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大哥你自己的事又怎么样了?”温和的目光拂过荣禄面上,她轻声问道。
“你适才也恭喜我了,自然是好的。”荣禄与她一道慢步走着,避过喧嚣的宾客。
见荣禄故做不知,凌若笑着摇头,镶嵌在衣领的柔软风毛拂在脸上,犹如小儿呵痒的手,“大哥在外几年,旁的我不知道,这顾左右而言它的本事倒是见着了,你明知道我说的是江氏。”适才大哥虽然是随阿玛他们一道来,但神色间颇有些不自然,可想而知,这事儿还没闹完。
“还能如何,阿玛额娘始终是不喜欢她。”说到江氏,荣禄脸上的笑意变的无奈,眸光落在盛开于秋开冬初的夹竹桃上,花似桃,叶像竹,一年三季,常青不败,不论春风、暴雨、烈日,都在吐艳争芳,无畏无惧,人倒是不及花许多。
凌若侧一侧头,任冰凉的芙蓉晶贴在脸颊,“江氏当真有如此之好吗?值得大哥你这般倾心以待?”
“我在江西这几年,一直是她在照顾我起居住行,我答应过以后会好好待她,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荣禄言语间透着少有的坚决,江氏是他在去江西赴任的途中所救,得知她凄惨的遭遇以及无处可去的现状后就一直留在身边,两人日久生情,暗许终身。
凌若点点头,“大哥的话虽不错,但阿玛额娘也是为你好,毕竟江氏的出身实在容易遭人诟病。”话虽如此,但终归不忍大哥难过,想一想道:“这样可好,我替她在京中寻一户清白人家,让她认为亲人,以那户人家女儿的身份嫁予你为妻,以前的事再也不要提及。只要她不是以前那个被以不守妇德为由休弃的江氏,我想阿玛他们是不会反对的。”
凌若的话令荣禄眸光一亮,继而爆发出阵阵喜色,击掌自言道:“对啊,这是个好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妹妹心思活络。”
“你啊,是关心则乱。”凌若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道:“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阿玛那边我替你去说。”这俩父子都是一个脾气,要是再闹起来可不好收场。
荣禄讪笑一声,没有接话,隔了一会儿问道:“对了,弘历在哪里,我来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个小侄子。”
“适才还在,想是奶娘抱下去喂奶了。”说话间,来福走过来说是宾客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只等他们过去就可以开席。
凌若答应一声,与荣禄一道回到厅中,正要落座,外头有人唱喏,“廉郡王到!敦郡王到!”
胤禛微微一怔,旋即已是若无其事地自席间起身,迎向一前一后走进来的胤禩与胤禟。
胤禩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朝胤禛拱手道:“恭喜四哥喜得贵子。”随他一道进来的胤禟神情略有些不自在,随便拱拱手含糊了一句就作罢。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难道八弟和九弟肯赏脸,快请入席。”胤禛拉了两人在同席中坐下,早有知机的官员换了另一桌,“对了,怎么不见十弟一道来?”
胤禩落坐后道:“他前些日子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的,刚才我和九弟去看他的时候,还下不了床呢,否则定要拉着他一道来给四哥道喜。”说到这里,他又将目光转向凌若,笑意不减地道:“也要恭喜凌福晋。”
“多谢八阿哥。”凌若在席间欠一欠身,以示做谢,之后各自举杯起宴,一时间倒也热闹。宴过一半,坐在胤禛身边的那拉氏感叹道:“府里除却年节之外,已是许久不曾像现在这么热闹过了。对了,王爷,妾身明日想去万寿寺一趟,不知可否?”
“好端端的去寺里做什么?”胤禛抿了一口酒问道。
“之前王爷身染时疫,妹妹腹中胎儿又被指为不祥,妾身当时就像拂祖乞求,保佑王爷平安,妹妹与孩子无恙,如今这愿望都实现了,若是不去还愿,佛祖可是要怪妾身心不诚了。”
胤禛稍一想也就同意了,“既是这样,那就去一趟,多带几个侍卫同去。”
“是。”那拉氏长睫微垂,含笑答应,凌若不知道是否自己多心,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怪异,具体却又说不出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再见铁线蛇

“对了,四哥,怎么一直没见弘历侄儿,莫不是怕咱们吓着他,所以给藏了起来吧?”胤禟的话语惹来众人一阵轻笑,不过那些来得稍晚的人确实自进来后一直没见到弘历。k";
“瞧老九说的,哪有这回事。”胤禛笑答了一句,却也意识到弘历被抱下去喂奶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正要派人去看看,凌若已是起身道:“王爷,妾身去将弘历抱来见见几位叔叔。”
“也好。”随着胤禛的答应,凌若朝众人浅施一礼后离开了厅堂去了旁边的耳房,奶娘便是抱了在这里喂奶。
可是凌若推门进去后,并没有看到奶娘的身影,反倒是看到陈庶在里面,手中正抱着闭目不动的弘历,凌若心头顿时为之一紧,不等她问话,陈庶已是低头道:“奴才给主子请安。”
“不是让你留在净思居吗,怎么来这里了?奶娘呢?”凌若看似平静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接过弘历,感觉到他依旧温软的身子与平缓的呼吸后,方才缓缓定下心来。
“奴才在净思居中闲着无事,记着主子在这里,便过来看看主子是否有要差遣的地主,哪想恰好碰到奶娘内急,便让奴才帮着抱一会儿历阿哥。”
凌若深深看了陈庶一眼后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吧。”
“嗻!”陈庶目光一闪,躬身退下,在他出门口的时候,奶娘恰好回来,两人擦身而过。
奶娘看到凌若在,吓了一跳,快步进来小心地请了个安,伸手想要接过弘历,凌若却不松手,而是举目示意水月关门。
她折身在一张红木长椅中坐下后,睨了一眼忐忑不安的乳母一眼徐声道:“林娘,我记得请你来王府照料小阿哥的时候,已经将话说的清清楚楚,不可以随意将历阿哥交给别人带。k";怎么,才两个月你就不记得了?还是根本不将我的话当一回事?”
“奴婢不敢!”林娘连连摆手,慌张地道:“奴婢刚才喂完奶后,突然腹痛如绞,实在难以忍耐,又见陈哥儿过来,所以就让他带那么一小会儿。”
“这么说来,你还认为自己没错了?”不等林娘再说,凌若已经点头道:“很好,水月,带她去帐房支银子,从明日开始,不用再来王府了。”
林娘一听这话立时傻眼了,待回过神来后赶紧跪地乞求道:“福晋开恩,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王府里奶娘的月钱是外面的三倍,她好不容易才进来,如何肯轻易离走。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凌若冷冷看着她。
林娘感觉到头顶那两道冰冷的目光,打了个寒颤道:“奴婢不该将历阿哥将给陈哥儿带,奴婢知错了,求福晋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记着,历阿哥是我的命,我既将他将给你,便是对你最大的信任,只要是交到你怀里了,那么一刻一时都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否则他若有什么闪失,你和你的家人都担待不起。”凌若也不是真想打发她走,不过是借机敲打她一下,以免下次再有相同的事情发生。
林娘连连叩首,表示绝不会再犯,待命其下去后,凌若并没有急着去厅堂,而是若有所思地抚着弘历有些长开了的小脸,良久方吐了口气道:“看来…她准备动手了。”
水月神色一震,道:“这样一来,历阿哥岂不是很危险。”
“该来的始终要来,躲是没有用的,何况咱们等的不就是这个机会吗?”
凌若语音一顿,又道:“从此刻起,一天十二个时辰,给我好好盯着陈庶,我倒要看看他玩什么花样。还有,传话给毛氏兄弟,让他们盯牢陈庶外头的那处宅子和女人,别让她跑了。”
,凌若正在屋中看书,小路子匆匆忙忙跑进来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凌若还是忍不住露出骇然之色,蓦然扔掉那卷根本没看进几个字的书起身道:“那弘历有没有事?”
“主子放心,陈庶那小子前脚放了蛇,奴才后脚就叫人借故将他支走,然后趁机打死了那几条铁线蛇,历阿哥连醒都没醒。至于奶娘那边,奴才已经警告过她,料想不会胡说。”小路子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圆筒,里面正是那几条铁线蛇的尸体。
水月凑过头看了一眼,气愤道:“陈庶这个小人,真应该让他自己尝尝被蛇咬的滋味。”
“主子,奴才不明白,他们已经用过一次铁线蛇,何以这次还要再用?”说话的是小路子,在王府中,一般同样的招数是不会用第二次的,因为重复越多就越容易露出马脚,以那拉氏的精明,不可能漏掉这一点。
“她用,是因为此招若是成功,便可以一石二鸟!”知道弘历没事后,凌若静下心来,掸一掸衣上不存在的灰尘轻言道:“铁线蛇的出现必然令他人再次想起曾经那个盛传许久的不祥谣言。”
“可是王爷身染时疫而痊愈时,这个谣言早已不攻自破。”水月插嘴道。
凌若轻轻摇头,带了一抹苦笑道:“话虽如此,但所有人心中都会记着曾经有过这么一件事,一旦出现些许星星之火,就会被再次点燃,且会烧得比以前更旺。而弘历被曾经出现过的铁线蛇咬死,便是最好的燎原星火。”
“她是想将历阿哥的死推到主子头上,以坐实主子不祥之名?”
“十有**便是这样,我若没了子嗣,又成不祥之人,纵然顶着一个侧福晋的名头也无用,她要对付我会容易得许多。”
凌若的话听得水月与小路子心惊肉跳,若非他们对陈庶早有防备,那么这个猜测很可能就会变成事实。
凌若重新坐回到椅中,取过一个柑橘淡淡道:“去将陈庶带来吧。”
陈庶今天一天都在不安中度过,尤其是在将铁线蛇暗自放到历阿哥房中后,就更坐立不安了。
适才他刚将铁线蛇放进去,就被水秀叫来修剪花草,也不知这铁线蛇咬了历阿哥没有,更不晓得那几条铁线蛇有没有被人发现。
正当他心神不停,神思恍惚的时候,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一下,猝然回头,却是小路子,只听他道:“主子唤你进去呢!”
陈庶心里一跳,暗道莫不是历阿哥死了吧?
想到这里,他试探地道:“你可知主子唤我什么事?”
小路子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以为然地道:“这我哪晓得,你进去不就知道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陈庶

陈庶到的时候,凌若正好将柑橘剥好,她剥的极是干净,将橘肉上每一条白色的经都剔去,青葱似的指甲因此而染了一层淡黄色的痕迹。
“主子。”陈庶小心地唤了一声,等着凌若吩咐。
凌若打量了陈庶一眼后,将手里的柑橘肉递给他,“喏,这是福建刚送上来的蜜橘,尝尝看味道如何?”
“谢主子赏赐。”陈庶受宠若惊地接过柑橘,掰了一瓣放到嘴里,蜜橘汁多而甘甜,且里面没有一般柑橘所有的核,甚是好吃,放在外面,蜜橘本身的价格再加上千里迢迢而来的运费,一只就能卖到好几十文钱,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
只是陈庶此刻心里有事,又一直揣测着凌若将自己叫来的目的,哪有心思细品,囫囵吞枣地咽下去后,抬头露出讨好的笑容,“主子赏的蜜橘,味道再好不过。”他顿了顿见凌若不说话,又道:“小路子说主子有事吩咐奴才,不知是何事?”
“不急。”凌若取过水秀递来的湿巾细细将手上的橘子汁拭净后漫然道:“陈庶,自李卫他们走后,你就与安儿来了净思居,也算有些时日了,这些日子我待你们如何?”
她问的轻描淡写,令得陈庶一时揣测不到用意,只得道:“主子待奴才恩重如山,奴才纵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
笑意在凌若唇边蔓延,但也仅止于此,在陈庶看不到的眼底,只有冷意而非笑容,“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不过我却不太喜欢听。”她睨了一眼额间微见汗意的陈庶一眼又道:“恩重如山倒是不至于,但我自问不曾亏待过你们;没有人愿意生而为奴才,都是被生活所迫,所以我自入王府以来,一直不曾苛待过身边人,甚至尽量待你们好一点,而我所要求的并不多,仅仅只是你们的忠心罢了,陈庶,你忠于过我吗?”
陈庶眼皮剧跳,隐约听出了些许不对来,赶紧跪在地上信誓旦旦地道:“奴才对主子一片忠心可鉴日月!”
凌若笑笑未语,倒是水秀语带讽意地道:“你这话可是要让日月也跟着蒙羞了。”
“你这是何意?难道是说我对主子不忠吗?”陈庶涨红着脸道,不知情的人见了,还真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忠与不忠我心里有数,陈庶。”凌若目光一转,落在陈庶身上,未曾直视,陈庶却感觉到那两道目光正在一点一滴冷下来,连带着他的身子也好似被什么给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你若真忠心耿耿,就不会三番两次背叛于我!”她言,不带一丝火气,然却令陈庶惊惶欲死,难道,自己放的铁线蛇被她发现了?
“奴才…奴才冤枉!”他强做镇定地磕头叫屈,“奴才发誓…”
凌若眸中掠过一丝厌弃,从紫檀抽屉中取出适才小路子拿来的圆筒扔在陈庶面前,打断了他未完的话,“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陈庶是真的害怕了,颤抖着双手捡起圆筒打开来,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逐将圆筒翻转过来,倒出里面的东西,就在看清的那一刻,脸色剧变,铁线蛇?!怎么会在这里?!
“你做过什么,相信不用我再重复一遍,陈庶,你真有胆量啊,为了一处宅子和一个妓女就将我这个主子给卖了!”这一刻,自陈庶进来后就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终于彻底退去,剩下的只是刺骨冷意。
“奴才…”陈庶想要辩解,但看着地上的铁线蛇尸体,他就无言以对,只能瘫软在地上。
“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凌若问道。
陈庶整个都透着一种青灰色的惨白,他犹豫了许久,咬牙道:“没人主使奴才,是奴才自己不满意主子凡事只信小路子和水秀他们,重要的事更是从不曾交给奴才去办,一时鬼迷心窍所以做出此等事来,求主子开恩,留奴才一条贱命。”他倒也干脆,既然赖不掉,干脆便承认,不求别的,只求活命。
他没想到自己的话引来凌若好一阵嗤笑,“陈庶,你将我当成三岁孩童来哄吗?凭你一人能驱动那么多铁线蛇?能有胆子谋害历阿哥?又或许凭你那点月钱可以养得起宅子与女人?”
陈庶不言,他知道凌若想问什么,但是他不敢,当真不敢,就算凌若饶过他,那位也不会放过,自己定然会死的很惨。
凌若等了半晌,始终不见陈庶说话,点一点头,拍手道:“很好,还真是有点骨气,看样子,你连那位映红姑娘的死活也不管了。”在陈庶惊恐的目光中,她对水秀道:“告诉咱们的人,先将映红姑娘的耳朵割下来,然后再是鼻子、舌头,一样样地割;若是她问起为什么,就说是赎她出青楼的那位恩客的意思。”
陈庶被她残忍的语吓得魂不附体,爬到凌若脚下涕泪横流地哀求道:“不要!主子,求您不要这样对映红,她是无辜的…”
“无辜?”听到这两个字,凌若再也忍不住笑出声,弯下腰看着陈庶那张被眼泪鼻涕占据了全部的脸庞,一字一句道:“那弘历呢?他又犯了什么错,你们连他都不放过?”
面对敢于伤害她孩子的人,她不会存有丝毫悲悯之心。
她直起身,眼中有难掩的厌恶,“陈庶,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指证背后主使你的那个人,或者眼睁睁看着映红姑娘死无全尸,二则其一,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不等陈庶开口,她又补充道:“你也不必求我,你在这里做事这么些日子,该当知道我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在这盏茶凉之前,想清楚。”
她的目标从来不在陈庶,而在那拉氏!
说完这句凌若就再不开口,只徐徐饮着茶,待得茶凉不能入口时方才移目至从刚才起就一直怔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的陈庶身上,闲闲道:“如何,想清楚了吗?我的耐心可是快到头了。”
陈庶既怕凌若真将映红杀了,又怕自己小命不保,左右为难,他是真的很在乎映红,当初若不是迷上了她,也不会为了替她赎身而投靠那拉氏。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上香

“水秀。”凌若将拿在手里的盏盖往茶盏上一扔,随着“叮”的一声脆响,就要吩咐水秀下去传话。
“不要!求主子不要,奴才…奴才…”陈庶面无人色,在死命揪了一下自己大腿后,终是艰难地有了决定,颤声道:“是否奴才指出要害历阿哥的那人,主子就饶过奴才与映红?”
“我可以饶过映红,但是你…”凌若眸中看不到一丝感情,“也许会活也许会死,我不保证。”
陈庶惨然一笑,在问出之前那句话前,他就已经知道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很难,因为这事若捅出去,自己的生死已不是凌福晋一人所能决定的,但是若不说,他与映红都不会有好下场;凌福晋可以有一千一万种办法让自己与映红消失在这个世间。
不过也好,至少凌福晋没有打算骗自己,与这样的人交易,总算有些安慰,至少她不会背信弃义。
这一刻,陈庶真的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为了那些银子出卖凌福晋,否则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映红…唉,可是若真可以重来一遍,他又真能舍得下映红吗?答案是不能。
在这样的无奈下,陈庶将事情从头到尾将述了一遍,凌若怀孕时那群突然出现的铁线蛇,而主使指并没有丝毫意外,正是那拉氏。
但事情还是有令凌若诧异的地方,直至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拉氏一开始打的并不是诬陷她与弘历不祥的主意,而是真真切切要除她的命,为此不惜血本请来驱师蛇。只是没想到那夜胤禛会那么凑巧歇在净思居,她投鼠忌器,怕伤了胤禛,才临时改变主意。
那厢,陈庶的话还在继续,“嫡福晋昨日派人告诉奴才,说她今日会去万寿寺上香还愿,不在府中,让奴才趁此机会用铁线蛇咬历阿哥,如此一来,历阿哥必死无疑,而铁线蛇的再度出现,也可以令旁人再想起主子从前不祥的传言,将历阿哥的死栽到主子头上,到时候即便王爷再坦护主子,也难免会受影响,只要主子恩宠一失,而子嗣又夭折,自然不足为虑,她尽可设法对付。”
凌若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手中的粘腻的冷汗,伸手,汗水在透过天青色窗纱照进来的冬日下无比刺目;原来自己早已在鬼门关绕过数次,只是不知罢了。
那拉氏!不除此人,她如何安心坐这个侧福晋之位!
“主子,既然陈庶已经召了,不若等王爷回来,让他如实再说一遍,人证物证皆全,纵是嫡福晋有三头六臂,也难逃罪责。”
凌若点点头同意了水透的话,胤禛上完早朝后会去刑部处理公务,偶尔会在那里用过午膳再回来,算算时辰,差不多就是那拉氏从寺里上完香回来的时候。
就在她命水秀将陈庶带下去看管的时候,远在万寿寺的那拉氏也已经上完了香,又添了五百两的香油钱。
“阿弥陀佛,雍福晋向佛之心多年如一日,实在是难得!”那拉氏每年都会来万寿寺上香祈愿,住持方丈早已认得她,是以今日她一来便特意从禅房里过来陪同。
那拉氏还礼,嘴礼含了一缕得体的笑容道:“方丈过誉了,佛佑世人,世人自当敬佛。”
“雍福晋心诚,佛祖定会保佑雍福晋诸事如愿,无灾无难。”住持方丈双手合什道。
“若真这样就好了。”在说这话的时候,那拉氏目光始终落在高高在上的佛像上,佛容慈悲,怜世间一切悲苦;但是不论怎么烧香拜佛,世间依旧有无数苦难,无人能救,挣扎苦海,渡不得彼岸。
而她,亦根本不曾想渡,只要能报弘晖的仇,纵然要她永坠十八层地狱,她也心甘情愿。
那拉氏敛一敛衣袖,忽地抬起头笑道:“若佛祖能佑我愿成真,我便替佛祖重塑金身。”
“阿弥陀佛。”住持方丈在念了一声佛号后道:“寺里已经备下素斋,雍福晋若是不急的话,不若用过再走?”
那拉氏本就是出来避疑的,自然是晚一些回去更好,当下笑道:“早就听闻万寿寺素斋足以以假乱真,多少人一掷千金却求而不得,连皇上亦赞不绝口,之前我一直寻不到机会,这一次可是万不能再错过了。”
住持方丈颇有些自得的一笑,引了那拉氏至后院用斋饭,万寿寺的素斋确实名不虚传,鱼有鱼味,肉有肉味,若不说,谁又能做到这实际上是全是素菜。纵是尝惯府里珍馐美味的那拉氏也是赞叹不止,连连称奇。
用到一半,还有一道素菜因较耗费功夫还未曾上来,但这却是万寿寺素斋中最出名的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