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
我吃了一大口木薯。既然这大概是我的最后一顿饭了,是早餐而不是晚餐似乎也有几分道理。电视机的声音飘进厨房,有人在喊什么四十英尺的大猩——猩——!男人依然埋头看报。迈阿密出了什么事情能这么有意思,可以让一个人坐在那儿看个没完没了?木薯很好吃。虽说我从没吃过这东西,但家常菜就应该好吃才对,不过我老妈做的饭很难吃。
她狠狠扇了我一耳光。说我走神什么的,但那一耳光他妈的打蒙了我。我的手飞快地伸进衣服,然后才想起来我没枪。还没等我的脸疼得火烧火燎,还没等格里塞尔达端起一锅热油准备泼我,还没等我跳起来撞翻椅子,还没等我骂她是狗娘养的臭逼生疥疮的湿背婊子,我就听见了咔嗒声。五声,十声,十五声,同时响起。我不知道那三个夏威夷衬衫是什么时候进厨房的,但他们就在。还有穿棕西装的男人。还有餐桌前的男人。还有比较大的小子,全都皱着眉头瞪着我,全都拿着手枪指着我,有九毫米自动手枪,有格洛克,甚至有白色象牙柄的左轮。我举起双手。
——坐好,餐桌前的男人说。
——你他妈给我好好尊重这位老大妈,她说。
粉色夏威夷衫递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她撕开信封,抽出一张照片。格里塞尔达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发抖。鬼东西看得她乐不可支。她把照片递给桌首的男人,男人扫了一眼照片,还是读报的那张扑克脸。他把照片扔向我,照片在空中打转,翻了几个身后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我面前。
——鳄鱼似乎喜欢自己猎杀食物,对吧?下次我不喂尸体,而是喂它们一个大活人,你说呢?
巴克斯特。鳄鱼不知道该拿他的脑袋怎么办。千万别呕吐,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千万别呕吐,你就不会吐出来了。
——干掉巴克斯特有什么意义?
——传个话呗。有耳可听的,就应当听【232】——那什么里的姐妹们经常这么说,怎么说的来着?女修道院?嗯哼。巴克斯特搞砸了,你也一样。但我的人四处调查了一番,明白吗?据说你在纽约做了个活儿,连警察都觉得手尾很干净。
我险些笑出了声。所有人都知道我做事手滑。迈阿密的弟兄们要有多烂,才会觉得我是个什么犯罪高手?
——这就是你要为我做的事情。
我倒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一睡就是几个钟头,完全不知道有人爬上了床,直到:
——不,我不知道我要为你做什么。
昨晚那个头发油腻腻的小子。天哪,真希望我没有带这个基佬回家,结果最后在他身子底下睡死了过去。但他还没走,要么是他就喜欢这样,要么是他找不到我的钱包,弄醒我是想问我要钱。也可能他实在无处可去。唉,真是一塌煳涂,我只穿着T恤衫躺在地板上,一个哥伦比亚贱人跳进我的美梦发号施令,我甚至不记得我是怎么从迈阿密飞回纽约的。让我想一想,下午7点降落。9点住进切尔西的旅馆房间(你为什么要去切尔西?粉色夏威夷衫问我。我没有问为什么我说切尔西,他就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后勾搭上这小子,当时他身穿紧身跑步短裤和“雷蒙斯”乐队T恤,好像他走在11点20分的卖肉区似的。
——嗯?怎么了?
——你说你要我为你做点什么事。你要是不付额外的费用,那我就走了。
——你要走了?码头的花头太多,你非得去凑热闹?
——码头?哥们儿,你老了。那地方你很容易一脚踩空掉下去,然后感染个破伤风什么的。再说自从他们管同性恋癌症叫什么艾滋病,就几乎没人去码头了。浴场也关掉了好几个。
——咦,是吗?我想想咱们该做什么。你先脱掉裤子再说,不,等一等,他妈的等一等。你先把我他妈的钱包从你他妈的屁股口袋里拿出来,因为我手里拿着这东西,我刚从枕头底下抽出来的这东西,认得它是什么吗?我扣下扳机,枪管里射出来的可不是彩旗。
——天哪,老爹。
——老爹个屁。对了,好孩子。白痴,下次你要偷别人的钱包,千万别等到吃早饭的时间再走。现在听我说我要你做的事情。
我翻身躺下,双腿伸到半空中,用胳膊挽住固定好,屁眼张开得像一朵他妈的花。
——你给我用个几吨的口水。
好吧,虽说我没指望得到一整套卷宗什么的,但她对那个牙买加人的描述也太潦草了,简直变成了一个什么神秘角色。首先我问为什么不让我接替巴克斯特,完成刺杀任务,但她说不行,你首先要赢得这个资格(对,我注意到了她说“首先”,只是随口一提,但意思很明确,接下来还会有其次再次和天晓得随后的多少次)。纽约有个牙买加人我必须去做掉,今天是我戴罪立功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是她的夸张用词,不是我的——老天在上,我是基佬。她没有给我他的体貌特征,只说他是黑人,身上很可能有枪。棕西装补充了他的住址和最基础的行为特征。1980年的某一天,他和一个自称大爱医生的古巴佬突然冒出来,很快站稳了脚跟。格里塞尔达不跟他妈的古巴佬打交道,她只有把他们杀个干净的兴趣,因此与古巴佬和牙买加人合作的命令肯定来自麦德林总部。他就这么大摇大摆闯进来,好像他已经成了迈阿密的主宰,他的想法是将牙买加用作哥伦比亚和迈阿密之间的中转站,现在这个时机恰到好处,该死的巴赫马人把运输线路搅得乌烟瘴气,而且还偷吸自己的货物。格里塞尔达发现牙买加人同时在为卡利集团效力,这他妈就完全是一团乱麻了。不过麦德林觉得牙买加人还不错,甚至表示尊重他们的指挥链。她和他们合作过,她不喜欢他们的做事方法,但无法拒绝上头的命令。听她和我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她不喜欢被两个黑帮夹在中间,一边控制从哥伦比亚到美国的船运,另一边在街头分销小包装的快克。棕西装说牙买加人接受过中情局的训练,多半是胡说八道,但我还是要多加小心。
总而言之,他在纽约,有人想要他的命。她没有透露这个“有人”是谁,但说得很清楚,肯定不是她。我只是个送信的,她说。实话实说,我并不在乎,只要能拿到钱,我根本不想知道一个人为什么想做掉另一个人。她把所有人赶出厨房,但三句话不离那个牙买加人。她说按照她听说的,他这个人开不起玩笑,永远分不清别人是在打趣还是认真的,结果是有一次他崩了一个家伙,就因为那厮说他的厚嘴唇天生适合舔鸡巴。谁知道呢,白鬼子,你说牙买加人看《杰斐逊一家》会不会笑?《三人行》呢?我跟你说,那家伙从来不笑。
总而言之,有人要他死,事情和生意无关,因为他是一把生意好手。杀人命令来自权力高层。权力台阶越往上,逻辑就越难理解。格里塞尔达停了下来,下嘴唇微微颤抖,张开嘴正要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就戛然而止。她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她想谈但不敢谈。那是超出他控制的事情。鬼魂从牙买加来,去纽约追杀那家伙。总之就是有人要他死,无所谓怎么死,但我只有一天一夜——也就是到今夜结束。最好在他家里干掉他,目标在家里会放下戒备。她说他多半会在家里一直待到深夜。他的住处很可能有许多打手保护,因此只能以狙击方式刺杀他。
总而言之,我只想摸进去、干掉他,然后熘掉。这小子惶恐不安,看看我的钱包,看看我的枕头。我已经把枪放了回去,我不知道小混蛋到底想干什么。
——你到底还操不操我了?
乔西·威尔斯
我看着我的女人为我收十阿迪达斯旅行包,这时候电话响了。我不想接,但她瞪着我,用眼神说:“你以为你有佣人帮你接电话吗?”
——哈啰?
——同胞,咱希望你给我装上至少三个面包果、十条腌鲱鱼和一桶米饭焖豆,可以吗?
——尤比。过得怎么样,同胞?
——你知道情况怎么样。就没法让人好好过日子,明白吧?
——是啊,哥们儿,有时候你必须控制住事情,逼着它按你的意思运转,直到再也行不通为止。
——我也这么觉得。同胞你怎么样?
——酷,哥们儿,酷得很。
——提醒你一声。咱知道你这样的人不喜欢坐飞机。你有护照和签证吧?那可不是长途汽车,明白吧?
——尤比,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对了,乔西,你来过纽约吗?
——没有啊朋友,只去过迈阿密。生意人没时间度假,朋友。
——对,有道理。夫人怎么样?
——她听见你叫她夫人肯定会很高兴。该死的女人烦了我一个月,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像上城区居民那样结婚,为什么非得像现在这样按习惯法过贫民窟生活。要和她聊两句吗?
——哈哈,算了,朋友。但听我一句,同胞,《圣经》说得着贤妻的,是得着好东西。
——尤比啊,你说咱的女人是东西?
——咱?没有。是《圣经》说的。你得找上帝去论这个道理。不过《圣经》不能按字面意思去理解。你明——
——咱明白,尤比。不需要念哥伦比亚大学也能明白。
——哈哈。可是啊,咱在纽约住了快十年,到现在也还是不明白这个地方。不知道你能看出点什么道理来,一定会很有意思。纽约啊,就像我说的,充满了摩天大楼,什么都……
——那是什么,《杰斐逊一家》?
——斯蒂维·旺德,我的朋友。你们牙买加人知道这位同胞除了《轰鸣大师》还有其他作品,对吧?
电话才打了两分钟,尤比已经第二次企图说我无知了。
——你们牙买加人?是不是上星期船不停纽约,结果你自己跳了下去?
——哈哈哈,说得好,乔西·威尔斯,说得好。
我女人用眼神说“你在跟哪个血逼养的聊天?”。她没见过尤比,但看得出我对他的感觉。尤比的问题在于,尤比不像西金斯敦养出来的所有人,他不是在贫民窟长大的。我遇见他之前,他就已经有所成就了。在我想到把迈阿密甩给逼眼儿格里塞尔达·布兰科之前——她反正更喜欢和巴赫马人打交道——尤比就已经搞定了布鲁克斯和皇后区。他早在1977年就带着哥本哈根城最优秀的几个弟兄出去打天下了。有意思的是我几乎不记得他这个人。他不是从巴拉克拉布瓦来的,也不是从附近乡村或加沙来的,他出身很好,住的是好住屋,有两辆好车,受过良好的教育。有一次他来找我们,我能感觉到他看所有人的眼神都像在逛动物园。汗水浸透了他的丝绸正装,但他依然不肯掏出口袋里的白手帕擦脸。很多人之所以捞偏门,是因为生活强迫你走这条路,你凑合着往前走,直到功成名就。但我看不透他。假如我是他,有他的好出身,我绝对不可能来混这一行。在捞偏门的所有人里,像尤比这样只为欲望而来的人,我只认识他一个。不只如此,做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就像有些小子一个又一个地追求新女人。他野心大,风险小。另一方面,他不到两分钟就能让你觉得他是个人物,口袋里却还插着那块白手帕,美国没人知道那意味着他害怕黑巫术更胜于一些人害怕魔鬼。
——尤比啊,咱们很快就会见面,你是等不及要听听我的声音了呢,还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哇,乔西你脑子转得真快,别人有没有跟你说过?
——咱老妈。
——哈哈,嗯,咱打电话找你有事。事情是咱……唉,总而言之,同胞,只要你说一句这事情和我没关系,咱就保证闭上嘴再也不提。
——到底什么事情,同胞?
——呃,我想联系你的好朋友哭包谈这件事,但我找不到他,而——
——什么事情?
——所以哭包没有打电话给你?咱以为你会说那件事很久以前就摆平了。怎么说呢,咱在布朗克斯这么远的地方,听见了布鲁克林的消息,我心想,这事情和我没关系,应该归那个叫哭包的家伙管。但就像咱说过的,咱打电话到他家里,就是你之前给我的那个号码,但找不到哭包。他换电话了吗?
——什么事情。
尤比停了下来。他当然不害怕我,所以我知道他并不紧张。他是在吊我胃口,慢慢地挤牙膏。他想让我知道他有我想知道的事情,虽说我并不这么认为。
——呃,有些事情发生了,但不一定有什么意义。有时候毒虫会从一个区跑到另一个区,尽可能多搜刮一些白粉,对吧?我是说,很正常,没什么。但假如有六个这样的人从布鲁克林跑到布朗克斯来买货,那就说明肯定出事了。
——你想说你今天有六个从布鲁克林来的顾客?也许他们不知道布鲁克林该去哪儿买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乔西·威尔斯?假如一个毒虫需要解瘾,相信我,狗娘养的肯定能找到门路。他必须能够在附近找到供应,否则代价就太大了。最后一公里是成功的关键,我的同胞,但你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需要听我说。总而言之,我的一个小子揪住他们中的一个,问他为什么一路跑到皇后区来,他说他在布什维克买不到货。
——布什维克怎么了?
——布什维克不是归你的朋友哭包管吗?
——同胞,布什维克到底怎么了?
——那家伙说两个拆家突然涨价一倍,就这么简单。咱知道你明白我们在这儿创建起了一套抽水体系,永远在寻找新的客户,但咱不记得你说过要涨价的事情,布鲁克林的价钱这么狂飙,咱很吃惊。我是说,这实在太没道理了,咱们固定售价不就是因为希望减少区域间的活动吗?
——唔——
——还有一点,我的孩子。似乎你们的两个拆家也在吸毒。我不知道迈阿密是怎么运作的,但在这儿,这种事对生意非常、非常不好。有个毒虫说他找不到你们的拆家,于是去了一个毒巢,希望有人能给他吸一口,却看见两个拆家在那儿飘飘欲仙。两个人啊!我是说,他血逼的两个拆家怎么可以在毒巢里厮混,让一帮急不可耐的道友在外面排队?你怎么能信任一个毒虫给你好好做生意?要是他们不偷你的货,吸掉的东西又是从哪儿来的?
——乔西?
——好的,咱听见了。
——咱的同胞啊,咱说的都是我亲眼看见的。一个人仅仅为了两三小包白粉就要过区买货,这听着像是出了问题。我跟你说,布朗克斯咱管得很紧,从当初卖点小草到现在一直是这样。1979年咱开门营业,咱做生意和其他行当一样,比任何一个店铺都要管得好,因为咱很清楚一个道理,假如你的核心基地做得不够扎实,那就不可能向外扩张。我对马虎懒散从不手下留情。对我自己的弟兄管得更严。你知道我对上一个搞砸事情的人怎么说吗?咱让他自己选,咱对他说,我的孩子,我给你一个选择。你自己挑一只眼睛让我挖掉,左眼还是右眼。假如你车上的方向盘太松,它迟早会脱手,失控害死所有人。布朗克斯适用的道理,在皇后区一样适用。
真是难以置信,他居然叫我孩子。
——他们是谁雇的,是你还是哭包?我的意思是说,哭包应该发现问题,尽快解决,但是,唉,哭包……好吧,你肯定清楚你在干什么。
——当然。
——但听我说一句,上次我有个副手开始吸毒,没多久我就不得不废了那个同胞。因为情况是这样的,乔西,可卡因和快克不一样。吸可卡因的人至少还有点品位,就算没品位,至少还有钱。和他们打交道通常都挺愉快。快克?为了嗨一把,他们肯舔你的鸡巴,挖自家儿子的心脏。你能让那种混球替你卖东西吗?不,我的孩子,绝对不能。但你和哭包有很多年的交情了,对吧?
——没那么多年。
——哦。
——好吧我也说不准。就像我说的,你肯定很了解哭包。但你至少该去看看你们在布什维克的据点是个什么情况。咱去每个地方都带着针头和枪。要么我让你爽一爽,要么我结束你的痛苦。需要我替你清理贝德-斯图、布什维克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话,说一声就行。估计需要调集些人手,但我——
——我已经说过了,尤比,咱的地盘咱看得住。你管好你的地盘就行。总而言之,等我到了打电话给你。
——什么?哦,好,当然。打电话给我。
我挂断电话。我女人继续瞪着我。我打给哭包,电话一直没人接。我知道她之所以看着我,是因为她看得出我气得发疯。我已经能听见她在说,别在她生的纯洁孩子面前露出这种表情。我看着她看着我。
——没事的,别那么看着我。我说。
哭包
——你不接电话?
——不。
——你不是要去机场接人吗?
——我跟你说过?还没到时间。
——那就关掉铃声吧。就在——
——我知道在哪儿关掉他妈的铃声。润滑剂在哪儿?
——不知道,床上什么地方吧。
——哪儿?
——我说了我不知道。说不定就在你身子底下。或者你旁边的枕头底下。来,翻过来。当然还是我来了,真不知道口水有什么不好的。牙买加人对唾沫的看法真奇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朝男人吐口水,这是不尊重。
——口水只是水。你不肯朝我屁眼吐口水然后舔掉吗?
——呕,才不要。
——因为屁眼还是因为口水?舔屁眼不就是舔自己的口水吗?
——你怎么能舔自己的口水呢?口水从嘴里出来就不该再回去。
——哈哈。翻过来。
——什么?
——你听见我说了。翻过来。
——我就喜欢这样。你插得比较深。
——深个屁,你只是不想看着我。
下午,房间里。我翻过来。床太软,我往下沉,他在上面,将我推进被单深处。向下沉。他说我拘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虽然他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看着我,别扭头。今天是星期二,阳光发黄的白天。他依然看着我——我的嘴唇干裂了?眼睛对眼了?他觉得我会先转开视线,但我不会转开视线,甚至不会眨眼。
——你真美。
——少说这种话。
——我说真的,很少有男人能驾驭得了眼镜。
——小子你少放这种屁。男人不该对男人说这种话,那太——
——太屁眼人?我知道,我听你说过至少七次了。我发誓你会喜欢波多黎各人。他们不认为舔鸡巴和操屁眼就等于同性恋。但要是被操,那你就变成了他妈的死基佬。
——你敢说这个同胞是个血逼养的死基佬?
——哦,不,你为小逼而疯狂。
——我喜欢小逼。
——哥们儿,咱们是继续做爱,还是我当哈利·汉姆林,你演迈克尔·昂吉恩【233】?
——他血逼的你在说什么?
——想知道过去两年我说过多少次上面这段话吗?我真的受够了,我也受够了不敢出声的鸡巴佬。尤其是你们黑人。我只想做这个。
我闭上嘴。我等待他。他舔我的右奶头,然后更加使劲地舔左奶头,像是想扯掉它似的。感觉有点疼,我正要说他妈的搞什么,但他又开始温柔地舔。用舌头拨动它,拨几下,舔几下。我激动得战栗。我想哀求他舔右奶头,止住我的战栗。我感觉到一团温暖的口水吐在我的奶头上,他轻轻吹干,凉丝丝的。不能让他继续让我当女人了。不是因为被操,而是因为吹奶头。
——天哪,狗娘养的,你就喊出声吧。再这么嘟囔下去,你会呛死的。
——什么?
——你不能同时既冷静得一声不吭又享受自己该死的身体,所以两样你必须放弃一样。要不然我先走了,等你拿定主意再打电话给我。
——不!我是说,不。
我还没来得及说坏人不接吻,他的嘴唇就压在了我嘴上。吸吮我的舌头,用嘴唇蹭我的嘴唇,舌头贴舌头跳舞,诱惑我也这么做。他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基佬。
——唉,你看看你。你咯咯笑得像个女学生。说明你这个人还有得救。
嘴唇压在嘴唇上,嘴唇转向侧面,在我嘴里舔我,舌头在舌头之上,舌头在舌头之下,嘴唇吸吮我的舌头,我睁开眼,看见他紧闭双眼。是他在呻吟,而不是我。我伸出手,捏住他的奶头,我捏得并不重,我依然分不清灼热和疼痛。他继续呻吟,他用舌头顺着我的胸膛舔下去,来到我的奶头,来到我的肚脐,留下一道湿漉漉的印子,感觉冰凉,但他的舌头是温暖的。纽约在窥伺咱做这个吗?我在窥伺你的窥伺吗?长针眼的屁眼人。窗外是五楼,但我说不准。太高了,擦窗工和鸽子都爬不上来,但他们反正也不会爬墙。只有天空在看着我们。但牙买加航空的航班会飞过,乔西会看见我。他用舌头拨弄我的肚脐,我抓住他的脑袋。他抬头看了我一秒钟,微微一笑,掠过我指间的头发那么细那么软那么棕色。你描述它的时候,让你听起来像是白人。
——别走神,混蛋。
我想说我的心思就在这儿,但他一口吞掉我的鸡巴,那句话没能从我嘴里出来。他说包皮什么什么的。翻开包皮,看着他的脑袋伸向它,我险些跳起来。你们没割过的人真是敏感,对吧?舔吸龟头,然后一口吞下去,直到脸埋进我的阴毛。上上下下,操它,我感觉到他的嘴唇、舌头和喉咙眼,我感觉到湿润和温暖,我感觉到真空吸吮和放开,吸吮和放开,吸吮和放开,每次他翻开包皮,我都忍不住要抓住他的肩膀。这个场面,白人伺候黑人,下去,上来,白人下去,上来,轻轻一扭,用粉红色的舌尖轻舔。第三次,我抓住他的肩膀,轻轻捏了捏。他终于停下。他抓住我的两个脚踝,抬起我的屁股,用舌头操我。我没去想我并不怎么喜欢这样,没去想感觉就像湿乎乎的东西在湿润我的屁眼。他把我的两条腿抬在半空中,自己在床上翻个身,拿起一个安全套。我分不清带套和赤膊上阵的区别——后者也是一个安全套的牌子,我实在搞不明白。我知道这是五楼,但要是有谁恰好经过我的窗口,看见我的两条腿举在半空中怎么办?这样的事还会发生。我操得不够多,每次都还会想到这样的事还会发生。我操得不够多,还会去想房间里除我这条之外还有一条硬鸡巴。我只想抓住它,捏它,搓它,有朝一日说不定会舔它。他的手指在我屁眼里涂抹润滑剂,这次我没有想起监狱里的操屁眼,但说我没有想起实际上就想起了,他在我屁眼里仔仔细细涂抹润滑剂,用手指操我,手指碰到了某个地方,我不由得浑身抽动,我没有琢磨这是不是女人被碰到高潮点时的感觉,因为去他妈的女人,去他妈的操逼,去他妈的尝试操基佬,此时此刻在五层楼上的这儿,我没有了其他念头。去他妈的白人在上面操我有什么含义,因为我根本没有想到白人在上面操我,直到我想起这是美国,假如我像黑鬼那样思考,白人在上面操我就有了含义,也许我应该到上面去,但依然让他操我。谢天谢地,还好必须考虑鸡巴硬不硬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