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向来见了宁平侯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会子也不例外,虽被当众骂了,却连一丝半点不满都不敢表露出来,只敢唯唯诺诺的应道:“父亲教诲得是,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以后再不敢了,还请父亲息怒。”
奈何宁平侯满腔的怒气还未发泄完,饶是他认错态度良好,依然不解气,又骂道:“你还有脸请我息怒,我也不知道上辈子遭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生了你这样一个孽子,成日里斗鸡走狗,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如今竟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也不知道,我死了都没脸去地下见列祖列宗!我要是你,早没脸活在这世上,早找一根绳子勒死自己了,竟还有脸去外面四处张扬,真是丢尽了我们宁平侯府的脸!”
容湛仍是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父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还请父亲息怒!”
但站在他身侧的君璃却分明自他脸上看到了一抹自嘲和满不在乎,也自他眼里看到了一抹伤心,只不过转瞬即逝。
君璃心里忽然就没来由升起了几分对他的同情和怜悯来,他虽然不学无术五毒俱全各种不成器,但心里也不是没有渴望过来自父亲的关注和疼爱的罢?只可惜宁平侯对他从来就是非打即骂,在人前也是半点体面不留给他,兼之又有大杨氏不怀好意的捧杀,久而久之,他可不就变成现下这副样子了?
念头闪过,君璃正犹豫自己要不要出言为容湛开脱几句,毕竟自己过门才堪堪一个月,还算是新媳妇,又是儿媳,想来宁平侯应当不好意思骂她才是。
大杨氏已先柔声说道:“侯爷还请息怒,湛儿就算有错,您这会子也先别只顾着骂他,不若还是进去问问太医,母亲到底怎么样了?等母亲大好了,您再骂他也不迟啊。”
又嗔容湛道:“你这孩子也是,明知如今家中正是非常时期,你祖母她老人家随时都有可能会…,怎么偏要挑在这个时候带你媳妇出去呢,等你祖母大好了,你们有多少时间出去不得?也就难怪你父亲生气了…”
话没说完,已被宁平侯怒声打断:“夫人与这个孽子废什么话呢,就是因为素日里我要打他骂他时你都护着他,所以才将他放纵成今日这般模样的,果然是‘慈母多败儿’!”
大杨氏是慈母?若非场合不对,君璃几乎就要忍不住讽笑出声了。
“可侯爷也不能时时都对着湛儿非打即骂呀,”大杨氏一脸的委屈,小声说道,“他就算做错了,侯爷只教导他便是,老是这样凶巴巴的,让他每每见了侯爷不像是见了自己的父亲,倒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何苦来呢?”
宁平侯正待再说:“我还要怎么教导他…”
就见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头儿,满头大汗的自内室走了出来,一出来便对宁平侯抱拳道:“太夫人本就上了年纪,如今又整日整日的吃不下东西,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将身体亏损了大半,如今已近油尽灯枯之事,说不得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侯爷不若还是将该准备的东西都提前准备好,就当是冲一冲了!”
一席话,说得宁平侯是脸色大变,赶着老头儿急声说道:“祁医正可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太医,求您千万要救救我母亲,只要您能救回我母亲,我下辈子便是与您做牛做马都使得!”
二老爷与三老爷闻得祁太医说太夫人不行了,比宁平侯更要着急,双双赶上前一人拉了祁太医一只手,也急声道:“是啊祁医正,您老是国手,一定能救回我母亲的,求您老即刻开方子罢,只要您能救回我母亲,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绝无二话!”
也难怪二老爷三老爷着急,一旦太夫人去世,依例他们兄弟三人就该分家,他们两个就该搬出宁平侯府去,到时候没了侯府千金侯府公子这个名头,他们的儿女们还能结到什么好亲?他们去外面应酬时,又还有谁会理会他们?宁平侯府虽然没落了,但有这个虚名,总比连虚名都没有的好!
祁太医上了年纪的人,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挣脱了二老爷与三老爷的手,摇头道:“不是我不想救太夫人,而是我真的无能为力,太夫人她其实根本就没病,我要如何救她?便是我真开了方子,也得太夫人吃得下去才成啊,如今她老人家是吃什么吐什么,连水都喝不下去几位老爷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有什么法子?”
说着叹一口气:“几位老爷还是趁早准备起来罢,也免得事到临头了,手忙脚乱捉襟见肘,老朽就先告辞了!”命童儿拿了药箱,便要离开。
宁平侯与二老爷三老爷自是苦留不迭,奈何祁太医既知太夫人已是油尽灯枯了,他便是留下来也是白留,自然说什么也不肯再留下,无奈之下,宁平侯只得命二老爷送了他出去。
一旁君璃听至这里,心里也大概有了数。她原本还想着也不知道太夫人到底病得有多重,才会让菊香喊出‘太夫人不行了’的话来,还在想不过就是一个癔症,哪里至于这么严重?如今看来,果然不全是癔症在折磨太夫人,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太夫人吃不下东西,亦连水都喝不下去,时间一长,可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犹豫了半日,还是觉得自己做不到见死不救,哪怕自己那个法子有些冒险,也有可能根本起不了作用,但做了至少太夫人还有一半生机,若是不做,太夫人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倒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冒险一失,指不定就真救回了太夫人的命来呢?
当下主意已定,君璃因趁众人都不注意时,凑到容湛耳边小声说道:“我有法子救祖母,只是需要你的帮助,且这个法子有些冒险,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冒这个险?”
君璃也是没办法了,才不得不让容湛帮她忙的,因为她的法子除了她自己,还需要一个人的配合,偏偏晴雪几个眼下都不在,她又信不过别人,可不就只有找容湛了,想着她与容湛再怎么说也已是夫妻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不为她,只是自己,容湛也只有尽心尽力帮助她的。
容湛却明显有些不信她,也有几分意兴阑珊,低声道:“祁太医身为太医院的医正,都没有法子了,你能有什么法子?还是别白冒这个险了,反正就算你真救回了祖母,祖母也不见得就念你的情,谁叫你嫁的是她最不喜欢的孙子呢,恨屋及乌,祖母十有八九也是不会喜欢你的!”
一席明显带有几分赌气色彩的话,让君璃约莫明白了容湛对太夫人这个祖母并没有多少感情的事实,她恍惚记起,太夫人的确待容湛不怎么样,至少远远比不上待其他的孙子孙女们那般慈爱,也就难怪容湛见她都快死了,也不怎么伤心,闻得她有救太夫人的法子,也不怎么上心了。
念头闪过,君璃不由又想道,话说渣男还真是混得有够差的,真正的爹爹不疼祖母不爱,唯一一个他自认为待他好的继母,偏偏还包藏祸心,口蜜腹剑,她该说他是遇人不淑,还是人品太次呢?
君璃只好小声劝容湛:“我救祖母又不是为了让她念我的情,让她喜欢我,不过只是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做不到见死不救罢了。况你怎么知道我们救了祖母,她不会念我们的情?毕竟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救命大恩,远非祖母的其他儿孙们说几句好话,献上几样新巧的东西可比的,到时候祖母就算仍待我们比不上其他儿孙们们,至少也会比现在好得多罢,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好说歹说,总算说得容湛勉强同意了,道:“那你说说你的法子,我先看看可行不可行罢。”
“嗯。”君璃忙点点头,附耳如此这般与他说了一通,换来他满脸的惊愕,“这样也行?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不行呢,所有人岂非都要将账算到我们两个头上了?旁人会怎样我说不准,可父亲一定会即刻打死我的,便是你,也休想脱得了干系!”
君璃神色不变,小声却坚定的道:“一定能行,你只管放心按我的要求去做,若果真失败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了,这总行了罢?”
“果真我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容湛一下子便抓住了重点,心里已快速盘算开来,若泼妇真能他让她做什么她都答应,那他一定要趁此机会给她好看,一雪前耻,“好罢,我就勉强信你一次!”
彼时宁平侯正低声吩咐大杨氏与二老爷三老爷等人:“祁太医可是太医院的医正,连皇上和太后都赞誉有加的,他既说了让我们将该准备的东西都提前准备好,我们心里便是再伤心再难过,说不得也只能事先准备着了…”
话没说完,已被一个声音打断:“父亲、二叔、三叔,我媳妇有法子可以救祖母,还请父亲与二叔三叔准我媳妇一试。”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个,正是才被君璃说服了,答应帮助她的容湛。
容湛强忍紧张,正色与宁平侯等人说道:“我媳妇方才告诉我说,她真的有法子可以救祖母,只不过她救祖母时,除了我以外,不得再有第三个人在场,还请父亲与二叔三叔准我二人一试!”
“胡闹!”一语未了,已被宁平侯怒声喝道:“你们夫妻两个在祖母病重之时还去外面游玩,没有半点孝顺之心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拿祖母的身体来开玩笑,让她老人家连走都走不安生,你们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都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不知道为父母长辈分忧也就罢了,还尽瞎胡闹,且等此事过了,我再跟你这个孽子算总账!”
宁平侯这是有多不待见容湛这个儿子,所以才会无论他说什么是错,无论他做什么也是错,根本连听他说几句话的耐心都没有,就更别说给他一试的机会了?果然应了那句俗话“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大杨氏可真真是好手段啊!
君璃嘲讽的勾了勾唇角,才站到容湛身边,顺着他方才的话说道:“回父亲,儿媳真有法子可以救祖母,大爷他并非是在胡闹,还请父亲准大爷与儿媳一试,毕竟若儿媳真能救回祖母,也是一件好事不是?除非…”除非宁平侯不想太夫人被救活过来。
当然,后半句话君璃并未说出口,但未竟之意却是不言而喻,一行说,一行还有意拿眼看了看二老爷和三老爷,她就不信二人不想太夫人再多活几年,至少活到他们的儿女都婚嫁了再去世不迟。
果然二老爷即刻便说道:“大哥,湛哥儿媳妇既然说得这般有把握,不若就让她试一试?毕竟母亲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了,便是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三老爷也附和道:“是啊大哥,湛哥儿媳妇既敢这么说,可见多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不如就让她试一试?若是真能治好母亲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能,不过也是与如今的情况一样不是?”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宁平侯不好再给容湛和君璃脸色看,也不好再说不让他们一试的话,毕竟太夫人可不仅仅只是他的母亲,也是二老爷与三老爷的母亲,他两个都这么说了,他一个人还能怎么样?
说不得只能沉着脸点头道:“既是如此,就让这个孽子和他媳妇权且一试!”看向容湛,冷声说道:“若是你们真能救回祖母也就罢了,若是不能,看我怎么收拾你!”
容湛这么多年下来,是早见惯了宁平侯冷脸,也挨惯了他冷言冷语的,是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君璃满心的不痛快,暗想宁平侯实在不配做一个父亲,不由越发同情和怜悯起容湛来,破天荒第一次觉得,容湛也自有他自己的可怜可悲之处。
不过宁平侯毕竟占了父亲和公爹的名分,他教训容湛乃天经地义之事,君璃不好说什么,只得侧身小声与容湛道:“你只管按我先前说的去做便是,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语气不自觉前所未有的好。
容湛自是察觉到了她语气的和缓,暗自欣喜难道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好,起了要跟自己好好过日子了之余,忙不迭点头应道:“我这便按你吩咐的去做准备,你稍稍等我片刻。”说完转身自走了出去。
这里君璃方肃色与宁平侯道:“等大爷将儿媳需要的东西都取回来后,还请父亲下令,祖母的内室除了大爷与儿媳以外,不得再有第三个人在场!”
宁平侯脸色依然不好看,不过好歹答应了君璃的要求:“我知道了。”
一时容湛取了君璃所需要的东西回来,宁平侯亲自领着二人进到太夫人的内室,又将满屋子服侍的人都带出去后,君璃方小声问容湛道:“我让你取的东西,你都取来了吗?”
容湛没有说话,只是自袖里掏出了几片叶子并一条灰色的胖胖的虫子来,强忍恶心道:“喏,你自己看。”
君璃看了一眼那几片叶子,见果然是她要的藜芦叶没错,点头笑道:“没错,就是这个,你且去外面让人取个捣药杵来,咱们将这些叶子捣碎了,待会儿好喂祖母吃。”
容湛这会儿已然是被君璃绑上贼船了,说不得只能君璃说什么他听什么,很快便将捣药杵取回来,与君璃一道,将他才取来的那几片藜芦叶捣得稀烂后,方与君璃一起走到了太夫人床前。
就见太夫人一脸的灰败,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若非她的鼻翼偶尔还要动上一下,简直就与一个死人没什么差别了,也就难怪祁太医要让宁平侯等人准备后事了。
君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害怕,壮着胆子上前轻声唤起太夫人道:“祖母,祖母,您老人家醒醒…醒醒…”唤了好半晌,却见太夫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四下扫了一圈,见床前的矮几上正好放着一杯茶,索性闭着眼睛一狠心,将茶都泼到了太夫人的脸上去。
看得容湛满脸的惊慌,失声叫道:“你干什么,你疯了…”好在惊慌归惊慌,到底没忘记压低声音。
君璃忙瞪了他一眼,正要骂他大惊小怪,就听得一声近乎耳语的叹息响起,忙向床上看去,就惊喜的看见,太夫人果然慢慢睁开了早已深陷下去的眼睛,有些没有焦距的看着二人有气无力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其他人怎么不见…”只这短短的两句话,已似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一般,不待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太夫人要是继续昏迷不醒,她的药可要怎么喂得进去?君璃忙凑到太夫人耳边,轻声说道:“祖母,我有办法将您肚子里那条该死的虫子弄出来,治好您的病,您可千万不能睡,不然我特意为您制的药可就派不上用场了。”看得容湛满脸的惊慌,失声叫道:“你干什么,你疯了…”好在惊慌归惊慌,到底没忘记压低声音。
但凡上了年纪的人,就没有不怕死的,太夫人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她还是宁平侯府说一不二,人人都要捧着敬着的老封君,自是巴不得真能长命百岁,再享几十年的富贵荣华才好,闻得君璃的话,本来早也没了再睁眼的力气,想着就这样睡过去算了,省得活着再白受折磨的,也霎时有了几分力气,因强撑着睁开眼睛,气若游丝的说道:“真的…你不骗我…”
君璃见太夫人还有求生的意志,大喜,忙道:“孙媳不敢欺骗祖母,自然是真的,孙媳连药都给祖母弄好了。”说着唤容湛,“大爷还不快把药拿过来我服侍祖母吃呢?”
容湛见太夫人眼里有了几分神采,不再像是濒死的人,暗道想不到泼妇还真有两把刷子,忙依言将才捣好的药送了过来,君璃接过,拿一个小汤匙,喂太夫人吃起来。
太夫人因君璃方才一开口便是说她‘有办法将她肚子里那条该死的虫子弄出来’,只当君璃是真相信她肚子里有条虫子,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认为她是犯了癔症,仅此一点,已让太夫人对她平添了几分好感,是以这会子见那药惨绿惨绿,黏黏糊糊的,不但卖相不好,吃起来味道也不好,依然没有二话,很配合的便吃下了十来匙下去,也破天荒没有再向之前那样吃什么吐什么,连喝参汤都要吐出来,不然也不会被折磨得如今这般奄奄一息了。
太夫人正喜幸难道君璃的药真有那么神奇,让她才只吃了几口,便觉得舒坦多了,也不似之前那般吃什么吐什么了,下一瞬,喉间便是一阵翻腾,随即一股熟悉的恶心之感涌上来,让她禁不住又吐了起来,也比之前还要吐得更厉害,几乎不曾连黄疸都给吐出来,方渐渐好转起来。
“你个黑了心肝的小蹄子,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你是巴不得我即刻死过去是不是…”太夫人好了一些后,虽浑身上下都难受至极,依然不忘赶着君璃大骂。
只是才只开了个头,冷不防已被容湛惊喜的声音打断:“祖母,您真吐出了一条虫子来,我媳妇儿的药真个有效!”
太夫人的怒气就瞬间被惊喜所取代了,也不知哪里来的精神和力气,竟一下子坐了起来,“真的,快拿过来我瞧瞧,这条该死的虫子,这些日子以来折磨得我好苦!”
容湛闻言,忙强压下心里本能的恶心,将方才太夫人吐过的痰盂拿到了太夫人面前,不用说,里面的确有一条虫子。
太夫人当即大喜,只觉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舒坦,随即便三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肚子饿,一叠声的唤人准备吃的去。
第一百一六回 投机取巧又如何?
更新时间:2013-10-25 9:03:58 本章字数:7664
自宁平侯领着内室服侍太夫人的下人们出来,并亲自关上内室的门后,外间满屋子上下人等的心都禁不住高高悬了起来。爱睍莼璩
虽说之前一听得容湛说他和君璃有法子救太夫人时,宁平侯便毫不客气的斥责了二人,明显一副不信任二人,只当二人是在胡闹的架势,但见二人说得笃定,宁平侯不免也在心里暗自祈祷起二人是真能的能救回太夫人来,只因太夫人一旦去世,他身为人子的就该丁忧,他如今在五军都督府领的东城指挥使一职已经够没实权够没油水了,若再丁忧三年,岂非连这样没有实权没有油水的职位都将拱手于人了?
至于二老爷与三老爷并满屋子的小辈们就更不必说了,就没有一个是不希望太夫人此番真能被容湛和君璃救回来的,毕竟这可是关系到他们家计及终身幸福的大事,太夫人她老人家当然是再活几年的好。
满屋子人里惟独只有两个人,是不希望容湛与君璃将太夫人救回来的。
其中一个不用说正是大杨氏,大杨氏本来刚听完容湛说他和君璃有法子救回太夫人,请求宁平侯兄弟三人准他们一试的时候,还满心的窃喜,暗想她正发愁要如何神不知人不觉的收拾浪荡子和小贱人呢,谁知道根本不用她出手,他们两个便先自掘起坟墓来,简直就是天助她也!
谁知道她还没高兴多久,便见君璃也满脸笃定的说他们真有法子救回太夫人,容湛的话大杨氏可以不信,君璃的话她却不能不信,君璃在她心目中一向是阴险狡诈的代名词,又岂会做这样没把握的事?
这也还罢了,最让大杨氏堵心的,是君璃竟与容湛相处得越发和谐起来,前几日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祖母正值病中,我们作小辈如何能只管高乐自己的’,今日却已与他一道出门游玩,方才又一副夫妻同心同德,共同进退的样子,这才几日呢,就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假以时日,岂非更要蜜里调油,如胶似漆了?
是以大杨氏面上虽与众人一样,都是一派坐立不安的模样,实则心里是巴不得容湛与君璃治不好,甚至是直接治死了太夫人的,到时候有了这个罪名,别说世子之位了,容湛便是被直接净身出户,甚至直接被族里除名,都没有人能说半个不字儿!
另一个不希望容湛与君璃将太夫人救回来的,则是二夫人,只不过相较于大杨氏一心只巴望二人治不好甚至是治死了太夫人的心情,二夫人的心情就要矛盾得多。
二夫人一方面希望容湛与君璃能将太夫人救回来,那样一来,她的次子和三子便能再顶着侯府公子的名头几年,也能结到一门相对好些的亲事;但另一方面,她与大杨氏一样,也是恨不能二人直接治死了太夫人,只因二人是大房的,还是长子长孙,到时候看宁平侯要如何与弟妹亲朋并族人们交代,——自那次宁平侯当众斥责了二夫人,当众给了她没脸后,她便深深恨上了大房所有的人,包括本来在她看来,极有可能会在以后与大杨氏打擂台的君璃,只要能重挫大房,一出她心底的恶气,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就在满屋子的人都再坐不住,觉得紧张得心都快要自胸腔里跳出来了时,总算让他们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来人,给我准备一些吃的东西来,我饿了…”
声音虽嘶哑而无力,却是在场每一个人都很熟悉的,不是别个,正是属于太夫人的声音,饱含劫后余生巨大惊喜的声音。
满屋子的人都怔住了,不敢相信容湛与君璃竟真将太夫人给救了回来,可又不得不相信,太夫人都多久没喊过饿,多久没主动想要吃过东西了?就更不必说她半个时辰以前,还一副奄奄一息,连太医院医正都让准备后事了的样子了,想不到那小两口儿竟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片刻之后,还是二老爷最先反应过来,惊喜的叫了一声:“想不到湛哥儿与他媳妇竟真将娘给救了回来,我瞧瞧娘去!”抬脚便往内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