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太不警觉了,我们径直走进他家。他连大门都不上锁。按理说一个藏了一大批货的人不该这么做事。我记得我跟顶级大唐说,要是这批货是给尤比的,那五个行政区中至少有一个会爆发又一场战争。但他们确定这家伙是个单干户,就好像他绊了一跤,结果恰好摔在一批大麻上。总而言之,那家伙看见我们,想跑上楼去拿枪,因为他身边居然没枪。咱对自己说,这厮也未免太业余了吧?顶级大唐确定他们给咱的地址没错,但看这家伙的表现,他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跟咱一起去的白痴说也许这是什么反向心理学战术,明白吗?他表现得好像没有任何东西需要保护,我们就会觉得他是个清白人。真是不愿意承认,但听起来还真有几分道理。然后我们把他捆起来,收十了他一顿,命令他交出那批货,否则他的下场还会更惨。咱还没说完更惨是个什么惨法呢,咱身边的白痴就给他嘴上来了一枪托。你他妈犯什么毛病?我对白痴说,他对着我笑得像个白痴。不是要这家伙交代吗?现在他可以交代了。咱说,你打烂了他用来说话的器官,你个弱智白痴,你叫他怎么交代?他闭上嘴,但恶狠狠地瞪了我好一会儿,像是能吓得住我似的。
要是他老婆不嚷嚷,咱根本不会知道他还有个老婆。她想逃跑,但抱着孩子你能跑到哪儿去呢?我们逼着她坐在一把椅子上,我抱着婴儿,因为白痴打算把婴儿放在冰凉的地板上。我又问了男人三遍那批大麻藏在哪儿,三次他都说他没有什么大麻。我知道他在撒谎。他为什么要说实话呢?毕竟他还没有看到风险。白痴看着他老婆,挠了挠裤裆,用脚撩起她的裙子,露出绿色的内裤。怎么是绿色的?为什么不是粉红色?他说。我受够了这幢屋子、这个男人和他老婆、我身边的白痴,还有趴在我肩膀上呼呼大睡的婴儿。白痴说,你,咱的孩子,你瞅瞅,咱要抬起你的逼眼儿,把鸡巴插进去了,等着瞧吧。咱还没说话呢,他就脱掉长裤,隔着内裤挠裆部。你是那种会舔老二的美国贱货吗?你给我好好舔,但别让咱射出来,咱还要操你呢。哦,可别指望咱亲你。
——你不能强奸她,咱对白痴说。
——什么意思,谁拦得住咱,你?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邀请我决斗。我心想,妈的,白痴要当着孩子的面强奸这可怜的女人,咱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从租车到住旅馆全用的是他的名字。妻子开始尖叫,他给她脸上狠狠一拳。
——你他血逼的什么毛病?
——咱什么毛病都没有,咱在教这娘们儿啥叫沉默是金。
他拉下内裤,说你给我张开两条腿,打开你的小逼,还是要咱动手帮你张开?妻子开始哭,看着孩子,也可能是在看我,我说不准。
——同胞,穿上你的裤子。
——去你妈的,等我鸡巴软了,我自然会穿上。
——你要在男人面前强奸他老婆?
——让他看着,学一学该怎么对待女人。
——同胞,咱跟你说,不能强奸。
他抬起枪指着我。闭嘴,他说。妻子问他有没有安全套,他说安全套是屠杀黑人的阴谋。再说戴套会让他丧失感觉。
咱看着他强迫女人张开大腿,男人看着我,咱看着婴儿。在地下室的书架背后,他说。但咱只有五包,他说。他好像还说了声求求你,但妻子开始啜泣,白痴使劲捏她的乳房。然后他把她按倒在地。
——同胞——
——滚开。
——你是白痴吗?咱们拿上大麻走吧。他又不能报警。但你要是强奸了她,警察就会来,咱们没出这个州,就会被警察逮住。
——那就杀了他们呗。
他说得无比轻松。唉,我二话不说就能去扫射酒吧干掉一群逼眼儿,但没法冷血地杀死一家人,就因为他们走错路,以为自己能染指贩毒生意。
——蠢货,你进过几次监狱?
——你他妈叫谁蠢货——
——我问你他血逼的进过几次监狱?
——一次,咱绝对不会再回去了。
——假如你强奸她,他们会因为强奸抓你。假如你杀死她,他们会因为谋杀抓你。因为你似乎没有注意到,咱们两个只有一个戴着手套,而这个人却他妈的不是你。
他看着咱,像是咱领他走进了陷阱,但愚蠢这种事你只能怪自己。尤其是开车过来的这一路上,他都表现得像是唐中之唐。
——你还是穿上裤子去取大麻吧。
他下楼去地下室,回来时只拿着四包大麻,每一包都有你做笔记的纸张那么大。这次我亲自用枪托招呼他。我对这位同胞说,你他妈别跟我撒谎,否则我就走出去,我的朋友愿意怎么对付你老婆都由他去。他开始哭,可怜的家伙,完全没想到会给自己惹来这样的麻烦。经过这一趟,他老婆要是还留在他身边,那么爱就不只是盲目的,而且还又聋又哑又痴呆。他说卧室里还有一包。白痴在床底下找到了那包大麻,还有三把手枪,白痴似乎想把枪留给自己用。我不在乎,我都懒得说枪很容易被追查。另外,我猜这对夫妻应该也不会报警。坏时光,对吧?跟着乔西·威尔斯混,假如他说这个家里有五包大麻,请相信我,那就肯定有五包。但跟着顶级大唐混,他们看着敞开的门都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有件事你知不知道,阿历克斯·皮尔斯?每次我提到乔西·威尔斯,你都会抖一下。轻轻地抖一下,但我看得出来。神经性痉挛?西阿格得的那个叫神经性痉挛【238】,你这个就是吓得一抖。我看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见我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乔西·威尔斯曾经想要我的命,但现在显然已经放弃了。最大的问题是,你怎么知道江湖上有你的追杀令呢?
哭包
我说我逮住一个狗娘养的贱人,企图舔我孩子的鸡巴,换他的那一丁点零花钱。就是那边门口的那个小娘皮。你以为我他妈的是瞎子吗?他才十二岁。这些狗娘养的毒虫婊子带着臭逼全跑到这个区域来了,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会赶走她们,因为你们做的算是合法生意。哈,你们就少扯他妈的淡了。还有一点……
布什维克。太阳早就落山了,但布什维克还是他妈的这么热乎。女人就站在我面前,凑到我的鼻子跟前,我都能闻到大蒜的臭味。涂着眼影,但没抹口红,杰里卷【239】正在变干。吃松饼的碎屑掉得她牛仔裤上到处都是。我们走在路上,但她不停指指点点或跑或走散开的毒虫妓女。
——你可没说过你要把那地方变成毒巢。我受够了这种破东西。这些建筑物的主人是市政府,不是你。
她并不住在这幢楼里。她住在马路对面的独栋住屋里,那一排砖砌住屋让布什维克看上去像是布朗克斯。三个黑人男孩和一个女孩在她家的铁栅栏前修一辆自行车,但栏杆圈住的不是草坪,而只是水泥地。马路这边有五幢屋子,门前都有围栏。我们在我那幢楼门口,三楼就是活动窝点。警车最近频繁巡逻这条街,我们不得不躲在室内,每次只给拆家一小批货物供出售——数量不能大到引起警察关注的地步。这么做更好,至少你控制得住。市政府修缮大楼,无家可归的游民住进去,还有我们。房东保持沉默,我让他们有所收获。要是不肯闭嘴,我就提醒他们,假如警察查封了我们的生意,他就拿不到任何好处了。但布什维克狗屁不如。东村从不给我惹麻烦,但布什维克每周都能找到新办法让我头疼。沿着这条路看过去,我没瞅见哪怕一个把风的或揽客的。
走过几乎荒无人烟的两个街区,一个把风的坐在马路牙子上,录音机开得震天响。小伙子还在努力适应脚上那双过于干净的运动鞋。上星期他既没有运动鞋也没有录音机。他没看见我走过来,直到我在他面前停下。
——滚远点儿,婊子,没见咱忙着呢吗?他说,连头都没抬。于是我说:
——抬头,逼眼儿。
小伙子险些从他十五岁的皮囊里蹦出来。
——是长官!是长官!
——这儿看着像是军队吗?
——不,长官!
——生意怎么样?
他低头看地面,像是不敢说我肯定不喜欢的什么话。
——同胞,你的任务就是给我传信。我不杀传信的人。生意怎么样?
他依然盯着地面,但嘴里嘟嘟囔囔说了句什么。
——什么?
——没什么,老大。好几天风平浪静啥事都没发生了。
——我操什么屁话。所有的粉虫一觉睡醒,都决定改吸海洛因了?市场不可能忽然间就完蛋了吧。
——呃……
——呃什么?
——呃,有个弟兄受够了送东西出去结果又原样拿回来,说我这是在白费力气,因为那条巷子里没有人手头有货。我做了我的分内事,我一英里外就能认出吸毒的人。我走到他们旁边,看上去特别不经意地说,嘿,哥们儿,布什维克的空气是不是特别新鲜,要不要找点刺激,来点跳跳糖什么的好东西,他们使劲点头,没等他们说毒虫的蠢话,我就朝老窝背后的巷子点点头。
——你知道老窝在哪儿?
——谁他妈不知道老窝在哪儿啊?他们只是不想招惹你罢了。总而言之,平时你有两三个揽客的带毒虫来,卖东西给他们,但这四天总有人空手而回,说我就会放屁,因为街上根本没有揽客的。也没有拆家卖货。你的打手受够了这种烂事,去弗拉特布什找了份真正的工作。
——揽客的都去哪儿了?
——不知道。现在根本没人引路。你的拆家也不卖东西了。
——那他们在干什么?
——不如你自己去窝点看看。
我看着这小子假装勇敢,我不知道该用枪托抽他还是该晋升他。再过五个小时乔西就会来这儿,他妈的见鬼了。
——还有,虽然我没有买家可看,但我看见了一些别的烂事。两天前,咱看见一辆庞蒂亚克兜圈,我敢打赌车上几个黑鬼是顶级大唐帮的人。他们已经在踩盘子了,因为他们发现这儿防守虚弱。
——你看见的烂事够多的。
——否则给我钱干什么?
我看着这小子,心想我需要他在乔西来之前帮我搞定布什维克。我甚至没注意到那个该死的女人跟着我。
——首先一个臭逼婊子走进我他妈的家门,撩起底下没穿内裤的裙子,对我小儿子说给她两块钱就让他戳逼。还好我听见门口有响动就到窗口来看。然后我发现三个人渣废物跑过来,觉得这是他妈的毒巢,因为你这幢楼里在搞什么名堂。
我自己的这幢楼。老窝。全纽约保守得最不像样的秘密。红砖像是牙买加的红土,每个房间有两扇对外开的窗户。防火楼梯修在中间。拱门前有三级台阶,看上去还挺漂亮,其实是以前布什维克有钱人酿啤酒的地方。咱和奥马尔在外面待了近十分钟,马路对面每天守窗口的女人知道我在这儿,但到现在还没有拆家或打手出来。另外,这小子说得对,揽客的完全不见踪影。
——奥马尔,你去里面看看那两个血逼养的小子在不在。
——好。
奥马尔左右扫视一眼。好习惯。他跑过坐在门廊上的毒虫妓女,轻轻一推就打开了大门。他妈的坏兆头。我正要叫他掏出枪来,但没这个必要了。路边有一辆道奇厢式货车停在四个水泥垛子上,等人把轮子装上去。修自行车的小子钻进了L线地铁站。女人嚷嚷什么她不在乎黑鬼做生意,生意就是生意,没脑子的黑鬼和毒虫想在这种事上烧钱她管不着,但谁也不能跟她说自家门口就是个毒巢。什么样的拆家会在卖快克的地方旁边搞出一个毒巢?我正要对她说去你妈的,因为道友拿到白粉后只会有一个念头,就是一秒钟也不耽搁地吸进身体,因此在附近弄个安全屋供人点火吸粉,再加上立刻能买到的好货,那就是翻倍的收入啊。况且这样还能免去警察在他们身上搜出吸毒用具的担心。但我可不想跟一个活像我中学校长的女人说这番道理。
奥马尔从门口出来,摇头表示不在。直到他摇头的这一瞬间,我才相信小伙子没说错,他们真的放弃老窝,去毒巢安营扎寨了。
向西两个街区,盖茨街和中央大道的路口。街区左边只有两幢楼没有被点过火或意外失火被焚毁。布什维克现在几乎每个街区、每条马路上都有住宅、公寓楼甚至褐石豪宅被烧成白地,供业主去领取保险金,因为布什维克的住屋根本卖不掉。我们站在盖茨街和中央大道的路口。毒巢。
——他妈的牙买加人都好像你们就是上帝。你们才不是。你们连自己的屁事都管不好。你们狗屁不如,每一个都是。你们就应该雇我管你们的生意,因为你们什么都管不好。还有——
我一个耳光扇飞了她剩下的半句话,打得她踉跄后退。她摇摇头,正要尖叫,却被我一拳挡了回去。我掐住她的喉咙,使劲一捏,直到她发出的声音像是鸭子叫。
——听着,他妈的死肥婆,咱受够了你在我耳朵边上像蚊子似的唠唠叨叨。你不是每个星期都能拿到封口费吗?你要钱还是要死,你他妈到底要哪一个?哪一个?嗯哼。我也这么想。现在给咱滚远点儿,否则我就拿你的肥肚皮当靶子打。
她抱住身体,飞也似的逃跑了。我走向毒巢,奥马尔和那小子跟着我。
有人把查封标牌当桌子用。我都不需要走到里面去找人。我的一个拆家就躺在门厅里的一张床垫上,进门他妈的往左看就是他。他像是刚吸了一管,烟杆挂在手指上,快掉下去的时候他突然一惊,连忙抓住。我看不见他的眼睛。
——喂,逼眼儿,你盗用自己的货物?
——啥,你说什么,同胞?你要吸一口吗?不要钱。咱不自私,兄弟,咱分给你。
——逼眼儿,既然你在这儿,谁他妈在守老窝?
——老窝?
——老窝。就是放存货的地方,你应该在那儿盯着。你应该在那儿卖东西,等揽客的带人过来。说起来,他们的人呢?
——揽客的?揽客的……什么……带人……你是要吸一口还是……你要是不吸,那咱就全吸掉了。
他看着我,像是知道我会接过去。
——你知道你他妈的搞砸了吗,小子?现在咱只能找新人揽客、卖货和看场子了,而且时间只有四个小时,因为他妈的拆家变成了客户。
——拆家变成了客户……
他像是想鹦鹉学舌,同时又睡意盎然。
我懒得进毒巢仔细看,企图舔小朋友鸡巴的妓女探头探脑张望,她像是认识他或者我。我朝她挥挥枪,她毫无惧色,只是上下扫视一眼,然后缩回了黑暗中。奥马尔站在窗口。市政府用木板封死了窗户,但毒虫又敲掉了木板。我的拆家拿着打火机躺在床单上。
——你的二号呢?我问。
——谁?
——能听见我说话吗?给我他妈的起来,否则我就揍得你屎尿横流。
他看着我,眼神呆滞,但逐渐有了表情,也可能总算看清楚了我是谁。
——我不听一个脖子上有吻痕的基佬的命令。
我看着他的眼睛,抬起枪,在他的脑门中央轰出一个窟窿。他看着,向后倒在床垫上。我抓住他的左脚,拖着他走向窗户。女人又趴在门口张望,然后弯腰想捡他的烟杆。我用枪瞄准她。
——滚,否则我就崩了你。
她转过身,和进来一样慢吞吞地出去。我把尸体拖到墙板,让他蜷缩着靠在墙上。我将他的双臂放在膝盖上,按下他的脑袋,他的样子像是在睡觉或者是魂游天外。他的口袋里掉出两团可卡因。我捡起烟杆和打火机,连同可卡因一起揣进口袋。奥马尔在外面等我。
——奥马尔,找到另一个拆家。还有,立刻带把风的来见我。
强-强·K
妈的,真希望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或者至少我从没见过那个古巴贱人。或者没遇见过巴克斯特。或者没去那家该死的夜总会。或者那小子没有害得我非去迈阿密不可。否则我已经去芝加哥找那小子了,我敢打赌他一点儿也不想念我。嘿,宝贝儿,对不起,我回来了。嗯?哦,我都没注意到你走了,身边有没有小药瓶【240】?这样多好,你说呢?这他妈才对嘛。那种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要的只是你需要某个人,而不是他需要你,难道不是吗?不过有过这么一次,那次是这样的:
——爸比,能不能给我点绿票子?还有我需要车钱,好叫车送我回红灯区。
我给了他十五块。那小子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但还是把钞票塞进了上衣左边的口袋。他提起裤子,嘴里嘟囔什么他妈的抠门基佬。换了一年前,我肯定会一拳打在他脸上。他会踉跄后退,被自己的裤子绊一跤,重重地摔倒在地,脑袋磕在桌角上。我会扶住他,他被我打得晕头转向,我会拖着他爬到防火楼梯上,把他挂在栏杆外面。他妈的抠门基佬?我让你看看谁是他妈的抠门基佬。等他尿了裤子再把他拉回来。但我冷静下来,没有理睬他。世上没有书能教你怎么经营地盘,但要是真有,我肯定能进《如何搞砸一切》章节的图例1。冷静,他妈的冷静似冰,安详到极点,稍微带点神经质。不,这不是我。我是个手滑的芝加哥小流氓,脸皮薄,脾气差,凑巧撞上了本来和他毫无关系的一些烂事。我偷过车,在西边杀过人,虽说杀得一塌煳涂,但两者之间是黑暗,没有记忆,只有一团乌云。在这个小子之前,我甚至没有理由要记住任何一个电话号码。不过还是要去他妈的。狗娘养的多半在家,但就是不接电话。
时间不多了。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格里塞尔达三十分钟前打过电话,那会儿我正忙着和白小子覆雨翻云,她在命令儿子关掉他妈的电视和吃他的玉米卷肉之间对我说,孩子,时间不多了。
那个牙买加人。格里塞尔达的夏威夷衫窝囊废们没弄错地址。我稍微疑惑了几秒钟,主要是因为我完全不了解弗拉特布什。也因为那几个小子就是他妈的窝囊废。东18街4106号,一幢没有电梯的六层红砖建筑物,公寓楼的四楼。工作室朝东,能看见日出。搞清楚他在不在家的任务就交给我了。美好的老纽约,整整两个街区全都是没有电梯的六层楼建筑物。至少他这幢楼的正门还有个蓝色遮阳篷。我打算就站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等天黑,因为衣着整洁的白小子一点也不显眼。其他公寓楼能证明纽约黑人对美学毫无追求。美学。听我都在说什么?该死的基佬。
一个衣着还算整洁的白小子,金发推成平头,身穿军品夹克。我险些拎上他们替我准备的重型手提箱,里面装着粉色夏威夷衫拿出来的乌兹冲锋枪,他们在迈阿密显然就是这么做事的。他还很好心地解释了一下我的任务。命令是用这把枪杀人然后扔掉——黑手党的风格。但我要抹掉的只是一个人,而不是一整个民族,我就还是用我的九毫米好了。好吧,我的九毫米和一把AMT,因为小美人也需要有个后备。天哪,真希望我能挡住基佬思想的侵蚀,我在这个狗屎城市待得越久,情况似乎就越糟糕。假如你需要近距离射击,这把AMT就能派上用场,粉色夏威夷衫说。也许基佬确实会互相吸引,要是我在迈阿密再多待一个晚上,那个蠢货就能连卵蛋一起插进我的屁眼。相信我,这话千真万确得可以拿到银行去用。我在旅馆里看着乌兹,心想我他妈到底要杀谁,肯尼迪家族的成员吗?但我没有其他出路,只能等待。
芝加哥。他在家,对吧?蜷缩在公寓的某个角落里不接他妈的电话,小子肯定不喜欢上床睡觉。也许他在他老爸的床脚蜷缩得像一只鸟,想象着怎么杀死他老爸,你有没有干过免费的活儿?哎,我知道我手滑。不但手滑,而且鲁莽,绝大多数时候做事不经大脑。而且有点蠢。人们好些年一直提醒我要注意我的躁脾气,连我老爸都觉得我的本事配不上我的暴力倾向。
第二次刺杀在南城,目标为黑帮做账,住在四十八街和八街路口。事情做得不如预期——这是往好里说了。那家伙他妈的太胖了,子弹打进他的身体,卡在脂肪中无法前进,大怪物冲着我哈哈大笑。他说我是小猫咪喵喵喵,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应该打他脑袋。子弹打进他的左眼,从后脑勺穿出去,脑浆洒在床头板和墙上,但他还是笑个不停。
我不停开枪,一步一步走向他,打得他只剩下一截脖子和散落的头发。但笑声追着我跑上八街,我怎么都甩不掉它。
回到自己的公寓,我觉得他妈的冰冷彻骨,我浑身颤抖,笑声钻进我的皮肤底下。洛基爱抚我,我恶狠狠地抓住他,把他按在墙上。我放开他,让他脱掉我的衣服,就好像我是个孩子,他搀扶我坐进浴缸,揉搓我的头发,等热水渐渐装满浴缸。放松,宝贝儿,放松,整个晚上他一直对我这么说。臭小子,那个臭小子,我这会儿应该忙着做事,最不该想到的就是他。
这会儿我在弗拉特布什晕头转向。碰到这个扑向我的死基佬,整个人都变得蠢不可及,这小子比午夜还他妈冰冷,居然搞上一个以杀人为生的男人,他迟早会去杀死那个人,那个人是这一切的起点,把他变成了这个操蛋模样。去他妈的。老子要开枪轰碎这该死的世界,还有运动员,还有在浴室发现我在看男人的小子,还有体育馆里扯掉我的毛巾害得我当众露下体的鸟人。
再这么下去,我就无法完成任务了。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等格里塞尔达再打电话来。或者某个夏威夷衫会冒出来,因为她肯定派了其中一个来确定我完成了任务,然后收十残局。多半是粉色夏威夷衫,他显然非常了解各家夜总会,说不定我舔他一回,他就能放我一条生路。我是说,哪怕舔得不够舒服,男人也会闭上眼睛希望后面会越来越好。我只需要一秒钟,让我夺过他的枪,从下巴打穿他的脑袋,看着脑浆溅上天花板。有时候我真希望我还在中国城撬车。
十英尺之外,电话亭。
——哈啰?
——洛基?你他妈在哪儿?该死的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强-强。
——我打过电话找你。不止一次。
——我真的需要好好睡觉。
——看来你这一天够他妈忙的。
——不,不是很忙。在琢磨该寄什么样的生日贺卡给老爸。每年都这样。强-强,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什么?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很清楚我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打给我?
——呃,因为,就因为。
——我刚看了一集特别让人难受的《陆军野战医院》和一集更加让人难受的《珍惜每一天》。这会儿要么看《卢·格兰特》,要么上床睡觉。这一集说的是疯婆娘想自杀,不过这只是第一部分,我说的是《珍惜每一天》。你有什么事吗?
——什么?我有什么事吗?我什么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