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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明白了。”柔嘉坐到皇帝身边,摇着他的手臂,“您也不问问我,为何与陆大人一同来见您。”
“是啊,快跟父皇说说。”
柔嘉把准备好的说辞声情并茂地娓娓道来:“陆大人是见惯了风浪,只说要紧的,全不顾小节。其实啊,这几日我总麻烦薇珑,让她去静慧园告知我一些事情,坐在一起说说话,她每一日都会抽出时间见我一次。有三两次,我以送她为名,策马游转一阵子——今日也是,我送她回梅花阁,谁承想,到了半路,就遇到了这档子事。儿臣当时离薇珑的马车特别近,要不是陆大人及时把我拦住带到了民居…父皇,儿臣怕是再也见不到您了。”
“竟有这等事?”皇帝蹙了蹙眉,转而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拍拍女儿的手,“放心,我一定给你和薇珑主持公道。”
“那倒是不打紧。我就是特别庆幸自己和薇珑没事,方才特别想见见您和母后。”柔嘉顿了顿,“唐意航这几日不大舒坦,儿臣拦下了薇珑,不然,她也要进宫来给您请安的。”
皇帝听了,老大宽慰,“知道你们懂事、孝顺。”顿了顿,便有些不解,“这说起来,开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方才怎么一句夸他的话都没有?”
“他有什么好夸的,一板一眼,气死人。”柔嘉撇了撇嘴,向父亲委婉地抱怨起陆开林来,“您都不知道,来宫里的路上,我让他到车上说说话,意在询问他知不知道谁是元凶。可他呢?老大不情愿的样子。后来我就说了,你把我当个友人就好,他说什么?说跟我只是君臣。”
皇帝瞧着女儿气鼓鼓的样子,忍俊不禁,“后来呢?”
“后来…”柔嘉底气不足地道,“他说是君臣,那我就成全他,命令他坐在马车上,趋近宫门口的时候才放他下车。”
皇帝哈哈大笑,“你这小妮子,着实任性了些。”
柔嘉先是不服气,随即就开始质疑自己的品行,认真地问道:“父皇,我平时言行是不是显得特别骄纵或是任性啊?以前上赶着往我跟前凑的人就不提了,都是想做您的女婿。陆开林这种…他是不是觉得我是该一辈子敬而远之的人?瞧他那样子,仿佛跟我多说几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皇帝笑不可支。爱女以前就曾在刘允跟前抱怨过陆开林的死板,惹得刘允笑了一番,当笑话跟他说了。这一次倒好,索性在他面前数落起来。
“开林并没做错,也不是你以为的死板。”皇帝笑着为臣子解释,“一来,他是担心与你落下闲话,二来,他有差事在身的时候,不要说你,便是唐意航,他都不会多说一字半句。”
柔嘉并不能接受这番说辞,“没差事的时候也没好到哪儿去。”陆开林清闲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她上赶着找他?
皇帝再度笑开来,心里却不得不往别处想了。
多少上赶着往柔嘉跟前凑的子弟,她一概不理,怎么偏生对陆开林的态度这般计较?这计较,完全是不大理智、强词夺理。
不管怎么想,陆开林都是为了避嫌,为柔嘉好。柔嘉却不领情。
女儿这是看中陆开林了吧?除此之外,皇帝想不到别的解释。
他笑得眉宇完全舒展开来,“回头朕帮你训他一通。”
柔嘉忙道:“那倒不用。只是跟您说说体己话,您要是训斥他,他不定怎么寻思我呢?”
“好好好,依你。”
柔嘉瞧瞧天色,站起身来,“我得回静慧园了,安平姐姐一个人留在那儿,怕是会担心。这一两日我们就回来。”
“好。去吧。”
“您跟母后说一声。儿臣告退。”柔嘉屈膝行礼,继而踩着轻快的步子离去。
片刻后,皇后从里间走出来,忧心忡忡地对皇帝道:“方才柔嘉与你说的那些话,我隐约听了几句,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皇帝不答反问:“小五呢?”
“要睡了,宫女哄着呢。”
皇帝颔首,这才道:“你也听出来了?依我看,她是相中了陆开林,只是,自己还没意识到。”
“那可不行。”皇后立时神色一变,“明早就让她回宫,日后少见那种人。”
皇帝听了直蹙眉,怎么想都不对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那种人’?开林是哪种人?你倒是与我说说。”
“舞刀弄枪的人,柔嘉怎么能接触?”皇后虽然心头焦虑,还是尽量语声柔和地道,“她受我影响太深,对自幼习武之人有偏见,日后…”
“我怎么没听出偏见来?”皇帝睨着她,“柔嘉只是你一个人的女儿?朕只是个摆设?”
这就是来脾气了,不然的话,他私底下跟她说话,从不以朕自称。“臣妾失言,请皇上勿怪。”皇后屈膝深施一礼,“臣妾只是担心柔嘉言行不当,开罪了皇上倚重的臣子。”
“少扯那些有的没的。”皇帝语气有些恶劣了,“只要柔嘉喜欢,不要说那是朕爱重的臣子,即便是个无名小卒,朕也会另眼相待!”
“…”皇后气恼得咬了咬唇,忍着没呛声反驳。这个人就是这样,心绪不佳的时候,一句话不合心意,就给人一通排揎。
皇帝瞧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软了,轻轻叹息一声,“先说说你的心思吧。你想让柔嘉嫁给什么人?”
皇后轻声答道:“去年冬日,臣妾给江南去信,让柔嘉的表哥今年开春儿来京城一趟。”
皇帝黑了脸,亲上加亲的姻缘就那么好?因为对两个孩子都是知根知底,就要把他们凑成一对儿?“你娘家那些人,除了骂人说酸话有一套,还会什么?那种人,真配得起我的女儿?”
皇后暴躁起来,站直身形,望着皇帝冷笑,“真是不凑巧,臣妾正是出自那个只会骂人、说酸话的门第。那样让皇上不齿的门第,正是臣妾的母族。”
“…”皇帝也意识到了失言,他是把自己和她一并数落进去了,“我也不是贬低的意思,只是要劝你一句,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你又何必武断?”
“那是皇上以为的更好的选择。”皇后冷眼瞧着他,“臣妾没什么出息,柔嘉也精明不到哪儿去,往后的驸马,越文弱越没主心骨越好。”
皇帝的火气刚压下去,听了她的话,又蹭一下蹿到了头顶,“这叫什么混账话!朕的掌上明珠,为何要嫁窝囊废!?”
第100章 更新(万更)
100
皇后挑眉,妩媚的容颜现出凌厉之色, “文弱些就是窝囊废?程阁老就是文弱书生!有主心骨做什么?要柔嘉成亲之后看别人的脸色么?”
皇帝险些被她气得发笑, “你对柔嘉婚事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在跟我胡搅蛮缠。没有主心骨意味着什么?多半会变成墙头草, 柔嘉若是真嫁了那样的人, 凡事都要自己拿主意。
“那种日子累不累?而且她会不会被人诟病跋扈骄矜?谁想挖苦她,甚至挖苦你我教女无方,还会先看看她夫君是个什么德行不成?
“公主与驸马也是一样, 要秉承男主外女主内的俗例。
“你像是在给她谋取顺心的日子, 其实是在害她。”
皇后气势弱了一些, “可是,你给安平选的夏既明就是性情敦厚、谨小慎微, 安平嫁过去之后,夏既明一辈子都会供着她、哄着她。”
皇帝长长地叹息一声, 有些烦躁地按了按眉心,“安平那是什么情形?德妃、端王不出那些让我反胃的事儿,我会让她远嫁?况且, 夏既明在京城的谨慎、敦厚,那叫识时务。他是江浙总督的儿子, 怎么可能没城府?”
“反正…”皇后低下头, 嗫嚅道, “我不想柔嘉嫁给文武双全的太出彩的人。”
她跟自己叫板的时候,皇帝理直气壮,她一旦真的示弱了, 皇帝就会心生怜惜。他招一招手,“过来。告诉我,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皇后顺从地走到他跟前,低声道:“陆开林是你特别倚重的人,放到官场,那叫树大招风。不说别的,唐意航和薇珑的例子就摆在那儿。小夫妻两个成亲前后,你自己说,出过多少次岔子了?哪一次都是别人要把他们引入是非之中,哪一次出了事,怕都是大风大浪。”
“你说这个…”皇帝思忖片刻才道,“唐意航是真的树大招风,但那又怎样?他有城府又有担当,薇珑有他护着,绝对出不了事。况且,那个一天到晚生事的,不是已经关起来了么?”
“那今日呢?今日的事情你怎么说?万一刺客得手,薇珑此时已经粉身碎骨了!”皇后说起这些,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柔嘉没心没肺,胆子也大的出奇,能认为这种见闻、经历是开了眼界,可我不能这样乐观。我害怕女儿日后也会遇到这种事,更怕那陆开林不是唐修衡,不能保障女儿毫发无伤。
“唐意航与薇珑的日子不安生,是因前者太早功成名就——甚至不用增加别的理由,有些小人就会妒恨他一辈子。而陆开林那种人呢?相较于唐意航,明里暗里多少人都更怕他也更恨他——不做亏心事、生平无软肋的官员有多少?做贼心虚的官员又有多少?想把陆开林除掉的人又有多少?”
她深深地凝视着皇帝,“你信任的人,品行自然是万里挑一,可你想过没有?这份儿信任也会给他带来祸患。”
帝王的宠信,从来就是双刃剑:总会有人怀疑,被宠信的人正在经历史书中很常见的捧杀,总想寻找机会试探帝王的心迹;总会有人妒忌:我能力不比你差,资历不比你浅,你凭什么比我早了很多年得到我终其一生都不可得的功名利禄。
“我不要柔嘉过薇珑那样的日子,太辛苦了。”皇后语气透着疲惫,“你去问问平南王,问他每次听到女儿险些遭人毒手时是什么滋味。”
“…”她作为母亲,于情于理,这些顾忌都说得过去。但是,这些年携手走来,他太了解她,因而委婉地道,“柔嘉的婚事就让你这般的瞻前顾后、提心吊胆,等到小五长大之后,你岂不是要操碎一颗心?”
“那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就好。想撮合柔嘉和她的表哥,私心里也是想让娘家的人离我近一些。”她笑容有些凄楚,“这一两年,皇室太乱了,乱得我害怕。”
“你这个人啊…”皇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就是这样的,什么事情都要被他问急了,才会说出真正的心思。
林林总总给他摆了这么多事,固然是吐露心声,却也是趁机试探。
他握住了她的手,眼神温柔地凝望她,“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相信,我会尽我所能,保你们母子三个余生平顺?”
语声落地,皇后泪盈于睫,“我没有不相信。我只是觉得,除了小五,随便你哪个儿子站出来,都能轻而易举地把我与柔嘉除掉——皇上,我怕他们,怕到了骨子里。如果柔嘉嫁的人树大招风,引得他们忌惮…”她摇着头,“万一有什么不好的结果,我受不住,会疯掉。”
深宫里的日子,膝下没有儿子之前,是皇帝护着她、柔嘉陪着她走过来的。她感激皇帝,不敢对他交付全部情意,能抓在手里的,唯有柔嘉给她带来的生之愉悦。
“知道了,知道了。”皇帝站起身来,轻轻地抚着她的肩背,安抚无辜的小动物似的,语气更为柔和,“可凡事都有两面,你怎么不反过来想一想?我们已经有了小五,不管怎样,那三个混账东西都会打你们母子三个的主意,或是拉拢,或是起歹心。
“这是命,谁都不可改变。
“等到我们老了,精力不济的时候,就到了柔嘉帮衬幼弟的时候。你让柔嘉嫁一个没本事没手段的人,她怎么帮?去求薇珑、唐意航么?也行,但是你娘家那种门第,会同意么?
“他们不会。
“他们那个脑子,永远都是遇到事情做缩头乌龟且不允许别人帮衬——他们要维持书香门第的矜持、清贵,而风调雨顺的时候,只会写闲诗诟病我诟病忠臣良将——那股子顽固、迂腐、自相矛盾,能把人活活气死。他们要是有一点儿堪用的地方,我早就把他们调到京城了,哪至于让你与娘家的人相隔千里?”
皇后抬眼凝视着他,嘴角翕翕,半晌说不出话。
皇帝继续跟她讲述自己的心思,“柔嘉的婚事,我是想顺其自然,再平庸,只要她看中就行;再出色,只要两个人情投意合,我也会当即成全。她若是无缘得遇有缘人,需得我赐婚,我还是打心底要给她选个方方面面都很出色的年轻人。”
语声停了停,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但这些都是我的打算,你若实在是反对,那…你不需管我,能说服柔嘉就好。女儿的姻缘,我依你的。你跟了我,一生能做主的事情很少,我不能凡事都让你不顺心。女儿若因此恨我,我受着。这也是命,我这一生,对得起的人,屈指可数。以前以为你也是这么想的,就没跟你细说过,是我之过。”
皇后听了他这番肺腑之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
皇帝轻轻拥住她,“你平日常有后悔的时候吧?若夫君不是我,日子就不会这么苦这么累。但我从不,日后便是你把我气得暴病而亡,也不后悔。后悔的只有一点:我怎么没早些遇见你?你的真心,我不知何时才能等到,可我的心,这些年都在你这儿。天地为证。”
“皇上…”皇后轻轻的抽泣着,双臂环住他的身形。很多年了,他从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他的喜欢、专宠,都是用行径表明。
“什么都依你了,怎么反倒哭个不停?”皇帝捧起她的脸,帮她拭泪。
皇后深深呼吸,竭力抿出一个笑容,“我明白了。柔嘉的婚事…我们,我们到时和她商量着来吧,她若真的有了意中人,那就顺其自然。”他方才的意思她听懂了:在有情人心里,怎样的活法都能甘之如饴。儿女情长,若有能够得到的机会,为何不让女儿去拥有?
“真心话?”皇帝凝眸审视着她,“这些年,我都不让你母族出人头地,的确是对不住你。”
“真心话,你说的有道理。以前是我的格局太小了,没换个位置去看待女儿的姻缘。”
所谓的他亏欠她的地方,取决于娘家是不是争气,如果真有人才,他绝不会埋没。他为她承担的其实很多,没让她在后宫受过气,没理会过言官弹劾她的母族劝他废掉她的奏折。
真要说欠,他欠她的只有方才那些表明心意的话。
他不说,她心里就始终没个着落,如履薄冰。但又明白,那或许是此生都不该奢望的。
“又在想什么?”皇帝抚了抚她的鬓角。
皇后把方才的想法照实说了。
皇帝笑道:“那是你傻。”
皇后自嘲道:“是啊,娘家人迂腐、固执、自相矛盾,我能好到哪儿去?”
皇帝轻笑出声,把她拥在怀里。
他们就是这样过来的:她不带脑子说话的时候,他是真生气上火;她退一步老老实实诉诸心声的话,他就会退两步,换来她理智的斟酌。
可他也明白,儿女的姻缘,不是他们能争吵或商量出结果的事情,到最终,还是要看局势,要选择对柔嘉一生相对于来讲是最好的结果。
皇室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自由。他只是希望,柔嘉能够是个例外,能开开心心地度日。
皇后强调道:“柔嘉的事情,我得观望着来,跟你商量的时候,你别没头没脑地呵斥我就行。”
“答应你。”皇帝只期盼,几个成年的儿子再不闹事,宫里宫外再无风浪。准确的说,是他希望儿子们不要再招惹程阁老或唐修衡。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两头猛虎?当真把他们惹得暴怒,即便是他,也不能平息事态。
他能左右两个奇才,却不能左右民心、将士之心、官员之心。
也许,早立储君会彻底断了那三个逆子的糊涂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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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薇珑唤唐修衡去小书房。
薇珑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两个让她瞩目的物件儿:一支横笛,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册子。
“这横笛,是不是你年少时的藏品?”薇珑问他。
“嗯。”唐修衡拿起笛子,端详两眼就放回锦匣,“阿魏那脑袋奇得很,带这种东西过来做什么?”比她还费解的样子。
薇珑失笑,又拿起那个小册子,“这个呢?起初我还以为是一册书,但里面的纸张都是空白的。我看到了五本,都是这样。”她翻开来看了看,“多说也就是一两年前做成的吧?”
唐修衡笑了,“行军征战时备下的——军中事务繁多,想到什么需要随时记上一笔,不然会把很多事抛到九霄云外。这种小册子,静虚斋里存着半箱,你要是喜欢,都送你。不过,那些都写了东西。”
“是吗?”薇珑把小册子捧在手里,很喜欢的样子,“那半箱我就不要了,横竖也不懂军中的事务,这几本给我用行不行?做得好精致呢。”末一句绝非恭维,她这样挑剔的人,半晌都没挑出瑕疵来。
“我跟阿魏一起做的。”唐修衡用指关节她的额头,“想当初,我也是格外挑剔的人。”
薇珑莞尔。
“喜欢就拿去,用完了知会阿魏,让他再去找人给你做一些。”
“不用,足够了。”薇珑坐到书案后的太师椅上,“我得好好儿想想,要怎么用。”
唐修衡一本正经地道:“这可是件大事,你慢慢想,我不打扰你。”
“又变着法子揶揄我。”薇珑斜睇他一眼,却是笑意更浓。
唐修衡隔着书案探身过去,捧住她的脸,“我去外面转转,回来后沐浴更衣,在床上等你。”
一句话说的薇珑又笑起来。
唐修衡吻了吻她的唇,转身出门,到了院外,把阿魏唤到面前。
阿魏见他情形一日好过一日,这几日都是兴高采烈,这会儿上前行礼,眉开眼笑的。
唐修衡问道:“端王留在外面的死士,是不是已经动过手了?”
“…啊?”阿魏装糊涂,认认真真跟他扯谎,“还没有啊,要是已经动手,小的不可能不知道。”
唐修衡下巴抽紧,“夫人说的。”
“不可能。”阿魏笑着摆手,心说夫人要是告诉你,会提前知会我的,“真还没有呢。下午陆大人和柔嘉公主前来,就是跟夫人商量着如何防范。”他要是承认了,侯爷就不免关心那些人犯会否招供,说不定会当即前去锦衣卫帮忙刑讯…刚好一些,今晚还是继续睡觉比较好。
这混小子,是真以为他病得不轻吧?可就是病得再重,今日只要留意到陆开林和柔嘉公主进出梅花阁的神色,便心里有数了。唐修衡凝视着他,温声道:“你到底哪头的?”
“是侯爷亲自发话,这几日外院的事交给二爷、三爷,其余的事交给夫人。”阿魏对他一笑,“这会儿,小的自然是夫人的人。”
唐修衡唇角缓缓上扬,“随你就是。”
阿魏眉飞色舞起来。
“几时能有个大人的样子?”唐修衡没辙地看着他,“不管那件事有没有发生,你记住一点:陆大人若是缺少刑讯的手段,你代我去帮帮他,我要尽快知道所有残渣余孽的底细,赶尽杀绝。”
“是,小的记下了。”阿魏抬眼望天,“不早了,侯爷快去歇息才是。”
“嗯。”唐修衡很少见地听从他的建议,之后却来了一句,“养足精神再拾掇你。”语毕,闲闲转身,踱步进门。
阿魏一点儿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心说现在我可不比以前了,有夫人护着。不经常接触不知道,只这几日他就发现,夫人待下人出奇的宽容,起码是很能体谅他的为难之处,大事小情的,都先让他别担心,说万一出岔子,有她顶着。
最重要的是,夫人治得了侯爷,既能治侯爷的脾气,又能治侯爷的失眠。长远来看,他对夫人唯命是从,对侯爷也只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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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柔嘉派宫女来传话:下午与安平一道前来,问薇珑得不得空。
薇珑自是满口应允。随后,随唐修衡到梅花阁外漫步。
如他所说过的,附近有两块地皮不错。
他没奢望薇珑也能与自己一样喜欢冬日真实的景象:宫门或府邸之内,一年四季都要想尽法子寻找鲜活的花草树木装饰,美则美矣,却无冬日该有的氛围。
薇珑很少在冬日出门,一则冬日里在她以前的认知之中,是该猫在家里取暖,便不愿出门走动,偶尔出去串门,经过的也只是京城寻常的街道,除了暗沉、寒冷,她看不到别的;二则是冬日里不是能够修缮园林的时节,人们最多是将室内的陈设搬来搬去地重新布置,很少有人会让她在这种时候相看宅子地皮——当然,有人请她也不肯去。
有唐修衡陪伴,便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