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晴雪红了脸,跺脚不依道:“小姐惯会取笑人家!”
君璃正色道:“这有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放心,将来待咱们搬出去,我自己当家做主后,我一定为你挑一个好夫婿,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晴雪闻言,一张脸越发红得能滴出血来,扭捏着小声道:“小姐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我一辈子都跟着小姐…”
适逢谈妈妈端着为君璃熬的安神汤走了进来,闻得这话,忙道:“小姐别只顾着晴雪丫头,也得顾顾您自己啊,您还这么年轻,难道就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不成?趁着现在还年轻,小姐很该为自己打算打算的,不然再过两年,待年纪大了,还能挑到什么好人家?”
说着老脸一红,“本来这些话我不该跟小姐说的,可如今的情形,那一位恨透了小姐,老爷也不像是会为小姐打算的,说不得只能靠小姐自己为自己打算了。”
再过个两年她就年纪大了?她如今明明才二十岁都不到,就算再过个两年,也正是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好伐…君璃翻着眼,道:“且等两年后,看珏弟考得怎么样,之后又是什么情况再说罢,横竖两年后我年纪也不算太大,妈妈就别操心这个了。”
谈妈妈听说,以为她是打算待两年后的秋闱后,在君珏那些同窗里挑选夫婿,忙点头笑道:“小姐这个主意好,到时候让大少爷帮忙在他那些同窗里为小姐挑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小姐一过门就等着凤冠霞披加身,又有大少爷做靠山,以后的日子不知道多风光呢!”
每届的新科举人新科进士都是唐僧肉,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等着招其为乘龙快婿,干嘛要屈就自己一个顶着二嫁名头的女人?君璃这回都懒得再翻白眼了,直接命晴雪:“去给我取文房四宝来,我给珏弟写封信,把今日之事告诉他,明儿一早让欧阳总柜派咱们的人快马加鞭送去,也好让他心里有个底,省得不小心着了什么人的道儿!”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指不定杨氏姊妹见自她这里讨不好什么好去,便把主意打到远在书院的君珏头上去呢?她还是未雨绸缪,趁早提醒他保持警惕的好。
只是念头才一闪过,君璃便猛地想到,她那手毛笔字根本见不得人,果真给君珏写封信去,岂非立马就要穿帮了?再者,君珏如今正全身心的投入在学业当中,若是让他知道这些乌糟事,再以他对自己这个姐姐的感情,只怕十有八九会扔下学业,立刻赶回京城来为她出头撑腰;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不会赶回来,仍留在书院里,势必也会大大影响他的学业,——这岂非是因小失大,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君璃陷入了沉思当中,直至晴雪将文房四宝都取来,给她研了半天的墨后,她才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来。
因命晴雪:“明儿一早你便去见欧阳总柜,让他设法安排两个精明且有身手的人快马加鞭去书院,隐在暗处保护大少爷,务必要保住大少爷平安无事但又不能被他发现,听明白了吗?”希望她这一番安排永远派不上用场。
晴雪也是个聪明的,不过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君璃的顾虑,忙不迭应道:“小姐放心,我明儿一早便去。”
一旁谈妈妈则已走到窗边,双手合十在对天祷告了:“老天爷,您一定要保佑我们家大少爷,千万不能让起子狼心狗肺的小人的奸计得逞啊!”
这一夜,君璃主仆三人都睡得不甚安稳,毕竟白日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要说心情没有几分波动,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经此一役,她们算是彻底与杨氏母女撕破脸了,还不知道杨氏母女会有什么后着等着她们,她们多少总会有几分担心。
这一夜,同样睡不安稳的,还有在外书房的君伯恭。
外书房内,君伯恭彼时正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一直大口喘着气,胸膛也一直剧烈起伏着,显然正处于狂怒中。
只要一想到傍晚他正打算自宁平侯府回来时,大杨氏使来的心腹告诉他的话‘三表小姐午后在园子里的湖边看湖里那几条锦鲤时,因看得太入迷以致不慎跌入了水中,恰巧被路过的一位寇姓公子给救了起来,如今人还昏迷着,万幸请了太医来瞧过,说并无大碍,只是今晚上去是不能回家了。姨夫人与四表小姐则要留下来照顾三表小姐,也不能回家了,还请姨老爷先自个儿回去,明儿待三表小姐醒了,我们夫人再亲自送姨夫人和两位表小姐回去不迟!’,君伯恭便气不打一处来,若是杨氏这会儿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狠狠给她几个耳光!
原来君伯恭乍一听完那个心腹的话,凭直觉便知事情必定有异,须知君琳几可说是自小在宁平侯府玩到大的,可谓对侯府的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又怎么可能忽然看几条锦鲤看入迷了以致跌入水中,还那么巧,刚好被一名路过的男子给救了起来?因忙使了自己的心腹,也就是之前暖香使人自其打探过消息的那个陈胜,悄悄去打探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午后君家三小姐落水之后被兵部寇主事家的公子刚巧路过给救了起来之事是那么多人都瞧见了的,人多嘴杂,陈胜要打探起来并非什么难事,是以很快便回来向君伯恭复命了:“…三小姐的确是跌入了湖中,也的确被一位寇姓公子救了起来,只夫人一开始似是以为落水的是大小姐,一路叫着大小姐的名字哭过去,还在那寇姓公子提出愿意娶落水的女子为妻时,点头默许了,却没想到落水的竟是三小姐…当时来赴宴的好多夫人太太并各家小姐都瞧见了,尤其各家小姐,都是被三小姐以为大小姐出了事,央了去给自己壮胆的,姨夫人没办法封那么多人的口,如今只怕已传得沸沸扬扬了…”
陈胜说这番话时,眼神一直闪烁不定,显然他已瞧出今日君琳落水一事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君伯恭便怒不可遏,觉得杨氏这会儿若在他面前,他只打她几耳光怎么够,他便是打死了她,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这个蠢妇,简直就是愚不可及,蠢到家了,也不想想,连陈胜一个小厮都能轻易瞧出整件事情的机锋,今日去宁平侯府赴宴的人非富即贵,都是自小在大宅门里长大的,宅门里那些弯弯绕绕,那些人又岂有瞧不出来的?
就更别说她们母女还蠢到家了,一个非要拉了众家小姐姑娘去与自己所谓“壮胆”,另一个则是一路嚎着君璃的名字去的事发现场,这不是摆明在了告诉旁人,此事根本是她们母女所为?!
做出这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径来也就罢了,关键还没成功,还反被人家将计就计算计了去,将他君家的脸面彻底丢光了,他素日怎么就没发现杨氏竟是这么蠢的一个人呢?!
——君伯恭也不想想,一来杨氏以前年轻貌美,又温柔小意,他自然看她哪哪儿都好,不像如今杨氏已是徐娘半老,虽风韵犹存,到底比不得年轻那会儿了,所谓“色衰而爱驰”,他不自觉已拿挑剔的目光在看她,当然也就能发现她很多他以前没发现,或是他发现了却有意忽略了的缺点。
二来杨氏以前在君家后院近乎专宠,便是君伯恭有几个姨娘小妾,也大多是摆设,君伯恭一月里有大半时间是歇在她屋里的,她没有对手,没有烦心事,自然心情舒畅,事事周到;不比现在,有了君璃这个强势的对手,她每日里都在琢磨着要怎么对付君璃,偏生又道行不够,自身能力远没有自以为的那般强,以致频出昏招,自然也就暴露出了她愚蠢的一面来!
然而让君伯恭最生气的还不是杨氏的愚蠢,而是她不但蠢,还蠢而不自知,竟一而再再而三的背着他自作主张,半点不将他放在眼里,也不想想,离了他,她算个什么东西,她今日的一切体面尊荣,都是他给她的,没有他,她试试看她能不能金奴银婢的使着,回娘家时母亲和兄嫂都捧着,去外面赴宴时旁人都客气着?
竟敢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将他的警告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看来他上次他冷落她还冷落得不够,抬举暖香也还抬举得太轻,以致她还没有吸取到足够的教训啊!
君伯恭气了一阵,骂了一阵,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于是思索起接下来该怎么善后来。
依照他的本意,是打算让杨氏母女自作自受,自己吞下自己酿造出来的苦果的,可他也知道,此事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惹得旁人议论纷纷,甚至还会引来御史参他一本,须知君璃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一旦让她不满意了,她可是随时都能搬出去,不带一丝一毫留恋的。
可他又怎么能让她搬出去?且不说他想要的东西至今没到手,而他再过不久,将极有可能要花出去一笔数额巨大,凭他如今的身家,是绝对拿不出来的银子;
就冲她那混不吝的性子,他便不能让她搬出去,她对自己这个父亲可没多少敬爱,对君家的名声也没多少看重,万一到时候她“一个不慎”说漏了嘴,将此番杨氏母女一开始本是打算害她,谁知道到头来却反而害人害己之事说与了旁人知道,——就算今日去赴宴的人已多少猜出了真相,可旁人猜测的真相,与经她之口说出去的真相,毕竟是两个概念,他怎么能冒这个险?到时候御史本来只是参他“家宅不宁”的,只怕也要上升到“容不下原配嫡女”的高度了!
想到这一点,君伯恭便禁不住头痛,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孽女这么难缠呢?她不是软懦可欺得连丫头婆子都敢骑到她头上吗?若是早知道这一点,他当初就不该同意她回来的,如今可好,狐狸没打着,自家却已惹来好几身骚了!
这个念头只在君伯恭脑子里盘旋了一瞬间,便被他直接掐灭了,他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难道还能厉害得过自己不成?更何况自己还占了父亲的名分,难道还拿捏不住一个她了?且等着瞧吧,他想要的东西,总会手到擒来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当务之急有两点,一是要压制住杨氏母女,让她们不要将事情闹开,以免惹恼了君璃,到时候事情可就一发不可收拾,面子里子都要丢光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杨氏她们应当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只使人来告诉了他君琳落水被陌生男子救了之事,而没说其他,——这应该是大杨氏的主意,杨氏母女还看不到这么长远。
其二便是如何将影响给降到最低。君琳被陌生男人自水里救起来是那么多人都瞧见了的,想要在京城再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已是绝无可能,便是远嫁,只怕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去,唯一的办法,便是尽快将她嫁入寇家,将丑事给遮掩过去,好歹换一个“一女不事二夫”的忠贞名声,以免将来他其他的儿女们议亲时,受此事的影响,让他以后都再结不到强有力的姻亲。
念头闪过,君伯恭又忍不住怒气上涌。
本来他对君琳这个才貌双全的女儿寄予了多大的厚望,想通过她为自己攀一门真正的贵亲,譬如杨氏曾在他面前提过一次的东阳侯府就很好,以为自己将来的升迁提早铺路。
——他日前已得到确切消息,自己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卢老大人这一届任满后,便要上奏折乞骸骨,告老致仕了,而新任的尚书人选,将极有可能在他这个左侍郎和右侍郎之间产生。他对这个尚书之位是势在必得,一为尚书不比侍郎,乃是一部主官,真正名与利都能双收;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升了尚书便有入阁的希望了,只要他能入阁,整个君家的门第将立马比以前提升几个档次,至少可以惠及五代,那更是一笔虽看不见却实实能得到好处的巨大财富!
谁知道却被杨氏母女几乎坏了他的大事,不但累的他名声受损,还累他错失了一门显贵的姻亲,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落得如今的下场也是活该!
第七十七回
更新时间:2013-9-7 8:22:13 本章字数:5431
杨氏母女是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三日上回到君府的,回来后,杨氏也没有让君琳回她的映月阁去住,而是将她与君璇一道,留在了自己正院的西厢房里。爱夹答列与她们母女一道回来的,还有大杨氏。
君璃听说后,想着因大杨氏那日的有心圆场,自己与杨氏母女并不算彻底撕破了脸,那么“亲爱”的母亲与妹妹回来,她好歹也该去瞧瞧,慰问慰问不是?
因命晴雪服侍自己换了衣妆,然后叫了锁儿进来,道:“今儿个你随我出去,留你晴雪姐姐在家。”事情都发生这么久了,那两个丫鬟必定已经醒了,杨氏等人必定也已知道了事发当日她与晴雪都做了什么,她们或许暂时不能拿她怎么样,但要寻一个由头收拾晴雪,却是分分钟的事,所以还是将她留在自己屋里,不要让她出现在杨氏等人面前,给她们以发落她的可趁之机的好。
晴雪对此并无异议,君璃之前便已与她说过,让她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无事都尽量待在流云轩里不要出门,省得被杨氏母女几人瞧见了,找她的麻烦;倒是不知实情的锁儿很高兴,以为君璃这是要抬举自己了,连走路都带着风一般。
君璃领着锁儿到得正院,果见杨氏与大杨氏正对坐在当中的榻上,不知道才说了什么,二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屋里的气氛也因此而有些沉闷。
“女儿给母亲请安,给大姨母请安!”君璃只当没感受到这份沉闷一般,若无其事的微笑着上前给二人见礼。
杨氏没想到君璃这么快就敢来见自己了,一时情绪控制不到位,禁不住狠狠剜了君璃一眼,从鼻子里溢出一声冷哼,然后撇过了头去。
撇头的瞬间,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瞥见君璃今日穿了紫色满绣牡丹花卉的蜀锦对襟褙子,下系浅黄色锦缎长裙,头发挽做垂云髻,戴了点翠的小凤钗并珍珠耳环,虽额头上仍蒙着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纱布,看起来仍是一副容光焕发,精神极好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更是禁不住“噌”的一下子全冲到了脑门上,几乎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君璃,烂了心肝儿的小贱人,将她的琳儿害成那副模样,竟还敢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的,是想勾引谁呢?
万幸她还记得临回来前大杨氏的疾言厉色,‘无论你心中有多怨恨有多恼怒,哪怕恨不能吃光那个小贱人的肉喝尽那个小贱人的血,你都得给我死死忍住,当着小贱人和姑老爷的面儿,半点不表露出来,否则,我以后绝不再管你的事,我说到不到,不信你尽可一试!’,到底死死忍下了已到喉头的咒骂,只是要让她和颜悦色的与君璃说话,她却万万做不到,因只是一直偏着头,一副当做没看见君璃的样子。
看在一旁大杨氏眼里,虽有些恨铁不成钢,却也知道要让妹妹这么快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对害了她女儿一辈子的人和颜悦色实在太强人所难,说不得只能自己出马,好歹将场子圆过去。
因向地下的君璃虚虚一抬手,笑道:“都是自家娘儿们,不必客气,没的白生分了。”顿了顿,又关切道:“对了,你的伤好些了吗?回来后可有请大夫来瞧过?要不要我再命人拿了你姨父的帖子,去太医院请了太医来再与你瞧瞧?”
两日不见,大杨氏憔悴了不少,虽穿了正红绣金线牡丹的通袖衫,梳了牡丹髻,戴了赤金嵌红宝的展翅金凤,还描了眉点了胭脂,打扮得十分华丽,却依然掩盖不了她眉间的疲累,显然这两日过得并不轻松。
想也知道,宁平侯府的后院又不是只她一人独大,除她这个宁平侯夫人以外,上还有比她更尊贵的太夫人,下还有与她同一辈的容二夫人容三夫人两个妯娌,如今她娘家妹子和外甥女儿出了这样的丑事,太夫人会如何看她且先不论,光两个妯娌那里,只怕她已疲以应付了,更何况她还要应对府内府外不知道多少人的闲言碎语,能过得轻松才真是奇了怪了!
君璃暗自冷笑,做了为虎作伥的帮凶,大杨氏难道还想独善其身不成?她再憔悴再疲累都是活该,面上却一派感激之色,道:“多谢姨母关心,不过一点子皮外之伤罢了,经过这两日的休养,已是大好了,不需要劳烦姨母请太医了。爱夹答列”
大杨氏点点头,“你不知道我这两日有多担心,惟恐你伤口恢复得不好破了相,须知女儿家的容颜可是最要紧的,如今听你这么说,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君璃笑道:“累姨母担心,都是我的不是,还请姨母勿怪!”说着,蹙起眉头一脸的担心,“对了,三妹妹可好些了?我这两日心里也一直记挂着她,不知道能否瞧瞧她去?不亲眼瞧见她大好了,我委实放不下心来。”不亲眼瞧见君琳过得不好,她如何能放心?
大杨氏如何不知道君琳这会子最不想见的人便是君璃?可这话却不好直接说出口,且她也担心君琳见了君璃,一时激愤又说出什么难以挽回的话来,因笑着婉言道:“你三妹妹才吃了药,这会子只怕已睡下了,要不你明儿再来瞧她?横竖如今她已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想瞧她都是极便宜的。”不想君璃闻言后,却红了眼圈,“我是事后听二妹妹说起,才知道那日三妹妹是因听二妹妹说我出了事,心里着急以致精神恍惚,才会不慎跌进了水里的,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如今好容易三妹妹回来了,我却连亲去瞧她一眼都做不到,那我还算个人吗?姨母放心,我只瞧三妹妹一眼,瞧见她安然无恙后便走,一定不会打扰到她将养的,还求姨母成全!”
君璃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杨氏不好再说不让她去瞧君琳的话,只得一脸难色的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你三妹妹对你有所误会,我怕她见了你,会情绪激动…”
话未说完,已被君璃柔柔的打断:“姨母放心,我与三妹妹是骨肉至亲,血浓于水,且她如今又正值病中,难免心情抑郁,所以无论她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大杨氏无奈,只得道:“既是如此,你便瞧瞧她去罢。”命一旁侍立的玉簪,“还不带了大小姐瞧三小姐去?”
“是,姨夫人。”玉簪闻言,忙屈膝应了,又拿眼去看杨氏,见杨氏未知可否,知道她是默许了,便忙领着君璃主仆去了西厢房。
余下杨氏瞧得她走远后,终于忍不住将桌上珐琅彩麻姑献寿的茶盅拂到了地上去,胸脯一起一伏的咬牙切齿道:“这个贱人,将琳儿害成那样,她倒还有脸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的来猫哭耗子,我真是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
大杨氏一脸的戾色,冷喝道:“回来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你难道都忘了不成?如今才见了小贱人一面呢,你便这般沉不住气,以后她还要日日在你面前晃悠,那你又该如何?”
杨氏闻言,又气又委屈,禁不住红了眼圈,道:“姐姐说的我都明白,可只要一想到小贱人毁了琳儿的一辈子,我实在忍不住啊…也不知道琳儿这会子是不是真已睡着了?她只有比我更恨小贱人的,若是让她见了小贱人这副花枝招展的样子,还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若是连这她都忍不下去,那便趁早给我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大杨氏冷冷道,“她嫁去寇家已是有八成准的事了,那寇太太虽碍于咱们两家的面子,不敢太在她面前摆婆婆的款,可你也是做过儿媳妇的人,难道还能不知道这做女儿和做儿媳的差别到底有多大?况那寇冲还不是个好的,她若一直以为自己是委屈下嫁,只管给婆婆和夫婿脸色瞧,那我也无话可说,就当我白疼她一场,白教她一场了!她若还想好好过后辈子,那便从现在起就开始给我忍,她若连面对仇人都能忍住了面不改色,将来又何愁不能把日子过好?”
——大杨氏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只使了玉簪带君璃去见君琳,而没有亲自走一遭,待瞧见有个什么不对时,也好由她出面圆圆场子的;再一点,也是想看看君琳到底有没有将她这两日来与她说的那些话都听进去。
杨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哽咽道:“话虽如此,可琳儿她终究才十五岁,又一直顺风顺水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与挫折?如今却连个疗伤的时间都不给她,便要逼她若无其事的面对自己的仇人,也委实太残忍了一些,我心疼呀…”
说得大杨氏也感动了心肠,叹道:“难道就只有你心疼,我就不心疼的?我虽只是琳儿的姨母,却自来拿她当菡儿一般看待,我又如何不想她一辈子都顺顺遂遂的,不受一点委屈?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办法?漫说那寇家终究还是官宦人家,也有一些产业,寇冲更是独子,便是没有,便是那寇冲再不成器,琳儿也须得嫁过去!好歹那寇家还要忌惮咱们两家,好歹那寇冲还不是个缺胳膊少腿儿的,凭琳儿的品貌才干,再有咱们两家的帮衬,只要琳儿不一直心存怨气,设法拿捏住那寇冲,再给他谋一份差使,这日子还是能过好的。不是有一句话叫‘好日子得过,坏日子一样得过’吗?所以琳儿不但要把日子过下去,还得把坏日子过成好日子!”
杨氏一脸的悲愤与不甘:“难道除了嫁入寇家,琳儿便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吗?可我都已经答应过她,不将她嫁入寇家了啊,姐姐要不再与她想想法子,哪怕嫁到京畿周边的一些地方去,也好过嫁入寇家那样的破落户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