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狗儿还有另一重打算,再过几年,阿意就到了适婚的年龄,与其在外面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嫁了,倒不如自己设法在四爷面前求个恩典,让他给阿意指个好人家嫁过去。跟了胤禛这些年,他多少摸到一些胤禛的性子,知道这位外人眼中的冷面王爷其实是面冷心不冷,只要自己差事当得好,求个恩典绝非难事。
狗儿将此事与高福一说,高福晋很痛快就答应卖他这个人情,原本想将阿意分到含元居的,哪知恰好碰到流云阁来要人,见到阿意闲着不由分说便拉去了流云阁。狗儿虽知叶秀不是一个善与之辈,但心想着只是一两年功夫,何况又是在外头侍候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哪知竟是害了阿意一生,当真是后悔莫及
“原来如此。”凌若听完他的叙说后长长叹了一声,看向垂泪不语的阿意道:“你往后有何打算,若想出府的话,我可以替你去跟高管家说。”
阿意摇摇头,绞着衣角道:“离开这里奴婢不知道还能去什么地方,何况奴婢也不想与哥哥分开,再说…”她抚着脸上的红印未说下去,然凌若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以她现在这副模样根本不会有好人家愿意娶她,即便以雍郡王府的势力强压下去,成婚后亦会百般嫌弃。
正自静默之际,狗儿突然双膝一屈,跪在凌若面前凝声道:“奴才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凌福晋成全。”
“你想让阿意留在净思居?”凌若心思一转已猜到了狗儿要求的事。
“是。”狗儿磕了个头道:“奴才只得一个妹妹,不想眼睁睁看她再回流云阁被叶福晋折磨至死,所以斗胆求凌福晋收留阿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戏弄
凌若睨了他一眼,并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屈指在梳妆台上一下下敲着,若有所思。良久她抬起眼眸深深地看了狗儿一眼道:“为何不将你与阿意的关系告之叶福晋,她看在你的面上,当不会再苛责阿意才是。”打狗尚且要看主人面,怎么说狗儿也是胤禛的贴身小厮。
狗儿摇摇头,满脸苦涩地道:“换做以前或许是这样,但这一回她打的阿意那么狠,几乎去了半条命,若让叶福晋知晓奴才与阿意的关系,她不止不会放过阿意,还会想办法除去阿意与奴才,以免奴才有心报复于她。”
凌若轻轻一笑,抚了裙上的海棠花起身道:“净思居虽不大,但多一人尚且住得下,只是阿意在名义上始终是叶福晋的人,我留她在身边岂非是公然与叶福晋对立?于我,似乎有百害而无一利啊狗儿,你倒是告诉我,为何我要替你妹妹做到这等程度?”
狗儿略一思索,仰首迎上凌若审视的目光,定定道:“请恕奴才直言,福晋与叶福晋之间,即便没有阿意的事,也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凌若双眉一挑,目光落在狗儿清秀的脸上,漠然道:“好你个大胆奴才,居然敢妄自议论主子是非,你可知单凭刚才那句话,我便可将你重重治罪纵然四爷知道了也不会保你分毫。”
“奴才知道。”狗儿并未因她的话心生惧意,坦然道:“不过福晋也清楚奴才说的乃是实情,您与叶福晋积怨重重,早已不可能化解。既如此,再多阿意一重又能如何?至于福晋说为何要替奴才妹妹做到这等程度…”他咬一咬牙,眼里精光迸现,“从这一刻起,奴才愿意效忠凌福晋,此生此命,绝不敢违”
他是胤禛的贴身小厮,与周庸一样深得胤禛信任,这一声效忠意味着什么,没人比凌若更清楚。
笑意缓缓浮现在唇角,凌若亲手扶起狗儿语重心长地道:“你效忠的人应该是四爷,也只能是四爷,明白吗?”
狗儿是一个何等机灵之人,否则也不能一直留在胤禛身边做事,稍一转念便明白了凌若话中真正的意思,恭敬地垂首道:“奴才明白。”
“很好。”凌若满意地敛一敛袖子,重新坐在铜镜前,“从今儿个起,阿意就留在我院中,跟随小卫子他们一道做事吧,你有空尽可来看她。”想一想又叮咛道:“至于你和阿意的关系,暂时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见她答应,狗儿大喜过望,拉了阿意连连叩谢凌若恩典,待他们退下后,一直冷眼旁观的李卫方才含笑道:“叶福晋若知道自己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主子,不知会否气晕过去。”
凌若捡了对翡翠银杏叶坠子带在耳垂上,望着镜中顾盼生辉的自己微微一笑,绝美却带有肃杀之意,“她要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
自入府始,她从不曾得罪过叶氏,可叶氏却处处针对于她,三番四次想要害她,说到底皆是因为这张脸以及胤禛加注在她身上的宠爱。她可以退一次、退两次,但绝不可能无底限的退下去,明知蛇时刻在想着咬自己,却依旧一次次放弃杀蛇的机会,那不是宽容,而是愚蠢
这日用过午膳,凌若躺在贵妃榻上小憩,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待得神思渐渐清醒一些后,听出是墨玉与胤祥的声音。
“哎哎,十三爷您不能进去,主子正在里面歇息呢”墨玉像只小母鸡一样,张着双臂尽职的守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胤祥进去。
胤祥被挡在门外又好气又好笑,屈指在墨玉额头上重重地弹了一下道:“好你个小墨玉,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居然敢拦十三爷我?这雍郡王府前前后后我都不知道来过几回了,哪处没去过,连高福都不敢拦我,你可算是头一个了。”
“每次来都打人家头,不知道这样会变笨的吗?”墨玉吃痛地揉着额头在嘴里小声嘟囔,但仍倔强地不肯让开,“奴婢哪敢拦您,实在是主子正歇着,您进去会吵醒她的。”
胤祥从胤禛嘴里知道凌若怀孕的消息后,顶着烈日兴冲冲赶过来,不想却被墨玉挡在门外,此刻已是仲夏又恰好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天空中骄阳似火,滚浪滚滚,似有流火在燃烧。胤祥睨了一眼光亮刺目的天空不悦地道:“那你的意思是让爷就这么等在外面?”
墨玉努力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道:“奴婢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十三爷可以去偏厅坐一坐,那里虽没放冰,但不论地面还是桌椅都是一日三遍拿井水擦过的,颇为凉爽宜人…”
胤祥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她的话,“得了得了,爷也懒得再走了,就坐在这里等小嫂子醒来。”说罢撩了长袍随意地坐在石阶上一坐。
这位爷还真随便…墨玉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忽在胤禛拍着身旁的位置朝她咧嘴一笑道:“过来,陪爷一道坐着。”
“不用了,谢谢十三爷,奴婢让着就行了。”墨玉皮笑肉不笑地推辞,哪知胤禛瞪了她一眼不悦地道:“让你坐就坐,哪这么多废话,快点过来,地上可凉快着呢。”
墨玉无奈之下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谁让人家是十三爷呢,哪有她一个小小丫头说话的份。屁股刚一挨着台阶便感觉一阵火烧火燎的烫,惊得墨玉一下子跳了起来,捂了屁股大叫道:“好烫!好烫!”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胤祥大笑的声音,她顿时明白自己是被胤祥给戏弄了,他明知地上烫得很却故意叫自己一起坐,为的就是要看自己出丑,简直就是用心险恶!
哼,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墨玉气呼呼地鼓了双颊站到离胤祥老远的地方,不打算再理会这个气人的十三阿哥。可惜胤祥不想放过她,硬拉着她一道坐下,看她龇牙咧嘴的模样似乎特别开心,笑道:“行了,小墨玉,别跟身上长了虱子一样动来动去,爷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听到胤祥还会讲故事,墨玉顿时来了兴趣,催促他赶紧讲,胤祥清了清嗓子道:“从前呢,有一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住着一个老和尚和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
在胤祥重复了数遍“从前”后,墨玉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闷闷道:“十三爷,您讲的不是故事,是绕口令,按您这个绕法,只怕到明年这个时候都绕不完,奴婢还是不听了。”
胤祥摸了摸鼻子拉住准备起身的墨玉道:“小墨玉这是嫌爷讲的故事太无聊了,那不如你给爷讲一个?”
“奴婢不会。”手被胤祥紧紧拉着挣不开,墨玉只得继续坐在那里,黑着一张俏脸不甚乐意地回答,对这位十三爷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一个不肯讲,一个执意要她讲,正自争执不下时,屋中传出凌若温软的声音,“墨玉,请十三爷进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初识麝香
听闻凌若已经醒了,墨玉大大松了口气,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烦人的十三爷了,赶紧起身朝还坐在地上的胤祥道:“十三爷,您可以进去了。|”
胤祥颇有些无趣地拍拍尘土站起身,刚要迈步,忽听得叮铃噹啷的声音,低头一瞧,脚边多了几粒金光灿灿的金瓜子,却是从他系在腰间的平金钱袋中漏出来的,在那钱袋底下裂开了一道比金瓜子略大一些的口子。
“看来真得换一个钱袋了。”胤祥耸耸肩,随手将捡起的金瓜子与钱袋一道扔到墨玉手里,“喏,拿着,这是爷赏你的,下回可记着得给爷讲一个好听的故事。”
“奴婢不要。”墨玉慌忙推辞,钱袋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都是金色极纯的金瓜子,比银子贵重许多。
“喽嗦叫你拿着就拿着,哪来这么多废话。”胤祥不悦地喝道:“你不是明年就要发还回家了吗?这些金瓜子差不多够你置办些体面的嫁妆,找户好人家嫁过去。”
胤祥一进屋,就看到凌若坐在椅中安静地抿着茶,屋中四角皆放了冰,一进来便感觉通体舒泰,热意全消。他接过水秀递来的凉茶一口饮尽,长舒了一口气后方才道:“我听四哥说小嫂子怀孕了,所以特来瞧瞧。”
“多谢十三爷。”凌若的目光在胤祥身上打了几个转,抿唇笑道:“十三爷与墨玉似乎很投缘?”
胤祥知道她定是听到自己在外头与墨玉说话,也不在意,嘿嘿一笑道:“闲来无事逗逗那小丫头还挺好玩的,心里也没那么烦了。”他说到这里他取出随身所带的锦盒递过去道:“我这里几枝从关外参客手里买来的长白山野山参,虽不到百年,但五六十年却是有的,正好给小嫂子补补身子。”
“十三爷太客气了。”刚命水秀将锦盒收好后,凌若拨着袖口金色的流苏瞧了胤祥似笑非笑地道:“不知十三爷是因何事而烦心,能否说与我说说?”
胤祥摸着剃得极光滑的前脑门儿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前几天皇阿玛召我入宫,说已经做主替我定下亲事,是尚书马尔汉之女兆佳氏,七月便完婚。”
“这是好事才对,为何十三爷反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你不喜欢这个兆佳氏吗?”其实以胤祥的身份,如今才纳嫡福晋已经算晚了,比他小的十四阿哥、十五阿哥都已经做阿玛了。
胤祥摊一摊手道:“问题就在于我对这个兆佳氏根本不了解,更谈不上喜欢与否。|”他顿一顿又道:“小嫂子你也知道我一心想要找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携手共度一生,所以才一直推托着不肯完婚,哪知推来推去还是逃不掉被指婚的命运。”
“十三爷也会说命运了。”凌若替他重新倒了一杯凉茶后道:“我听说兆佳氏禀性温良,容貌出色,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说不定她就是你苦寻多年而不至的良配呢。”
“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说到这里他摇摇头颇有些心灰意冷地道:“罢了,其实我早知自己身为阿哥逃不过这个命运,什么两情相悦,不过是痴人做梦罢了,而今是时候醒了。”
他的话令凌若无言可对,只能让胤祥想开些,毕竟康熙金口已开,断无还转的余地。人生有得亦有失,胤祥在得到看似贵不可及的阿哥身份同时亦失去了许多,譬如自由…他永远不可能像普通男子一样去选择自己的配偶,即便他已经寻到了那个想要长相厮守的女子也不行,因为他的亲事只能由皇帝作主。
所幸胤祥是一个性格开朗之人,尽管有不开心,但并不会钻牛角尖,相信假以时一定会想通。
而且她相信,温柔贤惠的兆佳氏一定会是胤祥的良配。爱,不一定要轰轰烈烈;有时候,细水长流反而可以走得更远。
胤祥告诉她,礼部将婚期定在七月初七,让她到时候一定要随胤禛来喝她的喜酒,千万别忘了。
之后又说了几句话后,胤祥方才起身离去,他前脚刚走,后脚小路子便来能为说徐太医到了。
容远…望着那个熟悉至极的身影,凌若心中说不出是何等滋味,曾几何时,她与他都认为对方是自己相伴一生的良人,而现在却变成了凌福晋与徐太医。
“你不该来的。”她对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说道。
他回给她一个明暖若秋阳的笑容,一如既往,“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只要我徐容远有一口气在,便会想尽所有办法护你一天,绝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泪,消然落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伤的痕迹,“可是我却怕伤了你!”她成为胤禛的福晋对容远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打击,而今又怀了胤禛的骨肉,这种痛,无疑是拿刀在刺容远的心,他要如何承受得住。
他笑一笑,伸手想要拭去凌若不断滚落脸颊的泪痕,然在即将碰触的那一刻,他想起彼此的身份,眼底一片黯然,收回冰凉无温的手轻言道:“只要你好就行了,我不碍事。孩子,我一定会尽全力保你平安生下。因为,他是你的孩子。”
“容远哥哥…”容远最后这句话令凌若泣不成声,这一世,她亏欠容远实在太多太多,只盼下一世能有机会偿还一二。
“是徐太医。”明明已经连呼吸都带上了痛,他却还有力气纠正凌若的称呼,“好了,将手伸出来吧,让我替你把把脉,听四阿哥说你害喜很严重。”
凌若点点头拭去脸上的泪痕后,将手放在软垫上让容远替自己把脉,为求仔细容远足足诊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收回手,轻出一口气道:“福晋的脉像尚算安好,只是因害喜的缘故吃不下东西,令得福晋身子略微有些虚,还有,福晋最近是否极喜欢吃酸的东西?”
水秀正好端了一盏茶过来,听闻这话插嘴道:“主子自从怀孕后就极嗜酸食,尤其是酸梅汤,每日都要喝上好几盏,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可是奴婢听府中的老人说孕妇都是这样的啊。”
“孕妇喜酸自是正常,但是若吃过多酸食,就容易伤胃,福晋害喜吃不下东西,这胃本就是空的又突然吃那么些酸物下去,试问胃如何能受得了。所以从现在起,福晋不可在吃酸食,尤其是那酸梅汤。”
水秀为难地道:“可是除了这些酸食,主子根本吃不下旁的东西,难不成要饿着肚子吗?”
容远命她取过纸笔道:“你放心,我会替福晋开几服减轻害喜症状的药,让她可以吃进一些清淡的东西,待过了头几个月后再好生调理。”
这张方子,他斟酌了很久,在落笔每一味药前都要仔细斟酌它的药理以及会否与其他药物相冲相克。
在将方子交给水秀后他又道:“往后微臣每日都会来给福晋请脉,不过医者医身不医心,最重要的还是福晋尽量在这段日子里保持心境愉悦,不可太过劳神费心。”
见凌若一一记下后,容远让水秀将凌若现在用的胭脂水粉全部取过来仔细检查一遍,确认里面有无麝香成份,有孕之人最忌讳的就是麝香,若不小心用的或闻的多了,就会造成小产,远比需要服用才见效的红花更可怕。
容远虽入宫不久,却已经见识到后宫的残酷,那些貌美如花的女子一个个为了争夺君恩互相算计,不择手段;在她们眼中没有对与错,只有成与败,为了那条通向荣华的后宫之路,可以抛却一切良知与人性。
至于麝香不止可以令已经成形的孩子胎死腹中,还可以令人永远生不出孩子来,自然就成了她们最喜欢用的东西。
雍王府虽不是后宫,但同样会有倾轧陷害存在,当日的李氏便是最好的例子,而今凌若怀孕,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必须小心再小心。
见容远将一盒盒胭脂水粉拿起复又放下,水秀在一旁抿着唇笑道:“徐太医您就放心吧,这些东西啊,早在上回陈太医来的时候主子就让他检查过了,都没有问题。”
容远笑笑没说什么,手里依然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在拿到最后一盒散发着阵阵怡人幽香的香粉时,原本平静的面色骤然一沉,手指从中挑出些许放在鼻尖细闻,这个举动令凌若心头剧跳,忙问道:“徐太医,可是这盒香粉有问题?”
他没有即刻回答,而是看向水秀,“你好好想想,当时这盒香粉可有让陈太医检查过?”
水秀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地道:“有,奴婢记得很清楚。”
寒意在容远眼中迸现,冷然道:“他看了,却没有告诉你这盒香粉当中含有麝香的成份。”
“麝香?”水秀失声惊叫,她曾听人说过,孕妇是万万不可以闻到麝香的,轻则胎动不安,重则见红小产。
“那,那主子要不要紧?”水秀手足无措地问道,唯恐凌若有什么意外。
“你放心,我刚才替福晋诊过脉,一切都好;而这盒香粉又所余甚多,想来福晋已经很久没用,总算是一件幸事。只是往后再有什么东西,一定要让微臣看过后再用。”他语重心长地叮咛,适才若非他执意要检查,这盒香粉就成漏网之鱼,一旦凌若用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凌若紧紧握住自己的袖子借此让自己镇定下来,但仍有粘腻湿冷的感觉在背上蔓延,湿了贴身小衣,凉声道:“陈太医他…”
“不是每个太医都值得信任。”他说得很隐晦,但凌若已然明白他言下之意,陈太医必是受了他人指使,所以故意留下这盒香粉,究竟是谁,这样迫不及待要伤害她的孩子?实在可恶至极
心中恨着,连眉眼也染上了戾气。
第一百一十八章 噬心
之后又说了一阵话,凌若亲自送了容远出去,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落日西坠,晚霞将天边渲染的异常绚丽夺目。在经过蒹葭池时意外遇到了在那里赏莲的瓜尔佳氏,她穿了一件水蓝垂花坠珠的旗装,髻上插了一枝珍珠步摇,垂下长长的珠串在耳边沥沥作响,旁边站着她的贴身丫环从祥。
瞧见她们过来,瓜尔佳氏神色微微一充,旋即已是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迎上来,笑容满面地执了凌若的手道:“今儿个一早去嫡福晋处请安的时候,没瞧见妹妹,心里颇为记挂,正想去净思居瞧瞧呢,没曾想在这里遇见了,可真是巧,妹妹没什么不舒服吧?”
凌若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嘴角含笑,“劳姐姐挂心了,妹妹没事。”
早在她刚一怀孕的时候,那拉氏就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只是凌若不愿遭人诟病,所以只要身子尚可就坚持去请安。
“那我就放心了,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大意不得。”瓜尔佳氏拍着胸口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目光一转落在容远身上,抿唇笑道:“话说回来,妹妹真是好福气,怀了王爷的骨肉不说,竟得皇上看重,亲自为你指了徐太医照料,将来还要赐名,实在令我这个做姐姐的羡慕。”
凌若扬一扬唇角,轻笑道:“论福气谁又怎比得上姐姐,姐姐入府至今已有八年,王爷却一直对姐姐礼敬有加,甚是爱重。假以时日,姐姐若能怀上一男半女,王爷定会比现在更高兴。”
两人笑言相向,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会以为她们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唯有自己清楚,彼此算计重重,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可言。
风拂过蒹葭池,满池破水而出的莲花随风摇曳,锦绣无双。|
“我记得姐姐素来喜欢菊花,何时对莲花也这么感兴趣了?”
“看来妹妹对我很是了解,不过,喜好总是会变的。听闻妹妹常来这里赏莲,所以特意来瞧瞧,果然发现蒹葭池的莲花开得美不胜收,令人忍不住心生欢喜。”她抚着垂落鬓边的珠玉低头一笑,嫣然生姿,“而且…我还听说妹妹就是在这里遇见了王爷,从而成就一段良缘佳话,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很想沾一沾妹妹的好运呢!”
凌若刚要说话,突然看到瓜尔佳氏笑容一滞,手骤然抓紧胸口,露出痛苦之色,紧接着从她鼻中突厄地流出两道暗红色的血迹。
“主子,您又流鼻血了!”从祥惊叫一声,赶紧扶瓜尔佳氏到一旁坐下,一手捏住鼻腔,一边在她后背颈椎处小心地按着,过了约半刻钟,瓜尔佳氏的鼻血终于渐渐止住,饶是如此,她的衣上也已经沾了不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