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宝樱并不惊讶,也不置可否。
她对蒋婧英的印象不差,除了性子内向些,算是个讨人喜欢的,只实在娇弱,没个心眼,理智些来说,不太合适当主母。不过她怎么想没有关系,主要还得看哥哥。
窗棱这时突然被人敲击了两下,骆宝珠好奇把帘子掀开一看,顿时就笑出声来,立时坐到另一边,把这让给骆宝樱。
“三姐夫在外面。”她揶揄,“三姐夫耳目灵通呀,什么都知道,咱们出城他也出城。”
骆宝樱透过车窗果然瞧见他,马上的年轻公子穿了件竹青色绞丝鹤衔灵芝夏袍,出外一年,原是肤色有些黑,然过得阵子,竟然又白了回来,风度翩翩,皎如玉树。她本是想说他无赖,到哪儿都跟着,这会儿又说不出,问道:“你怎么也来玉池了?”
他板着脸:“我叫你别出门,除非我一起,你当耳边风。”
“是蒋家请的,我也不去?”
“至少与我说一声。”他挑眉,垂眸俯视她,少有的威严。
骆宝樱嘁一声:“我不说,你不也知道了吗?”
“那是我的本事。”他面不改色。
骆宝樱又想笑,只听见后面还有马蹄声,惊讶道:“不止你来了,难道你家其他人也都来了?”
“是,今日晴好,听说我去,他们也要去玉池,还顺便请了两家姑娘。”
骆宝樱哦了声,就把头缩了回去。
他在外面问:“鞋子做好没有?”
“没做呢。”她故意道,“我很忙。”
其实已经做好一大半了,且还很精细,不然一双鞋子,凭着她心灵手巧,还不是一会儿功夫?
他沉默片刻,淡淡道:“一会儿你会更忙。”
声音透过车帘穿进来,丝丝凉意,骆宝樱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逗他。

第 99 章

马蹄声踏踏,响了一路。
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到得玉池。
不若白河宽阔,玉池位于京都郊外的西边,离白河很近,若是寻常也没个吸引人的地方,只在五六月间,荷花竞相开放。方才有些看头,那也是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候,香车宝马,衣香鬓影,围着湖,到处都是人。
骆宝樱几人下来,迎面就看见蒋婧英兄妹两个,还有蒋家少夫人宁氏,她笑道:“叫你们久等了。”
“哪里。”宁氏立在蒋字和身侧,笑容温和,“咱们也是才到,不过今日太阳烈,站得会儿就头晕眼花的,咱们快些去画舫上罢,一早使人买了瓜果,泡了凉茶,我现就想吃两块,走吧。”
性子很爽利,看着就很合适做长媳,反观蒋婧英,她倚在嫂子旁边只抿嘴笑,不喜欢说话,但瞧她一眼却是惹人怜爱的。
骆宝珠去拉她手:“蒋姐姐,你好像胖了一些呢,比原先好看!”
蒋婧英脸一红,轻声道:“最近母亲总让我多吃,不胖都不行呢。”
因为要嫁人了,蒋夫人也希望她能把身体养养好。
小姑娘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叫人想到柳絮,骆元昭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父亲已有暗示,想让他娶她,对此他谈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喜欢,大约这几年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念书上,而今论到终身大事,他委实提不起多少劲道,只男人成家立业,早晚的事情。
男人的眼神或许有些直,蒋婧英略有察觉,抬起头撞上他的目光。
她的脸又红了,甚至半躲在骆宝珠的身后。
好像一只…小鸡?骆元昭哑然失笑。
蒋字和拍一拍他肩膀,与他打招呼:“云鹤,我刚才一瞧,原来今儿卫家也来了,同你们说好的吗?这可真热闹。”
自古结亲,男女感情总是次要,尤其是官宦之家,更看重对方的能力,不然骆昀便再是得蒋老爷子青睐,儿子不行,蒋家也不可能联姻,是以骆元昭是颇得蒋家人喜欢的,他笑一笑:“倒是没说,或是凑巧吧。”
蒋字和啧啧两声:“难怪你们两家结亲了,可不是心有灵犀?走,咱们去问个好吧。”
妹妹嫁给骆元昭,那么间接的,他们蒋家也会与卫家成为亲戚,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男人们调转方向去见卫家公子。
宁氏则领着姑娘们去画舫。
远处,有两骑并肩立在一棵树荫下。
见华榛紧紧盯着骆宝樱看,罗天驰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他的马镫上:“她都已经定亲了,你还想如何?”虽说不管,可他还使人守护着骆宝樱呢,早前听闻有华榛的人鬼鬼祟祟,他就晓得事情不对头。
今天一来,果然就见他在。
“你难道还想抢亲不成?”他问,“你不怕你爹把你打死?”
真做出来,华侯爷肯定手下不留情,他不信华榛连这都不怕。
这话还是有震慑作用的,华榛嘴角一抿。
罗天驰道:“走罢,今儿咱们好好赏个荷花就回去。”
华榛没理会,他看着前头渐渐消失的身影,淡淡道:“你知道我哪里不甘心吗?我还没有与她说过我的想法,你怎么知道,她愿不愿意?卫琅就那么好不成,我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以前还卫三哥卫三哥的叫,罗天驰苦口婆心:“你便是去说,也没有用!”若他是姐姐,也不可能喜欢华榛,那可是视若弟弟的人啊,别说还有个卫琅,那是她以前就喜欢的男人,他叹口气,“你别闹事了好不好?京都那么多女人,你就非得看上她?你懂琴棋书画吗,你光知道打打杀杀,有个鸟用!算了,我陪你喝酒去,醉一场也就罢了。”
相比起卫琅,他实在太粗鲁了,而姐姐喜欢有才华的,他哪里有胜算?
可华榛怎么听得进去,一甩鞭子,坐骑猛地窜了出去。
罗天驰恨得真想揍他一顿,连忙跟在后面。
满池的荷花而今都已开了,比起白河东边的荷花,这玉池的种类更多,除了深深浅浅的粉色,还有雪白的,淡黄的,甚至还有少见的千瓣莲,迎着阳光绽放出来,美不胜收。
骆宝樱坐在画舫中,手里拿着凉茶,喝上几口极为惬意,与宁氏道:“真谢谢你们相邀了,不枉此行,跟人间仙境似的。”
宁氏笑道:“不然每年这时也不会有如此多的人了。”又招呼蒋婧英,“英英,你在家里总夸三姑娘生得好看,怎么今日看见了,倒是跟个闷嘴葫芦一样,不会说话了?快些过来一起坐。”
蒋婧英又不好意思,但还是依言过来。
坐在骆宝樱身边,又闻到清淡的香,她鼓起勇气道:“三姑娘,你真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漂亮呢!”
这可不是得罪人吗,光夸她,别个儿怎么办,但也瞧出这蒋姑娘着实单纯,骆宝樱笑:“这人的样貌啊,在我看来,跟文无第一一样,各花入各眼,谢谢蒋姑娘那么喜欢我。”
宁氏一听,暗道这骆三姑娘真会说话,又见她国色天香,此番也了悟,为何卫家愿意娶她了。
她给蒋婧英拿来一叠瓜果,又叫丫环给她扇风,叮嘱别扇太大。
虽是长嫂,却像母亲,对这小姑子极是照顾,骆宝樱瞧着,也颇喜欢宁氏。
骆宝珠为人也单纯,一个人倚在窗边,吃着寒瓜看花,忽地一戳骆宝樱:“三姐,三姐,你看罗公子也来了。”
弟弟吗?
她忙探头去看,果然见旁边行来一艘画舫,甲板上站着二人,一个是罗天驰,一个是华榛,勋贵公子哥儿的到来,一时引得姑娘们芳心暗动,胆子大的,纷纷抛去目光。
见此情景,宁氏也瞧了瞧,说道:“这宜春侯啊如今可风光,虽是无父无母,可他二姑姑家,听说日日宾客盈门呢,都想将女儿嫁到侯府去。”
骆宝珠嘻嘻笑道:“那当然了,罗哥哥那么厉害,长得又英俊,肯定好多姑娘愿意嫁的!”
听到她叫哥哥,宁氏好奇:“你们与他甚是相熟?”
“嗯,见过好几次了。”骆宝珠道,“罗哥哥人可和善了,一点不像侯爷。”
那可与传闻中的不一样,宁氏心想,那罗天驰根本不是好相与的人,有些人想走他后门攀上关系,没有一次不是吃闭门羹的,更有甚者惹到他,直接拳脚相加,便现在看他,也是表情冷淡,不易接近。
看宁氏不信,骆宝珠从窗口探出去,一挥手中帕子,叫道:“罗哥哥!”
甜甜的声音从河面上传来,画舫内露出一个脑袋,眼眉弯弯的,拍子给她抖得像风中的蝴蝶,罗天驰看到了,扑哧一笑,使船夫把自个儿画舫靠近些,说道:“四姑娘,你也出来了?”
宁氏瞧见他神情如春风,不像刚才板着脸,由不得心想,这两家果然很熟络。
她们都在看着罗天驰,骆宝樱目光却瞥到华榛脸上,不是她想看,实在是华榛的眼睛就死死盯着她,她便想起卫琅说的话,也想起他曾经闯过她闺房,当下就朝里头坐去,不给华榛看到。
只是一瞥眼的功夫,她就在对面消失了。
华榛暗恼,恨不得跳到那画舫上去。
就在这时,船身一摇,好似被搭了木桥,有个丫环笑着过来,与骆宝樱道:“三姑娘,咱们公子请你去呢。”
正是银台。
众人都猜到是卫琅,不然明目张胆的,哪个公子能约姑娘单独会面?见她们略是揶揄,又是善意的目光,骆宝樱轻咳一声站起来,与宁氏等人道:“我去去就回来,珠珠,你别添麻烦。”
骆宝珠道:“快些去罢,你不去才麻烦呢。”
骆宝樱瞪她一眼,转身走了。
卫琅就站在甲板上,但没有看骆宝樱的画舫,而是看着华榛,故而她到的时候,就见他脸色不善。
她道:“有什么事儿?”
“鞋子的事。”他没有提华榛,拉住她朝里走,站定了,垂眸瞧着她问,“真没做?”
她一到,背就被他压的紧贴在刻了牡丹富贵花纹的红木船身上,对面无人,只有一大片安静的白色荷花,还有绿翅膀的蜻蜓。
竟仍在惦记这事儿,她揶揄:“你成日就没事做了,我做一双鞋子,你问好几次,可是你府里还苛待你,连鞋子都不予你穿?”她垂下眼,往地上瞧,天热原多数穿木屐,只他骑马,今儿便穿了布靴。酱色的绸面挺括,两侧绣有瑞草,皆是银线织就,极是细致,十足的富家贵公子打扮。
卫琅看她故作不知,抬起她脸就亲:“一会儿别想见人了。”
那力气不小,存心要把她嘴唇弄肿,骆宝樱这才知道他的用心,气喘吁吁推开他:“做了,行了罢?等几日就给你送过去!”
她拿帕子擦嘴,又要抹口脂。
他拦住她:“急什么,再待一会儿。”他一只手撑着船身,将她整个人拢在里面,微低下头又亲亲她,“选了什么花样?”
“四君子。”她没有他那么闲适,到底在外面呢,忍不住探头左边瞧瞧,右边瞧瞧,生怕别人看见。
他把她脸掰正了,不准她三心两意:“姑娘们都在船厢内,别个儿在另一头,这里没人。”
她背靠着的就是船厢,离她不远处有窗口,还是离得很近的,她声音越发小了,嘟囔道:“你怎么总喜欢在外面?就算咱们定亲了,这样也不大合适。”
“那下回去你闺房,或是我那里?”
他圈住她的腰,将她牢牢的贴在自己怀里,她年纪小又是姑娘家,不知道男人这方面的需求,所以她清清淡淡的,一点儿不晓得缠着自己,可他呢?原先确实他没强烈的冲动,但现在不一样,离得远了,他想念她,离得近了,他浑身难受,只盼望时间过快些,叫她早些嫁给自己。
那燥热透过衣袍传到她身上,只见他低头不止亲她脸颊,甚至落在了脖颈,她浑身一颤,感觉像有羽毛在轻轻挠她,由不得起了细栗。瞬时又清醒过来,推他,小声道:“今儿那么热,我出汗了。”
她脸红,哪里又不像嘴唇。
他确实尝到一些,有些咸,看她害羞,不停的抗拒,他只得抬起头来,叹一声道:“我真不应该见你。”
骆宝樱一怔。
他道:“我怕忍不住把你…”
后面的字没说出来,她的脸也发红,因看出他眼中的情欲,比这夏日的阳光还炙热,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真的会危险,她道:“三月也不远了。”
“是。”他看着她,“你想走?”
“…嗯。”
“亲我一下再走。”
两人从相识到定亲,她没有主动过。
男人垂眸盯着她,虽然听起来像是请求,可他眼中浓烈的情绪告诉她,假如她不亲,只怕也走不了,骆宝樱心想,真是个无赖的男人,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呢?她腹诽,却也踮起脚,在他唇上一啄。
这一啄又像点了把火,他又顺势困住她,好久没撒手。
男人,女人亲昵的声音偶尔从窗口传进来一些,像依偎在树上的一对儿鸟儿,互相啾啾,听得人心痒,可又听不清楚。金惠瑞倚在那里,耳朵对着那方向,时不时的咬一下嘴唇,过得阵子,她从船厢里出去,就见卫琅正送骆宝樱走。
两人身高差了大半个头,他走在左侧,一只手虚拢着她的腰,不知在说什么,她抬起头笑着娇嗔。而在外面从来很冷淡的他,此时却满脸温柔,什么都依着一样。
金惠瑞看着他送走骆宝樱,看着他回到画舫,她走过去,手里拿着一支白玉簪子,问道:“三公子,我刚才捡到一支簪子,瞧这有些眼熟,可是三姑娘的?”
卫琅以为是他送与骆宝樱的那支,因外表有些像,都是白色,也都雕刻了梅花,便拿过来,仔细看一看,他还给她:“不是,你哪里捡到的?许是三妹掉的吧,你去问问。”
金惠瑞便收在袖中,笑道:“我在甲板上捡到的…”正说着,身后有一个丫环捧着瓜果走过来,像是要给卫琅吃,只不知怎得,脚下一滑,整个人朝金惠瑞扑了过去。
两人就站在栏杆旁边,栏杆下面就是玉池,河水此时泛着粼粼波光,十分平静。金惠瑞没有提防,被这一撞,惊呼一声,摇摇晃晃朝池中摔去,只听扑通声,刹那间,人就落在了水里。
卫琅被这突然而来的事儿也弄得有些惊诧,他看着水里的姑娘,金惠瑞还没有沉下去,但已经被水流带得有些远,她使力把头露在外面,哀求道:“三公子,救我…”
他离得最近,男儿也多数会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按理他该毫不犹豫就跳下去,可卫琅并没有动。
电光石火间,他察觉到了一丝古怪,多年的官场生涯让他习惯了明争暗斗,那古怪驱使他收敛了救人的心,他大踏步往东边而去,叫道:“二哥,金姑娘落水了。”

第 100 章

玉池好些人,落水的事情很快就传扬开来。
蓝翎把听来的告诉骆宝樱:“不止二公子跳入水,别的画舫里,也有几位公子想去救,不过最后还是被二公子救到了。”
金家是罗家亲戚,卫家二房想娶,其他家族也有一样的心思,但骆宝樱的注重点不在那里,她修长的手指顺一顺衣袖:“你刚才说,金姑娘在哪儿摔下去的?三表哥也在吗?”
“在靠近木桥的栏杆边,好像说,本来在与三公子说话,被哪个丫环不小心推了下。”
骆宝樱嘴角翘了翘。
难怪她总觉得金惠瑞不顺眼,原来如此!
紫芙眼睛一转,轻声道:“那二夫人定是高兴了,原本就想二公子娶她呢,这回可跑不掉。”
那不是要成为她二嫂了?
骆宝樱眉头一皱,心情略是不好,不过今日卫琅聪明没上她的当,连她落下水都没有管,她又有些高兴,因这男人女人之间啊,一旦成亲,女人再能干,好比大姑姑,二姑姑那样,可男人不收心,喜欢沾花惹草,根本就没辙,除非和离。
可大多数女人都不会和离。
她站起来,与骆宝珠道:“走,金姑娘今日这么可怜落下水了,咱们去看看。”
骆宝珠一点不知,点头道:“好。”
宁氏,蒋婧英与那金惠瑞不熟,冒然探望只怕唐突,便没有随他们去。
姐妹两个从船厢内出来,骆宝珠扶住骆宝樱:“姐姐咱们也小心些,离栏杆远点儿,不然被谁撞到,多可怕啊,咱们又不会游水…”她小声道,“万一被哪个坏人救了,就跟紫芙说得,还得嫁给他,那怎么活。”
一席话把骆宝樱说得直笑。
想想也是,若是英俊出众的公子哥儿相救,或可成全一段佳话,可若换成登徒子,那真个儿是灾难!
她逗骆宝珠:“珠珠啊,那要什么样的公子救你,你才肯嫁啊?”
“这个,当然得长得好。”骆宝珠道,“至少得跟爹爹,哥哥们或者罗哥哥一样才行。”
竟然没提到卫琅,她挑眉:“难道三表哥长得不好?”
骆宝珠笑嘻嘻道:“三表哥当然好看了,可那是你的了,我提他干什么?”
骆宝樱噗嗤一声,戳她脑袋:“成天想什么呢,什么我的,还没成亲呢!”
两个姑娘叽叽喳喳的到甲板上,刚要走上木桥,就见罗天驰的画舫过来了,骆宝樱自然想与弟弟说两句话,可偏偏华榛又在,她左右为难,暗恼罗天驰怎么成日里跟华榛在一起,简直就像亲兄弟一样。
故意不看华榛,她笑道:“罗公子别来无恙,一切都好吗?”
“挺好。”罗天驰瞧着她。
听说他们两家定亲,因贺琛的关系,他实在无法去恭贺卫琅,可姐姐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他心里又替她高兴,恨不得等她成亲那日把库房里的所有珍奇异宝都送给她,可这只是做梦。
他只能看她过着清贫的日子,幸好卫家富贵,往后她就不用受苦了。
年轻男人一双眼睛似愁似怨,似喜似悲的看着自己的三姐,骆宝珠微微歪了歪头,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来,暗想难不成罗哥哥喜欢三姐吗?往前的记忆忽地从脑海里涌出,她记得第一次见到罗天驰,他便是来找三姐的,后来带她骑马,问的也是三姐的事情。
原来…
她惊诧,再看罗天驰时,便忍不住同情他,三姐要嫁人了,他这是在伤心!可她好似也帮不了忙,三姐与三表哥天作之合,哪里有谁可以拆散呢?
罗天驰此时看向骆宝珠,笑道:“刚才船夫在玉池捞了新鲜的鱼,做了鱼脍,你要不要吃?”
那回在横县她吃了很多,好似个馋猫儿。
骆宝珠道:“吃,我喜欢吃,三姐,你也吃点儿?”
骆宝樱好笑:“你才吃了好多寒瓜进去,又吃鱼脍,小心肚子疼。”
“没事儿的。”
“浑说,那寒瓜冰过的,鱼又是生的,吃进去胃受不住。”她可不能让骆宝珠乱吃东西,一会儿得看大夫,她道,“咱们还要去看金姑娘呢。”
“哦。”骆宝珠心想,她只能帮到这里了,总不能强迫三姐吃罗天驰的鱼吧,她朝罗天驰歉意笑笑,“罗哥哥,那只能等下回了。”
这表情,罗天驰有点儿看不明白。
不就没吃鱼吗,又不是大事儿,可小姑娘好似欠了他什么一样。
三人有说有笑,把他晾在一边,华榛冷冷道:“骆宝樱。”
直接喊她名字,骆宝樱眉梢一挑:“请华公子慎言!”
她仍是不看他,华榛恼得不知怎么办,忽地从随从身上把金弓拿来,凌空一抛落在她面前,“这金弓送给你。”
众人都是一惊。
那可是皇上赐予他的奖赏,无上的荣耀,他就这么送给旁人,便是骆宝樱也吓一跳,暗想这东西怎么能扔在地上?她忙蹲下把金弓拿起来,看向华榛:“你疯了,这东西我能要?你快收回去!”
“怎么不能要,金弓与金鞭不是一对吗,便当是我送给你的贺礼。”
他声音有些沙哑。
她看着他眼眸,里面并没有冲动,很是冷静,好像一早就想好要把这送给她。
他就这样专注的瞧着她,立在甲板上,身姿挺拔如青松。
骆宝樱忽然发现他真的不是那个曾经与罗天驰一起叫着她姐姐的少年了,他早已长大,长大成了男人,或者她不该再把华榛当成原先的少年看,她缓和了神色,认真道:“这金弓我真不能收,太重了,再者,以你我的关系,也不妥当,华公子,你说是不是?”
“没什么不妥的,这金弓从今日起属于你,你喜欢便留着,不喜欢,你扔入玉池都行。”
原本他赢得金弓便是为博她青睐,不然何必那么卖力?
骆宝樱见他那么固执,一时不知怎么办好,轻声道:“你何必…”
“何必?”华榛一笑,目光掠过站在不远处的卫琅,一字一顿道,“因为我喜欢你,假使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娶你。”
当着众人的面,他便把这话说出来,甚至在船厢里的宁氏,蒋婧英都听到了,蒋婧英惊诧道:“大嫂,那华公子…”
骆三姑娘不是已经定亲了吗?
宁氏嘴角一挑:“可见三姑娘多招人喜欢,你瞧瞧,定亲了还有男人追到这里。”作为女人自然是羡慕的,不过也觉着这华榛太莽撞。
她知道骆宝樱是聪明人,定然不会主动勾搭,可旁人就难说了。
而骆宝樱这会儿也实在恼火,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不怕他爹打他了吗?她气得甚至忘了手里拿着的金弓,急匆匆从木桥上走过去,一抬头就看见卫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