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她欲脱离的小手,笑道:“妍儿吃醋了?”
沈天玑心里本就郁闷,没想到他却开心得很,当下抬眼瞪他一下,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纳兰徵困住她纤细的身子,一手捧起她的小脸,盯着她的眼睛道:“妍儿要多信我一些才好。”
“你仔细瞧瞧,这画中人到底是谁。”他轻轻抚慰道。
沈天玑安静下来,又觉得自己这作为真是丢脸得很,可不是坐实了吃醋的名号?事实上,他所娶的女子本就不止她一人,只是至今未曾在她眼前出现过而已。她可以一日把她们当成不存在,可是能一辈子这样自欺欺人么?
这样一幅画,她就这样难受,日后可要如何是好?
听到纳兰徵的话,她目光又投向那花灯,看了半晌,这才恍然醒悟过来,“这是…姑姑年轻时的画像?”
“正是。”纳兰徵笑着捏捏她的脸,“这下可还要吃醋?”
沈天玑低了头,视线再不敢抬起,嘴上嗫嚅道:“唔…怎么…怎么同现在差别这样大…”
纳兰徵从善如流道:“对,是差别太大了让妍儿没有辨认出来,不怪妍儿生气。”
沈天玑听出他就是在笑话她,本有几分恼,可一想到他对自己的一心一意,便把这恼意抛到九霄云外了。
“皇上尽管嘲笑就是,”她双眸流转,“反正妍儿在皇上面前丢脸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纳兰徵笑道,“尽管丢,我从不嫌弃,只会越来越喜欢。”
沈天玑别过他幽深的目光,想了想,又道,“这花灯是皇上要送给姑姑的么?怎么不在慈毓宫,却在东华宫里积灰呢?怪可惜的。”
“这是我小时候做的,欲送给她那日,她恰好已经出宫去了栖隐寺。过了这么些年,我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她微微一顿,心头涌上几分凄凉。
姑姑出宫时,他只有几岁而已,就能画出这样的好画,定是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和认真的。可却未能送出。
纳兰徵语声淡淡,续道:“我小时候听闻母后喜欢花灯,便特意去学来的。后来才知道,母后喜欢的从来不是花灯,而是一段关于花灯的记忆。”
低头,看见沈天玑小脸上颇有怜惜之色,一双水润的眸子闪闪看着他,他不禁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我并不在乎这些。”
第092章 香浴温泉娇承露
特别是在知道这人并非自己生母之后,他更加不在乎了。
“既然登基为帝,便容不得太多柔软心意,这样也好。”他淡淡说着,并未有任何喜怒。低头看她,他勾起唇角,“我的柔软心意,有一个妍儿就够了。”
沈天玑轻轻扑在他怀里,纤细的手臂绕过他的腰,“旭之放心,日后就由妍儿来关心你。”
他微微一顿,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丝滑如墨的发顶。她喊这“旭之”二字,总让他心潮浮动。
男子低低笑道:“哦?你要如何关心我?”
沈天玑一愣,想了想,从他怀中抬头道:“皇上可有什么爱吃的?妍儿手艺还可以,皇上若有什么想吃的,妍儿定给您做来。”
男子果真认真想了想,末了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
低头见她还是等他的回答,他淡淡道:“妍儿喜欢吃的,就是我喜欢吃的。”
沈天玑皱眉,“哪里能这样的…”
“妍儿就是想做什么,也要过好些时日,你如今手还伤着呢。”
“并不严重的,睡了一觉,如今一点都不疼了。”
男子拉起她的手,仔细一瞧,发现的确好了许多,点头道:“这药膏的确不错。但是还得继续擦着。”
他素来是个行动派,见她手上的药膏都被吸收得差不多了,便又去取药,欲给她再擦上。
沈天玑将花灯放回原处,纳兰徵却道:“随便放着吧,晚些时候让人挪到别处去。”
他给她擦药,她乖乖任他动作着,视线又落到那副山水画上,“这大概是叶先生的大作吧?果然是天下一绝。听闻皇上师承叶川先生,难怪能画得那样好。”
纳兰徵笑道,“照妍儿的说法,朕若并非师从叶先生,就不能画得好了?”
“…皇上总喜欢找我的漏洞…”她微微低头,“皇上今日可是很忙?这样晚才回来。今日本还要去看看顺温太妃的,如今天都暗了,只能延至明日了。”
“顺温太妃喜欢清净,很少见外人,看与不看都不打紧。”
“皇上…日后我还是会在凤宸宫长住吧?”
“东华宫、凤宸宫、点绛宫,随便妍儿在哪儿住。”他私心里,当然希望她长住东华宫。
沈天玑想了想,“我还是住点绛宫吧。我记得湖中岛上长了好些石榴,如今肯定开了一树好花,风景定然不错。”
“好,待明日完成所有册后仪式后,朕就送你去那里。”
两个人说了好些话,这才出去用膳。沈天玑一边接受他的布菜,一边暗地观察他对各种菜色的喜欢,最后发现他每道菜都只是尝尝,也只有摆在他面前的,偶尔夹两次,着实是没有任何偏好。
这,她只能按照他说的,做自己爱吃的了?
纳兰徵哪里会错过她这藏满小心思的目光,心下一阵好笑,面儿上装得恍然不觉。待她开始愁眉苦脸的时候,他才起身,伸手一把将她抱起来,轻声在她耳边道:“一直瞧着朕的筷子,妍儿难道不知,朕最爱吃的,一直是…”
她心头猛跳,伸手捂住耳朵,一双水润的眼瞪着他,仿佛在控诉他的言语放肆。
纳兰徵微微笑,眼瞧着天早就黑透,抱着她大步朝寝殿走去。
满桌子的菜肴,尚且冒着热气,像是未曾动过一般。
沈天玑眼瞧着他双眸漆黑发亮,心里一阵慌,连身体都跟着莫名发热起来,在他怀里动了动,“皇…皇上,今夜不去凤宸宫么?”
“不去了。浪费时间。”他淡淡开口。
浪费时间?沈天玑哀叹一声,又不死心道:“皇上,妍儿白天睡得足,这会子不想睡了…能晚些再上榻么。”
“在床榻上,不一定要睡觉。”
“…可…可是…”
他将她放到床上,“妍儿还要说什么?”
他双眸熠熠,脸色神情毫不掩饰写着,决无让步的可能。他是初尝滋味儿,那样的极致享受,他都想了整整一日了,哪里会让步?但看这丫头,还能扯出什么花样儿来。
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沈天玑只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身子刚触到软被锦衾,她就想缩到角落里去。
他微微一笑,却并未阻止她,高大挺拔的身躯立在床榻边上,淡淡道:“妍儿尽管和昨夜一样躲起来,这样的游戏,朕也觉得别有意趣。”
沈天玑一双眼瞪过去,实在不知这人的脸皮这能厚成这样的?她才不是跟他做游戏呢!
“皇上惯会取笑人,”沈天玑低头道,“妍儿…不躲就是了…”
“也好,”他双指抬起她的小脸,“那便先来伺候朕沐浴吧。”
今夜本就该她伺候的。她低低应了是,脸上已经烧起一片。
东华宫中的浴池足是交泰殿的数倍。池上早放好热水,水雾氤氲,热气弥漫,中有浅淡清冽的香气,却不知是何种香。
他立在池边,修长的双臂伸开,挺拔如骄阳的身姿让她不敢靠近,脚步愈发慢吞吞的。
好不容易挪到他身前,她的下巴简直抵到她胸口。
“妍儿快些,再磨蹭天都亮了。”男子的气息近在眼前,她听这话,只得咬了牙,伸手来解他的衣裳。
朱黄锦绣云龙的外袍落下,她又来解中衣的扣子。奈何那扣子极紧,她折腾许久也没能解开,又有热气蒸腾着,额上沁出细小的汗珠。
“解不开…”她求助地看他一眼。
男子却淡淡道:“朕的皇后一向聪明,不会连脱件衣裳都需要朕来帮忙吧?”
沈天玑瞪他一眼,双目流转着光华,又低头继续奋战。纳兰徵见她手指抠得都红了,不免心下心疼,又一阵惊异,他这衣裳有这样难解么?急得这样…
正欲动手自己来,却忽见身前的小脑袋一低,细白的小牙齿咬在了他胸口的盘扣上。
“妍儿…”他心头一动,开口带着喑哑。
“马上…马上就好了…”她语气不清地说着,手指和牙齿并用,好一番折腾,才把那枚顽固盘扣解开。那本是最后一枚扣子,方一解开,丝滑的衣衫滑落在地,露出一片男子平坦而瓷白的胸口肌肤。
细腻丝滑,肌理分明,上下完美无一丝多余,每一寸都仿佛蕴含着勃发的力量。
沈天玑一阵晕眩,欲后退一步却被他紧紧拉住,“衣裳都脱了,还想跑?”
“皇…皇上…唔…”
他狂热地吻住她的小嘴,让她不能再说出任何折磨他的忍耐力的话来,直将她娇艳红唇蹂/躏成水润丰泽的模样,才稍稍放开她,低哑道:“妍儿总是这样折磨朕…是想让朕等不及现在就要了你么…”
她猛地摇头,双眸再不看他未着衣物的上身,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微波池水中。
男子笑了一声,吐出两个字,“继续。”
沈天玑轻轻一颤,转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发髻解下。又绕到身前,望着他下面的衣物,却不知如何动作了。
“皇上…您还是自己来吧。”说着,她转身就跑。他及时把她捞回来,“妍儿累出汗了,同朕一块儿洗洗吧。”
话落,他将她放到水池中,自己也踏进去。
她落入水中,衣裳瞬间浸透,眼瞧着男子也踏进来,她走到角落处蹲着,一双眼被热气蒸腾出别样的水润和妩媚来,让他瞧了心动。
他也不再为难她,自顾自洗了一会儿,转眼瞧她仍是一动不动,挑眉道:“怎么还不把湿衣裳脱下来?”仿佛知道她的羞窘一般,他说完这话,就转过身去不看她,神情颇淡然。
这样一身湿透衣裳粘着,实在是很难受。沈天玑颤颤地将一身襦裙脱下来,放到池边,余下几样内衣,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心中不免再次腹诽禁宫中的规矩…伺候洗浴…不知是史上哪个昏庸皇帝定下的,夫妻在一个池子里洗浴,真的能正紧洗浴么?
她玉白的小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清水微波,散下的长发浮在水面上,如海藻一般。墨发掩映中,线条纤弱完美,珠玉般光洁,让人心动。
她在角落里安静地待着,乍然望见池边的雪白大理石上刻有精美花纹,缠缠绕绕十分繁复。她伸手轻轻拂过,莹润柔白的双臂露出水面,指尖一下下触摸着凹凸痕迹。
身后忽然一阵水声,她微微一顿,一双大掌已经在水下环住她的纤腰。
他滚烫的呼吸落在她颈侧,“妍儿…朕还是等不及了…”
猛然翻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他,他动作太过用力,带着蛮狠和迫不及待,她惊喊一声,被逼到角落中毫无退路,只得微微仰头,瞧着他黑亮的双目,软软唤道:“皇上…疼…”
他亲了她的小脸,眸中满是怜惜,可却如何也缓不下力道…
水波一阵阵荡漾开来,从某一个角落渐渐蔓延至整个宽阔的水池。池上有铺散纠缠的墨发,宛若盛放的墨色花朵,随着水波亦轻轻动荡…
因白日睡得多,沈天玑这夜精神极好,折腾几回都还未像昨日那般晕过去。这倒合衬了纳兰徵的心意,来回数番或温柔或猛烈…
这样清醒又明晰的感官冲击,她无法逃避,心中无限后悔下午睡了那样久。
第093章 六宫嫔妃心各异〔上〕
东华宫中熏香袅袅,暖意盎然。自水雾氤氲的温泉浴池至锦绣朱衾的寝殿床榻,片片轻薄衣衫散落,一路春/色旖旎。
与此同时,永巷深处六宫后妃殿宇都笼罩在一片黑暗冷寂之中,一丝热气儿也寻不见。
云深宫临近上林苑,宫如其名,藏在了上林云深之处。宫殿为翠竹所绕,到了夜里尤为寂静,只能偶尔听到夜鸟的鸣啼。
夜半,月色当空时,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两位宫装女子。前者雪白丝缎齐腰襦裙,发髻挽成流云髻,垂下一只白玉水晶穿花步摇,水润的珠子随着盈盈步态叮呤轻响,月下身形摇曳生姿。
后面跟着的绿色宫女服制的女子神色焦急,“娘娘,这么晚了,还要上哪儿去?”
苏云芷脚步不停,“问那么多做什么,你跟上就是。”
冰容只得加快脚步,拿稳了手上的灯笼,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疾行,穿过竹林之后,脚步才慢下来。苏云芷瞧着夜色下繁盛热烈的花木浓荫,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整日看着那片竹林,早看腻了。”
冰容听这话,颇感奇怪,因为她家主子虽然住在云深宫,但是日日都要出门散心的。上林苑景致好,主子总是流连忘返,如今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了。
虽然心有疑惑,但是她并不敢多言。这几日皇上大婚,册立了皇后。她家主子心情不好,她若有伺候不慎,保不准就会惹来一顿斥责。
苏云芷静静立在月光下百花丛中,容颜沉静,双眸仿佛一潭冷凝秋水。
她在竹林中困了太久,安静了太久了。当初她进宫,经过了多少波折和阻碍,又背负了多少家族的希冀和父母殷切的期盼。
墨阳年纪还轻,还不能挑起苏府大梁。她作为长姐,又已入宫,若是不做出点什么,只怕到死都会后悔的。
何况,她如今的情况也容不得她继续安静下去。她虽然初入宫嫔中位分最高的,却迟迟未能承宠,宫里的奴才们,哪个不是捧高踩低之辈?她如今,连生活供给都被克扣,哪里还有皇帝妃子的体面?奈何云深宫地处偏避,皇上从未来过,她有苦无处申。
说起云深宫,她眸中闪过几分愤恨的光芒。
若不是顾殷殷那个贱/人从中作梗,坏了她的名声,她如何会未进宫就被皇上不喜?分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宫殿,且至今都未能承宠,她觉得,这都跟她“曾经患过时疫”的谣言有关。
过去她还是太天真了,深深栽了这样一个跟头。如今她明白了人心的可怕和残忍。母亲说得对,这才是人生的常态。
昨日是册后大典,帝后大婚。从此,后宫中有了女主人。这平静如死水的永巷,也该开始热闹了。
云深宫的竹林,她早住腻了。这样寡淡而沉默的地方,不是她该待的。
她视线朝凤宸宫的方向望去,可此时夜色朦胧,只隐约能看见飘渺宫灯的亮光罢了,轻轻飘在远处,如梦似幻。
冰容见她的视线,不禁提醒道:“奴婢打听过了,今日皇后歇在了东华宫。”
苏云芷冷淡瞥她一眼,尔后淡淡道,“册后礼仪未完就提前结束,大婚之日不宿凤宸宫却宿在了东华宫。这位皇后,若非深得圣宠,那必是蠢极了。”大昭朝素来注重祖例规矩,她这样无意于自寻死路。
可是,若此女真如此蠢笨,只怕也做不到皇后之位。那么,只能是第一个缘由了…
沈天玑。绣月轩中一面之缘,她虽觉得此女容色倾城却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她会成为皇后。
苏云芷沉思片刻,忽然问道:“兰心殿是在哪个方向?”
冰容轻轻一震,指了指西南方道,“大约是那边。娘娘,您…您要去看静辞郡主么?”
皇上将静辞郡主幽禁在兰心殿,这是苏府昨日才偷偷传进来给苏云芷的消息。
苏云芷淡淡勾起唇角,“去看看吧。”她如今是屈于人下不错,可也有比她更凄惨的。正当帝后大婚之日,皇上只怕正与那沈天玑共度*,不知此时顾殷殷会是个什么模样。她越是凄惨,她就越开心。这么一个好机会,她怎能错过?
只是,兰心殿只怕有人把守,进去不易。她想了想,吩咐道,“对了,去厨房中拿几样点心来。”
拿了点心后,一主一仆一路穿花拂柳,小心避开苑中巡逻的侍卫,慢慢走近兰心殿。
兰心殿门口有一队看门的侍卫。苏云芷眼神示意了一下冰容,冰容上前去,一手递了银子,一边笑容灿烂地福身行礼。
“官爷,奴婢是云深宫的掌事宫女,我们娘娘与静辞郡主姐妹情分极好的,我们娘娘听闻静辞郡主被关押,心里挂念的很,做了些小食,想送去给郡主。”
“皇上吩咐过,不许任何人靠近。”那侍卫看了眼不远处的苏云芷,仍是铁面无私。
冰容转了转眼睛,道:“官爷,静辞郡主素来得太后和皇上的宠爱,也是一时言语不当才惹得皇上发了火。再说了,皇上让软禁在兰心殿,可不是押禁在牢里。这其中的关系,想必官爷也清楚。后宫的事情谁说的准,指不定哪天皇上又想起郡主来了呢?”
那侍卫果然一阵犹豫。冰容立刻笑道:“不过几样点心罢了,官爷就行个方便吧,我们送去了,只问候几句话就出来。”
又塞进了些银子,那侍卫才肯放心,并嘱咐一定要快些出来。
苏云芷进殿门时,满意地看了冰容一眼。不愧是娘亲自调教出来的丫头。
殿中凄凉寂静,真比她云深宫还冷漠几分。她初始时得意了一阵,可下一瞬又觉得自己可笑。后宫之中,只有皇上在,宫殿才是有热度的。
兰心殿当初是皇上特赐予静辞郡主,准许她在宫内夜宿,那会子多么风光无限,有的人甚至已经预言,这静辞郡主将来定要当皇后的。如今这里却只剩下两个人,顾殷殷和她的贴身侍女采屏。采屏正端了一个托盘,急匆匆走出正殿,正与苏云芷撞个正着,险险避过。
“奴婢参见苏嫔娘娘。”采屏跪地道。
苏云芷淡淡叫了起,娉娉袅袅地走入殿中。
“就知道,你会来。”顾殷殷正坐在素净简朴的镜台前,视线从镜中自己的娇艳清丽的容颜往旁边一移,落到身后刚进门的女子身上。
苏云芷微微一惊,继而又笑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来?咱们过去见的并不多,若不是家父给我查出的消息,只怕我至今都以为,你是个好人。”
顾殷殷亦是浅笑,“你是什么性子,我可能比你自己还要清楚。晋远侯难道没查到么?我顾殷殷天生异能,有看穿人心推测未来的能力。”
苏云芷扑哧一笑,“静辞郡主果真能耐,如今被幽禁在此,不知郡主先时有没有推测到。”
顾殷殷却并不恼,指尖拂过镜台前一朵白梅,“再如何能耐,也有失算的时候。”顿了顿,又道:“你这会子的确可以多得意一下,不然,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
“郡主好气量。”苏云芷赞了一声,又道:“我来也不光是为了嘲笑你。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她一步步走进顾殷殷,盯着镜中绝美的容颜,冷冷道:“为何要害我?我与你顾殷殷根本分毫关系都没有!入宫的女子也不止我一个!为何要挑中我?”
顾殷殷用帕子掩了掩娇笑的唇角,“你应该庆幸,我只是让你‘染上时疫’而已,本来还有更好的方法。”那颗能致女子成为石女的神药竟在最后一道工序忽然出了差错,没办法用上,让她颇觉遗憾。
她一直想知道,这种药到底是不是同古书中记载那般,有如此神效。第一个试验者是前世的沈天玑,结果十分理想,也间接助她彻底铲除了沈府。没想到,这一世却出了这样的差错。
“你说什么?”
顾殷殷转头朝苏云芷一笑,“没有为什么,只是你阻碍了我的道路而已。”
苏云芷手指握紧,冷冷道:“如今幽禁在此,你还如此嚣张。”
顾殷殷冷哼一声,“我就是对你卑躬屈膝,你难道就会对我好了?”她顿了顿,又悠悠道:“苏云芷,你一个无宠的妃子,又有疫病的谣言缠身,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多少?”
顿了顿,又淡淡敛下眉目,眸中透出几分幽静来,“我如今才知道,我们是鹬蚌相争,两败俱伤时,偏让旁人得了利益。”
苏云芷心头一颤,“你…”
顾殷殷走到窗口,远远眺望禁中重重宫殿中最高的那一座,心头划过锐利的疼。她这也算得上是真情流露,假戏真做。只见她神情脆弱,眉宇满是忧愁,悠悠的声音在空寂的宫殿中愈显冷情。
“你看那边的灯火,彻夜不熄。沈天玑本就生得好,只怕此刻正美艳狐媚的模样,正与皇上共赴巫山…”
“别说了。”苏云芷打断她,秀眉微皱。
顾殷殷轻笑一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泪也落下来。
苏云芷见她这样,心里却再生不出任何快感。因为她的心也同样在滴泪,为了同一个男人。
她看得出来,顾殷殷是真心喜欢皇上的。只怕比她对皇上的喜欢还要多,还要深刻。
“苏云芷,你嘲笑完了,可以走了吧。”顾殷殷淡淡道。
“你如今这般,也是自作孽不可活。”苏云芷默了一会儿,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要走。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殿门口守着的冰容一脸慌张地跑进来,“娘娘,太后来了!”
第094章 六宫嫔妃心各异(下)
“慌什么!”苏云芷冷冷喝了一声,目光在冷寂简素的殿中一扫,快速躲到了一架*屏风之后,冰容也跟着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