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恰恰是他最需要的。
岁月、陪伴,是任何心有殇痛的人的良方。
饭后,薇珑让唐修衡先去洗漱,淘气地笑着,“等你歇下之后,试试我的方子,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唐修衡捏了捏她的小下巴,“只要你别耍坏。”
“这可说不定。”薇珑笑着推他去净房,“我帮你?”
“快滚。”唐修衡转身把她往门外推,“你别弄得我跟个伤残似的。”
薇珑顺势离开,继而去了外间,转到门外,唤来等在廊下的阿魏,“什么事?”
阿魏如实道:“昨日,侯爷去见端王,端王说了一些话,侯爷应该还没跟您说起吧?”
薇珑颔首,“侯爷只字未提。”
阿魏忙替唐修衡解释:“侯爷早就有所安排,能确保您和唐家人安稳无虞——说不说两可,您知道了不过是为之气恼。”
薇珑笑了,“我明白。现在你要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阿魏便把昨夜梁湛的意思如实相告,末了道:“这件事,侯爷早就跟陆大人安排好了,到这上下,需要做些障眼法,引端王放在外面的死士上钩。小的思来想去,觉得不告诉您不大妥当。”
薇珑感激地一笑,“知道了,我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阿魏笑着称是,“其实真是挺简单的一个事儿,你稍加配合就行,随后只管看好戏。”
“那你仔细跟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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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么么扎!
第95章 更新(单更)
95
夜色已深。
外面起了风。
唐修衡闭上眼睛,聆听着树枝随风摇曳的声音。
白日他与薇珑过来的时候, 打量过园中情形:地上的积雪不曾清扫, 梅花树上覆着晶莹的雪,红白二色相映成趣。
春节的到来, 意味的是冬日已经结束, 然而冬日的美景还在。
这样的天气,园中的夜色一定很美。
有那么一刻,想唤薇珑一同出去看看, 转念便又担心她受风着凉, 也就作罢。
他忽略掉窗外的声音, 留心听着室内的动静。知道薇珑回到室内,穿过外间, 径自去净房沐浴。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她走出净房, 回寝室之前,与荷风低声言语几句。
轻缓的脚步声到了门口,他展目望去。
她将一头长发用银簪绾在脑后, 出浴后的面颊白里透红,双眼似是氤氲着水汽, 眼神透着些许慵懒。
披着荼白色斗篷, 粉色上衣绣着色彩鲜艳的花朵, 同色净面绸缎裤,脚上是一双粉红色绣花睡鞋。
她左手端着一个白瓷小碗,右手拎着壶口在冒热气的铜壶。
荷风跟在她身后, 垂着头将铜盆放在屏风边上,悄然退下。
“这是唱的哪出?”唐修衡起身下地,几步走到她跟前,接过铜壶。
“唱的整治你的一出。”薇珑绽放出甜美的笑容,走到窗前,把白瓷小碗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又示意他把铜壶放在床榻板上,自己折回去把铜盆端来,安置到床尾的小杌子上。
她除下斗篷,把袖管卷至肘部,“脱掉上衣,趴在床上。”
“…?”唐修衡费解地看着她。
“快,说好了的,试试我的方子。”薇珑走到他跟前,挑开他的中衣系带。
唐修衡笑了笑,敛目凝视她,捧起她的脸,“你穿粉色特别好看。”
“是吗?”薇珑唇角上扬,“以后经常穿给你看。”她帮他除掉中衣,戳了戳他心口,“快点儿,不想我咬你的话,照我说的办。”
唐修衡大乐,亲了亲她的唇,照她的吩咐趴在床上,“随你折腾,别累着才好。”
“不会的。”薇珑问他,“不会冷吧?要好一阵呢。”
“你把屋子里弄得太热才是真的。”
薇珑笑道:“谁叫我家侯爷能赚银子呢,屯了那么多上好的碳。”
“夸我的功夫又见长了。”
“是吧?”薇珑转手端起小白瓷碗,一面将里面的半透明黄色药液淋在他背部,一面柔声解释,“用下午弄好的药末、药草汁熬出来的,用这药液推拿可以助眠。这是我让爹爹给我寻来的一个方子——前几日让琴书去传话,说了你的情形,但谎称是一个友人长期不能安眠。爹爹认识不少奇人、僧道,辗转几日让吴槐送来这个方子。我这是现学现卖,而且没把握,不管有用没用,你可不准生气。”
唐修衡想了想,“用药浴的法子不也能有同样的功效么?”
薇珑无奈地道:“方子上提了一句,只说‘药浴亦可,酌量入水’,也不说清楚,我弄这药液就是勉为其难,哪儿知道多少水入多少药啊?”她认真抱怨起来,“一些先人留下来的食谱也是这样敷衍,动辄来一句做法同之,就比方八宝肉和八宝肉圆吧,用的食材的分量怎么可能一样?熟手自然是一看就知道要添减多少,我这种生手怎么可能知道?给我说清楚不行么?”
唐修衡轻轻地笑起来,“著书立论的人,都是个中高手,在他们眼里,你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就像《孙子兵法》,全篇不过几千字,外行人初看,是雾里看花,内行人一看,却是一目了然。”
“就知道你不会向着我说话。兵法与做菜、药方是一回事么?”薇珑将药液均匀地给他抹在背部,“合该你让我收拾。”语毕,掐了他一把。
唐修衡毫无防备,不由身形微微一紧,继而笑出声来,“别动手动脚的,当心我弄得可哪儿都是药。”
“今晚就是要对你动手动脚。”薇珑放下碗,脱掉睡鞋上了床,坐到他腰际,“按错地方的时候,你告诉我一声。”
“嗯。”唐修衡用手臂代替枕头,侧头看着床帐之外,“回头把方子给我看看。”
“有用的话再给你看。”薇珑到这会儿,反倒真的忐忑起来,“方子上说三五日一次,要是没用也罢了,只当我闲得找个事儿做,要是害得你更加睡不着,或是一睡好几日可怎么办啊?”
“怎么可能,好歹都能有点儿作用。”唐修衡是真的无所谓,“睡几日不是更好,来这儿就是来安神睡觉的。”
薇珑莞尔,“你肯这么想最好。”停了停,又建议道,“其实针灸应该也…”
“不行。”唐修衡即刻反对,“针灸时人要全然放松,我做不到——时时刻刻都在留意银针入穴的深浅、力道、大夫的手稳不稳,只用在手脚还好一些。”如果沈笑山愿意的话,就能做个针灸高手,他亦是,由此也就分外知道万一出了岔子的后果有多严重。有多少人打心底敬他,就有多少人打心底恨他,这种疑心病他不能没有,这方面而言,他惜命得很。
“…”薇珑抿了抿唇,“我有点儿担心那位神医了,他进京之后,别被你气出病来才好。”这不行那不行,她不是大夫都有点儿恼火,有道行的大夫不窝火才怪。
唐修衡失笑,“有可能。”
她绵软的手在他背部缓缓游走,手势起初分外轻柔、过于谨慎,是生疏之故。
在这时,唐修衡不再与她闲谈,完全放松自己,给她最真实的反应,让她自己摸索门道。她出声询问时,才会出声回答。若是出言指点这指点那,她会沮丧甚至抵触,而又打心底觉得他才是重中之重,要强迫自己做下去,不能半途而废——心里会很不好过。
已经做了太多,太过辛苦,任谁能明知她的性情还给她添乱?
而这样的时刻,对他而言,分外平静、温馨。
鼻端萦绕着药的清苦味道、她散发出的馨香。
药液侵入皮肤,在她推拿之下,背部及至周身慢慢有些微的发热。
她的手势慢慢变得镇定、熟稔,力道恰到好处,有力而温柔。就算没有药液辅助,这本身就是一种让人因着过于舒适生出睡意的方式。
心绪平和之故,他所思所想,都关乎她。
成亲之后的点点滴滴,在心头、脑海浮现。
一幕一幕的她的样子,都是让他愉悦、疼爱、怜惜的。
后来,她该是有些体力不支,一双小手的力道变得微弱,于他如同轻抚,却更舒适。
心里、身体都无比享受、贪恋这样的感觉,但理智上又不忍她太辛苦。他向后伸出手,拍拍她的腿,“好了。”
“嗯。”薇珑起身下地,倒了热水到铜盆里,把帕子浸透,给他擦拭背部,“有没有觉得不舒坦?”
“没有。正相反。”他敛目看着她的身影。
薇珑透了口气,忙完手边的事,擦干手,把榻板上的东西归置到门边,折回来之后,双手掐了掐他的腰,“男人有一把细腰,实在是悦目至极。”
“小色|胚。”唐修衡笑着翻身,展臂把她带到怀里。
薇珑笑着低呼一声,忙乱地蹬掉睡鞋、除掉银簪。
唐修衡扯过锦被,薇珑则翻身熄了灯。
“想我么?”唐修衡问她。
“今晚就不想了。”薇珑笑道,“担心你半路睡着,不然早就调|戏你了。”
唐修衡打心底笑出声来,“嗯,跟我一样,不然一定要好好儿地犒劳你。”
“免了吧。”薇珑还记着他在车上说过的话,“只动手动脚的,我才不奉陪。”说着话,手绕到了他背部,轻轻拍着,“这次我哄你睡,好不好?”
“好啊。”唐修衡温柔地吻住她的唇,“真想就这样与你过完一生。”
“我才不要。”薇珑撇撇嘴,“我还要生孩子呢。”
唐修衡绷不住,再度笑开来。
薇珑也笑起来,语气变得温柔,“多想想开心的事情,好好儿睡一觉。”昨日他睡的那一觉,是不能作数的。
“嗯。过两天陪你到周围转转。”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睡意袭来,他沉沉入梦。
薇珑心里不是很确定,他睡着是因为疲惫太久,还是药起了作用。
这只是个开端,还需日后慢慢观望。
翌日卯时,薇珑醒来,想要起身,睡着的那个却不肯放她,语声慵懒、有些含糊:“清欢,陪着我。”
“你这是醒了么?”薇珑问道。
“…”他不说话,翻身平躺,手却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心病这几章总算写过来了,明天开始又可以多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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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96章 更新(单更)
96
薇珑无法,笑着依偎到他身侧, “那就再陪你躺一会儿。”
唐修衡唇角微微上扬, 噙着笑意入梦。
到了辰时,薇珑不得不起身了。阿魏不知何时就会过来禀明一些事, 而且也要防着吴槐或客人前来。毕竟, 来这儿对外只说是小住几日,过来赏梅。
起身之前,薇珑的手挣了挣, 唐修衡不松手, 并且侧转身形, 把她拥到怀里,拍拍她的背, “乖,别动。”
薇珑失笑, 柔声跟他商量,“我去吃点儿东西、看会儿书,过一个时辰就回来, 好么?”
沉了片刻,他有些不情愿地嗯一声, 放开了她。
薇珑起身下地, 给他盖好锦被, 吻了吻他的唇。
唐修衡抬手揉了揉她的脸,“别出门,不安生。”
薇珑自然明白, 他指的是怎样个不安生的情形,“嗯,我哪儿也不去。”
他牵了牵唇,眉宇愈发舒展。
因着他近乎半梦半醒的情形,薇珑以为他只是比平时晚一些起床,如何都没想到,他这一觉,着实睡了很久。
·
这几日,宫里除了皇帝心火旺盛得吓人之外,还有一桩喜事:
在皇后、柔嘉和五皇子梁洛的陪伴下,皇帝的心火慢慢消减,只是偶尔气不顺发一通火,大多数时候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是在这时候,奉旨北上的江浙总督长子夏既明来到京城。
皇帝记挂着安平公主,召见夏既明,是为着赐婚。
虽然早就得了安平的准话,也知道自己那个可怜的女儿早已没有选择的余地,皇帝仍是不肯敷衍,先吩咐皇后安排两个少年人见一见,又把刘允唤到跟前:“不要透口风。派人留心着,他若品行不端,也就罢了,朕再看看别人。”
刘允笑着领命。当皇帝的儿媳妇相对来说要容易些,想做皇帝的女婿却是一桩难事,皇帝瞧着不顺眼的话,宁可把女儿留在身边。
忙忙碌碌期间,刘允不免想着:对安平公主都是如此,来日的柔嘉公主呢?皇上岂不是要挑花眼?
夏既明其人,正如皇帝先前所听说的那样:仪表堂堂,因着是家中长子,便有些超乎年龄的稳重。
皇帝与皇后见了他,都很满意。他们是打心底认为,男婚女嫁这档子事,男子稳重一些最好。安平是一心想远离京城,要是遇到个年少气盛的夫君,眼前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虽然怎样的驸马都没胆子给安平气受,但人还是踏实可靠些更好。
安平见了夏既明,也没有不满意的地方。说到底,梁湛被终生囚禁的事情一出,她压根儿就没敢指望皇帝还会亲自给自己张罗婚事。而事实告诉她,皇帝待她如故,说到做到。
她为此有些怅惘:要到这时候才真正确定,皇帝是对事不对人的慈父。以往不曾尽心孝顺父亲,是她不需等待岁月流逝便可确定的憾事。
刘允那边明里找人试探,暗里派人观察,没几日来给皇帝回话:“为人处世在奴才看来是很有分寸。自然,比起京城里几位响当当的人物,夏公子是显得过于敦厚、谨慎了一些。”
皇帝不由微笑,“到了真正藏龙卧虎的京城,他要是敢趾高气扬,朕才要把他撵出去。”
事情便这样定下来,皇帝正式给夏既明、安平公主赐婚,命礼部抓紧筹备,吉日定在三四月最好。
婚期再早一些,婚事便会显得仓促;再晚一些,皇帝担心梁湛再出幺蛾子,害得安平心绪愈发紧张或消沉。一个女孩子家,心就是再宽,又能承受多少苦痛?早一些换一方天地去生活,只有好处。
安平的归宿有了着落,柔嘉心里很是不舍——姐妹相亲的日子没多久,便要离散,安平日后回京的机会,怕是不多。
她把自己压箱底的宝物统统翻找出来,想选出几样,给安平添箱,偏生拿不准主意,一时看着这件好,一时看着那件好,最后小手一挥:“算了,都送给安平姐姐。”自己则去了御书房。
她手里的宝贝东西,大多是皇帝赏赐的,她全送给安平,要得到皇帝的应允。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给安平筹备嫁妆,是你母后的事儿,你跟着添什么乱?”
“就要添乱。”柔嘉撒娇,“横竖我有父皇照拂,安平姐姐日后却是不一样。”
“好好好。”皇帝笑道,“这样吧,让刘允帮你从朕手里选几样东西,都省事——你手里没了心头好,来日不还是要跟我哭穷?况且,你私藏的那些物件儿,安平不见得喜欢,也就薇珑跟你的喜好相近。”
“父皇真是太好了。”柔嘉笑容璀璨,“儿臣和安平姐姐实在是有福气。”
皇帝则因提及薇珑想到了唐修衡,和声道:“你有段日子没见着薇珑了吧?”
“是啊。”柔嘉扁了扁嘴,“只是大年初一见了一面,之后母后让我跟在她身边,学习为人处事之道,薇珑又已经嫁人了…父皇,这么说着,我怎么觉得自己可怜兮兮的?投缘的就两个人,都被您许配出去了。”
皇帝笑声爽朗,“别急,早晚轮到你。”
“谁着急了?”柔嘉摇着皇帝的手,“我从没想过您指婚,把我打发出去。”
“那你就自己选个乘龙快婿。”
“父皇,”柔嘉不依了,“怎么总说这个?”
“不说这些。”皇帝笑着拍拍女儿的手,“这样吧,我交给你一个两全其美的差事。”
“嗯!您说。”
“你与安平去静慧园小住几日。往后得以团聚的日子不多了,你不妨邀她去园子里消遣一番。顺王那个样子,今年宫里不宜管弦歌舞的喧闹,但你们到了外面,则可以由着性子享受几日。听说京城里几个戏班子的戏要比宫里唱的还好,还有说书的、唱曲的、变戏法儿的——这些薇珑应该都很清楚,你不妨去问她,顺道帮我问问唐意航的情形。石楠的事情,唐意航一定窝火得很。“
柔嘉频频点头,欢天喜地地接下了这份美差。当日知会过安平,安平感激得泪盈于睫,自是全然接受皇帝这番好意。
转过天来,姐妹两个相形去了静慧园。柔嘉帮安平安置好住处,便给薇珑写了一封书信,问她何时能来静慧园一趟,要请教不少琐事。
小太监送信到唐府,才知道薇珑与唐修衡去了梅花阁小住、赏梅,回来之后如实禀明柔嘉。
柔嘉笑盈盈地道:“那还不快把信送到梅花阁去?”
小太监称是而去。
柔嘉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些不踏实:就快到正月十五了,薇珑也罢了,唐修衡可是唐家顶门立户的人,怎么会在这当口离府赏梅?
横看竖看,他都不是有那等闲情逸致的人。
看起来,父皇所料不错,唐修衡这次定是实实在在的动了怒、上了火,离家怕是去躲清静了。
在柔嘉看来,没有唐修衡承受不住的事儿,她担心的只有薇珑:那厮要是因为心火旺盛,闹得薇珑心绪消沉怎么办?
娇柔又别扭的薇珑,从没受过委屈,唐修衡要是敢给她气受…
那就少不得要回宫去见父皇,好好儿地告那厮一状。
柔嘉咬住唇,素白的小手攥成了拳。
·
午后,薇珑坐在床畔,看着唐修衡,有些提心吊胆的。
他不再似早间那般警觉。她故意对他动手动脚,他都是睡颜平静,无一丝反应。
这是睡得沉,还是昏睡过去了?
薇珑现在非常嫌弃自己的笨拙:连沉睡和昏睡都分不清。而且,他醒来之后,会不会有很不适的反应?
之前一心要帮他好好儿睡一觉,便出奇的胆大,现在,她开始后怕兼后悔了。
真该请一位太医或是大夫悉心请教的。医书看再多,日后不过是能对药草、病症纸上谈兵,真正的经验是一点儿都没有。
这要是害得他有个好歹…先不说太夫人会多心疼,父亲、陆开林、沈笑山等人就会把她训得晕头转向。
薇珑握住唐修衡的手,“唐意航,你可别吓我啊,我胆子小得很。”
没得到应声,她又俯身亲了亲他的唇,“就醒一小会儿,行不行?”
唐修衡依旧呼吸绵长,没有回应。
薇珑无声叹息,离开寝室,给他带上房门,转到前面的厅堂,再看了一遍方子,又把配药的过程仔仔细细回想一遍,确定没出差错,心弦才不再紧绷。
再等等吧,到晚间他还不醒,就请位名医来瞧瞧。
随后,她强迫自己把这件事放下,斟酌着阿魏提过的用障眼法的事情。那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引人上钩的事儿。
她与寻常人都是泛泛之交,没可能临时抓个人寻找由头做戏。
这样一来,选择很有限:娘家、舅母或是周夫人。
柔嘉的信件送到手里,薇珑看完之后,展颜一笑。
先前没想到柔嘉会携安平到静慧园小住,也就根本没考虑过柔嘉,现在柔嘉有事找她,再好不过。
她即刻提笔回信,允诺明日下午去静慧园。
·
傍晚,唐修衡还是没醒,薇珑转到床边,先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烫,便又试图给他把脉。
心绪乱糟糟,看医书所得知的经验、规律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颓然放弃,把手伸进锦被,摸索到他心口处,试图感知他的心跳是否如常强健有力——若是不舒坦,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的吧?
这时候,睡梦中的唐修衡终于有了反应,抬手捉住了她的手,低声抱怨:“瞎摸索什么?”
“…”薇珑睁大眼睛,继而现出大大的笑容,“起来一下吧?好歹喝点儿水,吃几口东西。”
“不起。”唐修衡蹙了蹙眉,摩挲着她的手心,“乏。”
“不渴么?”
他又蹙眉,睁了睁眼睛,朦胧的目光透着无奈,“让我睡的是你,半道闹腾我的又是你。”
薇珑笑着俯身,吻了吻他的唇,“担心你不舒坦。”
唐修衡终于不再蹙眉,侧身躺着,把玩着她的手,“不搂着睡,是有点儿。”
“是我错了。”薇珑蹬掉鞋子,上了床,隔着被子搂了搂他。
他的手则探出来,扯了扯她身上的小袄,“快点儿。”
薇珑笑着除掉小袄棉裙,依偎到他怀里去。
唐修衡让她枕着自己的右臂,左臂环住她腰肢,满足地叹息一声,“如果这就是余生,多好。”
要有多疲惫,才会如此贪恋这样的时光。薇珑心里疼惜,嘴里却没正形,“那我得把我自己也整治得赖床不起。”
唐修衡轻轻地笑了,生出隔夜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薇珑觉得痒,忍不住随着他笑了,“睡吧。等你醒了我们再商量余生的事儿。”
“嗯。”
·
一大早,唐修衡醒来之后,最初恍然,不知身在何处,因此心生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