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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挟我。今日是魏家,日后呢?我余生都会被你要挟,我要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
“可是,对不住。我已经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握在手里的只有这一条命,你与丞相想拿去的话,随时都可以,别的,我绝不奉陪。”
许夫人错愕。太可怕了,这个女孩太可怕。冷静到可怕,疯狂到可怕。“那你的意思,是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让老爷因你脸上无光?”
“谁叫你家老爷不开眼,娶了你这样一个祸根?”许持盈微微扬眉,“一切的开始,是你竭力促成——把一个出身不堪的孩子养到名下,关系重大,你敢再发个毒誓证明你不是早有预谋么?许夫人,你可以看低我,但是,不要高看你自己。”
“…”许夫人一时语凝。
“有人跟我说过,我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心肠冷硬,是豁得出性命——以前是豁得出去,现在是根本就不在乎。不需要了。许夫人,你若是想要我报答许家的养育之恩,可以,哪日与丞相、大公子、二公子商定之后,联袂到宫里来,如实告知便可,我无话可说,投缳自尽便是了。”
“可如今明明没到闹出人命的地步。”许夫人找回神智反诘,“你也别要死要活的跟我说玩笑话,没用。”
“玩笑话?”许持盈轻笑,“我跟你?”
她跟许夫人开玩笑,才是莫大的玩笑。
许夫人也笑,笑得讥诮,“可你也别忘了,老爷是当朝丞相,这半生不知见过多少大风大浪,遇到大是大非,总会放下他自己的心思。
“持盈,如果老爷知道了,固然会暴怒,会责怪我编织了这样一个弥天大谎,但在第二日,他就会竭力掩盖这事实,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想,就凭谁都瞒不住。
“再有,等到老爷知道你是那样的出身,他会对你怎样?他会不会如同对待幼澄一般冷酷?你敢担保他不会么?
“我倒是可以跟你担保一件事:老爷知道一切那一日,就是皇上知晓你出身那一日。
“我的皇后娘娘,眼下且不说老爷,单说皇上,他知道你那个出身的时候,会怎样对待你?即便现今还能贪恋你的美色,日后呢?下贱、不堪、奸生,你会成为他最大的污点,他会以你为耻。”
许持盈听到奸生二字的时候,死死地咬住下唇,身形在几息间全然僵硬。
那样残酷的言辞,毫不留情地说出来,眼中只有快意。好像十六年的母女名分,都只为着这一刻畅快淋漓的报复一般。
而萧仲麟…
美色,贪恋。他贪恋的只有她的美色么?
她无暇深思,因为心头所有的情绪被点燃成了怒火。
她会反唇相讥,知道自己可能会口不择言,或许不应该,但是控制不了。
她一动不动,定定地看住许夫人,“皇上对我是个什么心思,不劳你挂怀。我生平最厌恶的,便是整日里盯着别人房里事的下作货色。再说了,我最起码还有让夫君贪恋的美色,你有么?比起真正的美人,你不过中人之姿,说出这种话,是为自己的姿色不甘了多少年的缘故?”
“…”许夫人站起身来,双唇有些发抖,做不得声。
“刚刚你与我说过的话,照实告知丞相。”许持盈眉眼间现出凌厉之色,“明日若是不见端倪,我便会召见你与丞相,让你们当着我的面儿对质。”
魏家的事,如果她自作主张让魏家回归原先的地位,只能引发父亲满心的失望。她决不能那么做。
而且正如她考虑过的,今日让许夫人得逞的话,日后不知还要被要挟多少次。
这不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涯,不是她行差踏错走上的路——没有人给过她选择,她也无法选择。
最值得庆幸也最可悲的是,她已能够面对人间风雨。
就算没了心中最暖也最让她偶尔作痛的家,就算真的会被萧仲麟嫌弃,都无所谓。
不管风雨多大,多猛烈,她都不怕。
以前都不怕,如今更不需怕了。
她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了。
这让她更加无所畏惧。
许夫人沉默,沉默了许久。
这样的持盈给出的答对,全不在她任何一种预料之中。
怎么能够做到的?自云端跌入尘埃,仍是不动声色;被拿捏住生涯咽喉的时候,仍是不掺杂过往中的所有得到过的情义,用近乎不可思议的方式去处理。
——对比寻常人,那就是不可思议,就是不可理喻,就是那样的…近乎泯灭了人性中的爱恨情仇。
她终于知道了持盈真正的可怕之处。
坚如磐石,凭你是刀枪剑戟、暗器毒物,都不能刺伤她,不可撼动她。
没能要挟她,反倒被她要挟。
许持盈扬眉,“你能做到么?做不到的话,给句准话,我此刻就设法请丞相过来一叙。”
许夫人终是现出焦虑、忐忑之色,“持盈,这件事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简单,好多话我都还没跟你说…”
“没必要。”许持盈摆一摆手,“你没说的话,等我见过丞相之后,再说也不迟。”
“可那是十万火急的事…”
许持盈就笑了,“对我来说,此刻起,再没有十万火急的事。”
曾珍惜的一切,原来是与自己不相干的;曾爱或恨的人,原来也是与自己不相干的。
都无关紧要了。
曾经是为亲人做出抉择,日后都不需要了。日后,想活就活,想死就死,想遁世就离开人间。
好简单。
活着居然可以这么简单。
她唇角上扬,心头却是无尽辛酸。
许夫人冷漠地审视着许持盈,缓缓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已别无选择。眼下我只问你一句,对着十六年,你自问欠不欠我一份养育之恩?”
“嗯。”许持盈道,“欠你的。不管怎么说,不管为何,你都没在明面上刁难过我。”虽然,这一次的如实相告,就足以将她击垮,但是,那是不同的。
“那就好。”许夫人打开纸包,把许持盈手边的茶拿到跟前,再把纸包里的白色药末倒入茶中,“喝了这杯茶,我对你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一笔勾销。日后你是你我是我,再不需顾及其他——我其实指的是你。”
“我知道。”许持盈起身端起那杯茶,端起来闻了闻,笑,“我只能喝一口。这会儿,还没到我死的时候。许家的恩情,不是你的恩情。”
话不多,却是意味深长。
许夫人也笑了,“肯喝一口就已是我意料之外了。就这一口,就已报答了我对你的养育之恩。”
许持盈但笑不语,端杯喝了一口茶。
“那么,告辞。我会告知丞相,你等他明日来见你吧。”许夫人说完,悠然转身,步调轻快地往外走去。
“其实,”许持盈出声道,“以前我总不明白,魏家怎么会出了你这样一个敦厚宽和的人的?”
许夫人闻言顿住脚步。
“今日我终于明白了。”许持盈语带笑意,“你从根底上,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烂到了骨子里。在许家装腔作势这么多年,你很累吧?累得要发疯发狂的时候,看看我,你就能平静一些。因为你知道,我总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总会有刺伤我和丞相的时候。”
许夫人脊背挺得更直,身姿如松,“我会告知丞相,丞相知晓同时,便是皇上知晓的时候。你那个精刮的脑子,还是留着想想退路为好。”语毕缓步出门。
人走之后,许持盈仍是坐在原处,连懒散的姿势都未变过。
过了大半个时辰,她终于回神,写了一封短信,到殿外唤来甘蓝,“去交给德嫔。”
甘蓝称是,疾步而去。
许持盈步履轻飘飘地走出正殿,步入庭院,站在花树下出神。
冷血、孽根、孽障、不孝、肮脏、龌龊——这些词汇是她以前厌恶、今日想回避的,偏生躲不开,在脑海反复浮现。
恶心、反胃。
每次遇到这种难以接受的事情的时候,她就是这个德行。
很没出息,但是不由她扼制。
随着酸水一次次上涌,她知道是无法克制了,捂住嘴,疾步冲到净房,转过门口,瞥见一个痰盂的时候,胃里的翻腾也止不住了。
她蹲下去,对着痰盂狂吐起来。
早膳因着淑妃在外面跪着的缘故,她只喝了一碗汤,这会儿能吐出来的,只有喝过的茶和本就在体内的苦水。
孽障、肮脏、龌龊…一个一个能将她心头刺出重重伤痕的词汇,一次一次在她脑海闪现。
脏,脏…脏死了。
这尘世脏,她更脏。
她在作呕休止的间隙,双手蒙住自己的面容,用力,再用力。
就在这时候,一双手落在她肩头,稳定、有力。
是萧仲麟。
是了,只能是他,
可是,他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么?他知道在宠爱的女子是怎样的身世么?
他不知道。
第055章(双更)
055
许持盈想起身的时候, 再次呕吐起来。
这一次, 喉间有不可忽视的血腥味, 呕出来的液体,自有些发黑的淡粉到深粉色,再到黑红色。
萧仲麟见她呕出血来,心头惊痛, 扬声唤人去传贺太医,随后小心翼翼地唤她:“持盈?”
许持盈摇头,又摆一摆手, 含糊无力地道:“没事。”
真没事。喝了一口含毒的茶而已, 吐出来更好。
甘蓝走进来,端着一杯清水。萧仲麟一手接过, 另一手反复抚着持盈的背,蹙着眉,担心得不行。
呕出来的血变成了鲜红色。
许持盈觉得胃里空空的, 人也似被掏空了。
“要不要水?”萧仲麟把水杯送到她面前。
许持盈接过, 漱了漱口,之后缓了一阵子。不想吐了, 也怕再吐下去。什么事都还没面对,还没给谁交代, 现在不是倒下去的时候。
她扶着墙壁,慢慢起身。
萧仲麟伸手扶起她,又慢慢地将她打横抱起来,“去寝殿躺一会儿。”
“嗯。”她眼前有些发黑, 只能听凭他安排。躺到床上,她抬眼凝视着他,语声沙哑地道:“真没事,不小心喝错了东西。”
又一次,她吃了哑巴亏,像小时候中毒、摔断腿一样。只是,那时还能想法子报复回去,现在,不能够了。
“我知道。吐出来就没有大碍了。”萧仲麟给她盖上锦被,语气温柔,“好生歇息,让贺太医给你看看,开个温补的方子。好么?”
“好。”
萧仲麟抚着她的面颊,“现在什么都不要想。”
“我,”许持盈费力地吞咽一下,喉咙有些疼,“有话跟你说。”顿一顿,强调道,“很重要,一定要现在跟你说。”
萧仲麟凝视着她苍白得吓人的面容,满心疼惜,想让她什么都不要记挂、不要理会,但她态度坚决,只能点头,“好,长话短说。”
“许夫人来过,她跟我说了一件事,关乎我的身世。她用所有亲人发过毒誓,不会是假的。我…”许持盈死死地咬了咬唇,很用力的,眼里的痛苦越来越浓。
她这个样子,他真是看着都疼,“不管什么事,晚一些再说,行么?”
“不,与其别人告诉你,不如我跟你照实说。”许持盈看得出,他不忍心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他眼里尽是疼惜。她的手抬起,又很快收回。
她配不起他。
她会成为他的污点。
她深深地吸着气,定一定神,言简意赅地把最残酷的事实告诉他。
萧仲麟震惊。
李二传信给影卫,说的皇室秘辛,正是与皇后的身世相关。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是怎么也没料到,事实竟是这样的残酷,甚而荒谬。
许持盈看着他,“皇上,我不是许家的女儿,不配做六宫之主…”
她神色平静,语气淡淡的,从头到尾,都没掉过一滴泪。可眼里的痛苦、悲伤、自卑,却比痛哭更让人心酸难忍。
“闭嘴。”萧仲麟打断她的话,将她捞起来,搂在怀里,“不准胡说。我是因为你的出身才喜欢你的么?”
“可是…”可是事情已不是他与她能左右,她的归处,要交给父亲做出决定。
“闭嘴。”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你再说丧气话,我就要欺负你了。”其实,他还没完全消化这件事,想不明白,许夫人何以残忍至此。
“好,我不说了。”想想也是,现在跟他说什么都没用,终归,她不会因为他而不接受父亲对自己的安排。
恰在这时候,贺太医赶了过来。
许持盈轻声道:“你去忙吧,我等会儿要睡一觉。”
“好。”萧仲麟颔首应下,出门时叮嘱贺太医、甘蓝几句,没乘坐龙辇,脚步匆匆地回往御书房。
卓永小跑着跟在他身侧。
途中,萧仲麟语气沉冷地吩咐:“把许夫人给朕叫回来!”
持盈那样子,分明已将近崩溃,所谓的喝错了东西,怕也是许夫人做的手脚。
前世今生相加,他第一次有了把一个女人活活掐死的冲动。
歹毒,卑鄙,做的就不是人事儿。
·
沈令言走进郗骁所在的班房。
郗骁很意外,见她神色凝重,便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即刻起身,对她偏一偏头,走到外面去说话。
“许夫人来过一趟,离开之后,持盈就病了,吐血了。”沈令言直言询问,“母女两个说了什么,只有她们知道,我只是稍稍有点儿眉目。你呢?能猜出原由么?”
郗骁听完,神色冷峻,摇一摇头,“不确定。会不会与李二爷提到的那件事有关?”
沈令言没料到,他消息灵通到了这地步,但眼下顾不上说这些,只是道,“我也有这种担心。”
郗骁当机立断:“我去问问。你赶紧回去照看着持盈,千万别让人趁乱再伤到她。”
“好。”沈令言即刻离开,脚步匆忙。
郗骁即刻去找五军大都督葛骏,“去我班房,帮我看看那些折子。皇上要是找我,你替我去回话。”说完拔腿就走。
“你这是又出什么事儿了?”葛骏一脸茫然,只是,话还没说完,郗骁就已走远了。
郗骁唤大内侍卫给自己找来一匹马。自十五岁起,先帝就特许他可以策马在皇城行走。只是,他鲜少会用这个特权,一来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显摆得到的恩宠,二来平时也真的是懒,没大事的时候,能坐着绝不站着,能坐轿绝不骑马。
今日不同。
许夫人一定是欺负持盈了。
谁委屈他妹妹,他就找谁的麻烦,就算那个人是持盈的爹娘也一样。
骏马由侍卫牵到面前,他接过缰绳、鞭子,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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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里,许夫人心绪烦乱。
把持盈的事告诉许之焕,已是势在必行。可是,要怎样开口?他听完之后,会气成什么样子?
今晚,她是少不了受一番责难。
但是,没事的。只要熬过今晚,他就会清醒过来,为了隐瞒这个丑闻,会不惜代价地让她如愿,让持盈消失。
那男子的心肠是那么冷硬,除掉庶女就像踩死一只蚂蚁,此生看得最重的,只有他的家族、权势。
所谓的宠爱持盈,还不是因为持盈美丽绝伦。他看准长女会给许家带来更好的前程,所以才会百依百顺地宠着惯着那个心狠的丫头。
不需担心,只需斟酌好跟他讲述时的言辞。
累积了这么多年的怨恨,今朝终于可以反手一击,让他们难堪,让他们伤痕累累。
是,她恨持盈的生母,恨许之焕,连带的也恨持盈。
马车停下来的同时,她听到郗骁冷淡的语声:“许夫人,下来说几句话。”
许夫人轻蔑地笑了笑,嘴里却恭敬称是,下车去,敛衽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平身。”郗骁跳下马,拎着鞭子的手背到身后,“你进宫见皇后,跟她说了什么事?”
“她这么快就找你诉说委屈了?”许夫人眼神讥诮,“不应该啊。那件事,料想她如何都不会急着与你提及。”
“少废话。”郗骁转头吩咐许家的车夫、随从,“到前面等着去。”
一行人都望向许夫人,见她颔首,便向前走了一段。
郗骁审视着许夫人,忽然问道:“你不是持盈的生身母亲吧?”
许夫人有些意外,“怎么说?”
“你不配。”他说。母亲如何对待他与明月,是他最温暖的一份回忆,亦因此,许夫人与持盈的磕磕绊绊,便总让他觉得怪异。孩子就算真有不足之处,做父母的也能全然谅解,哪里会像许夫人那样,明里暗里数落女儿的不是,持盈遇到是非,她什么都不做。
“不配?”许夫人被刺痛激怒了,“的确不配,但不配的是她!”她上前两步,抬头逼视着他,“知道她是何出身么?是她生母不知廉耻,孝期与人私通怀上的孽根。我这些年由着她在许府飞扬跋扈,她已经该生生世世感恩戴德!我要是早知道她长大之后是这个样子,当初就该帮着她生母把她掐死,省得活着丢人现眼!“郗骁有片刻的惊愕。看起来一直温和端方的贵妇人,忽然间说出这样凉薄诛心的话,跟一个人忽然疯了的情形有的一比。
“你跟持盈说了?”他问。
“说了,为什么不说?”许夫人的笑容恶毒,“你要是瞧着她心疼,大可想法子带她远走高飞,横竖她是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
郗骁不难想见,她与持盈说起的时候,态度定是伤人之至。
明白了。明白了持盈为何生病。
他拎着鞭子,在周围缓步走着,脑子一刻不停地转动着。
许夫人不阴不阳地道:“当然,你要是也打心底看不起她,日后便离她远远的,麻烦能少一些。”
郗骁踱回到她近前,牵了牵唇,“这是好事。”
许夫人不明所以。
“真是莫大的好事。既然持盈与你并无关系,那么,日后我只管由着性子对待你这下作货色。”他语气阴森森的,偏生噙着笑,似成竹在胸的野兽,“这件事宣扬出去那一日,便是郗王府认下持盈之时,我会不惜代价把事情做圆满,让人们由衷相信她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摄政王的妹妹,这出身绝不比许大小姐低一分。”
“…”许夫人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这是不可能的。”
“这世间只有不想做的事,没有不可能做成的事。”郗骁上上下下打量着许夫人,目光似刀子一般,若有形,已将她寸寸凌迟,“事情宣扬出去那一日,你么——听说过一把年纪与人私通的高门贵妇么?本朝好像从未有过,你可以开这个头。我要给你找个奸夫,把你们扒光了扔到长安街头,让你成为亲人的耻辱。横竖你要让丞相颜面扫地,他也不差你再给他丢一次脸。”
“你混帐!”许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来便要打他。
郗骁拎着鞭子的手一扬,再一挥,将她的手拂开,继续道:“还有你的娘家。你放心,你死之前,一定能亲眼看到我一刀一刀把他们剁了!”
许夫人踉跄后退。
“我不是小人,可也从不刻意奉行君子之道。”郗骁倏然转头,望向长街一角,“姚烈!”
“在!”姚烈即刻应声,疾步而来。
“去魏家,把魏家众人五花大绑,关押到刑部大牢!”
“是!”
“你不能这么做。”许夫人慌乱起来,提醒他,“这样做没用的。知情人可不止我一个,宣扬出去的人也不会是我。”
“不管怎样,先把你收拾妥当,省得你隔三差五去恶心持盈。”郗骁转身上马,居高临下地深凝了她一眼,“以前我总以为,除了与身怀绝技的女子过招,这辈子都不会打女人。但是这一阵倒霉,总遇见欠抽的女人。”
策马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手里的鞭子看似随意地抡出去。
许夫人低呼一声,应声摔倒在地。脸颊疼得厉害,她抬手一抹,触感湿漉漉的。
郗骁嫌恶地瞥过她,打马离开。回宫的路上,迎面遇到了传旨太监,问了一句,得知是皇上让许夫人返回去。
他放缓了速度,让骏马溜溜达达地回到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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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持盈命甘蓝传话给萧仲麟:不要为难许夫人。
萧仲麟听了,心头似是打翻了五味瓶。她是料定他会质问许夫人,所以有此举。他不是她,不知道她心中都有哪些顾虑与考量,既然如此,便该尊重她的意愿。
他颔首应下,叮嘱甘蓝:“让皇后放心,你回去之后,好生照料她。让沈令言去坤宁宫观望,今日再不准出事了。”
甘蓝眼中泪光闪烁,哽咽着称是。
过了一会儿,卓永额头冒汗地禀道:“回皇上,方才摄政王去找过许夫人,不知怎么就动了气,给了许夫人一鞭子,打得半边脸出血了,该是伤得不轻。此外,摄政王命侍卫知会刑部,关押魏家人等。”闹不好,许夫人的脸会留下一道长长的深深的疤,算是毁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