像是回到了曾经的祁烨怀里。她分不清是梦是真,只觉得一颗千疮百孔躲进他的怀抱,便能休憩安详。
她最恨的是他,唯一的依靠竟也是他。
他恨的那人,近在咫尺,她爱的那人,住在他心里。
“烨…”
迷迷蒙蒙中,他温柔的拥抱,让芊泽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祁烨攫住她的唇瓣,听她低吟自己的名字。那声线温婉柔和,充斥着回忆的分量,在耳畔一遍遍盘旋萦绕。他阖着眼帘,突地就有一个极大的泪从他眼眶滑落。仅此一颗,滚烫的滴落在女子颊边,再也寻不到踪迹。
激情过后,祁烨把赤裸裸的女子安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薄罗被。女子睡的深沉,均匀的呼吸,眉眼也松懈开来。祁烨坐在床榻边沿,痴痴的望着她,一望竟是一整天。他枯坐到黄昏,枯坐到夜色阑珊,枯坐到世界再已无半丝声响。
夜里,有奴婢进来点了灯。
冰凉透彻的寝殿,才漾出一丝温暖的火光。那火光在纱帐上,嵌出他的影子,祁烨空洞的黑眸一瞠,竟缓缓抬起手来。
他的双手勾起,一如过往的她。
凭空而出的嗓音,回荡早祁烨耳边。他双手互牵,在灯火的照耀下,俨然在纱帐处,镌刻出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在看见那鸟儿的瞬间,他眉眼一松动,眸底哀伤四溢。
他扑动双手,仿若那鸟儿振翅。
记忆力,她在月光下柔美的侧脸,倏地转过来,坚定的说到:
不要怕…
不要怕…
祁烨下颚颤抖,仿似###支撑起那展翅飞翔的小鸟,他颓然的收起手。纱帐上空留下他凄凉的侧影。他微微仰头,目光怅然的注视床上昏睡的女子。他轻扯嘴角,弱弱苦涩道:
“芊泽,我害怕。”
天烨十年秋末,溪妃回边国省亲。初次回国的溪妃咸装华服,党途侍官迤逦一路,气势磅礴。边国国主边祀翼,武城迎接,兄妹二人数年不见,恍如隔世,不仅潸然泪下。
“皇兄。”
祀溪衽施礼,柔美的小脸上已有了成熟女人的气质。边礼翼扶她起身,笑吟吟道:“妹妹已不似当年任性调皮的溪儿了,哥哥见你安好,甚感安慰啊。”
礼溪盈盈坐下,眸 中似有水光涟漪。
“溪儿在外,国中大变。先是父王被奸人所害,哥哥你又遭到叔父们迫害,险些丢了性命,溪儿这些日子想你,想家里,心里甚是难过啊。”她拭泪,小嘴微微撅起。边祀翼听罢,出红了眼眶,目前轻抚祀溪的头,说到:“哥哥知你心忧,但如今一切都好了。边国无主的动荡日子,过去了,往后哥哥会把边国治理妥当,像父王当初一样忧国忧民。”他说时又蹲在祀溪身边,宠溺怜爱道:“溪儿在外一人,也难为你了。我知当初你是不愿嫁过去的,但为了边国,你却肯牺牲。这次边国动乱,你也出手鼎力支持,哥哥不知怎和你说谢谢才是。”
边祀翼搂住祀溪,又说:“小的时候,母妃出身贫寒又去的早,就留你我二人。长大了,我们也是相依为命。你是父王唯一的女儿,他自是爱你心切,哥哥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命,常受人欺负。”
他回忆往事,目光轻眯。
“我受欺负了,溪儿问题护着我。我想你刁蛮的脾气就是这样来的吧,不凶怎赶得走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他拍拍祀溪的肩,又说:“你说哥哥说的对不对?”
怀里的人儿一顿。遂机械的点了点头。
“最近,成熵那传来些消息,说是祁胤有意要攻打边国。哥哥我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夺下边国对祁胤有百害无一利,祁胤国主定不会这么做。再者,边国也不是这么好拿的,有我溪儿在,她是边国的福星,圣女,自然是会护着边国的,是吗?”边祀翼像哄孩子一般,俊颜笑展,他许久未见自己的妹妹,却依然把她当作那个小时候,与自己互相依偎,不离不弃的祀溪。
祀溪一双迥然的大眼,有一颗恍惚的望着边祀翼。
她小手软软的抚上他的脸,边祀翼轻笑:“怎么了?”
女子落泪。
边祀翼以为她是想家甚切,便又笑道:“溪儿还是这样爱撒娇。”她又搂过祀溪,只是刚拉入怀里的刹那,却突地感到胸间一阵刺痛。他愕然瞠目,松开祀溪时,自己的左胸俨然多出了一把寒光森然的匕首。
“溪…”
我不不可置信的望着祀溪。祀溪却只字不言,只是望着他,一个劲的簌然落泪。
“溪…溪儿…”
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的伸向祀溪,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紧接着传来他身子落地的闷响声。祀溪泪流满面的杵在原地,呼吸凝重。
门外两名黑衣人闻声入内,一个是桑破,一个是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那女子见边祀翼已死,便与桑破说:“事情已成,回去禀告主上吧。”
桑破颔首,又望向原地巍然不动,失魂落魄的祀溪。
“她怎么办?”
那披着斗篷的女子一看,冷笑一声说到:“送回沁城,我想主上很愿意亲自结束她。”
桑破一甩衣袖,上前扛起祀溪,出了门去。打开寝屋的门,外面的喧哗声才震天震地的传来。原是边国已是大变,祀溪入城,已亲自引兵入宫门,边国的主城丰城,猝不及防,正处在水深火热当中。
宫里的宦官跌跌撞撞跑了一路,呼唤国主。然,他们一进屋子,见着的却是满地鲜血,宫女哀呼,侍卫群龙无首。由泥克带领的祁胤右翼兵马正从丰城外杀入,与宫里的变乱,里外呼应。
一时间,火光腾天,箭雨飞梭,漆黑的天际宛如开出绚烂的花朵,耀的满城,狰狞的恐怖。
惨绝人寰的嘶喊声,伴随着火光汹涌而来,丰城一夜沦陷,边国的灾难即将上演。而与此同时,就在这火光交加,闷雷震地的夜里,祁胤的密使也快马加鞭的赶到端睿王府。那人,急切下马,风风火火的闯入端睿王书房。
他未进门,便被祁明夏拉住。
“为何不行礼?”
那人一袭黑衣,只是冷冷一笑,从怀里扯出密函说到:“这是皇上手谕,今日丰城已要沦陷。祁胤占领边国之日近在咫尺,如今丘都此外,还无兵力攻陷。皇上说了,若是端睿王爷再不动手,不仅是违抗圣令的罪过,更是勾结外族,谋权叛国!”
他赫然说到,祁明夏双目充血,大喝一声:
“混账!!”
拔剑相对,那人却轻松躲过,说到:“明夏将军向来是护国有功。但功不抵过,皇上限期三日,若左翼军仍不出手攻丘都,皇上便只有是一句话。”黑衣使者呲牙一笑,祁明夏黑眸一瞠。
“杀无赦!!”
旋即,他便抛下信,飞身而去。刘钦几人赶上来,捡起那信送给明夏。明夏掷信思忖,里屋却传来一声浑厚深沉的嗓音:“夏儿,拿进来给为父。”
祁明夏一震,拽紧了那信便推门而入。
屋内烛光昏暗,繁纹雕镂的木桌前,一句身材魁梧,长眉入鬓的中年男子,正起身。祁明夏把信递过去,只道:“父王,看样子我们拖不下去了。”
祁明夏回漠西以来,已和端睿王商讨数次。最佳的方法,只能是拖延时机,但终究是无法抉择出如何是好。若是攻打边国,是陷祁胤为险地,但若不攻,就是抗旨违逆,公然与朝廷作对。权衡之下,只得一再拖延。
端睿王拂了拂长须,兀自撕开那密函,浏览过后,只是轻笑。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他说时,目光哀恸之极。
第九十二章 策划
鼎中焚着龙脑香,香气馥郁,祁烨嗅了嗅后笑道:“这个很好闻。”
正襟危坐的芊泽并不搭话,她敛着眉眼,目光疏离冷漠。又是半旬过去了,囚禁的日子却没有心头。祁烨缓步走来,把她抱放在腿上,吻她嘴角:“手冰冰凉凉,怎不多添件衣裳?”他伸出手,包容下她的小手,喃喃轻问。
女子目不斜视,置若罔闻。
祁烨叹了一声,把她搂的更紧,像是拼命的要把身体里的温度传达过去。然,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怎生用力,却都无法温暖她彻骨寒透的身子。
“朕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祁烨旋即想到,话刚说完,他便放她坐在床榻,击掌邀人入内。婢女们呈上厚实的棉衣,祁烨却不肯她们给芊泽更衣,硬是自己一件件的给她穿上。众婢女哑然,垂着脑袋,见皇帝自顾自的和芊泽说话:“过些日子,梅花就要开了,到时候,朕带你去看。”
说时,男子捋好她的袖襟,把小手的半截包在绵袖里。
“你是喜欢花的,对吗?”
祁烨扬起俊庞,温情似水的说着。芊泽却波澜不惊,眉梢都未跳动半分,仿若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祁烨知她是不愿意理自己,无声的抗议到成了他是输家。
“走吧。”
他牵她起身,在奴仆们的簇拥下,一路出了殿门,行走在长廊里。芊泽走的极慢,恹恹的也不说话。祁烨紧握着她的手,也是一路沉默的前行。蓦地,前方一些喧闹的骚动传了过来,引得祁烨俊眉微蹙。
“什么事?”
他问单喜,单喜哎了一声,便躬着身子上前探寻。他领了两个丫头回来,芊泽一眼便认出了,下意识的畏缩了一步。这个些小的动作,没有逃过祁烨精明的黑眸,他望着眼前的两个丫头说到:“你们做什么?”
“这两个是溪音宫的丫头,一个叫小悦,一个叫环儿,她们的主子今天回来,便心切便要去迎接,两人路上叽叽喳喳闲谈罢了。”单喜据实说来,祁烨若有似无的笑道:“朕的溪妃,原是今日要回来了,怎没有人和朕知会一声?”
单喜却说:“皇上和泽妃娘娘一起,奴才未敢打扰。”
祁烨不语,笑意更浓。他瞟了几眼那两个丫鬟,见她们双目闪烁,定是因为见着了已身为贵妃的芊泽。当初的暴行,今日的胆战心惊,她们如今最不想见的人,莫过于芊泽。只是,芊泽对于他俩,仍有些后怕,也是不愿见着。
“走,朕也心急如焚,想见见朕的溪妃呢。”
说罢,他抱起芊泽,向暄阳大殿走去。
暄阳大殿外有恢宏壮阔的百阶青石阶梯,阶梯之下便是直冲宫门的暄道。辰时末,天空阴霾欲雨,奴才们举着巨大的略伞,伫立巍峨,那略伞旁伞黄的须角随风拂动,隐隐的凉意透过衣衫,刺了进身。
宫门大开,送溪妃前去边国的仪队,全身而返。小悦和环儿一见溪妃朱红色的身影,便雀跃欲喊。祁烨瞟了她们一眼,懒懒说到:“你们下去,接你们的主子吧。”
两丫头欢欣鼓舞,忙不迭的提裙,跑上前去。
“娘娘,娘娘!!”
她们的溪妃娘娘本已是龙宠甚深,如今又是助国有功,将来必然飞黄腾达,直击皇后桂冠。这般想着,她们怎么能不思念她们的主子?
祀溪本是随着仪官,亦趋亦步的走。但闻两丫鬟的呼声,她失魂落魄的脸上,才倏地有一丝醒悟。
她回来了是吗?
祀溪挣开搀扶着她的婢女走了过来,裙裾迤逦,从远观之,仿似一朵从远处飘来的海棠花。她定睛的远眺,见阶梯之上明黄色的身影,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时,才痴痴笑了起来。
“皇上…皇上…”
祁烨的身姿在远处,她痴然的望着,眸里有了神采。
“皇上,皇上…”
祀溪跑动起来,无视那向她奔来的两名婢女,径直就朝祁烨跑去。她边跑,脸上的笑容愈甚,皓齿尽露,璀璨夺人。只是,这笑太过耀人,倒令人感到悲恸,而祀溪银铃般的笑声也倏地参杂了一丝凄惨的哽咽。
风声在她耳畔刮过,她脑海里有一刻,无止尽的回放边祀翼倒下的瞬间。那胸膛里汩汩涌出的鲜血,炽热的像能燃透肌肤。他绝望的唤她:溪儿…
“我是皇后了,我是皇后了…”
她愈跑愈快,宛如一只扑火的飞蛾。她身后的幕景,在她洋溢的笑容下,竟演化成边国战火滔天的模样。她轻灵的笑声后,是百姓铺天盖地嘶喊声。
“我是皇后了,我是皇后了,皇后了!!”
“哈哈!!”
衣袂飘飘,朱红似血,散若烟霞。
芊泽望着她不顾一切的奔来,一颗心竟不由自主的提到嗓子眼,她下意识的睨了一眼身旁的男子。只见他阴兀的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下一刻他竟薄唇轻启,吩咐道:“箭。”
拈上一枝白翔箭,祁烨接过待卫递来的弓。他漫不经心的搭乘,眯眼,箭锋直像不远处的红衣女子。
他嘴角轻提,黑发随风张扬,指节缓缓的拉满圆弓。
“皇后,我是皇后了!!”
祀溪疯了一般,丝毫没有看见皇帝正以箭相对。面前的男子,在她眼中依然成了神祗,成了生命唯一的希翼。她没有一丝恐惧,飞扑而来。
“簌————”
锋镝破风而出,疾若流星,芊泽在这一瞬,倏地大呼:
“不!!!”
然,那箭已正中射中女子的头颅,祀溪的身体像被什么硬生生的挡住了一般,愕然不动了。她瞳孔一缩,这一瞬仿佛睛内有神,她望着祁烨,竟在最后一刹那嫣然一笑。
“我是你的…皇后了…”
慢慢幽弱的嗓音,在空中逐渐消殆。她沉重落地,敲的大地闷响一震。
芊泽屏气。
“哈哈,哈哈!!”祁烨霍然大笑,仿似看见了世上最有趣的事情。他抛掉弓箭,笑的酣畅淋漓,而那迎接溪妃而去的两名丫鬟,在见此情形之时,纷纷骇然惊呼。祁烨狰狞的笑声中,参杂了她们恐慌的尖叫,凿在芊泽耳畔,声声刺痛。
“哈哈!!”
祁烨边笑边扬手,命令侍卫:“把她们射成蜂窝。”
“是!!”
侍卫颔首领命,不约而同的举弓相对。祁烨却敛起笑容,走近芊泽拥起她,说到:“朕说过,会给你报仇的。她们欠你的,朕会百倍叫她们还来。”他宠溺的轻吻她的唇瓣,锁紧她的腰,让她整个陷入他的怀抱。
“芊泽,我们回去。”他把她放坐在自己手臂,按下她的脑袋,搁在自己肩膀。像捧一个孩子般,小心翼翼的带她回去。只是此刻的芊泽,已木楞怔然,身后的嘶喊声戛然而止,但那簌簌箭声,却永无止尽。
疯了!
芊泽一个人待在黑夜的一角,脑海里不断盘旋这今日的一幕。祁烨疯狂的笑声,尖锐刺耳,她心里只有一个念想。
他疯了!!
“我,我不能待在这,不能在晕,不能,不能!”芊泽晃着脑袋,一颗心狂肆跳跃的心陷入无比的恐慌当中。她强忍着身体的颤抖,闭眼思考。
——如果有朝一日,万事已无回旋余地,你亦心如死灰,便来祭拜我——
悠然睁眼,芊泽小嘴钦合:“明月,明月!!”她边想便蹦下床来,在桌边找到笔墨,借着昏暗的灯盏,颤颤巍巍的下笔。
“秋陵内室,右二,左五,四步八,继而三跪九叩。”她每吐一字,手愈加抖的厉害,她反复重复这一句话,却不得要领。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她搁下笔来,抓着那薄纸,冥思苦想。
“秋陵,为什么是秋陵。明月明明下葬的地方是冬陵,为何生前却笃定是葬在秋陵,为什么,为什么…”芊泽小手愈攥愈紧,揪在胸口,仿佛要把心都撕裂。忽的,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一般,低喃:“十二月。”
“十二月…”
她站起身,忙不迭的跑到殿门,开门呼到:“现在是什么月份,现在是什么月份!?”
芊泽情绪格外激动,玉塞姑姑闻声而来,心中忐忑,嗫嚅道:“十一月了,十一月了,娘娘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娘娘?”她老脸上,忧心忡忡,芊泽却对她的关切置之不顾,反身叩门禁闭。
“十一月了,还有一个月了。”
她跌跌撞撞的望绒毯旁走去,心里一味的念叨。然而,她却未有注意,她怀里揣着的薄纸,却一个不小心跌落在了地上。纸落无声,芊泽未有听见。
夜里,阴冷寒湿,内殿的火炉噼啪作响,芊泽望着那一勾烈焰,怔然出神。小珺没了舌头,已无法发出任何话语,她只是静静的蹲在火炉旁,添煤扇火。芊泽平静的望了她一眼,心里的愧疚感铺天盖地而来。
她莽撞的逃了一次,害了小珺,害了上官柳莹。
如今她又想逃了,却在此刻有一些犹豫。明月给她的信,是指引她逃脱噩运的方法吗?如果她真的能在十二月的祭祀时逃脱,那么小珺她们该怎么办?会死吗?
“小珺。”
芊泽想时,轻唤了一声。
小珺放下手里的活儿,清眸回望。芊泽犹如骨鲠在喉,断断续续的叹道:“对,对不起…”
小珺莞尔一笑,只是摇了摇头。芊泽又说:“我送你出宫,可好?”
女子一顿,有些愕然的凝望芊泽。芊泽却抓住她的手袖,说到:“你不是要嫁给你远方的表哥吗,我给你足够的嫁妆,你出宫嫁他去吧!”小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光,她顿了半晌,又摇了摇头。
芊泽不解。
小珺却用手覆盖住芊泽的手,又摇了摇头。
她紧握着芊泽冰凉的小手,像是一刻也不愿意松懈。
芊泽定定的注视她,顿时一颗硕大的泪从眼角滑落:“你是怕我一个人,撑不住,是吗?”
小珺哭着点头。
芊泽上前拥过她,说到:“小珺放心吧,我会把你送出宫去的,你不用担心我。我挺得住,我答应过我哥哥,无论到了什么境地,都不能放弃希望。”不仅是哥哥,还有明月,每一个对自己好的人,都不会允许自己,过的这般煎熬。
小珺这才拥紧她,无声的哭。
这几日皇帝因为忙于边疆战事,并没有夜夜来倾泽宫。芊泽借此机会,又苦思冥想那一行明月的遗言。
“秋陵内室,右二,左五,回步八,继而三跪九叩。”
从字面意思应该是在秋陵室里的走法,也就是说,若是入的秋陵内室,便能按照此法找到明月要自己找的东西。可是,为什么要三跪九叩?
芊泽摇摇头,心忖现在没有身临其境,如何想象也是惘然。唯一的希翼就是能在当时,顺利以此法找到目的地。
思酌片刻后,芊泽顿时想起了自己那日写下的纸条,她猝然一惊,猛地摸摸胸口,竟是毫无所获。
“纸条!!”她慌了手脚,四下去找,寝殿空灵,她一时半会儿根本寻不到。而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内监长长的唤声:“皇上驾到!!”
芊泽骇然退步,更是手脚冰凉,寻的更加急切。
落到哪里去了,纸条究竟落到哪里去了!?
芊泽俯身搜寻,一直走到门前,恰巧门声响起,祁烨明黄的修长身影杵在门槛之外,有些讶异的看着芊泽。他不曾想到,今日他来,她竟会站在门前迎接。
“怎么了?”
他有一些欣喜。
他跨步而过,一脚踩了下来,而与此同时芊泽的清眸也瞄见那门槛旁,揉做一团的纸张。她小嘴微张,却发不出声,眼睁睁看着祁烨的脚,像被放慢了数百倍一般,踩上它。
第九十三章 狠毒
祁烨感到脚底被磕着,他挪开脚,狐疑的下望,芊泽却突地一喊:“皇上!”
他的目光继而又转了上来。
芊泽喊罢,竟投怀送抱,扑了上去。祁烨大惊,凤眸惊愕的俯视她,她搂着他的腰,气喘吁吁的靠在他胸膛。
“你怎么了?”祁烨蹙了蹙眉,轻问。芊泽不知怎生回答,便又使力拥的更紧,男子感到腰上力道的加深,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他俯下身,双臂圈过她,说:“朕好高兴。”
他嗅她发隙间的馨香,恋恋不舍的在她耳边轻语:“芊泽,朕想你,好想你。”
祁烨的吻循序而下,攫住她柔美嫩滑的樱唇,他大手抚上她香滑的颈部,开始攻城掠地。芊泽身子一僵,抬起手来欲要推拒,但转瞬她亦想起了自己的处境,竟没有使力了。祁烨半阖的黑眸里,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这一个些小的变化,亦没有逃脱他的眸底。
夜,温软漫长。
※
白衣女子置镜而坐,花容月貌映在铜镜里,竟生出一丝憔悴。她噙着嘴畔的笑意,若有似无的低吟。她说些什么,旁边的人儿也听不清,只是感觉到她周身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她的身下,是一张又一张字迹密麻的纸张,她定神看了看,说到:
“是时候了…”
她身后的丫鬟一抖,硬着嗓子回到:“是,是。”
白衣女子感觉到她的一丝惧意,回过螓首,光彩流溢的笑道:“怎么,你怕了?”
“不怕,奴婢不怕,娘娘叫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不会怕。”
那婢女跪下身,连连磕头。白衣女子甚是满意的眯着眼,又提笔写了一行字,装在信封里,吩咐道:“这信交给你,你得把她如期约来。”
婢女颤颤巍巍的接过信封,杏眸斜睨了一眼女子的表情。她咬了咬唇,把信收了入怀,继而重重点头。
“是,娘娘,奴婢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