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阳王叔,没有第三人证,父亲可以全盘否认。”和父亲打了恁多年的交道,这一点居然还没有摸透?难怪,父亲成了赢家。

“臭小子,你忘了阮阳王叔平日是如何疼你的?”

“观海记得,可是,血浓于水。”谁让爹是自己的。

“……你小小年纪,真是忒不可爱!”

“娘说我可爱就好。”

“……凭什么你们父子快快乐乐的去玩耍,我就要安安分分在此侍候奏折?”

“凭着父亲比您官大。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小海,小海,这是你生的孩子么?会不会抱错了?秋皓然抱头苦吟的当儿,男人和少年已渐行渐远。

“秋观海,上一回教你的那套剑法可学会了?”

“还可以。”

“……用了多少时间?”

“很长时间。”

“这就对了。那套剑法剑路诡谲,凌厉多变,剑中有剑,招中有招,自不可能一踹而就,有些耐心。”

“父亲说得是。”

“嗯。”这还差不多。“当年,与为父同练此剑的师兄,就是你杨烈师伯,花了半个月方有所成。”

“父亲用了多久?”

“三日。”了得罢?佩服罢?崇拜罢?仰望罢?“你花了几日?”

“不到两日。”

“……”

“观海还是高估自己了。初时,以为一日就可练成。”

“……”

“观海太笨了,父亲见笑。”

“……”

“实则,观海不该分心,如果不是太想念娘,或许半日亦可。”

“秋观海——”

宫墙高深,宫现森严,宫庭寂寞,宫苑灰冷……如果,有了相知相亲人相伴左右一切也许会有不同。

64


秋长风要我陪着他远上兆邑,泰半是为隔开我和儿子。

别的为人父者会不会做这种事我不敢确定,但我家儿子的爹爹绝对乐此不疲。可纵算如此,我还是不能放他一个人去涉险,唉,真是欠了他。

“叹什么气?”

我乜了乜他,“娘当时丢下我,是迫不得已。我丢下儿子,是你逼的。”

“你那时被扔在阴冷巫山,海儿有娘和婆婆照顾,比起你,他不知幸福多少。”驰往兆邑的车上,就像我抱儿子般,他把也如一个小娃娃般抱在胸前,我挣了几挣,他便紧了几紧。

“对了,娘和婆婆……”这些时日,有儿子占心,竟忘了问这桩事。“她们怎会是主仆?”

“冯婆婆以前是将娘带大的贴身嬷嬷,娘离开巫界后,她也离开云家成婚嫁人。不是主仆是什么?”

冯婆婆为娘耗去青春,方为人妇,在娘回巫界生了我后,她又把我教养长大,婆婆好辛苦……“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我的婆婆我的娘,他比我了解得还多?

“有心又有什么不能知道的?你当我是你这个没……

又来了。我捣住他嘴,“你再敢骂,我立时回去陪儿子!”

如此威胁最凑效,百试而不爽,他狠狠咽回那些到薄言辞,嘟喃道:“儿子,儿子,眼下没有比这两个字更重要的了是不是?真该让那些要为你立庙设坛的愚民们看看,他们想以香火供奉的什么仙子娘娘是如何模样?”

似乎,我又听到了新鲜词汇?“什么仙子娘娘?”

“你骑着那只大猫……”

“是恚啦!”

“就是大猫!”他执意不改。

“……随你高兴。”他和恚兽不和的起因,源于我生海儿时。彼时,由云端至地上,寻了一处民宅,娘和婆婆在室内给我接生,他急匆匆赶来,却不得其门而入守在门前的恚不准他越雷池一步。娘说她听见了动静探头一看,正见两双绿眸灼灼对视,各自凶芒乍现,虐气千条,一时间,让人很难断定哪只更能惹人畏惧。

“什么是仙子娘娘?”

“你雪肤花貌,骑着那么大一只的大猫,在云端出现,倏忽来去,还布雷行风,娇叱诸生,那些巫界弟子也就罢了,那些数以万计的兵士呢?虽说众口纷纭,但时下最主流的说辞是,上天怜悯苍生,遣仙子下界,使一场血流成河的残酷大战弥于无形。于是个你成了仙子娘娘,街头巷尾已有百姓谈论着要为你设庙立坛,将你和那只大猫塑在一起,接受供奉。”

“……”我呆住:三人得以成虎,万人得以成仙?

“仙子娘娘焉能有太多世俗的七情六欲?你对海儿不能太疼。”

“我最该对你避而远之!”他才是我一切七情六欲的源头。

“仙子娘娘因我现身云空,拯救众生,你我自当多亲多近,方不负上天美意。”

他厚脸皮的自圆其说,我也乐得和他争绊口舌。他不在乎我是巫是妖,我也大度地不去计较他是一个连儿子的醋也要吃上半日的妒夫,嘿……

前途莫测,祸福不明,但我和他,风雨共迎,同车偕行。

“长风,你做得很好。”

“谢太后褒奖。”

“哀家没有看错你,在关锭时候,能助皇上稳定大局者,非你莫属。”

“长风的本分。”

“当真?你当真是如此想的么?”

“太后不也说没有看错长风?怎即刻又怀疑起来?”

“长凡……”

琼玉轩内,太后居上,秋长风居侧,闲人规避,两相对望。茶香室暖,我坐在秋长风膝上,对着满桌点心暗叹:能看不能吃,残忍。

“长风,其实你心里一直在怨哀家的罢?”

好,总算刺去那些假么假势的虚伪,将至正题了。

  “长风不敢。”

“不敢,而不是不会。”太后笑得有三分悲凉,“其实,我是真正喜欢你这个孩子的。就算你不是哀家亲妹妹的儿子,如此出色,如此优秀的一个孩子,哀家也会欣赏。可是……”

她微发叹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远鹤聪明,不及你睿,皓然也伶俐,不及你智。你有鸿鹄之志,也有鸿鹄之能,在同辈中,你太出色。我曾试着,让你成为昶儿的左膀右臂,可是,当你站在昶儿身侧,你的光芒盖过了他时……风儿,不管你信与不信,设计你对付你,是哀家最心痛最无奈的事。”

多好。不必再作什么慈善姿态,开诚布公,直剖心扉。

“需要防着太后,应付太后,也是长风很不情愿的一事。”

“我曾想着,若你是哀家的儿子,该有多好。”

“长风在极幼时,也曾妄想太后为生身之母。”

“可是,风儿,你不是我的儿子。而一个女人,只会为她的儿子做一切事。”

“……是么?”秋长风低眸睐我:你也是?

当然。我翕唇回之。

他脸上蓦地一沉。

不禁逗的家伙。我窃笑:让他独独看得到我,真是个好主意呢。

“风儿,我们之间,当真没有回圜余地了么?”太后怅然问。

“若长风愿意交出兵权,离开西卫,隐居田园,太后是否就能相信长风甘于平淡度日呢?”

太后目间异彩顿生,“你若愿如此,哀家会派人保护你一生。”

秋长风掀唇浅哂,“灵泉山下的三年,长风已经形同隐居,又如何呢?”

太后面色一窒。

“那些奉涌而来的刺客,大部是为了那本不存在的名册,还有一部是为了取长风性命。这里面,有远鹤的人,也有……”秋长风语音一顿,墨眸内两簇冷芒直射了出去,“太后您派去的人。”

未颔首,亦未摇头,太后眉平目淡,凤颜恢复端庄凝矜。

“太后不是一直在探秋长风为何会有那三年的隐居生涯么?您一度还曾以为长风是被那场由苗疆引发的酷烈追杀吓怕了。”秋长风手自梨木桌上移下,将我的手握进掌心。“那三年,是长风为了让自己对今后将走之路做一个决断。隐居之前,我始终为是否与太后为敌所困扰。是太后您,您对一个隐居山间甚至以为吓破胆量的人的穷追不舍,让长风再无踟蹰。长风意会到,不管是属国国君,还是平民百姓,您都不会放心,与其使您如此焦虑,长风索性做得彻底,再无顾忌。”

他的手,微颤,我用力回握住。秋长风看似冷酷,实则重情。他对祖父,对我,无不是倾尽一腔心意。太后于他,曾如童年慈母,曾在他心中存起过孺慕之情,与这样一个人走至今天局面,他何尝安乐?

“风儿既想到如此透彻,哀家对你做什么,你想必也不会怨了,是不是?”

“是。反之亦然,长风做什么,太后想必都能体谅。”

“唉~~”太后摇首,妍丽凤颜不胜凄凉,“长风啊,风儿……你放心,哀家会善待你的母亲……”

太后要做什么?我尚疑怔揣度,秋长风身形突然一软,头砸上我的肩膀,垂到了身前的黄梨木桌上,杯盘一气跌宕。

“长风,你果然让哀家费尽心思,单是这个软筋散,就是哀家花了几年的工夫请高人调制出来的,无味无色,入口既融,专为有朝一日应付你这个心思缜密武艺又高强的孩子,可是,哀家多希望没有这一日……还是派上了用场,长风,你这孩子啊……”

我无暇品味太后难名喜悲的复杂形色,蹲下身去,戳了戳秋长风俯在案上的脸皮:当真晕了?

“你们几个人,把大公子请到密宫内,好好地侍候,不得有一丝怠慢,听到了么?”

“奴才谨遵太后吩悖。”

“如若让哀家发现你们把背地里的那点东西用到大公子身上,哀家会剥了你们的皮!”

“奴才不敢。”

“快扶下去罢。”

随着太后在凤椅右边把手下的深按,琼玉轩南墙前的一道多宝格咔声微响,一分为二,其后,一处幽深门洞如恚的血盆大口,虚张以待。

几个太监轻手轻脚架起秋长风,谨小慎微地沿阶而下。

我尾随其上。

待走下去,方知这密室并非幽暗无光,每隔十几步远,总是一盏宫灯相与。行了约至两刻钟后,前面人脚步陡转,推门过槛,豁然开朗:一颗嵌在房顶的夜明珠将室内映如白昼,长屏如画,地砖如玉,桌高椅宽,琴光棋泽,四片宫纱垂绕室央宫榻,四位纱衣美人各立榻之四角……

为了秋长风,太后果如她己所说,煞费苦心了。这厮真是好命哦,纵是做阶下囚,也做得如此高贵光亮。

“你们的主子来了,兹今以后,你们要做的,就是如何让主子高兴,知道么?”

太监们将秋长风置于一方长椅,再对跪倒在地的四美人道。

美人们应应诺诺,太监们又发过一通威风,退身,阖门,堡声行远。

“咱们先扶主子到床上罢……”

休想!我挥手把这些欲染指我家儿子老爹的女人搡到地上睡去,颇不惜力地拍打他的脸颊,“秋长风,你是真的假的?醒醒啦!”

不酷?打了又打,拍了又拍,若臭狐狸是装的,涵养未免变得太好。

……缠绕他心间的迷思,困扰他神志的雾霭,听我命令……散!

“……秋长风?”我念决甫讫,立见他长睫浮动,“你是真的中了太后的软筋散?”

他不惊不异,在长椅上绅展四肢,“自然是真的。否则以太后的精细,难保不会发现破绽。”

“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她不是把你软禁,而是立刻就杀了你呢?纵使是软禁,你又如何出得去这里?”

“有小海在,我还怕什么?”

“……若我没有随你来,该如何?”

“但你随来了。”

“秋长风!”睇他嘻皮笑脸,我气恼难耐,挥拳要打。

“嘘——”他抵我唇,倏尔间,墨眸内涌起浓热旖意,“这个地方,你不觉得似曾相识么?”

“……什么?”

“这个地方,有两个出口,一通琼玉轩,一通太后寝宫的偏殿。”

慈静宫偏殿?

“琼玉轩的那条通道,是太后命人修的,而慈静宫偏殿的通道,是我命人修的。只不过,太后出钱,我出力,救工匠们逃得生天而已。”

我恍然,“太后密修此处,你一早得知,命工匠为你额外加了一条通路,代价就是事成太后杀人灭口时,你想法使他们免于一死?”

“近朱者赤,小海越来越聪明了。”

“你上一次……兽性大发,到偏殿……找我,就是走得这条路?”

“不止。”他邪笑,“我还把你从偏殿抱到这里,不然如何能够尽兴?”

……臭狐狸!我不会傻到再问为何我醒来时是偏殿寝室,只咒他那夜如此折腾,还把人抱上抱下,怎没有累死?

“太后说什么也想不到,她为我准备的这张生香抹艳的大榻,我早早就享用过了。那种事,当然是和自己想要的人做起来才能真正香艳,是不是?”他话说着,手已经卸了我腰间系带,“你生下海儿已过了一月,我们来做一些香艳事可好?”

“臭狐狸!”我打掉他不老实的毛手,叱道,“那夜,她们在哪里?”

“我当然没有兴趣让别人赏我们的春宫,她们有一人睡在偏殿扮你,其余人睡在隔间。”他瞥了瞥地上四位美人,道,“她们是太后打民间贫苦人家精挑细选来要在此陪我终生的。虽然价钱出得公道,但有谁会甘心在地底下呆一辈子呢?”

“于是,你以自由相惑,让人家乖乖从命?”

“自由的诱惑有多大,小海最清楚。”

我百般阻扰,他还是如愿,煞是熟练地将我衣带襟扣卸下解除,“夜半无人时,太后宫中的密令,就是她们听来的。她们很乖,很听话。”

呿!“她们听话,不止是自由所惑,还有男色。”

“也许。”他细吻落我颈上,“知道你家夫君宝贵,还不好好珍惜?”

“你……你……她们还在这里……”

“巫界首领的催睡决恁样强大,她们岂轻易醒得过来?”他抱着我来到了那张宽大榻上,垂纱拂来,正是那夜触感。“夫君求欢,做人家娘子的当会力配合……”

“这个时候,你还有这……个心思,不该及早去……”

“莫急,夫君自有安排,听话……”

唉。这只狐狸。

65


“主子,主子,您……”

“吵什么?”

“奴婢是想问您要不要用膳?”

“用膳用得着大呼小叫?”

被这些声响惊动,我不得不与周公爷爷恋恋作别。见我醒来,秋长风神色更厉,“把膳食放下,都出去候着!”

“……是。”

隔着床幔,望着四道妙影诺诺退出。的确很乖很听话呢,一双对秋水也是盈盈欲滴,暗藏依恋。臭狐狸的男色啊,着实害人不浅。但这男色,只能归我独享。

“还要睡么?”

我摇头,迎着他覆低的魁惑俊眸,亲了亲那个优美下颌,“你真好看。”

他倏尔起笑,一张脸光彩更盛,越发祸国殃民,“小丫头也会说甜言蜜语了么?”

“你喜欢听,我还有一箩筐可以说哦……”

“主子,主子!”

来人的急步急语,提醒了我当下处境,旖思绮想哗啦啦飞到九天云外,戛然不语。

秋长却瞬间又冷又恼,“什么事?”

“主子……”美人花颜惶恐,娇喘不已,“杜总管有信来,说要即刻提您过去,请您准备。”

秋长风被“提”了出去。

琼玉轩内,依旧只有太后一人。身着栖凤百花袍,脚蹬嵌珠江河履,凤冠高束,凤颜凝肃,雍容高贵,一朝太后当如是。

未礼未言,秋长风径自撩衣下座。

这个反应,太后似有预料,不以为忤,“长风,哀家宣你上来,是想让你见见你的娘亲。她很想你。”

她话落,门外禀声传来,“启太后,大苑公夫人到了。”

“速请。”

秋夫人走进来时,秋长风那厮的表情,还没有我来得欢欣。若非怕吓着仪态万方的美人夫人,我会上前抱住。我喜欢她。

“雁儿,风儿在此,你们好好说话罢。”

“谢太后。”秋夫人缓移莲步,立到爱子身前,星眸漾满慈爱,“风儿,你怎么如此不听话呢?怎么就惹了太后生气?”

“风儿也让娘担心了罢?”秋夫人甫进,秋长风便立身相迎,垂视着未及自己肩部的母亲,嘴角上扬淡笑,“长风真是不孝,今日方发现,娘居然比长风矮了这么多,方想到娘也需要长风的保护。”

“风儿……”秋夫人眸际顿生泪意,“娘很疼你,娘一定会很疼你。”

秋长风抬指,轻柔揩去她眼角湿润,“是啊,娘一定是疼长风的,长风早该明白。”

太后脸上发,过一丝愧意,但也只有一丝,且转瞬即逝。“雁儿,你不必如此。今后你随时可来探望长风。”

秋夫人回转螓首,“姐姐,您当真不能放过风儿么?”

太后无奈长吁,“雁儿,我和你已经说得很透彻了不是么?”

“是,是雁儿唐突了。”秋夫人柔顺一笑,“太后如此待长风,已是开恩。”

“何止开恩。”秋长风唇勾讥讽,“先皇有九子,有好美色,有好美酒,有好敛财,有好玩物,惟独我们的皇帝,文治武功堪称一流,勿庸置疑地脱颖而出,成为太子,接任皇位。比及那些从小就被腐蚀了的皇子,长风该感谢懿恩浩荡。”

“长风,你想说什么?”太后眉间阴沉蹙拢。

“长风是想说,长风感谢太后网开一面,没在长风幼小时着手,长风更想对太后不落俗套的手法示以钦佩。想自古至今,后宫内的算计再如何推尘出新,也逃不掉暗杀、暗毒、嫁祸、陷害诸多范畴,而太后却不屑纳之。您对非是亲生的诸位皇子,可说疼爱备至。美人佳酿,珠宝古玩,您任皇子们予取予求,在他们幼小得没有任何反击之力时,就将一干皇家骨肉的志向雄心腐蚀在酒池肉林中,成功培养出了一群令朝野嗤之的纨绔子弟。不得不说,您实在是高明。”

被后辈如此数落该是头回,太后凤颜几转阴睛,眸光掠出利锋,“你……”

“长风!”秋夫人蛾眉紧颦,“不得对太后无礼。”

“长风的话还没有完呢。”秋长风兀自展然而笑,“太后必定认为自己做得无声无迹罢?实则不然,有察于此的不止长风一人。满朝文武中有无眼光独到者姑且不管,至少先皇不无觉察。”

“先皇?”太后倏然白了红润饱满的脸颊。

“先皇曾执长风之手道,既然吾儿的江山无法指望兄弟帮承,就请风儿鼎力相助了,皇后总能信得过你罢。”

“皇上……先皇他当真如此说过?”

“先皇明知太后动作,却按而不发,无非是因先皇爱太后。其实,在先皇心中,原本就只有与太后所生的为真正儿女。只不过,太后的做法,多多少少还是伤了先皇心的。”

“你……你为何与哀家说这些?”

秋长风耸肩,“无聊而已。”

……这厮纯粹是为了消遣而已。他在密室里按捺不动,必定是在等着一个机会,在机会到临前,也不想放让他难过的人好过就是。臭狐狸是谁啊?天下第一的小心眼,本首领早有领教。

“长风,不要再说了!”秋夫人面呈怫色,“那些与你无关,太后过住如何对你,为娘比谁都清楚,为娘不须你对太后不敬。坐下。”

嗯?秋夫人……想做什么?。

“姐姐,风儿,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不去管你们如何争斗,但至少在我眼前,请别让我看见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反目成仇。“秋夫人步到桌前,执壶斟得三杯茶满,她先递太后,再递亲子,最后一杯留于己手,“这杯茶,与朝堂无关,与权势无关,只有一家骨肉血亲,你们只为我饮,至少让我相信,你们仍是我的姐姐和儿子。”

“雁儿,我说过我不会伤害风儿,这话永远作数。”太后一饮而尽。

“谢姐姐。”秋夫人语中合泣,“风儿,你呢?”

“不管何时何势,长风都会保太后平安。”秋长风亦喝尽盏中物。

“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秋夫人将手中茶盏置回桌上,美丽颜容上的凄意一扫不见,一双盈盈星眸亦不复方才软淡,娇柔语音陡转坚定,“姐姐,你一直告诉雁儿,你不会伤害雁儿。可是,您可知道,从您没有任何顾虑地在将长风推上风口浪尘那时起,您就在伤害雁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