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姑娘,”怡君笑着伸出手去,敲了敲妯娌的额头,“这是做什么?我还有不好听的话呢:五年之后,你得把我出的本钱还给我,此外,要尽心尽力地打理铺子,要是弄得乱七八糟,别说四婶,我就第一个饶不了你。我呢,是你主持中馈的大嫂;这事儿呢,是正儿八经吩咐你的,你只能照办。”
蒋映雪用力点头,随后,泪水悄然滑落。
怡君取出帕子,给蒋映雪拭去泪水,笑道:“怎么跟小孩儿似的?”
蒋映雪轻轻地搂住怡君,语带哽咽:“大嫂,我会争气的,一定会把日子过好,孝顺婆婆,绝不给你和大哥丢脸。”
“我信你。”怡君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余生我们要在程家一起度过,与其做妯娌,不如做手足,你说是不是?”她没说做姐妹,是刻意的。这样的日子,姐妹二字,让她心里不大舒坦。
蒋映雪用力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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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询如常下衙,回到静香园。怡君一如平日,帮他洗漱更衣,言笑晏晏。随后,夫妻两个带着修衡、天赐去了正房,给程夫人请安,一家人照常围坐在一起用饭。
入夜,情形仍是如同往日,程询给修衡上课、布置功课,怡君哄着天赐,等程询过来的时候,便回房去看书,随后沐浴更衣,独自歇下。
一切都太正常了,程询却因为太过了解她,看出她有心事、情绪不对,只是不知如何问起。
为此,哄着天赐睡着之后,便早早沐浴,回寝室歇下。此时的怡君,睡在里侧,也面向里侧,呼吸匀净。
程询便不扰她,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熄了灯。
这是该相安无事的日子,是以,夫妻两个各盖一床被。
室内陷入昏黑,怡君翻了个身。
程询留意到了。随后,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片刻之后,她鱼儿一般滑进他这边的锦被,搂住他。
程询侧转身,搂住她。不出意料,她此时也似鱼儿一般,不着寸缕,滑溜溜的,“有话跟我说?”他问。
“嗯。”
程询的手抚着她的背,手势温缓,不含一丝情/欲。
“唐家又有喜事,唐夫人又有喜脉了。”她慢悠悠地说,“娘说,只盼着这回能给修衡添个妹妹。”
那是不能够的。程询心里想着,唇角上扬。修衡会有三个弟弟,这才第二个而已。
怡君不再言语,左臂环住他颈子,右手灵巧地解开了他的衣襟,继而,吻上他的唇,香软的舌顺着他齿缝溜了进去,撩着他的舌尖。
他呼吸一滞,心里却是什么都明白了:她在跟他较劲、置气。
白日里,碧君来找过她。姐妹两个说过什么,他不得而知。但是,引得她心绪恶劣或低落是必然。
她有火气,是对他,也是对碧君。虽然,后者是她不想承认的。
除了天赐,他不想再要孩子了,不想让她再经历那般的磨折。
因为他怕,怕她在经历煎熬的过程中出闪失。
她的态度却从初时的认同逐步转为反对,说没事的,第一胎都安稳无虞,何况第二胎。
可是,就算抛开对她的担心,他现在都觉得没必要再添儿女。
对她,他贪心,对与她相关的别的事,从来不敢贪心。
只是,眼前这香香软软的小身子、香香软软的吻,亦是他不能拒绝的。
也不需要拒绝。
他回应着她的亲吻,亦回应着她的撩/拨,欺身将她压在身下,肆意索要。直到她如花盛放,直到她攀着他周身颤栗。
“好了么?”他贴着她耳畔,柔声言语。
让她经历了一番要死要活,他却并未释/放。本就一直压在心头的无名火,此刻全然燃烧起来。
她执拗地搂着他,吻着他,气喘吁吁地说:“没有…你还没有。”
这会儿,他其实也有点儿火气了:他喜欢跟她凡事放到明面上说清楚,不喜欢这样不清不楚让他就范的方式。
“我是还没有。”他说着,蛮横地吻住她,更为强硬肆意地要她。
他好似刚开始,她所承受的欢愉却已叠加至让意识昏聩的边缘,难耐至极,却也平生怒意:什么都要听他的,什么都要在他掌控之中…
再一次将要攀升至顶峰时,她死死地缠紧他,不给他抽身退离的机会。
他并没有退离的意思,合着她的频率急速进退,近乎凶狠地吻着她,直到她更紧地缠住他,轻轻抽搐着。
等怀里的人略略平静之后,他点一点她的唇,再次问:“好了么?”
“…”他仍旧不肯给她。这让她在瞬间的泄气之后,陡然生恨。她做了一件自己从没想过能做得出的事:右手用力地抓挠在他背部,一下,又一下,继而颤巍巍地道,“没有。”
程询无声地笑了,低下头去,一下又一下地亲着她,“这可怎么办?”
她的手到了他肩头,毫不留情地、用力地扣住,以指甲着力,狠狠地向下划去。“就是没有。”
“那好说。”程询似是对她的无理取闹浑然不觉,甚而调侃道,“我倒是不知道,我们家怡君是个欲壑难填的。”
“…”怡君要出口的反驳,被他用力的撞入堵了回去。
之后,他慢慢变得温温柔柔的,动作如此,亲吻亦如此。
恰如春/潮,一浪接一浪,把她推到浪尖,再推升至云端。
而他,仍是没让她如愿,没有她希望的喷/薄而出。
“好了么?”他再一次问她,似之前那一场温温柔柔却暗潮汹涌的□□一般。
“…”怡君把所有的力气用上,推开他,面颊烧得前所未有的厉害。
这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他顺势抽身而退,躺在她身侧,缓了一阵子,默默地起身穿上寝衣,去了净房。
怡君挣扎着扬声唤吴妈妈叫水,心里也明白,他生气了,不然的话,怎么都会替她唤人进来服侍的。
是该生气,她把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放到一起计较了。或许是在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改变这个男人的一些坚持。
很幼稚。
幼稚死了。
但在今日,在这样受打击的一日,她不想控制自己,就是想刁难他一下。
坏脾气是给谁的?对她而言,真正没来由的坏脾气,都会宣泄给至亲至近的人。她最亲的人,如今是他。
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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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君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内已掌了灯,程询意态闲散地倚着床头,目光温和地望着她。
她只觉得脸颊烧得厉害,低眉敛目地上了床。
程询原样不动,若有所思。
怡君滑进锦被,裹住身形,闭上眼睛。
程询伸手抚着她的额头,俯身凑近她,“这就消气了?”
“…”什么事都能用欢/爱解决的话就好了。怡君睁开眼睛,斜睇着他,“没有。”
“那就继续撒气。”程序温温柔柔地笑着。
“…”怡君沉了片刻,却抚上他的肩、背,“疼么?”
他摇头。
“不管,我得给你上点儿药。”怡君推开他,起身下地,找出一个小药箱,回到床上。
程询无奈地看着她。凭她那两下子,就跟小猫似的挠了几下,哪儿就至于上药了?
怡君无视他的不以为然,拉他起身,动手除去他的上衣。
程询唇角上扬。
他的后背,有一道道狰狞的血痕。怡君看着,耳根都烧起来,抿紧了唇,把药膏一点一点抹上。
药膏清凉,她空闲的扶着他肩头的一手却是温热,涂药的动作,则是至为清浅温柔。
程询阖了眼睑,享受着这般少见的好光景。
怡君转到他身前,指尖蘸了清凉的药膏,给他涂在肩头、胸膛。
程询睁开眼睛,看着她。
“疼么?”她底气不足地看着他,眼中有亏欠。
他摇头。
“对不起。”她讷讷地说。随即,吻了吻他肩头的抓痕,脸颊是完全烧了起来:她居然用这种方式对待他,真是不可想象,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要了命了…
程询眸子眯起,托起她的脸,看着她出浴后面若桃花的面容、灿若星辰的眼、艳若玫瑰的唇瓣,情不自禁地去索吻。
吻着吻着,便又痴缠到了一处。
他呼吸炙热,无奈地咕哝着:“小兔崽子,真是要人的命。”
“就是想要你的命。”怡君腰肢轻扭,“你想不想给?”今日是打定主意跟他也跟自己唱对台戏了,在这回事上,便有意撩他。
“我只管把你伺候舒坦。”他低低地说着,手探下去,让她从干涩变为湿漉漉的,随后,被花露浸润过的手指到了她唇上,坏心地涂抹。
怡君瞪着他,又羞又恼。
他已笑起来,辗转吻住她,再一次要她。
这一次是水到渠成,可到最后,她全然酥软无力的时候——“不行。”他似是歉意似是安抚地对她说。脑子里不是不想冲动、冒险,但已存在骨子里的想法控制着他。
“没事。谁让你们家怡君今儿欲壑难填呢?”她语声软软的,借用他说过的话来自嘲,随即打起精神,手探下去,低低地说,“我帮你。”被他架起的双腿,也不挣扎或下滑,维持原样。在同时,勾低他,啃啮着他的耳垂,吮吻着他的唇、颈子。
他呼吸越来越凝重,到末了,低喘着捞起她的颈子,缠绵悱恻地吻着她的时候,喷薄在她小腹。
他拿过帕子给她擦拭,随后覆在她身上,分外亲昵地,一下一下亲着她的额头、面颊。
她搂住他,阖了眼睑,享受着这一刻的甜蜜。
过了好一会儿,他翻身躺在她身侧,把她揽到怀里,轻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没料到你受到的伤是那么重,所以没事先提醒你。
三个字而已,却让怡君倏然落泪。
真的是自己都没想到会有的眼泪。眼泪落下才意识到,自己心里是委屈的,是需要他安慰的。而那份委屈,其实并不是因他而起。
再委屈,有他明白、宽慰,就不再是委屈。
程询低头吮去她面上的泪,柔声道:“我是看得出,你但凡遇到与你姐姐相关的事,好的方面会喜不自胜,坏的方面则会立刻炸毛。眼前这档子事儿,我是想,事先跟你说出种种顾虑,你只会认定我看低甚至看不起你姐姐,争执对峙是少不了的——我承认,对她是有偏见,对不对,都已经是这样了。与其事先就生出不快,倒不如瞒着你。你姐姐今日前来,跟你说了怎样的话,是否伤到你,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日后对蒋国焘、蒋家一如既往。别的,就是你的事儿了,想怎样就怎样。”
怡君轻轻点头,把脸埋到他胸膛。
“再就是我不想再添孩子的事儿。”程询抚着她缎子一般的长发,“修衡从两岁多开始,有意无意间提及的种种小事就表明,有了修征之后,他爹娘更疼爱次子,不少事情顾不上他。你应该也有耳闻。这不是唐侯爷唐夫人的错,只是无意间给了早慧的孩子这种感觉。”
怡君嗯了一声。
“而在程家,我从小到大,爹娘都是格外偏爱我。爹也疼爱过三弟几年,但那是不一样的,有嫡庶之别。”
“的确。”怡君说,“我听娘和红翡提过。”
“有了天赐之后,我就总想,孩子不论是怎样的,都有被一直偏爱的,也有一直相对来讲被忽视的。与其做怎样都不能一碗水端平的父母,便不如只要一个孩子。我们全心全意地疼爱、教导天赐,往后,他有堂弟堂妹,还有修衡那样的小师哥,不会孤单。你也省了那份儿辛苦,这不是皆大欢喜么?“
“…”怡君无声地笑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好么?”程询托起她的脸,“除非不该有喜的日子你也有喜了,那就又是一份儿天赐的福分,我们到时再尽心竭力地筹谋一番。”
“嗯。”怡君眼中笑意渐浓,乖乖地说,“我听你的就是了。”
程询摩挲着她的唇,“你自己说,现在有一点儿为人/母的样子么?”在他面前,她乖起来,仍旧是小孩子一般的单纯;混起来,仍旧是小女儿心性,全没个章法。
怡君自知理亏,面上却嘟了嘟嘴,心念一转,提醒他:“娘可总想添个孙女呢。我总不能再次有喜的话,到时候只能推着你去跟娘说原委。”
程询却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有二弟、三弟呢,不出五年,就能添好几个孩子,到时候,娘哪儿还顾得上我们。”
怡君笑出声来,“我倒也盼着那一日,可是,三弟妹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娘不是正在张罗么?”他笑说着,转身熄了灯,拍拍她的背,“明早再沐浴,好么?别折腾了,大半夜的。”
“嗯。”怡君更深地依偎到他怀里。不知何故,闹腾了这一场,倒觉得与他更亲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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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徐岩来到程府见怡君,为的是杨汀州家里那档子事儿,见面后开门见山:“记得你说过,跟杨汀州是旧相识。我怕你心里不好过,就跑过来看看你。”
“不好过是一定的。”怡君如实道,“可是,如今各有各的门第、立场,只能随遇而安。”
“这就对了。”徐岩松了一口气,“他们男人之间的事儿,从来是此一时彼一时。杨阁老致仕之后,程家从没对杨三老爷出手,甚至暗中照拂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眼下是杨三老爷想逮住机会害程家、苏家,丢官罢职算幸运了。”
怡君颔首,随即端详着徐岩,欣慰地笑了,“总算是长了点儿良心,气色好了些。”
徐岩笑开来,“不□□色好了,我还胖了不少呢。”
“胡扯。”怡君笑问,“你倒是跟我说说,几时胖过了?什么时候不是瘦的像黄豆芽儿?”
徐岩就笑道:“那要分跟什么时候比啊。我前一阵真是瘦的忒厉害了,这一阵总有的忙,吃得饱睡的香,缓过来了。真的长了好几斤。”
“这样我就放心了。”怡君双手捧住好友巴掌大的小脸儿,用力揉了揉。
徐岩小孩子一般别转脸,嘻嘻地笑着,“放心什么啊?我缓过来了,就少不得给你添乱。快快快,给我好好儿哄哄你儿子,再去给修衡那小子捣乱去。”
“行啊。”怡君笑着点头,带好友去了婆婆房里。
程夫人真有许久没见到徐岩了,这次见她主动登门,很是欢喜,顺势态度坚定地邀她午间留下来用膳。
徐岩就笑,知道这位长辈私下里很开得起玩笑,就道:“瞧您说的,这是没打算留我用晚膳的意思吧?”
程夫人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也顺着她的话开起了玩笑,“是啊,你还不知道我啊,能省就省。”
徐岩和怡君都笑出声来。
午后,暖风徐徐,修衡想要放风筝,徐岩拍手说好,程夫人和怡君当即应允,蒋映雪则亲自和下人去了库房,找出了不少样式精美的风筝。
这回事,程夫人和怡君全无经验,徐岩却是驾轻就熟,因此,教修衡放风筝的差事就落到了她头上,她自然是只有欢喜。
一大一小一时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一时又欢声笑语地跑在芳草地上,不论是怎样的情形,都是赏心悦目。
程夫人抱着天赐,站在树荫下,笑着对怡君道:“这孩子,总算是缓过神儿来了。”指的是徐岩。
“是么?”怡君笑问,“您也这样看的话,我真能松口气了。”
程夫人腾出一手,拍拍她的手臂,“你们两个结缘,都有福了。”
怡君笑着点头,“应该是吧。”
天赐则纵着小身子想下地去找修衡。
程夫人忙笑着哄道:“天赐乖。你这会儿着急也没用,那可不是你玩儿得了的。”
蒋映雪笑着摸了摸天赐的头,“人小,就是这点儿吃亏。”
天赐眨了眨大眼睛,转头看着怡君,小胖手指着修衡所在的方向,咿咿呀呀起来,像是在一本正经地诉说什么事情。
怡君满心笑意,面上却是认真地捧场,嗯啊哦地应声。
天赐说完了,便投入到母亲怀里,不改初衷:要去找修衡。
这样的情形之下,程夫人和蒋映雪自然要出面打岔。
这会儿,怡君真觉得自己的天赐可怜兮兮的:想抱怨都抱怨不出,被一帮大人哄得晕头转向。何时才能像修衡一样啊?人小占理,也真吃亏。
正是这时候,款冬上前来禀:“蒋大夫人和蒋家二少奶奶来了。”
“哦。”怡君淡淡地应了一声。
程夫人把天赐接回臂弯,道:“去吧,黎王妃不是外人,你失陪一会儿也没事。”
蒋映雪附和地点头,“大嫂只管放心,我会帮着娘照顾好天赐。”
怡君笑着说好,回到静香园,一面命款冬请姑母和姐姐过来,一面找出了商陆当初交给自己的那份字据。
这凭据,姐姐亲自保管的话,应该会更安心吧?如果姑母已经知晓以前那些事,那么,让姑母保管最为妥当。
至于她,没必要再帮继续帮姐姐这种忙了,到底,姐姐对她是不能全然放心。以前不知道,什么事都自作多情地大包大揽,现在知道了,失落归失落,倒也乐得轻松。
就这样吧。这样也很好。她想。
第80章 荣华路
080 荣华路 4
见到姑母、姐姐, 怡君神色如常,笑盈盈地让丫鬟上茶点, 道:“黎王妃过来了,在后花园跟修衡放风筝呢。”
廖书颜笑道:“王妃总算肯出门走动了。等会儿你带我们去给她请个安。”
怡君笑着说好, 随后与姑母说起家常。
碧君一直默默地坐在那里,歉疚地望着怡君。
怡君似是浑然未觉, 只偶尔用眼神照顾到姐姐,示意她尝尝茶点。
忽然间就生分了。碧君懊悔得低下头去, 脸色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儿。
怡君见状,暗暗叹了口气,摆手遣了服侍在一旁的吴妈妈和款冬,出声问道:“姐,你这是怎么了?”
碧君立时站起身来, 对怡君深施一礼, “二妹, 对不起…我昨日说了好些不中听的话…我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这是说的什么话?”怡君忙走上前去, 扶起姐姐, “姐妹之间说话,本就该随心所欲。我根本没当回事。昨日是家里事忙,就没留你多待一阵子。你这样说,该不是挑我的礼了吧?”
越是说没当回事, 越是放在了心里。姐妹之间, 根本不需要这般客套。碧君落了泪。
怡君扶着姐姐坐回原位, 语气轻快:“快把眼泪收了,等会儿还要去见黎王妃和我婆婆,你眼睛红红的,她们岂不是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碧君心里难受得厉害,泪落得更急了。
怡君叹息一声,回身落座,望着姑母。
廖书颜这才道:“怪我,这么久了,也没把她教好。”
“真不算什么事。”怡君笑道,“而且,那件事,我是后知后觉,事先就该想到这一步。您也是,早该敲打我一番的。”她的确有错,错在意识到程询对亲友中的人有偏见的时候,该做的是多思多虑,而不是经他胡闹一场、解释几句就搁置在一旁。
廖书颜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要把错推给我。”悬起的心却是真的落了地,小侄女半真半假地埋怨、耍赖,意味的是仍把她当做最亲的姑母。
怡君眨了眨眼睛,“我本就是这样的人,没理也要搅三分。”
廖书颜一笑,道:“以前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这样更好。”怡君顺势取出商陆的字据,“您帮姐姐保管着吧。您也知道,我现在跟前有修衡、天赐两个孩子,天赐还让人抱着呢,就最喜欢在房里翻腾东西,等会走会跑了,怕是什么都藏不住。”
“行啊。”廖书颜明知小侄女是随意找了借口,面上却点头附和,伸手接过字据,妥当地收起来。
怡君便又把商陆那件事的原委仔细告诉姑母,末了道:“您帮我想想,有没有疏漏之处。”
“没有。”廖书颜拍了拍她的手臂,“你办得很妥当。”
“二妹…”碧君哽咽着唤怡君。心里明白,二妹再不会管她的事了。
怡君对姐姐一笑,“我从主持中馈开始,总有分/身乏术之感。往后你有什么事,跟姑母商量就行。”随即扬声唤款冬进门,让她服侍着碧君洗把脸,好生打理妆容。
廖书颜与怡君说起别的事:“我听伯爷说,吏部侯尚书正在想法子,让你家大爷换个地方。”
怡君讶然,“这是为何?”
廖书颜就笑,“还能为什么?怕他程知行后来居上,过些年抢走他的尚书。侯尚书才四十多岁,不想早早赋闲养老。”
怡君也笑起来,“知行才二十出头,仕途再顺,也不可能年轻轻的成为朝廷大员。”
“这可说不准。”廖书颜笑说,“连中三元的奇才,兴许几百年才出一个,皇上又有意提携,只要照着如今这势头为官,早早入阁拜相也是情理之中。”
姑母这是完全认可程询的意思,怡君深觉与有荣焉,明艳的笑容徐徐绽放,眼睛熠熠生辉。
廖书颜拍拍小侄女的脸,和声道:“侯尚书是想着,让知行到兵部行走。知行本就一直很关注兵部那边,账目烂熟于心,对各地武官的履历也是门儿清。兵部的尚书、左右侍郎才能有限,皇上一直颇有微词,只是始终找不到能顶替他们的人而已。侯尚书跟伯爷算是有些交情,刻意提及,就是想让蒋家跟你透个底,你跟知行说说,他要是不反对,侯尚书过段日子就会向皇上大力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