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来找,是下午三点过后。」
「今川说,近藤为了查出有什么东西失窃,将收在橱柜里的家当全部搬了出来,那花了多久时间?」
「问得真细。整理花了八个小时以上,不过拿出来应该更快……大概两、三个小时吧。」
「那么近藤外出回来的时刻,跟你从公司回来的时刻差不了多少,是吗?」
「嗯。」
实际上怎么样呢?
「呃,我并没有正确掌握近藤的行踪,不过或许我比他更早一点点回到家也说不定。近藤说他去送完成的连环画,外出了两小时左右。从过去的经验来看,他从来不会在十点以前出发去画商那里……」
「原来如此啊。」中禅寺说,「是弄错了啊。」
「弄错?弄错什么?」
「这么一来……表示敌方犯了致命的过失呐。」
「敌方?是说羽田先生吗?」站着的益田前屈似地探出身子。
「是啊。可是,虽然是个致命的过失,但或许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因为本岛跟近藤很要好。这个失误或许不太有意义。不……我知道了。我本来还在纳闷他们究竟想怎样,嗳,原来如此啊,我几乎懂了。懂是懂了……这阴谋呢,是啊,你也是毛贼。」
「嘿?」
中禅寺居然指住了我。
「我、怎么会……?」
「嗯,可是这个计划好像出了一点纰漏。只要咬紧这一点,本岛——不,不行呐。看对方怎么出招,搞不好你也会被捕。」
「什、什么意思!」
这次轮到我探出身子了。
「我、我只是个平凡的小市民,怎么会被逮捕……」
我是莫名其妙。
「我不是再三再四地说过,都是你自己要跟榎木津扯上关系的。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我的忠告?和榎木津混在一起,就等于是放弃了平凡的一般市民的头衔了。你差不多也该认清这一点了。听好了,就像益田胡猜的,这个面具应该是羽田隆三的东西。至于是不是具品,那就像我刚才说的,即使有什么传说,也很难说那个老头子是否真心相信……不过一样东西的价值,那才是说了算。」
中禅寺说着,「原来这是羽田家的传家宝面具。」把面具收回桐箱里。
「羽、羽田制铁顾问的宝贝,怎么会在近藤家的橱柜里?那一定是搞错了吧?」
「没有错,这是阴谋啊,本岛。」
你也被陷害了——中禅寺说。
「我吗?」
「是啊。嗳,这个轻浮的侦探,被花言巧语蒙骗,做出一连串轻率的行动,近乎滑稽地完全掉进陷阱,漂亮地以毛贼身分出道了。
「请等一下。」益田坐下。
那动作就像泄了气的气球。
「问题是赃物。这个愚蠢的毛贼虽然有偷窃的行径,却没有被窃的物品。他只在发生窃案的现场闲晃,只侦查发生窃案的家庭情况,极尽可疑行动之能事,完美地塑造出毛贼形象,不过这个毛贼样,其实是虚有其表。任谁来看,益田都是窃贼,但他手中却没有失窃的物品,这样就缺了临门一脚了。」
「我、我是清白的嘛。」
「对方想让你有罪啊。所以才做了精心布置,不是吗?」
「就算想,我也是清白的啊。」
「有罪无罪不是由司法来判断的吗?」
「是是是这样没错,可是我是清白的。」
「那我订正好了。对方无论如何,都想捏造出一桩冤狱。换言之,失窃的物品,迟早一定会在榎木津身边被找到……计划就是这样的。」
「计划?」
「是啊。都花了那么多功夫,做到这种地步了,当然要收尾啦。益田偷走的——被当成益田偷走的东西,绝对会在与榎木津有关的地点被找到才对。所以我才说除非找到真凶,否则是不可能洗刷冤情的。可是,想要溜进榎木津的事务所,栽赃进去,相当困难,对吧?和寅一直待在那里,而且他意外地神经质。嗳,如果侵入榎木津的房间,他房间里衣服乐器什么的丢得像个垃圾场,想藏在哪儿都行,但那里是大楼嘛。事务所又不在一楼,难以入侵。如果像个黑帮分子硬闯进去,就没有意义了。嗳,要摆在益田租的地方感觉是很容易啦。」
「很、很容易啊。而且我不常回去嘛。」益田说。
「可是就算容易,那样一来,就不容易把榎木津给拖下水了吧?益田偷的东西在益田的租屋处找到的话,就只是益田是个窃贼罢了。」
「我不是窃贼啊。」
「知道啦。可是那样一来,就变成一个单纯地陷益田于罪的策略而已了,不是吗?敌人的目标完全是榎木津,要陷害益田这种小角色,这样的圈套也太小题大作了。」
「托您的福,我就是小角色。」益田神气地说。
「敌人在先前的神无月事件中,相当仔细地调查过榎木津的周遭了。所以,唔,他们已经推测出……榎木津的身边谁可以拿来当成牺牲品。」
中禅寺再次指住我。
真是讨厌到了极点。
「我……吗?」
「就是你啊。仔细想想,在银信阁事件里,你是最为活跃的一个。」
「中、中禅寺先生不也在暗地里活跃吗?还有其他……对了,像沼上先生……」
榎木津身边有许多可疑人物。
「羽田隆三不会对我出手的。」
中禅寺以冷静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
「不会对你……出手吗?」
「我也不想对那种老头子出手,对方肯定也是一样。再说,沼上是我的朋友,和榎木津没有关系。可是本岛是把银信阁事件带到榎木津那里的人,与委托人又认识,而且还自称侦探助手。」
「那、那是假的……」
是情急之下的谎言。是随口胡诌。
「就算对你来说是谎言,对委托人而言,现在也依然是真实。事件结束之后的现在,你依然戴着那样的面具吧?」
的确,我完全没有辩白清楚。
事到如今也很难开口承认那是骗人的,而且我认为就算置之不理,今后我们应该也不会再有关系了,所以就这么丢着没管了。
「我以前也忠告过你,为了应付场面而撒的谎最要不得吧?」中禅寺语气满是嘲讽地说,「原来你们完全听不进去我的忠告啊。嗳,你们的主人不是我,是榎木津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吗?」
我非常想听。
这我已经切身体会到了。
我深自反省,也深深后悔。
可是,
「总之因为这样,敌人相中了本岛。是保管益田偷走的赃物的角色。」
「就说我没偷了啦。」
「你很罗嗦喔,知道啦。然而,本岛做为榎木津的奴仆,算是新人,资历也很浅吧?」
「我……我也还不到一年啊。」益田说,「差别根本微不足道嘛。」
「是这样没错,但你已经完全跟那个笨蛋混在一块儿了啊,益田。待遇姑且不论,你是每天上班的正职员工,玫瑰十字侦探社的一些杂项工作也是你在负责的吧?相较之下,本岛没有存在感,外表也很低调凡庸。」
好过分。
虽然过分,却是事实。
「我想那些人虽然知道本岛的地址,却不清楚共有十栋的文化住宅中,哪一户才是本岛家吧。」
「咦?也就是……」
「是啊。但也不能在邻近打听本岛先生的家是哪一户啊。与邻居接触是很危险的。而且万一问到的就是本岛家,那计划就全毁了。那些人在干的不是侦探工作,而是设圈套害人嘛。所以敌人对没有贴出门牌的人家……」
「啊。」
近藤说除了自己家以外,还有四户遭小偷了。
「那……」
这表示十栋之中,包括我家和近藤家在内,总共有六户没有挂门牌,是吗?
「他们潜入每一户,确认住户是什么人吧。我不晓得近藤是怎么说的,不过那几家实际上应该没有窃盗损失才对。只是应该锁上的锁打开了,或是室内有遭人翻过的形迹而已吧。即使如此,闯空门还是闯空门,大部分的人都会心想只是因为没有值钱的东西,才没有被偷。」
「那近藤是……」
「他被搞错成你了。近藤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听好了,本岛,闯空门的呢,例如偷跑进来翻箱倒柜的时候,一定会从最下面开始开抽屉。因为这样就不必再关上了。」
「哦……」
的确,从上面开始开的话,不一一关上,就没办法打开底下的抽屉。
「你那里也一样。挂出门牌的人家就跳过,从马路那里依序入侵,确定是无关的人家,就丢下继续找下一户。然后敌人来到近藤家,结果搞错了。一定是因为那个……」
「招猫,是吗!」
「你也有一只吧?」中禅寺问。
益田诧异地抬头说:
「咦?本岛的猫不是被榎木津先生给砸个稀烂了吗?」
「那是小池英惠小姐的猫。我拿去的猫被小池小姐拿走了,所以现在不晓得在哪里了……可是那只猫其实也是近藤的……」
「那么近藤先生家应该就没猫了啊?」
「不是的。」
近藤有一段时期拥有两个招猫。一个举右手,一个举左手。
举左手的被小池英惠拿走,下落不明的是在豪德寺买的举右手的猫,也就是和我的一对的猫。
「不,可是怎么会……」
「我想情报来源应该是奈美木节小姐吧。」中禅寺说。阿节是银信阁社长家的文佣,也是五德猫事件的委托人。我因为偶然在豪德寺邂逅那个女孩,人生方向稍微偏离了正道。
「遇到她的时候,你是不是带着招猫?」
没错,我当时就带着招猫。
我和阿节是在豪德寺遇见的。而且我等于是为了买招猫才去豪德寺的。这么说来,我在撕下的招猫包装纸写下玫瑰十字侦探社的电话号码,交给了阿节。纸上没有商品名,不过撕破的时候,她应该看到了里面包的招猫吧。
「那么……也就是他们认为文化住宅中,有豪德寺招猫的人家就是我家?这样会不会有点太不牢靠了?」
其他人家也有可能有招猫。
「不是的。」中禅寺说,「我不晓得是谁,但应该有人先潜进去,好确定住户吧。像是有小孩的人家,只要进去看上一眼就知道了。如果晾着换洗衣物,用不着进去也看得出来。只要看看玄关的鞋子,就可以推测出家庭成员。其他的人家,住的是不是都是夫妻档?」
「嗯,有不少夫妻,也有的人家有小孩,还有独居老人。」
「你是暮气沉沉的单身男子,而且不是老人。每一户进去的人家都落空,最后他们找到了一户符合单身男子的肮脏杀风景人家。唔,要是屋里摆着画到一半的连环画什么的,或许多少还会起疑一下。」
可是没有连环画。
近藤拿去交货了。
「只看到画材,不会起疑的。你担任侦探助手的余暇,还兼电气配线的制图工,这一点他们也已经调查到了吧。大概只会觉得是制图工具。」
制图工算余暇工作吗?
「然后侵入者发现了招猫。然后他们误会了。以为找到了。那天是星期六,等到下午,屋主可能就会回来,他们急了吧。然后……」
他们依照预定,把赃物藏起来——中禅寺说。
「藏起来?」
「就像我刚才说的,侵入者不是来偷东西的,而是要把益田偷走的—被当成益田偷走的东西栽赃进来的。」
「咦?那样说的话,那堆杂物里面有赃物……?」
「喏,不是有很多吗?包括这个面具在内,没有印象的物品……」
「啊。」
是指古老的手镜等等的吗?
「可是刀啊毘沙门天的……」
我记得没有。香炉好像有好几个,但近藤并没有说他没有印象。
「我想香炉一开始就藏在箱子里吧。可能只掉包了里面装的东西。要是一下子就被发现,对敌方来说也是困扰。佛像一定也藏在某处。刀子可能是和巡回艺人的长匕首的内容物掉包……明明是竹刀,是不是满重的?」
我这个凡庸的制图工不可能知道竹制的长匕首应该有多重,不过我记得不算轻。
「无关的人家,应该是翻箱倒柜,门户大开,不过如果敌人认定那里就是本岛家,应该会掩饰潜入的形迹才对。万一两三下就被发现,那就没戏唱了。门也照原样锁回去了吧?」
没错。
近藤也说如果不是发现招猫不见,他应该也不会发现有人入侵家中。
「呃,可是……对了。」
近藤的招猫不见了。我这么说,中禅寺便说,「那个招猫一定是被拿去用在和鞭子一样的用途上了。」
「鞭子!是说那个鞭子吗?」
「没其他鞭子啦,益田。嗳,我想偷走鞭子的,就是自称鲸冈勋的外遇调查委托人吧。他一开始是直接去事务所的,对吧?」
「鞭子从那天就不见了!」益田大声说,「啊,的确,和鲸冈先生说话时,我拿着鞭子把玩。可是……后来就再也没看见鞭子了。」
「附近频传的闯空门事件,全都是障眼法吧。近藤家不见的东西,只有那个招猫吗?」
「咦?呃……」
近藤说还有鸭舌帽和仿造手枪。
「原来如此,有这么刚好的东西啊。」中禅寺窃笑,「时机一到……我看要不了多久吧,就会发生本岛戴着那顶鸭舌帽,拿着仿造手枪强盗未遂的事件吧。」
「本岛是强盗啊?」益田愉快地说,「强盗比毛贼更要坏多了呢。罪也重多了。太好了,太好了。」
「一点都不好。你也是共犯啊,益田。」
「我、我是清白的啊!」
我也是清白的。
或者说,根本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唔,强盗事件会未遂以终……才对。未遂的话,我想连续行窃五户人家更恶性重大多了。然后呢,现场会炫耀似地掉下仿造枪、招猫等等的。」
「怎、怎么会掉着什么招猫呢?」
「唔,这个啊……嗳,关于招猫,我是觉得是不可抗力啦。敌人当时可能也慌了吧。」
「慌了?」
「他们根本就搞错人家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慌的……不过你比平常星期六回家的时间更早一些回去吧?敌人的同伙之类的在小巷子监视,看见你走回来的身影,慌忙通知屋里的伙伴。所以他们慌了手脚,不小心把招猫给拿走了……我想这或许才是真相,但既然拿走了,应该会加以活用吧。随身带着招猫的强盗是很好笑,不过这是圈套嘛,没办法。」
「没办法?」
「没办法啊。然后……本岛会被怀疑。」
「呃,所以说……」
「而且警方有你的指纹。」
「啊。」
我前几天主动撩下了指纹。
「然后你家会被搜索,会找到赃物,益田和本岛会变成共犯,玫瑰十字侦探社会曝露出拿侦探招牌当掩护的窃盗集团真面目,榎木津会被怀疑是窃盗集团头头,最后只能收起侦探社……」
这计划真是太随便了呐——中禅寺目瞪口呆地说。
「是很随便。」今川也说,「这件事对榎木津先生来说,一定是不痛不痒。伤脑筋的只有这些人而已。如此罢了。」今川面不改色地说。
「如此罢了吗!」益田尖叫,「好过分,太过分了。这实在过分到底了。帮帮我们啊!」
「帮不了,这无法逃躲,面对现实吧,益田。」中禅寺冷冷地说。
「这样好吗,本岛?」
「不,不好。」
一点都不好。
可是,
「可、可是,可是啊,中禅寺先生,招猫、手枪和鸭舌帽都不是我的东西啊。全都是近藤的。呃,赃物也是在近藤家,我家是空无一物,甚至连家具什么的都没有。而且我的猫……」
还在我手里。
「猫也还在我家。」我主张说。
「那么,虽然对近藤过意不去,但可疑的就变成了近藤吧。近藤与玫瑰十字侦探社无关,那么……」
中禅寺默默地指着桌上的桐箱。
「这是什么?」
「诅、诅咒的……」
「不是啦。这是赃物啊。那么,这东西是谁拿来的?」
「今、今川先生……」
「是你。」中禅寺厌烦地说,「你忘记了吗?这个赃物,是你拿去待古庵的。所以我不就说了吗?敌人的确是搞错了目标的住处,犯下了以某个意义来说是致命的过失,但这个过失,看来对大局并没有影响。因为被误以为是你家的近藤,跟你非常亲近……」
你们这下子就变成玫瑰十字窃盗团了——中禅寺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教人头疼……如此这般,侦探小说中说的解谜部分,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你们没有明天了。」
「只、只到今天了吗!」益田从鼻子泄出气来。
「我不晓得是到今天还是明天,不过我一开始不就说过那么多遍了吗?认命吧。真是不死心。」
——连我也是吗?
我什么都没说,中禅寺却说「你也是。」
「还有……不管这个面具拥有多少价值,这下子也不能怎么样了呢,今川。要是贩卖赃物,也会影响到你店里的信用。我也不想和它扯上关系。真正是诅咒面具。好了,本岛,你带着这个面具,快给我回家去吧……」
冷酷无比的旧书商用一种让人绝对不敢顶嘴的恐怖表情,把桐箱推回我这里。
可是推到一半,那只手突然停住了。
古书肆的左眉慢慢地扬起,嘴角撇了下去。
「怎么了?」今川问。
「哦,我净是注意里面装的东西,没怎么留意箱子……」
中禅寺拿起箱盖,讶异地端详。
「祸字……姑且不论,它旁边的字倒是很新呢。」
「是吗?」今川也看过去。
「书写的年代显然不同……或者说,今川,这很新啊。喏,你看,墨痕的状态完全不同。」
「是……最近写上去的?」
「不,应该不是最近,不过是很后来才写的。唔,不,等一下,我好像看过这个笔迹。」
「中禅寺先生看过……?是知名的书法家吗?」今川接着问。
「我想应该不是。」中禅寺纳闷地偏头说,「是在哪里看到的呢……唔唔…里头有护符,对吧?」
中禅寺说,今川从箱中取出那张护符。
「这个吗?不晓得上面写了些什么。」今川说,把护符递给中禅寺。
「这是陀罗尼的护符。」
「是陀罗尼吗?」
「是啊。这是将一切邪魔燃烧殆尽的陀罗尼护符……不过这种样式,是江户末期以后的呢。纸也是……没那么旧。搞不好是快到明治时代左右的东西。可是……至少不是昭和的。」
「这样吗?」
「嗯……那这个无关吧。」
中禅寺把护符放回箱子里,盖上盖子,这次凝视起撕破的封印部分。
「啊啊?」
这反应以古书肆而言很稀奇。
中禅寺交互比对封印的朱字与箱盖上的文字后,说「笔迹相同」,然后再次短促地「啊啊」一声。
「你想起来了吗?」
「嗯,太意外了。不……这样啊。但论可能性,是有十足的可能性呐。」
「怎么又在讲面具了啦?」
益田闹别扭似地顶出尖细的下巴。
「为什么会这样嘛?那种面具别管它了啦。为什么面具比人还重要嘛?反正是赃物嘛。管它再有价值——不,就算没价值,反正也不能把它怎样不是吗?何必为那个可恨的羽田老头鉴定呢?」
对了,把它扔了怎么样?——益田说。跟我对近藤说的话一样。
「只要把这些赃物全部丢掉,就没有任何证据……」
「不行。」中禅寺当场驳回。
——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赃物——虽然实际上并不是益田偷来的——每一样似乎都是颇具价值的物品。像眼前的这个诅咒面具,甚至是相当于国宝级的东西——传家宝。每一样都是……
因为如果是便宜货,计划曝光的时候,有可能被直接拿去丢掉吧。
不,这不是金额的问题。
其他东西姑且不论,这个面具似乎是设下圈套的主谋的所有物。我想一般是不会把传家宝拿来用在这种圈套上的。青木说,羽田在搜集美术品,他应该还有许多其他昂贵的物品。即使如此,还是有理由非得要这个面具出马不可。敌人需要的不是金钱价值,而是文化价值。
具有文化价值的东西……
没办法丢。
敌人是不是已经料到,如果会有人识破计划,那绝对是中禅寺,而他绝对不会丢掉或破坏这类东西?
这么想想,这个面具才是这个圈套的最佳诱饵。赃物必须是尽可能具有文化价值的东西才行吧。
所以才会拿出传家宝来吧。
「比起活人的将来,老面具更重要,是吧?」益田哭道,「本岛,你看看,这些人对这些无关世俗的事,就严肃个半死。明明眼前前途无量的青年侦探跟人畜无害的制图工这两个善人的人生就要结束了说……」
人畜无害的制图工——这样的形容让我强烈地感到介意。虽然这是事实,也不是特别贬损我吧。再说……
——就要结束了吗?
我人畜无害的人生。
「咱们可是山穷水尽呢。对自己人的不幸这么冷漠,一谈到面具妖怪什么的,却马上沉迷其中。你说对不对,本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