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面怎么样?”阿妩急切地追问,柳逸与连城这二人皆深受情爱之苦,若是可以,当真希望他们能在一起。
“不知道,也许等你回京的时候,就会知道他们的后续情况了。”无惜摇头说着。
回京…阿妩的全部心神皆被这两个字给吸引了过去:“皇上要带臣妾回京?可您已经下旨将臣妾关押岐州,现在又回去,岂不是出尔反尔?”
无惜温然一笑:“朕明白君无戏言的道理,但是为了你,为了朕钟爱的娴妃,便是做一回出尔反尔的君主又如何?只要你能永远陪在朕身边!”
“皇上您不恨我杀了阮王妃吗?”一切都太快太美好,令阿妩还有些恍然。
无惜不语,只深深地看着阿妩,良久才略带无奈地道:“恨,也不恨,梅落――其实是死在朕的手里,所以朕最该恨的那个人是自己才对。”
沉默良久,无惜将她的手放在胸口,以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与爱怜轻语:“这一次,我真的能做好,你呢?还愿意陪我走下去吗?”这一次,他没有用“朕”这个专属于皇帝的自称,而是将自己放在了与阿妩同等的位置,对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来说,实属难得。
阿妩凝视着无惜,这个此生她最爱的男人,愿意付出一切的男人,恍惚着想起了安晴明曾问过的话:阿妩,你为皇上背负了满身的罪孽,最终落得被囚岐州的下场,值得吗?
当时,她没有回答,因为纵使值得,心中也少不得有一分怨怼,而今她终于有了答案:值得!曾经受过的苦与委屈在今朝都烟消云散!
从此,她不是无惜思念阮梅落时无聊的慰藉,也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是永平皇帝最钟爱的娴妃,八年的付出,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完满的回报,一份超越了阮梅落的爱。
泪,欲落未落,眼眸似带了雾的水晶,透着迷蒙的美,看着一直在等待答案,甚至还有几分紧张的无惜,泪终于落下,伸手紧紧揽了无惜的脖颈,贴着他尚有胡渣的脸颊:“就算臣妾犯了这么严重的错,皇上都愿意原谅臣妾,臣妾实在寻不到一个拒绝皇上的理由,富贵也好,贫穷也罢,臣妾都要陪在皇上,直至我们一同闭眼的那一刻!”
无惜赦然一笑,回手相拥,这一刻,猛然发现,原来自己苦苦追求的幸福与温暖就在自己身边,就是这个女人,他何其有幸,可以失而复得!
永平二年正月末,阿妩随无惜回到紫禁城,回到她曾住过的承乾宫,许多人都对阿妩的回来有所怨怼,包括阮梅心在内,曾数度进言,无非就是无惜当初亲自下诏,事隔一年便又反悔迎其回京,如此出尔反尔实有损皇帝威严。
但是无惜心意已定,岂是他人几句话便能动摇的,不过为了堵后宫诸人的嘴,于阿妩回宫的前一日,大封后宫,除皇后已经封无可封外,其余诸女皆晋一级或两级,如此一来,皇后之下位最尊的便晋为从一品兰宜夫人的兰妃,朱昭容及良贵嫔晋为正二品妃,与阿妩并驾其驱,恭贵嫔晋从二品淑仪,另有徐婕妤,顾容华,马容华三人晋了正三品贵嫔,其余人晋位则在主位之下,如此一来,阿妩的娴妃之位,便不再那么引人注目,虽还不能抵消流言,但后宫总算慢慢安静下来。
在往后的两年中,阿妩一直深受皇恩,几可说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哪怕是陆续有新人入宫,也分薄不了她那独享的君恩,永平三年,再度诞下一子,如此膝下便有三名皇子皇女,成为诸妃之中子女最多的那一个。
十年的风风雨雨,在这里似乎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不,还没有,阮梅心还好好的在坤宁宫做她的正宫皇后,只要阮梅心一日不倒,阿妩便永远不能真正安下心来,这个女人的城府太深,两年来,她与她没有正式交过手,但借他人之手所展开的暗斗却从不曾消停过。
阿妩知道,两年时间,已经逐渐令心思缜密,绵里藏针的阮梅心发现自己对她的戒心与警惕。只是因为还没到正式撕破脸,一举击倒对方的时候,所以表面上依然一团和气,融恰无间。
两年有余的时间,再加上小皇子的降生,令阿妩在后宫稳稳站住了脚跟,再无人再敢对以前的事说三到四的。
永平四年七月,以小皇子周岁的名义,无惜下旨晋升阿妩的位份,册封其为正一品贵妃,并特许保留封号,是为娴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
贵、淑、贤、德,四妃虽皆为正一品,但是实际上却以贵妃最是位尊,非皇帝最钟爱者不能登上。
而今,阿妩一朝站上那至高的位置,终于实至名归,成为永平帝辜无惜心中最重要的女人,无关权势,无关利害,只唯心唯情而论。
彼时,阮梅心正宫之位虽还稳当,但随着无惜对阮梅落的迷恋逝去,对阮梅心也不再如往常的爱屋及乌,一切只是以礼相待,客气而疏远,阮梅心纵使百般不愿,脸上也不得不装的大方得体。
如此,阮梅心已经名存实亡,阿妩才是真正的大昭王朝后宫第一人!
就在一切都春风得意的时候,一个早已被阿妩遗忘的人,突然再度出现,而她的出来,也预示着阿妩生命中最激烈惨痛的争斗将开始。
第191章 曲定璇(1)
当阿妩从已经贵为工部尚书的曲继风嘴里得知,失踪十余年之久的曲定璇归来,并意图入宫为妃的消息时,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可笑。
能够在后宫屹立十余年不倒,与皇后势均力敌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曲定璇的归来让她吃惊,却不足以害怕。
阿妩坐在梨花木椅中望着入宫来请安的曲继风:“她回来做什么?”能够在里面侍候的,都是她的心腹,无须担心哪个会泄了密,何况就算有人吃里扒外,她也绝对有信心在那人说出不该说的话前了结了他。
“她…”曲继风为难地搓着手,说实话,女儿回来他固然高兴,但是女儿所说的话却令他委实难以启齿,想了半天终于吞吐着道:“她…想要…想要入宫!”
“入宫?”阿妩刚呷了一口茶,听到这话,显些全喷了出来,咳了好几声,示意替自己拭嘴的画儿退下后,方道:“她要入宫做什么?当宫女吗?她一个千金大小姐愿意吃这种苦?”
曲继风咬咬牙说道:“不是,她想入宫为妃,求贵妃娘娘念在以往的情谊,能够助她达成心愿。”要不是因为曲定璇是他的亲女,他怎肯豁出这张老脸提出这般过份的要求。
当然他肯来求阿妩,也有他自己的一层顾滤在,阿妩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论情份怎么也比不得与曲定璇深厚,他能有位极人臣的这天,可说泰半是因为阿妩在皇帝跟前的恩宠,万一阿妩哪天被冷落或翻脸不认人,他便会一无所有,可要是曲定璇也能入宫为妃,那就不一样了,一方靠不住了还能靠另一方,怎么着也能保住曲氏一族。
“入宫为妃?”阿妩先是一愣,复又大笑起来,直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止了声,她用手指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语带讽刺的问:“本宫若没记错的话,曲定璇与本宫当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吧,如此算来,她今年已经二十有六,而且曾与人私奔,非完璧之身,这样的人居然还想入宫为妃?父亲,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吧?”
曲继风脸色微变,低头讪讪地道:“老臣也知道此事有些为难,可她执意如此,否则便不肯罢休,老臣斗胆来宫中求娘娘,也是怕她闹出什么不该有的事来,牵连了娘娘!”
阿妩原先还平和的脸,随着他的话逐渐沉了下来,放下青花茶盏凝声道:“父亲,您这是在威胁本宫吗?”
“老臣不敢!”曲继风看阿妩脸色不对,惊觉自己把话说得太过,阿妩乃是掌握着他及曲氏一族命脉之人,说什么也不能得罪,一个不好,便是两败俱伤的下场:“老臣只是想求娘娘…求娘娘…”他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好。
“求本宫让她入宫是吗?”阿妩拂袖起身,走到他身边,精致美丽的面孔带着微微的不屑,目光越过曲继风略带灰白的头发望向殿门外明媚的夏日:“父亲,她不懂事,你也跟着糊涂吗?后宫是什么地方,这是是非纷争的聚集地,一个不甚便会万劫不复,你莫要以为我看着风光无限,其实同样步步小心谨慎,就怕踏错一步,让人揪着不放。”
“这些老臣并非不知,但是以娘娘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只要娘娘稍稍一提,皇上必然…”
“必然什么?”阿妩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头顶,那阴寒的目光让曲继风浑身上下都起了细微的鸡皮疙瘩,不敢继续说下去。
“必然会答应是吗?”阿妩冷冷一笑:“那皇上问起她的身份时,我该如何回答,据实以告吗?到那时,本宫的人头,还有曲大人的人头都将不保,本宫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曲定璇想要入宫,那无异于拉人入鬼门关,害人害已,你劝她还是放实际一些,莫要再做这不切实际的梦,何况…”指上的葵花镶红宝石护甲在从门窗中透进来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阿妩的声音缓慢而肯定:“何况她都二十六了,早过了绮年玉貌的时候,她凭什么与底下那些年方二八的佳人相争?”她低头见曲继风欲言又止,眼里飞掠过一抹痛恨,沉声道:“父亲是想说本宫也已经二十六了对吗?可是你别忘了,本宫刚侍奉在殿下面前时,不过是十五的年纪,本宫能有今日的地位,是苦苦熬了十余年才得到的。父亲,你是一个聪明人,正因为如此,你才能做到今时今日的位置,难不成你现在要放弃权势富贵去做一个待杀头的囚犯?”
“老臣绝无此意。”曲继风被她说的冷汗汵汵,哪还坐的住,顺着椅子边跪了下来:“老臣一时糊涂,言出无状,求娘娘恕罪,老臣回去后一定好生看住她,绝不给娘娘惹出半点事来。”
“如此就好,也不枉本宫这一番保全曲氏的苦心,父亲请起。”阿妩着人扶起曲继风后沉吟着问:“曲定璇已经失踪十余年之久,怎的现在又突然回来,邵郁之呢?”
曲继风闻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从曲定璇口中听到的事慢慢说了出来,原来当年曲定璇与邵郁之私奔后寻了一处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住了下来,原先担心因为逃选的事会被追捕,但等了几个月,直到选秀结束也不见动静,两人猜测应该没事了,就隐姓埋名安安心心在此地住了下来,这一住便是好几年,刚开始那四五年,两人过的倒也甜蜜,男主外女主内,虽然生活清贫,倒也开心,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在各方面皆慢慢有了分岐,而且越来越大,吵架的次数不断增多。
曲定璇原是个千金小姐,可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事都有人伺候,可自从私奔后,事事要亲力亲为,还要省吃俭用,有时为了省一文钱的蜡烛,入了夜连灯都不敢点,只能摸黑做事。
起先倒也能苦熬,可是日子久了难免有所怨言,再加上四周住的几户人家日子过的越来越好,男人赚的钱也越来越多,而邵郁之却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只能靠替人写写家书,卖卖字画来度日,勉强够个温饱而已。天长日久,曲定璇对他越来越不顺眼,常常骂其为没用的窝囊废,也从那时起,她开始后悔自己私奔逃避选秀,如果当时入京选秀的话,指不定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一宫娘娘。
而邵郁之对曲定璇又何常没有怨言,他原先对自己的才学甚是自负,一门心思想要高中状元,光耀门楣,可与曲定璇的私奔,注定他再不能进京赶考,否则一旦被人发现此事,别说是做官,连命都没有。
理想破灭,而原以为可以携手一生的佳人逐渐变成了市井泼妇,再不是他心中的仙女,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曲定璇一直没能为邵家生下一儿半女,眼看别人都儿女满堂,自己却是凄凉孤独,苦闷难以疏解。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开始迷上了赌博,从原来的小打小闹,到后面的不可自拔,将家里的唯一一点家底都给输光了,包括那间芧草屋,他与曲定璇二人变的一无所有,露宿街头。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有清醒,不断地想要翻本,把以前输的都赢回来,在这种动机下,他竟丧心病狂地将曲定璇抵卖给妓院。
亏的曲定璇无意中听到这话,连夜逃跑,躲了起来,等到风声过去再回来的时候,赫然发现,因为没钱还赌债,邵郁之被人活活打死,曝尸荒野,成了野狗的粮食。
看到丈夫凄惨的下场,曲定璇只是难过了一会会,就担心没有谋生手段的自己将来的日子该怎么过,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回福建,找爹娘,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想必他们不会见死不救才是。
这样想着,曲定璇踏上了回福建的路,而直到她离开,都没有给邵郁之寻块墓地下葬,哪怕挖个坑埋了都没有,由着他成为无主孤魂。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句话在曲定璇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人心冷漠至厮,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曲定璇身上没钱,所以一路上只能靠乞讨度日,因为不认识路,误走了许多冤枉路,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中间又生了几场病,走到福州,她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
敲开记忆中的宅院大门时,发现里面早已面目全非,打听后才得知曲继风已经在一年多前去京城上任,如此,她又追到了京城,好不容易才见到曲继风夫妇,此时的曲定璇又脏又臭,曲继风夫妇足足辩认了一柱香的时间才确定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失踪了十年之久的女儿,当下抱头痛哭,陈情表述后,方进了屋,对外只宣称是远方表亲。
曲继风夫妻对曲定璇这十年来的遭遇唏嘘不已,虽恨其当年不顾一切离去,但这十年过的也当真苦,何况骨肉相连,哪能真的不管,当即让她好生住下。
那厢曲定璇也从曲继风口中得知了十年来的沧桑变化,当年阿妩这个不名一文的小丫头因为代自己入宫的缘故,已经一步步做到今日的娴贵妃,而自己却落的沿街乞讨的下场,当真是主仆颠倒。
当年若不是自己私奔逃选,而今坐在承乾宫中稳坐贵妃娘娘之位的人,应该是自己!想着这句话,曲定璇夜夜难眠,后悔与嫉妒在内心不断扩大,当年之所以逃,是怕嫁给已经五十来岁的建德帝,要早知是嫁给年青英俊的六皇子,她根本不会逃选,悔!悔!悔!
当这种不甘无法再压抑的时候,曲定璇决定要讨回阿妩从她手里抢走的一切,她也要入宫,做主子娘娘,要把属于她的一切都要回来。在她不断地哀求下,曲继风左右衡量,终于决定入宫为女儿做说客,希望阿妩能够接曲定璇入宫,其中风险利害他不是不知,只是亲生女儿能够进宫当娘娘,自然比外人当娘娘更来的可靠些,哪怕这个外人叫他一声“爹”。
阿妩静静地听曲继风说完,寒脸不语,正当曲继风忐忑难安的时候,阿妩忽而道:“父亲稍等一会儿,本宫回过皇上就随父亲一道出宫去府中,见见这位十余年没见的故人。”彼时阿妩贵为正一品贵妃,无惜又对她多加宠爱,所以偶尔回一趟同在京城的曲府并非难事。
第192章 曲定璇(2)
即使是从简出宫,贵妃的仪驾也叫一般老百姓看得眼花缭乱,御林军开道,上百宫人随行,奢华的朱顶凤车,一切都昭示着坐在里面的那位身份无比尊贵。
车驾缓缓停在曲府门前,宫人掀了帘子恭请阿妩下车,只见阿妩着一袭绛紫长衫,近色丝线绣了枝缠莲理的花色,不仔细看是瞧不出的,于低调中透着无人可及的华贵之气。一对长长金累丝嵌珠九凤步摇在耳边轻摇,与缀于发间的鎏金嵌宝点翠花蝶簪及落英缤纷头花相映成辉。
当阿妩看到扶自己的人是阮敬昭时,微微一愣:“陈小呢?”
阮敬昭毕恭毕敬地道:“回主子的话,适才出宫时,陈小突然肚子剧痛,不能随行,所以奴才便代他来了。”
阿妩点头不语,任由他扶着自己入曲府,刚进大门,便看到了闻声出来的曲定璇,乍一照面,彼此都觉得有些陌生,当最初的诧异过去后,曲定璇的眼里浮起了深深的羡慕与嫉妒,在她看来,对面那个女人拥有的一切本都该属于自己的,是她不要脸的抢了去据为已有。
阿妩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中,涂了胭脂的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十余年,曲定璇当真是老了,眼嘴边都有了细细如鱼尾的皱纹,皮肤黯淡无光,与年轻时真的相差许多,想想也是,这十年来她日子过的这么艰难,又哪来的时间与金钱保养容貌。
“大胆女子,见了贵妃娘娘还不下跪行礼?!”阮敬昭喝斥站立不动的曲定璇,刚才两人的神色变化,他皆暗自瞧在眼里。
“阿玲,快跪下!”曲继风怕曲定璇沉不住气闹出什么事来,忙随口编了个名字,喝斥其下跪。
曲定璇见状只得不甘不愿地跪地行礼:“奴婢阿玲,见过娴贵妃,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曲定璇一口银牙咬得几乎快碎成了末,从来只有阿妩向她行礼的份,现在居然轮到她向这个小丫头行礼,真是让人气结。
阿妩如何不如曲定璇的不甘,微微冷笑,冲阮敬昭等几个侍从挥手道:“你们几个去外面,本宫要与阿玲姑娘叙叙旧。”
“喳!”诸人应了声,尽皆退下,阮敬昭在退出院门时,还特意往后面看了一眼,他实在很好奇,这位阿玲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看刚才的样子,她不止与娴贵妃认识,只怕关系还不浅。
见人都退下,只余自己三人在院内,曲定璇当即站了起来,多跪一刻都不愿意,阿妩眉心一动,似笑非笑地道:“本宫不发话,阿玲姑娘就自己站了起来,本宫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对本宫不敬呢?”
曲定璇听得为之气结,差点跳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当冷哼道:“乔阿妩,你还真当自己是贵妃娘娘,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清楚吗,别自以为了不起。”
阿妩微微一笑,多年的涵养已经令她喜怒不形色,否则她也不会有资格与阮梅心斗:“阿玲姑娘这话可是让本宫不明白,本宫这皇上亲封的娴贵妃,难道还有假不成?”
“你!”曲定璇大怒:“什么阿玲,我是曲定璇,是被你顶了身份冒了名的曲定璇,你想不到吧,十余年了,我还有回来的一天。”
曲继风劝曲定璇克制些,可她正在气头上,哪忍得住,只嚷了声喋喋不休,待她说够了,阿妩才转过身不疾不徐地道:“你回不回来与本宫又有何干,曲定璇,若你识实务的话,就安安份份在尚书府里过完下半辈子,不要做非份之想,不然本宫不敢保证你会如何。”
“乔阿妩,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怕你了吗?”曲定璇得意地一笑:“我既然回来了就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想必父亲也和你说过了吧,我要入宫为妃!”不待阿妩说话,她事先堵了退路:“你不能拒绝我,否则我就将你假冒我名入宫选秀的事给抖出来,到时候你别说贵妃,连命都保不住!”
阿妩看了她半晌,直至把她看的心里发毛,忽而掩唇一笑,神态动人:“你这么说本宫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很害怕?”说及此她施施然走到曲定璇的身前,带着护甲的手在她的脸上慢慢抚过,曼然轻语道:“你照过镜子吗?”
“呃?”曲定璇一时不解其意,无法回答,阿妩继续说道:“十余年前你不愿入宫,十余年后,你却在这里与本宫说你要入宫为妃,你可知本宫听在耳中是多少的好笑吗?你难道没看到镜中的你已经皱纹横生,老态毕露了吗?而且连完璧之身都已经失去,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入宫让皇上喜欢你?”
“你胡说!”曲定璇的脸上是恼羞成怒的红晕:“若不是你抢了我的位置,我会变成这样吗,一切都是你欠我的,若你还有点良心,就当好好还了我,而不是在这里挖苦讽刺!”在她眼里,只有人欠她,没有她欠人的道理。
阿妩默默盯了她片刻,浮于表像的笑终于逝去,便如无声飞去的蝴蝶,剩下的唯有冷漠:“当年你为一已之私念,不顾曲府上上下下这么多条人命与人私奔,若非本宫代你入宫选秀,你们一家老小早已人头落地,而今落魄归来的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因见本宫身受皇恩,居贵妃之位,起了贪念,意图拿回一切。曲定璇,你只看到本宫表面的风光可又知本宫为此失去了多少,牺牲了多少?世事不是那么任你予取予求的,从你当年错过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不能再回头!”最后一句,她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哼,乔阿妩,你休想吓住我,我现在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肯不肯让我入宫?”曲定璇依然不死心,也认不清自己的份量,直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
本已转过身的阿妩回头而望,金累丝嵌珠九凤步摇在阳光下划过一道晶亮的光芒:“从本宫代你入宫的那一日起,本宫就是真正的曲定璇,今日为求富贵而回来的你,不过是一无身无分的流民罢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与本宫谈条件?”
“你就不怕我将你的身份捅出去,让你人头不保吗?”曲定璇尚不肯罢休,想再威胁,然而一直生活在后宫的阿妩岂是她所能威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