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黑的好像葡萄一样的眼,别提叫人多喜欢。
就是还不能动,光是会看人,除了吃就是睡,一天得睡好几个时辰,也算不得叫人费心。
这时姜蕙也出了月子了,最近都在努力把身上的肉给弄下来,虽然穆戎说摸着舒服,可她自己瞧着糟心的很。
金嬷嬷也支持。
别说什么女子以色伺人不好,历代皇宫,多少皇后妃嫔,有几个是靠德行来维系住帝王宠爱的?能漂亮,自然是要漂亮一些。
人都爱美,此乃天性。
金嬷嬷经验丰富,又有太医协助,姜蕙这身材渐渐苗条起来。
到得这日,好似回到以前,一张脸小小的,远远看去,好像是巴掌般大的玉雕一样,莹莹生光。
穆戎站着看了会儿,慢慢走过来。
她手里拿着针线,坐在庭院的桂花树下,那桂树得有五六十个年头了,繁密繁盛,遮住了天上的亮,显得她眉眼更是清晰。
听奴婢提醒,她停住站起来,叫一声殿下。
眼波似水,如春含着媚意。
他心里喜欢,微微弯下腰问:“在绣什么呢?”
“这是尚衣局里送来的里衣,给阿元的,我瞧着有些素,又闲着,绣些图案上去。”她拿给他看,“好看吗?”
大大小小的瓜果,色泽鲜艳,甚是可爱,确实合适小孩儿穿。
“挺好。”穆戎点点头。
他看一眼姜蕙,她其实不爱女红,与他成亲一年多,统共也就做了三双鞋子,罗袜两双,里衣更是没有。
可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她就拿起针线了。
难怪都要奶娘呢,假使要她自己奶孩子,一天不知道还有多少功夫。
他拿起她的手看了看,雪白修长,比以前稍许圆润了些,握在手里更是柔软,他问道:“阿元还在睡?”
“是啊,才起来喝了些奶,只看我一眼就睡着了,当真跟个小猫儿似的。”她两眼发亮,“他很能喝,嘴儿不知多有力呢,金嬷嬷都忙着说要给奶娘多补补。”
“你还去看?”他笑。
“他醒的时候太少了。”
可她就喜欢看他,所以每回一听孩儿醒了,就急忙忙去抱。
她一门心思在孩子身上,说得会儿又去拿针线。
穆戎进去看孩子。
果然在睡着,眼睛闭得紧紧的,瞧一眼,什么都小,嘴儿有时候还撮一下,叫人看着发笑。
他伸出手想摸摸他,可半途还是收了回来,怕惊醒他,孩子要长大,恐怕就是要多睡一会儿的。
他走出侧殿,抬眼看去。
她仍是那里坐着,垂着头很是认真。
他眉头皱了皱。
孩子还是要的太快了,早前他们感情刚刚好一些,她都知道粘着自己了,谁想到孩儿生下来,又不管他了。
那又急着瘦下来作甚呢,感情就是给他瞧一瞧?
他在屋里坐了会儿,姜蕙仍是没有来。
好像绣个瓜果是多重要的事情。
在他越来越没耐心的时候,姜蕙总算来了,伸了个懒腰道:“不知不觉就犯困了,差点把针戳到手上。”她掩住唇,小小打了个呵欠,慵懒的很,“想睡会儿了,殿下,您要不要也一起?休息会儿,精神也好一些。”
她原来是过来睡午觉。
不过看在她盛情邀请的份上,穆戎没有拒绝:“也行。”
两人便去歇息。
穆戎总算捞了本回来,没白走一趟。
他束好腰带,转头一看,她睡熟了,一头青丝铺在枕上,好像笔尖坠落的墨,他坐过去,拨开一些头发,叫她整张脸都露出来,只见嘴角微微翘着,好像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挂着万般甜蜜。
他低头碰触一下她的嘴角,微微一笑。
刚刚出殿门,就见周知恭来了,他如今已被胜任锦衣卫指挥使,先是行了一礼,才低声道:“殿下,适才有几位大人来面见皇上,属下觉得,必是与此前上的奏疏有关。”
自打他替父皇治国,早前拥护他的官员求之不得,可旁的,恐怕就没那么甘心。
前不久便有奏疏陆续上来,要求皇上亲理朝政,只他与父皇提了,父皇贪玩,根本就不想管,一心推脱。
然他却不似父皇的性子,有权利在手,自然得用,这段时期,是进行了一些举措,罢免了一些官员,兴许为此触动到某些人的利益,当然,还有穆炎的旧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如今既知奏疏无用,便来面见圣上这一套。
他眸色微沉。
却不知父皇会如何应付?
几位大臣来闹过之后,皇帝此时头大如斗,拿着桌上的茶盏敲得震天响,只听啪的一声,一整个儿给敲碎。
“这些人真会给朕找麻烦,就是看不得朕舒服,如今有太子管事呢,又是哪里管不好,要他们指指点点?”皇帝想到其中一人居然还说太子要越俎代庖,更是生气,“戎儿本也不想管的,是看朕辛劳才勉为其难!”
张寿有些吃惊,其实穆戎做得事情早就超乎了一个太子的职权,刚才有人点出来,他都觉得穆戎只怕要遭殃。
谁想到皇上这样单纯!
着实出乎他意料。
不过他作为一个奴婢,与其换个主子,都不如老主子来得好。
他已经见识到穆戎的性子了,这人不好色,上回他千挑万选送了两个美人儿去,他竟然碰都不碰就送回来,可见这人一点不好摆弄。
然他仗着皇上的愚钝,背地里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他现在倒是不太想穆戎这么快就能完全取代皇上的位置。
“皇上还请三思。”张寿劝道,“其实朱大人说得也不无道理,皇上如今有这般悠闲的日子,还不是因皇上您的身份?要什么有什么,这天下都是您的,可太子如今掌了权,这就好比蚕吃桑叶,几位大人也是怕将来无法收拾。”
皇上怔了怔。
“你是说…”
张寿道:“奴婢知道太子殿下孝顺,皇上也信任殿下,可世上事难说。”
皇上皱了皱眉,半响不曾说话。
这日穆戎批完奏疏,放下御笔去见了皇上。
皇上正在游御花园,他其实闲着又有什么事情做呢?可就是不愿管事儿,真是一个极为任性的人。
“一会儿就到冬天了。”皇上跟儿子闲聊,“这等天气就该去滇南,咱们京都太冷了,天天要燃着炭,可滇南,听说四处还开着花呢。”
那里四季如春。
然离京都十分之远,穆戎也不曾去过。
他笑一笑:“确实叫人向往。”

父子两个沿着园子走了一圈,皇上道:“你今儿难得空闲,是有话与朕说?”
穆戎颔首:“儿臣想去山西。”
皇上眼睛一瞪:“胡闹!你还想着去打仗?你如今可是太子,金枝玉叶,哪里能容许一点损伤?”
穆戎叹口气:“父皇,可儿臣也不能再管事儿了,怕父皇为难。”
“哦?”皇上皱起眉头,“他们又上奏疏为难你了?”
“父皇。”穆戎正色道,“其实也怨不得他们,到底父皇您是皇上,原先越国大事就该父皇来做决定,儿臣名不正言不顺,假使随了他们的意便罢了,若不是,他们怨声载道,儿臣左右为难。还请父皇体谅儿臣,不是儿臣不想分担,只怕他们又闹到宫里,父皇也不好做。”他顿一顿,“外头风言风语,儿臣怕影响与父皇的感情。”
他说得很是诚恳。
如今正是这个局面。
也不知谁在背后掀起风浪,都在说穆戎有野心,想夺了皇权。
儿子如今被逼得不得不向他这个父亲辞行。
甚至要去山西!
皇上越想越是恼怒,看着穆戎道:“戎儿,你何必怕他们!什么皇上不皇上的,咱们父子不分你我,朕还不了解你吗?你是朕最聪明的儿子,这天下,朕便送你又如何?”
众人大惊。
张寿嘴巴张大了,都合不拢。
穆戎连忙跪下:“父皇,儿臣受不得!”
皇上扶他起来,徐徐道:“戎儿,这件事,朕已经想了好一阵子了,朕这性子,着实不合适做个皇帝,只因朕命好,是嫡长子,才丝毫不费力气坐了太子的位置,又有你皇祖母护着,一路无惊无险。可这几十年,朕做了什么?”他笑一笑,拍拍穆戎的肩膀,“朕不是说笑,朕已经决定了,要把皇位传于你。”
“这样,朕一身轻松。”
他看着远处,神色平静。
穆戎却呆了,他本是以退为进,不希望父皇误会他,谁想到父皇却给予这样的信任,这叫他有些惭愧。
可见父亲才是真正的赤子之心,自己比起他来,到底是掺杂了私欲的。
消息传到慈心宫,皇太后震惊的无以复加,连同皇后,急忙忙的去见皇上,皇上却不慌不忙,因这一次,乃是他辗转反侧,几个夜晚不曾睡好才做下的决定。
也是极为慎重的,甚至可以说,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也是最为重大的决定。
“皇上!”皇太后语气沉痛,“这在本朝是绝无仅有的,便是前朝,也不曾听说,皇上何以要让位?”
她无法相信。
皇上淡淡道:“母后,您难道还不了解朕,朕根本不适合做皇帝,戎儿虽然才接手,可却比朕做得好上千百倍,那朕为何不让给他?”
做个太上皇,岂不逍遥?
虽然旁人都有担忧的理由,且这理由也很充足,人心难测,然以他对穆戎的了解,他绝不会让自己失望。
自己这个父亲又何必占着皇位不给呢,他总是玩乐,身份变了,又有何关系?只要儿子尊敬他,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他这一生,从来就不曾求过权利。
“母后,皇后,朕意已决,已着礼部准备让位一事。”皇上难得有这样决断的风采,笑眯眯道,“不做皇帝了,朕打算去趟滇南,想必也无人再盯着朕了。”
他可以好好玩一玩,到处走一走。
原先皇太后还很愤怒,听到一句,又是啼笑皆非。
她这儿子委实是没救了!
皇太后拂袖而去。
皇后不知道说什么,于她来说,儿子做皇帝,她一点损失也无,比起皇太后,她是惊讶多过愤怒。
“皇上,您真决定了?”她道,“话一说出去收不回来,往后您要再想做皇上,可就不能了。”
到时候反悔闹得天翻地覆,那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皇帝一摆手,有些生气:“你把朕当孩子呢?朕如今就想做个太上皇,逍遥自在,也无人再来烦朕。”
而且,仍然是要什么有什么,有何不好?
一举两得的好事。
皇后笑起来,无奈的笑,这就是她嫁的男人了,直到现在,仍是个孩子,他不做便不做罢,穆戎当皇帝,尘埃落定,她也不用再有担心,只好好看着孙子长大便是。
她走了出去。
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皇宫,金桂悄声说与姜蕙听,姜蕙好一会儿回不过神,她,竟然那么快就要当皇后了吗?


第104章

毕竟上辈子,她去世前,穆戎还没登上帝位呢。
虽然皇上疼爱这个儿子,可也不曾让位。
这次,却叫众人出乎意料。
兴许是因穆炎的死,兴许是穆戎早早替他治国,叫他生了退隐之心,姜蕙微微笑了笑,她这公公原本就不像个皇帝,如今成全了穆戎,也算是各取所需罢。
至于她,谈不上多大的高兴,因一早也知穆戎定会坐上这个位置,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然而,当那一日,看到他穿着明黄色龙袍走进来的瞬间,她整个人还是有种腾空的感觉,轻飘飘的,像是在做梦。
一半是为他高兴,他天纵奇才,原本就该做这天下第一人,一半是为自己的际遇,竟会做了他的皇后。
恍惚间,却都忘了去迎接。
直到他的手放在自己肩头,她一颗心才回到原地,轻声道了声皇上。
眸中有流水转动似的,晶莹剔透,带着淡淡的喜悦,穆戎笑一笑道:“朕已经吩咐礼部,过几日便册封你为皇后。”
姜蕙颔首:“妾身谢皇上隆恩。”
她抬头又看他一眼。
他神采飞扬,一如往昔,像是无甚改变,可他说朕这一字时,她便知到底不同了,太子与皇帝,虽然只是一位之隔,可却有着云泥之别。
如今天下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谁都要匍匐于他脚下。
看她今儿总有些走神,穆戎携她坐下:“可是不惯了?”
她点点头。
他微微笑了笑:“过阵子就好了,不过是换个称呼而已。”
姜蕙不太确定,可她放松了一些,笑着道:“皇上穿上龙袍,可真威风呢。”她摸摸他的衣袖。
宽大的衣袖金绣银织,华贵非常。
他道:“你喜欢吗?”
“喜欢。”自家相公成为人上人,总是件高兴事儿。
穆戎笑起来:“等册封好,你得搬去坤宁宫,母后也说了,再住在东宫并不合适,你这几日叫人收拾好。”
“那母后住哪儿?其实也不用那么急。”姜蕙忙道,一来就去占别人的地方,不太好罢。
“母后打算搬去景仁宫,这是宫里的规矩,你无须觉得愧疚。”
听他这么说,姜蕙也罢了。
刚刚登基,有好些事儿处理,穆戎只坐得会儿便前往乾清宫。
以后,那里就是他住的地方了。
过得几日,姜蕙被册封为皇后,又花费半月功夫,才算在坤宁宫安家,这时孩子已经有四个月,胖了一大圈,小家伙力气也大了,睡觉常不老实,会踢被子,身边更是一刻也离不得人。
醒来的时候也活泼多了,小手常伸出来,抓东西玩,高兴了,咯咯咯的笑,叫他一声,会寻着声音看你,也比往前睡得少一些。
姜蕙常在他身边一待就是大半日,这日又教他喊爹娘,抱着他小小的身子摇一摇:“爹爹,娘…”
小家伙只知道听,眨巴着眼睛,半响发出咕的一声。
姜蕙一顿好笑,戳戳他脸蛋:“当你是水里的蛙呢,还咕咕的。”
小家伙听不懂,又拿了拨浪鼓甩着玩。
她伸手轻抚一下他的脑袋,头发倒长得浓密,黑黑的像她,也像穆戎,她想着怔了会儿,好像穆戎有两日没来了?
是不是太忙?
以前太上皇懈怠,不知道积攒了多少事情不曾处理,而穆戎是太子时有些束手束脚,如今登基,那是大刀阔斧,听说朝堂已是换了一副新样貌了。
要不要去看看他?
往常他说不怕自己腻人,可现在他是皇上,她倒是怕打搅,毕竟不一样,掌管一国,责任重大。
她把孩子放回床上,奶娘过来照看。
坐在镜子前,她拿起眉笔,淡淡扫了扫,又看了几样胭脂,左挑右选却不曾有合意的,好一会儿才选了粉霞,她皮肤白,稍许染些红便有着别样的妩媚。
难得见她精心打扮,金嬷嬷笑道:“是该去看看皇上,便不曾见到,也是一份心。”
皇帝忙起来,就是皇太后尚且要在外面等呢,别说是皇后。
过得半个时辰,她才出了门。
乾清宫离坤宁宫并不远,坐了凤辇一会儿就到。
听说她来了,穆戎放下笔,不由自主就笑起来。
如今太上皇已经逍遥去了,完全不管世事,张寿也便来伺候穆戎,眼见他刚才问起姜蕙,还含着怒气,这会儿又是满脸高兴,便知这皇后的地位。
人之喜怒要由一人牵定,那必是他看重的。
姜蕙进来,便见到穆戎专注得在批阅奏疏,都不曾看她一眼,而书房里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一时奇怪,小心道:“妾身见过皇上。”
穆戎淡淡道:“怎么这会儿来了。”
仍是没看她,姜蕙一番打扮落得这个结果,忍不住有些失望,回道:“还不是因皇上这两日没来。”
语气里已经有些抱怨了,只装得片刻贤惠便这个样子,穆戎嘴角牵了牵:“朕没空,自然便没来。”
姜蕙也猜到是这样,可见他对自己冷淡,终究不好过,走过去倚在书案旁,手扶着桌角柔声道:“皇上要注意身体。”
淡淡的馨香飘过来,穆戎的目光落在她指尖,涂着蔻丹的指甲艳红,像是夏日里浓烈的花瓣,他放下笔道:“朕知道,你回去罢。”
姜蕙身子一僵。
真讨厌,下回再不来看他了!
她忍不住轻跺下脚,转身就走。
穆戎笑出声来,握住她胳膊,她一个不察,被她拉得跌坐下来,落于他怀里。
她才知道被他逗弄。
他掰过她脸一看,满是委屈,可眉眼今儿精修细扮过,肌肤好似雪上梅花,无一处不美,便是画中人又哪里有她这等鲜活?
他凑上去亲吻她的唇,淡淡的红,似果实,叫人只知道吮吸它的甘甜。
姜蕙被她亲得透不过气来,一等他放开,便道:“刚才不是叫我走吗,怎得皇上如今又有空了?”
眸中水盈盈的,满是嗔怪。
他最爱瞧她这样,比起往日里的妩媚,更有一股小女儿的娇态,也叫自己高兴。他喜欢看她缠着自己。
便像现在,坐在他腿上,又生气又为自己抱着她而欢喜。
他眸色越发的暗,哑声道:“谁叫你扮得像个狐狸精勾人魂呢,朕没空也得有空了。”
见他情深的看着自己,姜蕙脸上染了一层薄红,伸手勾住他脖子道:“那皇上是不是喜欢的要命?”
他捏捏她鼻子:“你还想要朕的命呢?”
她身子微微扭动了两下,轻哼一声:“魂儿都没了,留个命有何用。”
穆戎噗嗤笑起来,轻声道:“大胆,居然敢这么说朕!”
她咬着唇笑。
他按捺不住,解开她的罗衫。
春色满书房,夹着清晰可闻的声音。
过得好一会儿,他叫众人退开,抱着她去往净室,大白日里一番纵情,也是疲累,姜蕙差点在浴桶里睡着了。
他看她眼眸半开半合的,掬了捧水倒在她脸上。
她瞬间被弄醒,看到他孩子般顽皮,也朝他泼起水来。
两人闹了会儿,才安静下来。
姜蕙半靠在他胸口,一只手拿着他胳膊,轻轻按着:“终日里拿着笔,能不劳累,难怪父亲不想做皇帝,也不知他可到滇南了?”
等到穆戎登基,太上皇就启程了,他有一颗年轻的心,穆戎拦也拦不住,原先拿魏国余孽当借口,可太上皇觉得自己不是皇帝了,准是没事儿,愣是要出行,穆戎只得派了几十精兵日夜保护。
昨儿得信,已经到洛阳。
“恐怕要明年才能到滇南了。”穆戎叹口气。
父亲这年纪原是该享清福的,儿子孙儿围绕,天伦之乐,可他偏是爱到处跑,他真有些担心。
她伸手抹一抹他的眉毛:“父亲是个有福气的人,定是无事。”
岂止是有福气,简直是福泽无边,这等性子能当上皇帝不说,还安稳坐了几十年的龙椅,且还生了那么优秀的儿子,晚年无忧。
穆戎笑一笑,其实又能如何,父亲喜欢,觉得满足也足够了。
两人说得会儿才出来,姜蕙回了坤宁宫。
谁想到才第二日,穆戎竟封他父亲姜济达为吉安侯,平头百姓父凭女贵,一跃成为了侯爷。
老爷子,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一时姜家门前又是车水马龙,客人纷纷前来道贺。
慈心宫里,太皇太后正与皇太后说话,毕竟穆戎登基也有一个多月了,寻常也是该这时候选秀。
这是历代规矩。
皇太后笑道:“我母亲上回入宫也说了,便是不大动干戈,在京都选几个,也是一样的,皇上总不能身边连个妃嫔都没有。”
太皇太后也是这个意思。
等到姜蕙去请安,二人就把这事儿提了一提,她听了心里咯噔一声,皇帝没有不选秀的,她竟然后知后觉,忘了这一茬。
作为孙儿媳,儿媳,姜蕙笑道:“还是皇祖母,母后想得周到。”
面上丝毫没有不满的意思。
可回到坤宁宫,她便满腹不乐。
别看穆戎现在还宠她,那是因为她年轻,长得也美,然美人迟暮了呢?又当如何?他原是太子还好,如今做了皇帝,每三次选秀一次,每回进来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子,她怎么争得过?
也不知他怎么想。
一下好像天都暗了下来,她见到儿子,也没那么高兴了。
晚上,穆戎过来,她与他吃了饭,穆戎抱着儿子玩了会儿,等到空闲,她先是向他道谢封赏父亲的事情,穆戎笑道:“小事一桩。”
那有皇后的父亲还是草民的道理?说起来,也叫人笑话。
她有片刻的沉默,半响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指。
他反握住她,问道:“怎么了?”
看得出来,她有些心事。
“今儿皇祖母,母后说,皇上该选秀了。”她咬着嘴唇。
原来为这个,穆戎笑起来,瞧着她不高兴的样子,问道:“那你觉得朕该不该选秀?像父皇,一年选一次呢。”
这全是看皇帝的心情,有些是七八年选一次,有些寻常的便是三年,像贪色的,一年恐怕还不够,平日里也叫人在越国寻找美人,扩充后宫。
姜蕙手指在他手心里划啊划的,觉得不让他选,好似有些过分,那是真正的妒妇,可让罢,她心里过不去,可又忍不住想,便是拦得住这一次,往后几年又怎么拦得住?
倾国倾城的美人,恐怕都没有信心。
看她犹犹豫豫的,穆戎饶有兴趣,知道她不开怀,可不知为何,这心里便是欢喜,要是她一直为自己吃味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