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一思索,句句合情合理,的确如此。奉直这才茅塞顿开:“难怪从寺里回来那天晚上,我得知这件事极为生气,为了若水又强忍了,后来去见凌氏,她竟象没事人一样,一幅毫不知情的样子,当时我还以为她城府深,如今看来果真是不知情。”
青姨娘佩服地说:“还是夫人看得透彻!我们差点都被表象蒙蔽了,下套的人也太有心机了!”
“不过,无论这件事是谁做的,只要他在这个府里,一定还会想尽办法对付奉直,难保又使出什么一石三鸟之计,云姑娘母子首当其冲,公子说的对,夫人还是要先想出万无一伯的法子保护好她们再说!”
奉直咬着牙说:“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听起来倒象和上一次去京兆尹那里告我私拐良家妇女的是一个人?你说这都是一家子人,怎么心就这么坏?是不是我倒霉了他们就得了好处?”
于夫人也气得说:“外人又不和你争什么,自家人反倒争个不可开交呢,当然恨不得把我们赶尽杀绝!此人狠毒深沉,我怎么都不相信是奉纯做的,大少奶奶如今管着四五个通房和妾室,每天争风吃醋不可开交,想她也没有功夫和心思管这些,就是有,也没那本事。至于三房,一个蠢笨,一个年幼,哪有这么大本事?”
奉直蓦然想起一件事,那次他被无赖杜有才以云氏家奴的名义告官后,发现奉孝的银锁被杜有才前一天晚上赌输了,虽然后来从奉孝的言语中并未发现什么破绽,再加上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所以也就忘了。
可是如果帽儿胡同的事不是凌意可做的,那么这府里就只有大哥和奉孝一房嫌疑最大了,现在仔细想起来,奉孝关于银锁的托辞还是有一些破绽的,他上的是族学,离侯府很近,一般都是走着去,而且这段短短的路上有好几外朝中官员的府第,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并非偏僻之处,怎么会大白天被人抢?
“娘,还有一件事,以前并未当心,今日想起来忽然心有疑虑。”
奉直想起奉孝一幅天真无知的样子,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说了。
青姨娘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怎么也让人难以置信!
于夫人眉头紧皱,心中疑虑横生,别说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做出这等事让人信不下去,就是信下去了也想不通。奉孝这样做,与他有保好处?侯府世子的位子即使奉直得不到,也还有长子奉纯,怎么都不会轮到一个年幼的庶子头上,他此举何意?再说,这件事非同小可,他有那个能耐吗?
于夫人百思不得其解,又想起陈若玉和冷子菡,可她们在府里一无子嗣,二无地位,所仗的不过是于文远的宠爱而已,将来年老之际,还不是要依附新家主过活,何况以她们的出身,略有过错就可逐出府去,她们有这个胆吗?
思前想后,主意渐定,她抬起头,看着满面忧戚的奉直和青姨娘,坚定地说:“放心吧,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先别说府里别的人,就算帽儿胡同的事情不是凌氏作的,也不等于她对云氏的身孕无动于衷,虽说在老太太身边,但若真的起了心要做手脚,也一样是防不胜防。若要得孩子平安出世,只能按照我的安排去做,你们可肯听从?”
奉直恳切地说:“娘的安排,奉直有什么不放心的?如今我和若水最大的心愿就是孩子平安出生,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一切听从娘的安排!”
“那就好!云氏不能在这里再住了,让她去别的地方养胎,离开这些想做手脚的人,等孩子生了再回来!”
奉直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娘又送要她去哪?是不是又要去林间居?上次去哪里,不是照样没保住孩子吗?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去那里!如果娘非要让她去不可,我就一起住过去陪着她,现在虹儿又走了,我再也不会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在那里!”
于夫人一愣,想起那个落掉的孩子,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放心吧,上次是被逼无奈,这次再不会了,你是娘的希望,孩子是你的希望,娘就是拼了这条命,都要保住你的孩子!”
青姨娘迟疑着说:“夫人到底打算送云氏去哪养胎?府里就这么大,林间居又死过人,上次又在那里落了胎,触景伤情实在不利养胎。若说在府里,没有比老夫人的院子更稳妥的地方了。”
“娘,反正我绝不同意若水再去林间居,实在不行我就告病天天守着她,看谁敢来害我的孩子!”
于夫人和青姨娘脸色顿变,青姨娘飞快地看了一眼于夫人有些惊慌的色神,掩饰地说:“公子别乱说了,前程和孩子一样要紧,年轻轻地告什么病?夫人不是说了吗,就是舍了她的性命也要保住孩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奉直连忙说:“我还能不相信娘?我是想知道娘到底想把若水送到哪里去?”

第四卷 归去来 一百六三、告辞
每天晚上,厨房按照老太太的吩咐都要给若水准备一些##易消化的宵夜,为了安全起先,专门指定了可靠的厨子和送饭的嬷嬷,专门负责若水的饮食,云荷雨千方百计得了这个送饭的差事,就为了见若水方便一些,有些事情好商量。
这天中午她提着食盒来到若水的厢房,朝她眨眨眼,若水明白,吩咐小蓝和小绿下去吃饭,只留严妈服侍,饭菜摆上桌后,若水看着最爱吃鱼唇银羹和八珍豆腐,正待进食,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
严妈忙问:“云姑娘,怎么不趁热吃?莫非有什么不合有味的地方,老太太吩咐了,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若水脸色一黯,朝严妈眨眨眼:“你老先出去一会,我同这位嬷嬷说说话,等会我喊你你再进来!”
严妈有些不入心,可看看若水坚定的眼神,想了想还是退了出去。
若水走过去轻轻掩上门,这才不舍地靠在云荷雨怀里,压低声音说:“看样子,她们这几天就会找机会送我去国公府了,我舍不得你,要不我和老太太说一声,就说我喜吃你做的饭菜,把你带着一起去吧,省得在这里打杂做苦活。”
云荷雨摇摇头,附耳低声说:“我一过去,少奶奶立即就会知道我是你的人,我又在厨房,她很快就会怀疑到那么多人只有你有孕,肯定是我做了手脚,以后我就没法暗中护着你了。再说我走了,没人继续下药,她们如果有孕怎么办?如果她有孕,将来生下的必是尊贵的嫡子,满面府上下还会重视你的孩子吗?”
若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虹儿又不在身边,我一个人去那个陌生地方,没有一个自己人,心里好难受。你为什么不一次给凌氏主仆下药?”
“傻孩子,一次下药,乃是虎狼之药,伤身子不说,极容易被查觉,若成心追查,说不定就会查出是我侨的手脚,而且会牵连到你,到时于家绝对饶不了你,就是公子也会怪罪你,你还有得活路吗?我用这种方法,一点一点,才最不易查觉,而且停了药,自然会有孕。那么多妻妾如果真的只有你一个人会生养,别人焉能不起疑心?”
若水一惊:“奶娘不是说如果凌氏生子,就是正经的嫡子,谁不会重视我的孩子?”
云荷雨笑笑:“如果不是凌氏有孕,而是她那几个丫头有孕?别忘了,虽然都是通房,她们的出身可比你低多了,将来孩子的地位也更低,就是升了姨娘也越不过你去,你的孩子再为长,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谁又能比得过?你才能真正在侯府立足,这可不是最长久最稳妥的法子?”
若水连连点头,还是奶娘考虑周到,如果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有子,别人怎能不起疑心,别说凌意可,就是老太太和夫人也信不下去。
“可是,我舍不得你!自从知道你在我身边,我好象什么痛苦和委屈都不怕了,要不是想着你,虹儿出事后,我真的恨不得杀了凌意可然后去死,后来想着你必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对付她,我才忍了下来。你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我担心凌意可会怀疑房有人做手脚暗中追查起来,实在不行就停了,她们要生就生去,你的安全最重要。”
云荷雨安慰她说:“放心吧,我会非常小心的。只是你这一去要八九个月,我和奉直都不在身边,事事自己当心。夫人能送你去国公府养胎,可见是个最稳妥的地方,如果老国公夫人喜欢你,将来你的身份也会更高些,别人要对付你,都会顾忌着点。”
若水一想好不容易有亲人在身边,又八九个月不能相见,眼圈红了,云荷雨连忙拭去:“有身子的人,可不敢说哭就哭。
只要你和孩子平安,这也不算什么,严妈和小蓝小绿都会跟着去,老国公夫人也定会把你照顾得很好,这府里想对付你的人不仅仅是少奶奶一个,说起来倒比在这里提心吊胆强多了。公子也定会常常过去看你的,我该走了,千万不可让别人生了疑,说不定这院里就有人被少奶奶收买了盯着你。”
若水无奈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离去。
严妈进来后,不解地问:“姑娘怎么和一个打杂送饭的嬷嬷说这么长时间话?饭菜可别放凉了!”
若水笑笑说:“没事,还热乎着了!”
说完招手让严妈附耳过来说:“老太太虽然指定了可靠人专管我的饮食,可我还是担心厨房有不可靠的人做手脚,看这位送饭的嬷嬷伶俐细心,就偷偷塞了她一些银两收买,让她以后多留意点,这样可不是更稳当吗?”
严妈尚不如若水要离开一事,连连点头:“这样最好,有个可靠人盯着,我们就放心了,厨房人多手杂,府里各房又各怀心思,稍不小心就会着了别人的道,公子的孩子可来得不易,千万不能再有差错了!”
又夸奖道:“姑娘总算长大了,做事越发伶俐细心,我看这孩子一定会平安出生的。还有,昨个搬过来的衣物用品还都在包袱里,下午没事我和两丫头整理一下放置好吧,以后找东西也方便些,看样子你要在这长住呢,住不了一年要有八九个月,老夫人不会入心你回去住的,总要在她眼皮子底下。”
若水摇摇头,拉她坐下:“奶娘坐下和我一起吃饭吧,我一个人吃着不香,东西先放那,你一辈子辛辛苦苦,现在还得照顾和我孩子,大过年的就别干活了,过几天再收拾。再说了,老太太和夫人也没发话说让我住多长时间。”
严妈推辞不过,只得坐下一起用饭,若水默默地吃着饭,这一年来,自从离了娘家,她挪了不少地方。一路上跟着奉直奔波往回赶就不说了,回长安后被扔在客栈不闻不问近一个月,进府后先是和青姨娘住在一起,后又做了奉直的通房丫头住了偏院,没多长时间又被撵去林间居,孩子落掉后又搬了回去,再次有孕后又住在这里,过上一两天就要按照夫人的安排去国公府养胎,等孩子生了又得回来,这也算是一种颠沛流离吧,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虹儿,和自己希望的那样无忧无虑地守着丈夫和孩子安生度日?

第四卷 归去来 一百六四、出府
大年初六,按照习俗,侯爷和夫人带着奉直夫妻俩去国公府回娘家,青姨娘也算是国公府嫁过来,每次都跟着一起回去,奉贞因为已经聘了国公府,当然要避讳着,再不会象小孩子一样每次都吵着要去。
安国公韩颂义三子四女,长子、长女、和次女皆为嫡妻蔺氏所生,次女就是安靖侯夫人韩月洁。韩老夫人这一生相当圆满,婚后与丈夫相敬如宾,安国公虽然也颇有几房姬妾,却是最看重嫡妻嫡妻嫡子的。所生的三个子妇皆人物出众,长子韩文昌是名正言顺的世子,两个女儿皆嫁到世家贵族,作为一个深宅大院长大的女子,韩老夫人这一生别无所求了,以她的智慧和心胸,那些个妯娌、姬妾再用尽手段,也不能拿她奈何。
唯一的遗憾就是孙媳妇无子早丧,不过在女儿韩月洁的促成下,已聘了安靖侯府唯一的女儿奉贞,虽说生母青姨娘身份低贱,但自幼养在嫡母名下,也算是嫡出,何况是做填房,真正身份高的会嫌弃,已经是不错的选择了。
韩月洁携夫婿与子媳同时归宁,媳妇又出身模样皆好,人前极会说话做事,当然面上有光,一一拜见了长辈和各房兄弟嫂嫂,于文远由岳父和一帮大小舅子陪着,韩月洁和儿子媳妇这才过来陪母亲和嫂子说话。
不同于于老夫人满面的沧桑和精明,韩老夫人大概因为一生比较顺心吧,她看起来慈祥和蔼,拉着端着端庄美丽的凌意可,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奖着。
“这孩子,皮肤白里透红,眼睛又大双亮,双手嫩滑柔软,不但生得美貌,而且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人,我们奉直有福喽!”
凌意可从来不敢轻视这些有深宅大院呆了一辈子的女人,她笑得非常甜美,说着曲意奉承的话,喜得韩老太太哈哈大笑。
韩老太太乐呵了一阵子,盯着凌意可的肚子说:“可儿进门时间不短了,可有喜讯传出?奉直都快二十了,别人搁他这年龄都儿女双全了!”
凌意可脸一红,低下头去不语,于夫人忙说:“这事急不得,外祖母别催了,你看可儿都羞红了脸!”
韩老太太连忙歉疚地拉住凌意可的手:“人老了不会说话,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盼着抱重外孙子心急,你们还年轻,迟早会有的!”
话锋一转又说:“奉直不是还有几个通房丫头,她们也没有喜讯吗?虽然庶出身份低些,但总是奉直的骨肉,可儿别介意,她们再有,也比不过你将来的嫡子,只不过想得个儿孙满堂罢了!”
奉直正待说出若水有孕之事,凌意可压下心里的不痛快抢着说:“外祖母不知,我们这房的云姑娘有了身子,大年初一那天刚知道,满府上下都高兴得什么似的!”
又嗔怪地对奉直说:“云妹妹有孕这么大的喜事,你也不早点差人服知外祖,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于夫人也笑着说:“母亲别怪他们,原是我疏忽了,早该差人报知母亲了。不过也是有原因的,我想着通房丫头有孩子,虽然也金贵着,但总是庶出,没必要告诉母亲,倘若是可儿有身子了,我一定亲自过来告诉母亲!”
韩老夫人嗔怪地说:“人老了就爱儿孙,整天盼着听到了添丁进口的好消息,虽是庶出,但也是喜事,合该早点让我知道才好!就是不说今日也该带那位丫头过来,让我看看心里才踏实!”
奉直好不容易插上嘴,连忙说:“现在时辰还来得及,要不派人接若水过来,让外祖母见见她如何?”
于夫人嗔怪地说:“她是有身子的人,大冷的天来回奔波什么?再说才刚几个月,肚子平平的能看出什么?”
韩老夫人面露遗憾,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于夫人的嫂子韩夫人不忍地说:“两府离得不远,要不派娇子去接吧,别拂了娘的意思,让她大过年的不开心,姑奶奶若不放心,我看青儿做事稳妥得很,让她跟着去接,咱们陪老太太说话,赶在午饭前保准过来,怎么样?”
不等别人开口,韩老夫人连连点头:“还是媳妇懂得我的心,女儿虽是自幼养大的,到底嫁了人,那就麻烦青儿了,快去快回,路上小心,我们等着你!”
于夫人点点头:“还是嫂子常在娘身边,懂得老人家的心思,那就麻烦青儿了,你去了我才能放心些,嘱咐奴才们路上小心点!”
青姨娘点点头匆匆答应,韩老太太拉着凌意可的手直夸她贤惠,凌意可心里却百思不得其解,老太太再想抱重外孙子,这会肚子平平的能看出什么?用得着费神接她吗?莫不是有什么目的?顿时心里警惕起来。
赶在午饭前,青姨娘终于带着若水来了,小蓝小绿和严妈也跟着一起来了。趁着别人行礼的功夫,老夫人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这孩子,模样生得真水灵,看着怪招人疼,可怜见爹娘离的远,我难免要多疼你一些,如今有身子,走路、吃饭皆要小心奉直得个孩子可真不容易!”
若水看着老太太慈爱的样子,听着贴心的话,眼圈一红,正待说话,又顾忌着凌意可,就低眉顺眼地连连点头应了然后退到后面,韩老夫人显然很先赞许她的做法,妾室就是妾室,就应象她一样温顺乖觉,特别是在少奶奶面前,处处都要退居人后,万不可争抢风头。
午饭时,韩老夫人带着一帮嫡子嫡孙去赴宴了,专门给青娘和若水赏了一酒席。
奉直吃到一半,想起若水不放心,就过来看她,凌意可看着他离开,明白他是做什么去了,心里一阵懊恼,又怕被人查觉,面上仍是笑盈盈的,韩老夫人看得一清二楚,难怪女儿要把云氏送过来养胎,于家其他各房的算计不说了,就是奉直这个嫡妻恐怕也不会容通房丫头先她生子。
奉直看到外祖给青姨娘和若水一行准备的酒宴也极为丰盛,几个人边吃边聊很是热闹,索性坐下不走了。
若水连忙劝他:“你这样擅自离席可不好,长辈们和少奶奶都在,你却来陪我们吃饭,还是快回去吧,别被人道你失礼!”
奉直心里不痛快,闷声说:“我一个男人家,自己的女人有了身孕却保护不了,眼巴巴地送到外祖家养胎,这一过来就是八九个月,见一次面都不容易,我心里能痛快吗?这顿饭能一起吃,下顿又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严妈和小蓝小绿面面相觑,不解地看着青姨娘和奉直,送到外祖家养胎?是不是若水今天来了就不回去了?那她们是不是也要跟着过来?
青姨娘看着她们三人的样子,连忙说:“你们也知道,咱们府这段时间不安生,二公子得子不易,所以夫人打算送云姑娘来国公府养胎,等临盆时再接回去。”
话未说完,小蓝和小绿双双离座跪下给奉直磕头:“求公子让奴婢跟着姑娘,莫要把我们主仆分开!”
严妈也坚决地说:“公子和老太太把姑娘母子平安托付给我,我怎能放心得下,放心吧,老奴会留在这里尽心尽力服侍姑娘,直到姑娘不需要老奴了!”
若水感动地说:“严妈!二位好妹妹!我不是说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放心吧,你们都留在我身边!”
青姨娘忙对奉直说:“这下公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奉直也很感动,他再三嘱咐严妈和两个丫头,才在若水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去陪凌意可了。
吃过午饭,大家依旧陪着韩老夫人,老妇人看着若水平平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说:“可怜若水这丫头,亲娘不在身边,不利生养,长安的习俗,女儿有孕,必须接回娘家养胎一个月左右,以后还得时时看顾,也是让孩子借借外祖家的福气,可惜这孩子了,没有外祖家的福气压着,只怕对孩子不好。”
于夫人脸色一变:“这可如何是好?娘见多识广,还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奉直年届二十,得子不易呀,可千万不能出差子!”
韩夫人思量了一下说:“要不把云姑娘留下来吧,这是奉直的外祖家,老太太一辈福大运大,俗话说隔辈亲,定能保佑孩子平平安安地。”
韩老太太喜得说:“那再好不过,只怕奉直舍不得?”
奉直听完却眼露不舍之意,于夫人瞪了他一眼:“你外祖母和舅母肯定这个麻烦,还不是因为疼你,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这里又不是隔着天涯海角,也不是住着不回去!”
奉直嗫嚅着说:“要不问问若水的意思吧,说不定她不想留在这里呢!人生地不熟的,我实在不放心!”
凌意可终于看明白了怎么回事,合该她们早就打算好留云若水在这养胎,这一大帮人是演戏给自己看呢!心里又气又难受,索性横下心来看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大家听了这话,都看着若水,若水低下头,怯怯地说:“若水单凭夫人和公子做主!”
韩老太太哈哈大笑:“看看,明明是喜欢我这老婆子愿意留下来,就这么定了,奉直不许舍不得,我准你常常来看视!”

第四卷 归去来 一百六五、不舍
韩老太太不容奉直不舍,当即就留下若水,一面吩咐人安排住处,一面吩咐去取行礼,还好,从偏院搬过去的行礼都原封不动地放着,很方便地就搬来了。
若水就安排在韩月洁以前的闺房里,奉直小时候她每次归宁,母子俩就住在这里,韩老太太心疼女儿,这院子一直不许人占,天天都收拾得整洁清净,当下就可住进去。
院子整齐宽敞,假山绿树,花木池塘皆打理得整齐有序,若水看着华丽精致、温暖洁净的闺房,彷佛回到蜀郡的家中,原先还有些不安的心一下子就舒坦下来,就当自己回到了娘家,潜意思里,她觉得慈祥可亲的韩老太太和贤良和气的韩夫人会善待她的。
可是想到这是于夫人以前的闺房,人家可是堂堂的国公府嫡小姐、安靖侯府当家主母,自己如今何等身份,住在这里合适吗?居然韩老太太已经安排好了,是不会轻易改变了,可必要的谦逊话还是要说的,何况她已从凌意可的眼光里看到了不满和忌恨。
她看看于夫人,嗫嚅着说:“夫人,这是您以前的闺房,奴婢身份低下,哪配住在这里?还是麻烦老夫人另找一处与奴婢身份相配的院子吧!”
韩老夫人和奉直的舅母相视一笑,这是个懂规矩的孩子,虽然别人高抬她,但她知道自个的身份,处处都谨守本分,心里更添了几分喜爱,原先因为私奔的成见顿时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