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佳佳!”小朱哽咽着说。叶想和林燕则轻轻地抱了鲁佳一下,泪水迅速地从她脸上滑落。从出事到现在,鲁佳终于哭了出来。“医生,我想进去再看看他,就一会儿,行吗?”鲁佳轻声祈求。李主任犹豫了一下,这小姑娘从出事就一直陪在那战士身边,关系应该不浅,再说人家领导也没拦着。“这样吧,你快一点儿,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和专业的护理。”

“谢谢您。”鲁佳快步走了进去,叶想她们还有那几个兵也跟了进去,却不敢靠得太近。白色的绷带把刘刚的脑袋包得紧紧的,他这回真是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头”了,鼻青脸肿不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还有好几道血口子。鲁佳刚一走到他床前,刘刚就跟有心电感应似的张开了眼,虽然有点儿困难,但他努力地调整目光焦距。

“刘刚,你感觉怎么样?”鲁佳弯下身柔声问。若是平常,叶想早就大笑起来,这种温柔的声音实在配不上鲁大侠的风范,可这会儿,叶想却有点儿想哭。刘刚的目光有些呆滞,他缓缓地转了下眼球,好像认不出来鲁佳似的,几个姑娘的心又拎起来了,不会砸傻了吧?

“刘刚,是我啊,鲁佳。你昨天还说要跟我耗一辈子,看谁耗得过谁!你忘了?”看他这样,鲁佳也有点儿急了,声音也高了起来。“嘘!”护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喊什么!他刚刚醒过来,还晕着呢!”

“鲁佳?”刘刚喃喃叫了一声。“是我!你哪儿不舒服?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你别急着急,慢慢说。”鲁佳胡乱地擦抹了一把眼泪,露出个温和笑容来,手还轻柔地摸了一下他头上的绷带。

“我……是不是要死了?”刘刚沙哑地说。鲁佳一愣,赶紧否认,“你胡说什么呀!”“真的……不是?”刘刚不信。鲁佳眉头一扬,但还是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柔声说:“真的不是,放心吧,啊。”刘大头好像还是不信,死盯着鲁佳看。一旁帮忙调整点滴的护士乐了,“老兵,你只是脑震荡而已,休息几天就又可以上战场了,离光荣远着呢。”

“哦,是吗……”刘刚这才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这回你信啦?”鲁佳撇了下嘴。切,这臭小子居然不相信自己。正想说点儿什么,刘刚下一句话差点儿没让她背过气去。就听这家伙委委屈屈、断断续续、嘀嘀咕咕地说:“吓,吓死我了,你突然……对我这么温柔,我还以为,是临终关怀呢……”


三十六、选择

“小叶啊,这篇稿子你再改改。我们还是要突出人物的特点,要把他埋头工作,因而不能照顾家里等等事迹写得煽情一点儿嘛,明白了吗?重点地方我给你修改了一下!”看着刘主任在阳光下飞舞的唾沫星子,叶想干笑着说:“明白了,谢谢主任。”刘主任满意地挥了挥手,肥脸亮得都发光,“快去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经验不足,我们也只好受累一点儿。”

叶想刚关上主任办公室大门,就看见干事小夏冲她挤眉弄眼的。叶想喘口大气走了过去,“干嘛,眼睛抽筋啊?”小夏嘿嘿一笑,“神龟又让你改稿子了?”“嗯!”叶想有点儿郁闷,明明写得挺好的稿子,主编也说没问题了,偏偏他这个政治主任非让改。

刘主任是第三编辑室的副主任,主管政工,工农兵大学出身,肚里真没什么墨水,却特别喜欢对记者们的稿子指手画脚,以显示他的“才能”。他的外号在叶想进报社之前就已经在私底下叫响了,听说是他老婆跑来闹离婚,都明说自己外头有人了,他还是打死不离,因此人送外号“忍者神龟”。

“算了,你还不知道他,要是不让你们改稿子,哪里显得出他来!”小夏不屑地一撇嘴。叶想扯了下嘴角,“不说了,我先去改稿子。”“小夏,你来一下!”刘主任突然从办公室里探头出来喊了一句,小夏一吐舌头赶紧跑了进去。

叶想拿着稿子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同屋的两个记者,一个去了济南某装甲师采访,一个在家休产假,所以倒很清净。把稿子扔到桌上,叶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向窗外。初春的树叶都是那种嫩得能掐出水的颜色,让人赏心悦目。可惜军报办公楼刚刚更换了白色塑钢窗,叶想还是喜欢以前那油漆斑驳的木窗框,衬着外面蜿蜒而上的爬墙虎和随风摇曳的槐树叶子,特别有味道。

算一算,自己来军报正式工作快一年了,工作还算顺利。当然军报也是一个小社会,该有的那些明争暗斗一样不少。叶想尽可能地让自己专注于工作,离那些权利功劳纠纷远些,可有时候相要坚持出淤泥而不染,实在太难。

叶想看过一篇文章,说是想让人感到绝望的方式有两种,一个是心灰意冷,一个是踌躇满志。前者不难理解,后者当时实在想不明白,可等叶同学正式进入军报开始工作之后,她没用多久就明白了。

别的不说,就这一个稿子,除了自己的名字,还得有XX大记者、老记者的名字,而且必须放在自己前面。现在可好,还得加上一个刘主任的名字。军报嘛,看的就是谁发表的文章多而且质量好,很多人早就不下一线采访了,但是大名依旧见报,越是重要重大的报道,越能看见他们的名字,这就是所谓的“潜规则”吧。

摇了摇头,叶想拿起稿子翻看了一下刘主任给修改的地方,越看越无力,就算他改得狗屁不是,可自己还是不能一点儿不用。“可恶的神龟!”叶想喃喃骂了一句。“你这是在骂谁啊?”林燕的笑声突然在门口响了起来。

叶想一扭头,看见林燕正站在门边微笑,看见叶想回头,她敲了敲开着的门。叶想一看表,“你不是说五点到吗,怎么这么早?”林燕溜达了进来,“有人请吃饭我还不早点儿来?学校食堂都快把我吃伤了,从礼拜一就等着你这顿大餐呢!清华的食堂水准绝对跟教学水平相逆!”

“切!”叶想笑着示意她坐下,自己起身去给她倒水,“你说话的口气听着跟佳佳似的!”

林燕笑嘻嘻地接过杯子,“佳佳前天还给小朱打了个电话呢,说是工程年底就完工了,她准备回来探亲过年!”

“真的?”叶想惊喜地笑了,“那可太好了!”

如果说当初让鲁佳和刘刚见面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那后来鲁佳绝对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谁都不知道她报名参军的部队居然是工程兵部队,而且从刘刚那里回来之后,她特别请求分到那支部队,并且如愿以偿。她现在和彭戈、刘刚在一起服役。大家都玩笑说:“咱们还傻了吧唧地牵媒搭线儿呢,人家鲁大侠早就暗渡陈仓了。”

“对了,刘刚是不是一起回来啊?”叶想又问。“嗯,她没说,不过——”林燕拉了个长声,做了个“你知我知”的鬼脸儿。叶想一笑,“那彭戈呢?他回来吗?”“还不知道呢,争取吧。你先忙你的吧,我等着你。”林燕笑着指了一下那篇稿子,“怎么样,稿子不顺?刚才一进门就看你龇牙咧嘴的。”

叶想做了个苦脸儿,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几句,“……我算是服了某些领导了。”林燕呵呵一笑,“这算什么?别说部队,社会上也一样。学校按说应该很纯洁吧,好多教授还不是在学生发表的论文上署名,其实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再说有了人家的名号才更值钱啊!”

“反正我就那不值钱的!”叶想扁嘴哼了一声,林燕不禁莞尔。她低下头喝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噗”地就笑了出来,嘴里的水一下子喷到了叶想的稿子上。“哎哟!”叶想大叫一声就赶紧抢救,“就算我这稿子不值钱,你也不能这么毁啊!”

“对不起,对不起!”林燕一边咳嗽一边道歉一边拿卫生纸帮着擦。叶想拿眼斜她,“你真的不是故意的?”林燕呵呵一笑,“当然不是,我就是突然想起昨天上课的事儿了。我们教经济概论的周大平教授是山东人,刚从美国讲学回来,挺能白活的。昨儿不知怎么说起电子邮件跟经济发展的联系了。”说到这儿,林燕忍不住又笑了一声。

“然后呢?”看林燕乐得不行的样子,叶想催促着,自己也忍不住咧着嘴乐,虽然还不知道有什么可乐的。“后来就说起美国新出的一种电子通讯方式,他说他也注册了一个。他没写出来之前,我们全班同学都听傻了,就是周大平埃特后头没有点COM!”最后一句林燕用山东口音说。“啥COM?”叶想问。“后头没有点COM!”林燕笑着重复了一遍。

叶想纳闷了,琢磨了一下问:“什么邮件后面都得有点COM啊?”看叶想一头雾水的样子,林燕笑得东倒西歪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用手蘸着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词。叶想歪头一看,“噗!”她也喷了,那上面写着:“Hotmail.com”。

“哈哈哈……”两人正笑得肚子疼,一阵电子音乐声响起,节奏简单僵硬。叶想一边揉肚子一边笑问:“你配BP机了?”林燕抹着笑出的眼泪说:“你反应可真快!好多人听见这声音都不知道是什么呢。”说完掏出一个摩托罗拉BP机看了一下说:“叶子,我用一下电话。”

叶想点头示意她自便,然后拿过那个BP机翻看,上面的摩托罗拉商标还真挺让她怀念的。现在BP机已经开始流行了,军报也有不少人腰里别着一个成天B过来、P过去的,而大街上已经有人拿这个大砖头开始“移动说话”了。叶同学自然敬谢不敏,再过三四年就有小巧手机满天飞了,她才不受这个累呢。

“喂,是我,我在军报这边呢。嗯,嗯!”林燕用口型说了句“周干事”,叶想一笑,知道是彭司令的生活秘书,也就没放在心上,低头开始看稿子。一想起刚才的笑话,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一边看稿子一边扑哧地笑。

“你说什么?!”林燕突然低喊了一声,叶想抬头看去,林燕脸上早没了笑容,眉头紧锁,“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说完她挂上电话,木然地看着叶想说,“彭骋出事儿了。”脸上笑纹还没扯回来的叶想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她迟疑地问:“你说谁?”

等打车赶到医院的林燕和叶想一出电梯,就看见几个小兵站在电梯外面小声说着什么,人人都一脸严肃。“林姐!”一个小兵看见林燕出电梯就赶紧跑了过来。“小张,阿姨她们呢?彭骋怎么样了?”林燕一边急走一边问。“首长和阿姨都在病房外面的会客室里,你跟我来,彭大哥还在昏迷中!”小兵飞快地说了一句,就带林燕往里走,叶想跟在他们后面。

高干病房这边很安静,人人都跟被按了静音键似的,要是看见个两毛三小心翼翼地帮着倒痰盂,那也不算新鲜。没走多远,周干事就迎了上来,他先对林燕低声说了两句,林燕点头进了意见病房,他这才对叶想点点头笑说:“叶想,你也来了,叶副军长和阿姨好吗?”“他们很好,谢谢。”叶想礼貌地回答,然后犹豫着要不要进病房。

周干事正想开口,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了一声压抑的哭泣,声音中的痛苦让叶想心里一拧。“到底怎么回事儿?”叶想示意周干事到一边去说。

事故,一个突发事故。在进行常规训练的时候,彭骋的降落伞和一个新兵的伞被风绞到了一起。为了保护新兵,彭骋毅然割断了自己的伞绳,可留给他打开备用伞的时间太少了,虽然万幸被棵大树拦了一下,还是有多处骨折,而且头部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他颅内有淤血压迫着神经,动不动手术,都有极大的危险。

叶想听周干事说完之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自己虽然因为白天鹅的关系跟彭骋没有深交,但是这样一个英俊又优秀的年轻军人,难道就这样……叶想用力地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多想。

看来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好在明天周末。叶想跟护士说想打个外线电话。因为来这里看病或探病的人,在部队都是有身份背景的,所以小护士挺客气地说自己这边都是内线,去608打吧,吴医生在和首长做汇报,现在应该没人。

按照小护士的指点,叶想左拐右拐找到了那间办公室。门虚掩着,看不出有人没人,叶想正琢磨要不要敲门呢,一个女声从屋里飘了出来:“你怎么会来总院?”那声音有些嘶哑,带着疲惫,但叶想还是一下子听了出来,是白天鹅。虽然有点惊讶,但是彭骋进了医院,她的出现也是理所当然的。叶想跟她没什么好说的,转身想走,可后面那个男声,却让她僵住了脚步。“我来办点儿事,你来这儿干吗?”孙国辉问。

叶想步子禁地咬住了嘴唇,有多久没听见老虎的声音了,快三年了吧?恍惚间就听见白天鹅把彭骋的事情简述了一遍。“是这样……不过医生不是说有机会吗?总院的医疗水平很高,他们一定会尽力的。你不要放弃。”孙国辉沉声说。“放弃?”白天鹅的声音里充满了自嘲,“国辉,从我放弃你的那天起,我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放弃了。”

孙国辉没说话,白天鹅又说:“你不必用那种表情看我。同情我?可怜我?还是蔑视我?!因为我嫌贫爱富攀高枝,现在遭报应了!”白天鹅的声音越发尖锐,叶想忍不住后仰了一下。屋里的孙国辉不知什么表情,只能听见白天鹅情绪激动的喘息声。

“玉敏,你冷静点儿。选择谁、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是你的自由,我们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孙国辉好像话里有话,叶想不自觉地往前探了探头,“再说,我相信彭骋他一定挺得过来。而且……”说到这儿孙国辉好像迟疑了一下。“而且他是真心对我好,如果我现在放弃他,就猪狗不如是吧?”白天鹅淡淡地说。

见孙国辉不搭腔,白天鹅突然笑了起来,那声音简直让人无法形。叶想觉得自己摆弄文字也有一段时日了,却没法找出一个词汇来描述她的笑声。悲伤?嘲讽?无奈?压抑?“王玉敏……”孙国辉连名带姓地叫了她一声,声音里带着不赞同。

“你放心吧,我不会放弃他的。就算一开始我是动机不纯,现在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也有了深厚的感情,我真的爱他……再说,如果我现在放弃他,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就算彭司令他们不计较,也有的是想拍他们彭家马屁的人来收拾我……人生就像赌博,筹码放下,就已经不能再反悔了!”说到最后白天鹅的声音近乎苦涩。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这话果然没错。叶想摇了摇头,想过好日子并没有错,只是那应该是靠自己的努力和真心,谁也没有开天眼,难道能靠着算计得失过一辈子?

“那你好自为之吧。”孙国辉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不想多说什么了。“我会的,”白天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我已经对不起你,就再不会对不起他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孙国辉说了一句。他声音很平和,叶想能感觉到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叶想正准备离开,就听见迎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吴医生,我们先把片子拿过去给何教授看一下吧,那片子?”一个温和的声音问。“就放在我办公室呢,请跟我来,”显然是那个吴医生。

这时孙国辉正好推门出来,他跟叶想打了个照面,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叶想,人一下子就愣住了。正在办公室抹眼泪的白天鹅也吓了一跳,发现是叶想,她的表情不自觉地武装了起来,不再悲伤,而是淡漠加一点点傲气,一如从前。叶想发现白天鹅瘦了也黑了,虽然依旧漂亮,却有了一点儿沧桑的感觉,那双漂亮的眼睛红肿不堪,就连肩膀上那金黄色的肩牌也显得暗淡无光。

叶想礼貌地冲白天鹅点了点头,然后悄悄吸了一口气才看向孙国辉,他正目光灼然地看着自己,依旧是皮肤黝黑,嘴唇紧抿,表情却更加严肃。

“王参谋,就是……”后面的话没说完,走过来的吴医生就愣住了,“你们是……”“叶想?”跟过来的王参谋先叫了一声,他当然认识叶想。看了一眼孙国辉之后,王参谋扫了一眼办公室,也是一愣,“小王,你怎么在这儿呀?”

“啊?”王玉敏从看到王参谋那一刻起,就手脚冰凉。他是彭司令的亲信,彭骋有一次曾笑言:“我家的事儿就没有王哥不知道的。”虽然她只是无意间碰到了孙国辉,可眼前这个状况要是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不止是尴尬了。

“报告首长,我是XX师英雄团装甲侦察营副营长孙国辉!”孙国辉一个立正敬礼,因为王参谋是个中校。一听他的名字,王参谋微微一皱眉头,他曾经帮彭司令调查过王玉敏,孙国辉的名字他记得很清楚。

王玉敏一时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结了冰。虽然彭骋从来不说,但自己总是觉得彭家人一定知道些什么,这几年自己尽心尽力地工作,在大西北吃风喝沙、谨小慎微,就怕彭司令夫妇不满意,同时还要忧心于莉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好在彭骋一直不为所动,今年春节的时候彭骋还说,彭司令夫妇那边有所松动,自己以为终于要苦尽甘来了,可没想到彭骋却出了事故。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自己就没有一天好过,为彭骋也为自己的将来担忧。

“王参谋,我陪燕子来的,想给家里去个电话说晚点儿回家。护士说608能打外线,我找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碰到师姐。”叶想的声音突然传进了正不知所措的王玉敏的耳中,王玉敏一怔。叶想这话说的很有技巧,是实话没错,但让人感觉她先碰到了自己,并没有孙国辉什么事儿。

“这样啊,辛苦你跑这一趟。”王参谋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孙副营长,那您是找我吗?”吴医生问了一句。“您是裴主任吗?”孙国辉问。“裴主任呀,体检的事儿吧?他的办公室在618,我这是608,您走错了!”吴医生微笑着指了指右边。

“谢谢您!”孙国辉点头道谢,然后给他们又敬了个礼,“那我先走了。”经过叶想身边的时候,孙国辉忽然对她点了点头,表情温和,叶想下意识回了一笑。

“吴医生,那我们赶紧拿片子吧。”王参谋对吴医生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又对王玉敏说:“小王,上海请来的那位脑科专家何教授,已经到了。”“真的吗,太好了!”王玉敏的喜悦绝对发自内心。

叶想打完电话回到病房,正好林燕焦急地走了出来,“叶子,你通知小朱没有,她不会还在饭馆傻等咱们吧?她也没呼机。”“坏了,着急出来早把她给忘了!”叶想一拍脑袋。“这样吧,你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先去跟阿姨打声招呼再去通知小朱,回头要是有事儿的话我给你电话。”林燕想了想说。“也好。”叶想点头,跟着她进了病房。

登出了病房,叶想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向来雍容高雅的彭夫人是一脸的憔悴,彭司令好像一夜之间多了很多白发。彭骋在ICU,叶想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只觉得视野里一片苍白,天花板、纱布还有他的脸色。叶想暗自为他祈祷,就算找白天鹅是个错误,也没道理报应在他身上。

劝回了要送她出门的林燕,临走之前叶想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不知道孙国辉来医院有什么事儿,体检?不会他的身体也出了问题了吧……呸呸!叶想暗骂了自己一句乌鸦嘴,匆匆忙忙地去找小朱。

找到小朱跟她说明之后,自然也都没了吃饭的兴致。小朱干脆辉学校赶一篇论文,叶想坐着公共汽车回了家。一路上,孙国辉、白天鹅还有彭骋的脸交替出现,弄得叶同学头大无比,还差点儿坐过站。

一进门叶妈妈就问:“你不是说晚回来吗?”“燕子让我先回来了,说是有事再找我。”叶想把书包扔在了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是吗,彭骋怎么样了?”叶妈妈关心地问,“你爸爸说彭骋刚送进总院,也不让我去看,说人家正心烦呢,别去凑热闹!”

“是啊,肖阿姨憔悴了不少。彭骋头部有淤血,压迫神经,有一定危险。”叶想转述了一下周干事的话,叶妈妈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叶想赶紧安慰说:“哎,妈你别哭啊。我回来之前,一个脑科专家刚到,听说特有水平。再说彭骋是司令公子,那些医生自然会竭尽全力,而且吉人自有天相,彭骋肯定没事的。”

“也对。”叶妈妈赶紧点头赞同,好像这样彭骋就会没事似的,“回头我先给你肖阿姨大哥电话再说。”“嗯,我爸呢,还没回来?”叶想来回活动着自己僵硬的脖子。“回来了。”叶妈妈一笑,“跟小晃在书房说事儿呢。”“啊?”叶想就听见自己脖子“嘎巴”一声,“林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