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宁可死,也不想再回到贫穷的日子了。这家医院现在,在左前方既拥有土地也有建筑物。如果保持沉默,俺会被尊称为老师,娶妻度过一生。但能够眼看着自己再回到妓院吗?俺转动着念头时,时间很快的到了早晨。外面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动静。俺坐立不安,走到梗子的房间。房间已经收拾干净,地板上的血迹被擦干净,打坏了的装饰品的碎片也被拿走了。床也很整洁。梗子整齐地穿着衣服,仍然站在门前。然后看到俺以后说道,牧朗先生进到里面不出来,这儿上了锁打不开,内藤先生,如果能够,请试着打开好吗……?」

「失去了惨剧的……记忆吗?」

「不仅这样,和俺的关系也好像忘了。很伤脑筋,不过,俺想这也许正好。幸亏没人知道我们两人的关系,谣言什么的不理会就好了。但问题是牧朗,万一那家伙还活着的话……那就完蛋了。不过,幸亏牧朗在的房间『从里面上了锁』,换句话说,没有人能进这个房间。放着不管,那家伙死定了。俺想,死在从里面上锁的房间,换了平常,人家会想那是自杀。很不巧地,俺不看侦探小说之类的,倒没想到世间有『密室杀人』之流唬人的杀人事件,所以,俺想到有必要找到证明门上了锁的证人。因此要梗子去叫院长来,俺去叫的话会很怪。然后俺回房间去了。」

「但是,院长没有来。」

「是的。等到中午过后又去了一次以后,只看到富子来了,哇哇地非常吵闹。梗子告诉富子她和牧朗吵了架,做出很严重的事,但是她好像还是忘了和俺的事。幸好……嘿,想赌赌看那家伙到底死了没有……叫时藏来开门。因为时藏动作缓慢,所以俺把门的合叶敲坏了。尽管如此,那扇门仍然很坚固,只开了一点儿隙缝。梗子一把推开俺,从隙缝里钻了进去后.凉叫了起来。」

--不在!牧朗先生不在!

「如今回想起来,梗子仿佛在寻找蝴蝶似的眼睛慌张地瞪着空中看哩。牧朗又不是浮着……对了,刚才那位祈祷师老师说了,俺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没看里面,俺可看了唷,虽然害怕但想确认。不过俺也看不到。俺也是听了梗子一句话以后,看到了假想现实什么的。真无聊,早知道如此……不过,那时,俺知道那家伙不在里面后,简直到了整个人都要瘫掉地步的害怕了。如果他逃出来,那就表示还活着,俺和梗子的关系会败露。不仅这样……」

「复仇……吗?」

「俺想他一定会来,如果俺是他,即使把情夫碎尸万段扔进粪坑还不够呢。然后,直到昨天为止……俺一个人洗澡还觉得害怕,晚上也几乎睡不着、饭也吃不下。不过,那家伙……那家伙死了。嘿嘿,我想得太多了,哈哈哈!」

内藤笑了出来。打断他的是京极堂:

「内藤君,指示修那扇门、把床搬运过去的到底是谁?」

内藤被攻其不备似的突然停止了笑,想了一会儿。

「啊……那个时候,梗子哭叫道,牧朗不在里面……俺和时藏都束手无策,正准备去叫院长或太太来的时候……对了!凉子、凉子来了。」

凉子?凉子在场吗?

「确实……她好像是跟梗子说,到底做了什么,如果做了不好的事,就在这里反省。如果不反省,幸福的婚姻生活是不会实现的唷……从她的语气感觉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俺警戒了,不过……梗子重复地说着跟富子说的同样的话,和牧朗先生吵架、做了严重的事,俺才意会过来原来她说的是这回事。然后,凉子要时藏马上把门修好。」

「那时凉子小姐是什么样子呢,她做什么样的打扮?」

「啊……穿着和服……很机敏的模样。对了,时藏问她找工人来真的好吗?凉子说如果是你弄坏的就自己修理吧,别带工匠进来……呵,时藏如果看得到尸体的话,当然会想反问的……」

「接下来……床呢?」

「啊,梗子随后立刻昏迷了。俺没办法,只好将梗子搬到本馆,让她休息。向院长和太太合理地说明了事情,然后梗子就那样在本馆的地板上睡了两三天。但总觉得她的样子很奇怪,于是,院长做了诊断,诊断出怀了三个月的孕。」

「真是庸医。」

木场说道。京极堂苦笑了,为院长作了辩护:

「在那个阶段很难判断呢。有没有月经是自己说的,因为她的身体出现了和怀孕相同的征兆。」

「是的……。俺原本也想当医生的,听了院长的话我想应该没有错。但太太如烈火般地发怒呢,她说,别生,堕掉!那种抛弃妻子、消失了的男人的孩子不能生……!俺的心境很复杂,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俺的孩子。梗子说……绝对不堕掉。俺混乱了。梗子完全忘了和俺的事。但是和牧朗之间不可能有孩子,梗子对自己怎么怀孕了,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太太是个很严厉的人,梗子再怎么坚持,俺的孩子还是会被堕掉的吧!即使如此也无所谓。反正是不义之子!但事情发生了变化,凉子说,让她生吧!真不可思议。那个严厉的太太突然变温顺了,但姿态虽然很低,却仍固执地要求堕胎。结果,凉子把梗子移到那个书房去了。太太从那以后就不说话,可说是默认了。」

「也就是说,让床搬进去的是凉子小姐。……关口君!」

京极堂突然叫我的名字:

「她说,她在一月八日的下午,失去了意识,到九日深夜为止,都失去记忆的吧?」

「是呀……!」

「那么,那就是她在意识恢复以前,做出修理门的指示。」

京极堂说道。事实上,还露出了好久不见的「很愉快似的」表情。

重新盘腿,有点儿陷入沉思的内藤,突然微微地笑了:

「刑事先生,俺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也听到了吧,俺什么也没做,法律如何制裁俺呢?」

内藤做出没有比这更令人嫌恶的表情说道。木场用严厉的表情,稍微沉思了一下后说道:

「左思右想……没有比逮捕起诉你更简单的事了。罪名可多呢。不过……即使这么做,也无法判你死刑。俺老实说,根本已经不想再看到你的脸了!等我得到缜密证言的内幕后,哪里都可以,我的心情是希望你赶快滚蛋!」

内藤破颜一笑地说道:

「嘿,我想也是!连俺都厌烦了这种令人作呕的地方,会很快离开的,妓院还强些。」

「喂!」

榎\\\木津用力地敲着桌边: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真不懂像你这种人的生存方法。呀,也不想懂!法律也许确实无法制裁,不过,你所做的事极端下流、令人作呕!」

「你哪懂得俺的心情?」

内藤怒吼回去。

的确如此。榎\\\木津之流的不会懂得的。以天为目标、笔直生长的竹子,不会懂得爬在地上青苔的心清。

我的视线避开了榎\\\木津那大大的眼瞳。

内藤哈哈大笑。榎\\\木津忍无可忍站了起来。由于木场立刻做了指示,内藤被警官紧抓住双臂不得不退场。

「内藤君。」

京极堂叫住了,内藤回过头。

「紧贴在你背后的久远寺牧朗,在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所以请十二万分地小心!」

内藤在瞬间呆然若失。立刻涌现绷紧了的恐怖的表情,似乎想喊叫,但由于门被警官毫不留情地关上,所以那声音并没有传到我们耳里。

「嘿,刚才那一招是啥呀?」

「我想,刑警和侦探都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而且如果连法律都无法制裁,那就给他一点儿惩罚吧!关口君,现在说的就是俗话所说的『诅咒』。只要他不表示后悔,重新改过自新的话,就会永远地被藤牧附身……那会很痛苦的吧。」

这对爬在地上的青苔而言,是比什么都严厉的惩罚。我这么想。但那是自己造成的,如果痛苦,那也罪有应得。

「诅咒人对自己并不利,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京极堂说道。

「怎么?我不曾听说有这么多民间人士在场的调查之类的呢!被上级知道了,可麻烦唷。这样可以吗,木场君?」

和内藤擦身而过,以不合时宜的明朗进来的是里村。里村额头上的头发有点儿秃了。他以变稀疏的后头部为目标,一面住上搔着,笑容满面地进来。这个男人,大体上原本就一直笑着的,所以看到他的印象和住常相同。

「少管闲事,这不是医生管的事儿。赶快报告、回去以后再去切别的尸体!这个变态医生!」

情绪不好时候的木场所说恶毒的话,真令人不忍卒闻。但里村不变地闪着对人怀着好意的眼瞳,向榎\\\木津和京极堂,然后是中禅寺敦子和我,打了招呼。

「那么,就让我来报告关于那具世上最美的遗体。那名被害者……估算得再少也是在一年六个月以前死的。从我所听到的前后状况来判断,和被害者失踪的昭和二十六年一月九日黎明死亡的时间,几乎是符合的。还有,死后遗体毫无被搬动的迹象。」

「果然如此……」

木场的表情些微的沮丧,是那种必须承认不符合常识而发展的沮丧吧。

「而且,还是很漂亮的『腊尸』呢。比忘了我是在何时解剖了出羽(译注:现在山形、秋田二县的大部分)的人身佛,更令人感动呢!」

腊尸?那看起来很嫩的,原来是藤牧变成腊尸的缘故!

「腊尸?腊尸是什么?」

「就是尸体硷化后,变成像腊制工艺品这回事啦!我不曾见过那么美的腊尸。皮肤和肌肉几乎变成腊,只有肺翼才像枯叶似的单薄,但是,心脏和肝脏、肾脏,呀,到肠间膜为止,都变成了腊。是很棒的腊尸哩。不过,腊尸这玩意儿必须有相当条件才能成形呢,很贵重!」

「条件?什么样的条件?」

「腊尸呀,要身体的脂肪发生化学变化才行,无法很快的成形喔。皮下脂肪啦、内脏的脂肪啦,慢慢地进到体内深处,中性脂肪在加水分解,然后,不饱和脂肪酸变化为硬脂酸与棕搁精酸以后,接下来……」

「别再胡扯听也听不懂的事情了,俺不是在问这种事儿。」

「呵呵呵,当然啦,我想也是!」

里村眯起眼镜后面的大眼睛笑了。

「是的,第一,需要低温,然后是湿气。有湿气、暖和的话,会腐烂。相反地,干燥的话,又会变成木乃伊。所以,很多腊尸是在湿气地带,不,几乎是在低温的水中被发现。换句话说,从日本的气候、风土来考量的话,放置在室内成为腊尸这等事,明白地说,是不符合常识的。那个房间由于密闭性相当高,所以是原因也说不定。腊尸如果不是处在缺氧的状态是很难形成的……所以……嗯,我觉得那房间有很奇怪的药臭味……说不定因为什么碰撞,产生了炭酸瓦斯似的比空气还重的气体,而沉淀在下面呢。我不是专攻化学,所以不了解。而且在这么热的时期,那里的低温很异常吧。我想,是在深冬时死的吧,所以曾一度冻结了。在冰河也曾发现腊尸,那是冻着的。然后他的血几乎没有流出来呢。现在我也只能说,是这些偶然很巧合地重叠后造成的现象。我充其量是个法医而已,不过虽说是偶然,准确率却相当惊人。」

里村以简直就像看着孙子的慈样爷爷的表情说道。

「那个房间……不,包括这个新馆在内,久远寺医院的建筑物,整个宅邸都是理想的制作腊尸的构造呢!建造的人有点儿异常,不让室温上升所费的功夫,以及执着于密闭性工匠艺术似的工作,令人觉得真是个偏执狂!」

京极堂说道。

「原来如此。这么说,那些老鼠也变成腊尸喽。果然不是毫无关系呢。我看到的那个……」

榎\\\木津像孩子似的得意洋洋。中禅寺敦子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低声说道:

「老鼠……研究室的老鼠。那么,那老鼠也在牧朗先生死后不久立刻死掉的呢!」

「有老鼠腊尸吗?真想见识。」

里村的眼睛像极了孩子。榎\\\木津和里村在与常人差异悬殊这一点上,是同类也说不定。

「那种事以后再说也行,赶快报告!」

「对了,后来发现遗体上有撒福马林的痕迹。」

「防腐剂吗?」

「不,如果只是撒的话,并没有防腐效果。而且马上会飞走。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诅咒呢?」

「撒的家伙以为有效果吧!」

「不。那八成是咒语唷!」

京极堂说道。

「提到咒语,中禅寺君是专家呢。我只是解剖专家。再来是死因……」

「是失血吧?我已经知道了,你走吧。」

「不对!」

里村不客气地说道:

「死因是脑挫伤。头盖骨陷没!」

「啊?」

木场和中禅寺敦子一起提高声音。

「碰到梗子扔的东西吗?」

「不是呢。」

「这么说,里村老师,是不是被害者的腹侧被刺了后,用自己的力量逃到那里跌倒了,头撞到……」

「也不是。我想是这样,被害者这里的腹部被刺,这是相当痛的,而且大量出血,意识也很模糊了。因为很痛,就这么弓起身子来,噗地倒了下去。」

里村做了示范表演,按住腹侧倒下去时正好呈胎儿的姿势。

「这一边插着凶器,所以身体的姿势变成这样吧。然后我想以这样的姿势,被害者已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于是不知是谁,对着这种身体姿势,用不知什么的很重……的钝器,铿锵地打在他头上。这是死因。」

不知是否大家各自在想像状况,短时间内没有人开口。如同住常地,中禅寺敦子先制造了开端:

「什么?这么说……请等一下,那个伤,不会是死后才有的吧?」

「是的!」

「被害者被刺了以后……没有包扎自然地失血死去为止,大概多少时间?」

「因为地点不好,要十五到三十分钟。」

「这么说,那不就是说藤牧先生从被刺到绝命为止的十五到三十分钟这段时间……有人进到密室,再度加害使他断命的吗?」

「就是这么回事!」

「喂,等等!里村,这不可能,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那我就不知道喽,又不是医生该管的事儿!」

「呵呵呵。」

榎\\\木津很不稳重地笑了:

「这个好!这不就成了普通的密室杀人事件了吗?!」

听取院长夫妻证言的程序,变成是他们两人同时进行。我不曾受过警察询问,所以并不了解,但在这种时候,单独进行似乎是惯例,所以木场和部下发生了一点纠纷。但由于是京极堂的建议,加上事件发展的异常性,也有助长之功,结果接受了这个破例。

两人坐在木场的面前。

木场虽然想了很久,但突然像甩开了什么似地抬起脸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道:

「你们难道不知道那里倒着一具尸体吗?」

「……不知道。一直以为牧朗先生活着,那个房间……很恐怖,不敢接近。」

事务长以没有精神的声音,说道。

「恐怖?真奇怪。自己的女儿生病、躺着的房间,在一年半这段期间,都不进去你是怎么啦?」

「我……嗯,就像你说的,我也许是个不适合为人母的人。知道了的话,会怎么……?我曾预想过呢。不知谁曾说过……一加一总是二,所以不打开门就不能走出房间。所以答案只有,到底是打开房间出去了呢,还是没有出去?反正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令人欢喜的结果。不管是女儿、女婿,总有哪一个犯罪吧,所以……」

「看了也当作没看到吗?以为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吗?像这样粗率地隐藏尸体的方法,在犯罪史上还不曾有过哩!」

「所以呀。所以,如果是这么粗率的事件,放着不管退早总会暴露吧。那就没有必要积极的解决。我……对支撑着这个叫久远寺的招牌,已经疲倦了。那种马力在十年前已失去了。」

木场无法再质问下去了。

接手的是京极堂:

「木场刑事,我有很多话想问这两个人。我不能判断是否直接与这一次事件有关,如果你已穷于问问题的话,可不可以让我来问?嘿,民间人士的我,如果被允许在这样的座位上质问关系者……」

「准!随你喜欢,俺投降了。」

「那么,我先问太太。久远寺家是附身遗传这件事……我清楚地说,事到如今,隐瞒也没有用……。至少在故乡赞岐是被这样看待的……这是事实吗?」

「是的。你可能会认为是无聊的事吧……没有错,久远寺家因为如你现在所说的理由,受到很长一段时间的迫害。我和母亲虽生长在这里,但祖母等在赞歧的时候……吃了相当多的苦。」

「原来如此。不过,我怎么都有无法理解的地方。从久远寺这个姓来想,看起来这个家的历史相当古老似的……怎么样呢?」

「啊……」

「平安时代,当时在中央有权势的最新科学原理是阴阳道。阴阳道后来被法律禁止。而由四处游走的宗教家之类的,传播到地方上,而且在各地和各种民问宗教合流后改变形态,持续到现在。但是,阴阳道极古老的形态,不知为什么还留在四国。我想久远寺家也是传播『古阴阳道』的家系吧。太太你昨晚对我所做的密教派和神道派的加持、真言和咒文,几乎没有反应,但当我唱起传播到四国的古阴阳道的一个流派的祭文时,你明显地有了反应,太太果然是知道的样子。」

「是的。我想,那和我家传播的几乎一样。我从母亲那儿学的……我听说不能使用。」

「果然是这样。那就是说,久远寺家是传播阴阳道相当古的家系这件事,是没有错的!所以,太太,你知道叫欧休伯的妖怪吗?」

「欧休伯……我记得小时候的确从母亲那儿听过这名字……不过,我并不清楚这件事。」

「木场刑事、关口君,听到现在太太说的话了吧!久远寺家果然不是欧休伯附身的家系。」

京极堂以兴奋的声音说道,很高兴似地看着我:

「如我所料,欧休伯附在人身上什么的,是很不符合常识的呢。」

「什么!这是当地的故老们说的,还有来自当地警察的报告呢。」

「故老又不是活了五百年、一千年的吧,最多只知道七、八十年前的事。」

「话是这么说……他们说似乎从很早以前就有的传说,但这没什么关系吧!久远寺杀了孩子、操纵水子之灵……」

「说起来很奇怪。水子作祟是最近进入昭和时代,市民获得选举权以后才有的新想法。江户时代,七岁的孩子即使死了也不供养,只公布了恶名昭彰的怜悯动物的命令,说是不要丢弃孩子而已!」

「怜悯动物的命令?是保护动物吗……?」

「猫狗之类的。」

「不过,京极堂,你以前不是说过,《好色一代女》(译注:一六八六年出版,井原西鹤作,描述五名女子的爱欲生活)里提到水子吗?」

「那不是水子,是姑获鸟。并非作祟,而是将『概念』具象化了的东西。别说现代,即使是过去的民俗社会,也没有孩子作祟的事。欧休伯和水子没有关连。」

「那么,欧休伯是什么?」

「欧休伯是流传在四国部分地方上,一种有着河童(译注:想像中的动物。水陆两栖,形状类似四、五岁的孩童,脸似虎、嘴巴是尖的,身上带鳞和甲壳,毛发很少,能容少量的水,头上有水期间,上陆时力气很大,可将其他动物抱入水中吸其血)头的孩子妖怪。我并不了解详细的情形,但是和『座敷童子』与『仓北子』(音译)好像是同类。你知道座敷童子吗?」

青木战战兢兢地发言:

「我出身东北,知道座敷童子是有一张红脸的妖怪。我听说有他在的时候,这个家族变得有钱,不在了的话,家运会变坏。」

「真棒!真是一语道中的说明。就像他所说明的,所谓座敷童子,有着『家运盛衰』、『偏富』的作用。这完全和『附身』所拥有的作用完全一样。必须注意的是,座敷童子的性质是在家时只是一种感觉,出去时,则会被目击。至于有关目击的故事,多半都是家人以外的人说的,他离开家庭时也是这个家毁灭的时候。换句话说,起初因座敷童子而繁荣至今的家……大多数是从外地来的暴发户……以此作为他们『没落的理由』加以谈论。而这在作为既住的『过去家族繁荣的理由』时也能发生作用。他们想到的是,至今带来财富的是座敷童子这个东西。当这种想法固定后,才会发生现在繁荣是因为有童子的这种现在进行形的座敷童子。换句话说,这就明白了座敷童子基于会『走出去』这个特性,而和附身形成为性能相同的民俗机制。于是,将欧休伯也定义为有同样作用以后,就有点儿不了解这是会附身他人的道理了。这成了将自己的财富分给别人,而且使唤一开始就有『走出去』作用的东西,也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