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药熬好之前,容远以针炙术封了靖雪的奇经八脉,令毒血暂时不能流转,不过这个办法只能用一次,过后就无效了。而这也是容远为靖雪留下的最后一条路。
药很快就熬好了,接过那碗含有大毒的药,容远将之一口口艰难地喂到靖雪嘴里。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一幕,究竟是救命的良药,还是害命的凶药,很快就可见分晓了。i^
当容远将所有银针一一拔出后,隐藏在靖雪肌肤下的黑气一下子浓郁起来,尤其是面部,犹如蒙了一层黑纱一般,连容色都有些看不真实;显然雷公藤的毒性在多次压抑后到了最剧烈的时刻,何况后面还喂下去那么多与雷公藤一样含有剧烈毒性的药物。
等了一柱香后,黑气由盛而衰,自面部慢慢退去,正当所有人心中欢喜,认为以毒攻毒的法子奏效的时候,靖雪突然喷出一口黑色的鲜血来,同时黑气再度强盛,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容远赶紧搭脉,发现靖雪体内的脉像凌乱不堪,难道真没救了?
早以想到这个结局,但真到这一刻,容远依然难以接受,怔怔地望着即便在昏迷中依然露出痛苦之色的靖雪,神色一片茫然。
如果靖雪死了,他这一生都会活在内疚痛苦之中,永远不会有心安的那一天。
骤然,黑气从靖雪身上迅速退去,尽数集中到十指上,原本纤细的十指变得粗肿而黑亮。
看到这里,容远目光一亮,带着难言的喜色取过一旁的银针来到靖雪身前,随着银针将十根手指一一扎破,与适才靖雪吐出来一样黑色的血液缓缓自针口流了下来,加一起足足流了小半杯,这血才由黑转红,又流了一会儿,等血液全部变成鲜红后,容远才放开挤压她的双手。
再次诊脉,脉像已经渐趋平和,再没有了中毒的迹像,看来以毒攻毒的法子生效了,之前那些不过是两种毒性在其体内冲撞的结果罢了。
“公主吉人天相,总算是化险为夷了。”凌若抚着胸口,放下了一直高悬不安的心。
胤禛同样高兴不已,抚着依然婚迷不醒的靖雪脸庞道:“公主什么时候会醒?”
容远收回搭在靖雪腕间的手道:“这个要看公主自己,也许一天,也许十天,说不准。”
胤禛点一点头后道:“太医院人多事杂,且又都是男人,不适合公主养病,还是将其送回永寿宫吧。”
这话自然不会有人反对,靖雪被送到永寿宫后,得到消息匆匆自养心殿赶来的敬妃喜极而泣,守在失而复得的女儿床边一刻不肯离开。
深夜,敬妃正守在床边打盹,桌上那盏宫灯在纱罩下散发了幽幽的光芒,不知过了多久,敬妃忽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抬头竟发现靖雪床边站了一个人影,吓得她脸色大变,正要唤人进来,却见人影用来束辫的发带是明黄色的,紫禁城中唯有一人可以无所忌讳的用这种颜色,难道是皇上?
带着这个疑问,敬妃小心翼翼地走到人影旁边,一看那侧脸,敬妃立时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忙屈膝请安。
康熙恻目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你下去休息吧,后半夜,朕来守着。”
“臣妾遵命。”望着那个清癯的身影,敬妃含泪答应,康熙虽然口口声声说不认这个女儿,但心里始终还是惦念的。
在敬妃走后,康熙在床沿坐下,缓缓抚过靖雪苍白的脸颊,还好,还好手下的这具身子依然是暖的,他并没有失去这个女儿。
日间,敬妃跪在外面,他在里面其实并不好受,那毕竟是他的女儿,养了十七年,又一直颇得他欢喜,父女之情岂是一句“权当没生过便是”就可以彻底抹杀的。
只是他身为帝王,从未被儿女这样忤逆过,再加上又恨她为了一个徐容远舍弃自己的性命,置父母亲人于不顾,这才狠下心肠不去见她,然心中一直惦念不安。好不容易等来靖雪转危为安的消息,才算放下心来,趁着夜间无人特意来瞧上一眼。
康熙一直待到天亮才走,之后又来过好几次,而靖雪终于在五日后醒来,在知道自己未死后,她显得异常沉默。在身子好些后,她去过太医院,发现容远已经不在了,在她昏迷的第二日,李德全将他带走,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靖雪心中一沉,当即转身去了养心殿,在见到康熙后,她道出了来意,“皇阿玛,徐太医去了哪里?您说过不论女儿如何,您都不会牵怒于他,为何如今不见人影?”
康熙将目光自手中的书卷上移开,原本因为靖雪醒来而高兴的心情在这一刻渐渐冷了下来,“你醒后,不问张家如何;不问你额娘如何担心;不问朕因为你的事如何焦头烂额;只问那个太医,靖雪,你自问应该吗?”
靖雪低头,沉声道:“女儿知道自己不孝至极,无脸要求皇阿玛原谅,只求皇阿玛告诉徐太医的去向。”她从柳月几个近身宫女的口中,知道自己此刻能够活着,全是因为那个男人。
【作者题外话】:今天白天没时间写,晚上才写,到现在才写好,更新的晚了点,请大家见谅。另外关于欠大家章节的事我从来没有忘记,不提是因为我记在心里,只要我能写的出来就一定会还,大家放心。
第三百一十一章 父女

康熙冷哼一声道:“若朕说已经杀了他,你是否就可以安心嫁给张英了?”
靖雪紧紧抿着唇,眼中有着深切的痛苦,许久,她仰头,眸中有着康熙从未在这个女儿身上见到过的决绝,“不论徐太医生与死,儿臣都不会嫁给张公子,他或许很好,但不是女儿的良人,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康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冷冷道:“此事由不得你来决定,你的夫君只能是张英,而非那个太医。”说到此次,眸中精光迸现,“不要妄想用死来威胁朕,朕决定的事无人可以更改。”
靖雪凄然一笑,“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你!”康熙未料到不论自己好说歹说,她都听不进一个字,心头恼怒不已,扬手就欲掴下去,然在中途又生生停住,长吸一口气冷然道:“靖雪,朕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究竟是嫁还是不嫁?”
“儿臣只想知道徐太医的下落!”她没有回答,但这句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康熙重重吐出一个字来,冰冷的语气难掩眸中痛意,“从此刻起,你再不是朕的女儿,明日朕会召告天下:敦恪公主身患急症,药石无效,于八月十二日病逝永寿宫!”
“皇阿玛…”靖雪没想到他会突然这般言语,诧异不已。
“朕不是你皇阿玛!”康熙愤然拂袖,打断了她的话,“在你眼中,皇宫也好,公主的身份也罢,都不过是一个牢笼,锁了你的自由,那么朕现在将这个自由还给你,天下之大,任你去得,朕只当朕的十五皇女已经死了!”靖雪曾给容远的那幅画,辗转传到康熙耳中,以他的才智焉有猜不出的理。
靖雪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伤了皇阿玛的心,眼泪不住落下,痛彻难言,可是她已经做了十七年的敦恪公主,真的…真的很想纯粹的做一次靖雪啊,哪怕最终是粉身碎骨,也无悔!
康熙望着伏地痛哭的靖雪,愤怒被难过所取代,毕竟是养了十七年的女儿啊怎可能说舍便舍得。伸手,想要扶起靖雪,然在快到触及时,止在了半空中,手慢慢握紧成拳收回身侧。
他转身,背对着靖雪,以淡漠无波的声音道:“徐容远他在采石场。”
终于得知容远的下落,靖雪大喜过望,叩首不止,“多谢皇阿玛恩典!儿臣会永远铭记在心。”
“朕说过,朕已经不再是你的皇阿玛了,同样紫禁城也不再是你的家,你走吧。”康熙头也不回地说着,似不愿再看靖雪。
靖雪紧紧咬着下唇,涩声道:“不论皇阿玛认不认,您与额娘,都是靖雪最亲的人,纵不能见,靖雪也会在佛前每日三柱香,企求佛祖保佑皇阿玛与额娘身体安康长健!”
说完又叩了三个响头,方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敬妃知道这件事后泪落不止,然她清楚康熙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更改,只能将不舍藏在心里,所幸女儿活着。经过上次的生离死别,敬妃看开了许多,没有什么比女儿活着更重要。
为避人耳目,靖雪当夜就出宫,敬妃一直送到宫门口,至于康熙始终没有出现,想来心中还在怪靖雪。
靖雪与敬妃并不知道,其实康熙一直都在离她们不远的城楼上默默注视着靖雪离开,直至再也看不到靖雪身影方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回过身来。
在下楼的时候,他问侍候了自己几十年的李德全,“朕是不是太狠心了些?那毕竟是朕的亲生女儿。”
若说对康熙最了解的人,非李德全莫属,他跟在后面小声道:“皇上不是狠心,而是慈心,您看似贬了敦恪公主,实际恰恰是为了成全她,否则您也不必告诉公主徐太医的去向。”
说到这个名字,康熙忍不住叹了口气,望着浓重如墨的夜色沉声道:“若不告诉她,靖雪怕是这一辈子都会怪朕。徐容远就是靖雪命中的克星。”
“说到底,皇上还是疼公主的。”康熙这些日子的挣扎痛苦,李德全皆一一瞧在眼中,轻声道:“恕奴才说句实话,徐太医这人其实并不差,待人和气医术也好,宫里的人有什么病痛都愿意找他来看。宫里有不少太监宫女都受过他的恩惠,只可惜…”
“只可惜他对靖雪无心。”康熙冷冷接了下去,若非怕靖雪伤心,他当时真恨不得杀了徐容远。堂堂公主,且又是他最喜欢的女儿,居然被人弃如敝屣,实在可恨至极。
“世间最难得一心人。也许公主只所以看重喜欢他,就是因为他对凌福晋的那片真心。”容远的事,李德全身为康熙近身内侍不可能毫不知情,只是他嘴巴严,从不曾在外人面前提起过只字片言。
康熙哼了一声没有言语,下了城楼,秋夜的凉风袭来,带着与夏日迥然不同的冷意,康熙在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玄色锦缎披风后,往养心殿走去。
翌日,有旨意传下:敦恪公主重病,医治无效,骤逝于永寿宫,帝心甚痛,另为抚张家,帝择皇十七公主于明年代敦恪公主下嫁张家。
一切,都在此画上了一个句号,世间再不会有敦恪公主此人,有的只是一个名为靖雪的女子。
京城每年都需要用去大量的石料,而这些石料多数出自京北郊的采石场,这里的人除了夜间睡觉的三个时辰之外,其余的时辰都用来从事采石这项繁重的活计。在里面做事的人都是一些犯事被贬做徭役的罪人,烈日严寒狂风暴雨,日复一日,直至徭役满的那一天。
容远来这里已经有好些天了,他自小生于医药世家,虽说不上大富却也不小康,从不曾受过什么苦,所以初初开始从事这种粗重的活计时极是不习惯,但依然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到如今已经有些麻木。
这日,他与往常一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棚中休息,刚坐下没多久,就有监工进来说有人寻他,让他出去一趟。
随监工来到外面,容远借着风灯的光芒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竟然是靖雪,当下惊诧万分,脱口道:“公主,您怎么会在这里?”
第三百一十二章 许诺

靖雪也看清了容远此时的模样,下巴冒着参差不齐的胡碴,整个人比之前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哪还像之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徐太医,而这才仅仅几天功夫。靖雪强忍着心中的不舍道:“我来看你。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公主,因为敦恪公主已经死了,世间再没有这个人。”
待知道事情缘由后,容远默然道:“公主这又是何必,始终皇上与敬妃才是你最亲的人。”
“可是我想你。”靖雪微笑,长睫蕴泪,“我不愿嫁予旁人,只愿伴在你身边。若你采石,我便陪你采石;若你行医,我便陪你行医,做一个捣药女子。”见容远沉默她又道:“我知你心中另有所爱,所以我不勉强你,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便于愿足矣。”
这样的情真意切,纵是铁石心肠亦要为之动容,何况靖雪还为他抛去了天下人羡慕的公主身份,世间虽有许多人说富贵荣华皆为浮云,可是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人?
靖雪紧张地注视着他,唯恐他依然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如今的她,除却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一无所有了啊,甚至连家都没了!
“是否我一辈子不爱你都无所谓?”容远突然这么问。
靖雪想一想道:“若我说无所谓,那必是骗你的。不过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走下去或许会不好,但中途回头我一定会后悔!”
许久,容远脸上出现无奈地笑容,目光明澈而温和,“你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吗?”
“这么说来你答应了?”靖雪惊喜地问。
容远颔首,第一次主动上前抚着靖雪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道:“我徐容远何德何能,可以得堂堂和硕公主这样垂爱,若再不知好歹,只怕上天都会看不过眼,降下雷来劈我。”
靖雪服雷公藤性命垂危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对这个女子并非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尚言不到爱。
原以来自己被贬来采石场,今后两人再不会有交集,岂料好不容易活过来的靖雪为了他甘愿抛弃公主身份离开皇宫。感动之余,自不愿再伤害这个女子。
“靖雪,我不敢保证一定会爱你,但我保证会尽我所能对你好,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他郑重说着,对凌若以外的女子许下一生的诺言。
远处,胤禛与凌若默默注视着这一幕,其中当以凌若感触最深,尽管当中经历过许多波折起伏,但总算此刻容远哥哥接受靖雪,若他可以借此将自己彻底放下,那便再好不过。
“四爷,您能否向皇上求个情,让徐太医,呃,徐大夫免了这项徭役,总不成真要靖雪陪着徐大夫在这里采石吧。”这一时之间,凌若还真有些不习惯新的称呼。
看到靖雪带着容远向自己走来,胤禛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早在咱们来之前,皇阿玛就已经下旨免了徐大夫的罪,还特意允他回太医院任职。”
“当真吗?”惊讶的不止凌若,还有容远与靖雪,他们也听到了胤禛的话。
胤禛低低叹息,抚过靖雪柔美无瑕的脸庞,温言道:“皇阿玛虽然将你赶出了宫,但其实心里最难过的人就是他。就在你离宫后,皇阿玛特意将我召入宫中,嘱我一定要多照顾你,莫让你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始终,你都是皇阿玛的女儿,我的妹妹。”
“四哥!”听到最后,靖雪再也忍不住,扑到胤禛怀中低低啜泣了起来,直到此刻,她才深深感受到皇阿玛对自己的疼爱。相比之下,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了皇阿玛的心,实在罪无可恕。
在安抚过靖雪后,胤禛带着他们离开采石场,事先得到宫中旨意的监工自不会有任何阻拦,任其离去。
如此,靖雪便在容远处住了下来,虽引来三姑六婆不少口舌,但连鬼门关都闯过了的靖雪又岂会将这世俗眼光放在心上,该怎么过依旧怎么过。
九月初,容远官复原职,继续入太医院任太医一职。
康熙四十九年,原是三年一度选秀的日子了,但康熙因为敦恪公主的“死”心情抑郁,逐将选秀改在了康熙五十年举行。
这一年,伊兰十四岁。
凌若一直将伊兰的事放在心中,只是之前因佟佳氏还有靖雪的事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如今得空便写了封信给凌柱夫妇,在信中提到伊兰的将来,究竟是顺其自然,入宫或者落选;还是她趁早替伊兰求一份恩典,让她摆脱秀女不可知的命运,踏踏实实的寻一户好人家嫁过去。
秀女命运的无常,凌柱夫妇早已在凌若身上看到,如今虽还算风光,但背后多少艰辛,他们一清二楚,尤其是别院那两年,几乎将性命都要搭进去。
有了前例,自然不舍得小女儿入宫去受苦,当即在回信中表示不愿伊兰选秀,只希望可以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平安幸福的过一辈子。
见父母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凌若开始替伊兰留意起合适的人家来,准备等选定后再向康熙开口。
这一日,趁着府中栽种的各色菊花盛开,凌若邀伊兰一道赏菊,顺便挑几盆开得好的带回去给二老。
看着那一株株形态各异,花色妍丽的菊花,伊兰颇为喜欢,不时停下来驻足赏玩,等回到净思居时已是近午时分。
在水秀命人传膳的时候,凌若将伊兰拉到内堂,取过一幅画轴顺手打开后递给她道:“瞧瞧此人如何?”
伊兰接过一看,只见画中是一个年轻男子,打量了几眼后奇怪地道:“长得还算可以,不过姐姐你无缘无故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凌若抿嘴一笑道:“这是今科的探花,年方二十,才华出众,最难得的是至今未娶亲,与你倒算般配。”
伊兰睁大了眼眸道:“姐姐莫不是想给我说亲事吧,你可莫忘了我是未选的秀女,不可私自婚嫁。”
“这个我自然晓得。不过我与阿玛额娘他们商量过,入宫这条路太难走,而且秀女之间也多有勾心斗角,一个不慎很容易着了当,姐姐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所以我想着在你选秀之前,去向皇上求个恩典,让你避过选秀自行婚配。”
:今天事有点多,无奈只有两更
第三百一十三章 坦言

“这位探花郎姓魏,家中只有一老母,以纺线织布供他读书科举。家世虽贫寒了些,但如今考中探花郎,又蒙皇上看重,前途未可限量。且我也去打听过他的为人,谦恭有礼,有情有义,又与你年纪相当,实是个不可多得的良配。”
听到此处,伊兰目光一动,漫过尽展于自己面前的面卷,不可否认,卷中的男子长得尚算入眼,探花的身份也算过得去;不过那要看与什么人相比,若与胤禛相比,纵是探花也不过是一滩烂泥。论相貌,承袭了康熙与德妃容貌的胤禛比他不知俊美多少倍,论身份,更是连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早在十岁那年,她就已经下定决心,姐姐拥有的东西她统统都要有,而且要比姐姐拥有的更多更好,再不让任何一个人轻瞧了去。
胤禛,此生,她只会嫁这么一个男人!
不过这些话,伊兰此刻是不会说的,她抬起头迎着凌若殷切的目光,掩下一切算计,一派天真地笑道:“姐姐迫不得待想让兰儿出嫁了吗?”
凌若并不晓得伊兰心中诸多盘算,抚着她垂落在鬓边的银线缀粉晶流苏感叹道:“哪是迫不及待啊,姐姐心里不知道有多不舍。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不能因为不舍得而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吧,这样姐姐该要内疚一辈子了。”
她打量着伊兰皎好的面容忽地说出一番令伊兰意外的话来,“兰儿,姐姐知道你心气高,不愿沦为普通人家妻,只是你听姐姐一句劝,后宫之路当真不好走,今日不知明日事,一个不小心便会化为别人脚下的一堆白骨。很多时候,平凡即是幸福,与其跟一堆女人争宠夺爱,生死相向;倒不若寻个好儿郎,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相信姐姐,姐姐绝不会害你,至于将来也不必担心,且不说魏探花是朝廷命官,就是姐姐也断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还有一句话凌若未说出口,伊兰出嫁,她必倾其所有为之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一生衣食无忧。
听着凌若意有所指的话语,伊兰暗自心惊,看来姐姐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一无所知,所幸自己心里真正的打算她还不晓得。
想到此处,她眸光一动,扑到凌若怀中,含泪楚楚道:“姐姐一片苦心,兰儿岂有不明白之理;只是兰儿还小,想再多陪陪阿玛额娘,不想这么早就出嫁。”
凌若看着她,轻轻道:“可是明年你就要选秀了…”
“那就明年再嫁!”她打断凌若的话,之后又撒娇痴缠了许久,终于令凌若松口,答应她再多留一年。不过凌若也说了,魏探花是一个难得的少年俊才,错过了,想再寻可就难了。
只是伊兰一心想要嫁入雍王府,又岂会在意一个小小的探花郎,随意敷衍几句就作罢。
在留伊兰一道用过午膳后,凌若方命新来的小厮陈陌送她回去,一道送去的还有几盆难得一见的绿菊。
趁着午后没事,凌若小歇了一会儿,醒来时发现外头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打在外头的花叶上沙沙作响。
凌若倚着床头坐了一会儿后,方才将水秀唤进来,问其胤禛可有回府。
水秀将一盏刚炖好的冰糖燕窝羹放到她手里,“奴婢听前院的人说,四爷一下朝就回来了,不过去了兰馨馆看昀阿哥。”
凌若点头,低头看了一眼碗中用白燕炖成的燕窝羹后,微微皱起了眉头,“我记得府中才进了一批上等血燕,这么快就用完了?”
一说到这个,水秀就来气,“哪里用完了。原本除却王爷与嫡福晋、年福晋的常例外,还有四五斤剩下,哪知等奴婢去领的时候,恰好碰到兰馨馆的画眉也在,她说佟福晋生完昀阿哥后一直身子虚弱,需常服用燕窝、人参一类的滋补之物。张嘴就将剩下的那几斤血燕全给拿走了,一点都没剩下。奴婢前几日还看到过佟福晋呢,怎么就没瞧出半分虚弱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