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打理着水秀拿上来的那几粒珠子,神色阴晴不定,直至莫儿磕得头上出血后,方才轻声道:“不必磕头了,起来吧。”
莫儿心中一喜,抬起头来道:“主子,您相信奴婢是无辜的?”这样的喜意只维持了片刻便化为更深刻无助的绝望,因为她看到了凌若摇头,珍珠步摇在其颊边划过一道道清冷的光芒。
“偷,是为贼心;捡,是为贪心。不论是哪一样,都不是本宫需要的奴才。”凌若这句话等于是判了莫儿死刑,因为她已经连事实真相都不在乎了。
“不要!主子,求你饶过奴婢这一回,奴婢以后一定谨守本份,再也不会做出任何令主子不喜的事。奴婢若出宫,一无亲人可投奔,二无栖身活命之所,当真会饿死街头,主子是大慈大悲观世音在世,求主子给奴婢留条活路。”莫儿惶恐地磕头,仿佛只要她不停地磕,凌若就会饶过她一样。
第五百七十二章 网开一面
“本宫说过,你不必再磕头。最全的电子书下载_!~;”凌若起身,走到莫儿跟前,漠然道:“因为不论你怎么磕,本宫都不会再留一个有贪心或贼心的人在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如遭雷击的莫儿,言道:“念在相识一场,本宫不将你赶出宫,待会儿本宫会知会内务府总管,让他替你在宫中替你另谋一个差事。”
“主子…”莫儿绝望地看着凌若,心中悲苦莫名,早知如此,她就不贪那几颗珠子了,现在可倒好,什么好处没占到,反而还平白丢了一份好差事。她虽然在宫中的日子不长,却也分得出好坏,凌若待下人宽厚是有目共睹的事,换了其他主子,还不定会怎样呢。
“本宫言尽于此,趁着本宫还没改变主意赶紧下去吧。”凌若回身,不再看莫儿一眼。宫中处处险恶,身边之人必须忠实可靠,方能一步步走下去,而莫儿,无疑是不合格的。
一切皆已定下,莫儿知道自己再哀求也无用,只得哭哭啼啼的下去了,就在她离开后,凌若缓缓回过身,对水秀道:“你亲自去一趟内务府,告诉内务府总管,替她安排一个好差事,不要太过亏待了,也算是本宫对她尽的最后一点情意。”
“奴婢知道了。”水秀虽然极度不屑莫儿的行为,却没有因此违抗置疑凌若的命令。在将平金暖手炉加好碳递给凌若后,转身出了承乾宫,直奔内务府去。
这么一闹腾,已是过了大半个时辰,在凌若期盼的心情中,凌柱一行人终于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出现在承乾宫。
“阿玛!额娘!”若非南秋提醒她如今的身份,凌若几乎就要冲过去,饶是如此,身子也不住颤抖,有激动的泪意浮现在眼底。_!~;她的亲人啊,终于再相见了!
这一次胤禛格外开恩,除却凌柱夫妇外,荣禄、荣祥等人都被允许入宫相见,彼此相见,皆是热泪盈眶,尤其是富察氏,即便凌柱一直在边上劝着,依然不住抹泪,整块绢子都被泪水浸透了。
好不容易走到跟前,凌柱与众人一道跪下,哽咽道:“奴才凌柱携家人给熹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阿玛、额娘快快请起。”在被迫受了一礼后,凌若连忙弯身将凌柱与富察氏等人一个个扶起来,呃,另她意外的是李耀光居然也在,之前进来时应是站在后面,所以她才没看到。
凌若已经晓得阿玛他们入狱的时候,李耀光常去狱中探望,是以对这位厚道重情义的妹夫颇有好感,朝他微微一笑侧身去扶最后一个人,因为那人头低得很低,整个埋在阴影中,所以凌若一时未能看清楚她的长相,只是从那高耸的腹怀中看出一个孕妇。
“大哥,嫂子又有孕了吗?”凌若欣然笑问,却见荣禄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反而透着几分令凌若不解的沉重。不过这丝不解在面前这位孕妇抬头的那一刹那得到了解释。
“姐姐,是我。”这名孕妇并不是荣禄之妻江氏,而是伊兰,她浑身皆在微微发颤,看向凌若的眸光透着害怕与忧心。
几乎是在看清伊兰的一瞬间,凌若便立即放开了手,所有喜悦尽皆化为厌恶,后退一步冷冷道:“你还有脸来见本宫?”
富察氏正在说话,伊兰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凌若面前,拉着凌若比声音还要冰凉的手声泪俱下地道:“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姐姐相信我,原谅我当初的无知跟愚蠢!”
“原谅你?”凌若吃吃一笑,用力甩开她的手,秀美的五官带着无尽讽刺,“钮祜禄伊兰,你自己数数,我原谅过你的多少次,结果是什么?是你的出卖,是宫外的险死环生。而今你看到我没死,就又来求我原谅,钮祜禄伊兰,你可知道本宫随时都可以要你的命?”在说到最后一句时,激动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记起了该有的自称。
伊兰泣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姐姐恨极了我,若姐姐想杀我,我绝不会有任何反抗,这原本就是我欠姐姐的。”
“别以为你这般说本宫就会心软。”凌若厌恶的不愿去多看伊兰一眼,那张脸只会让她觉得恶心,素手一指宫门道:“滚!给本宫滚出承乾宫,从今往后,本宫都不想再见到你!”
看着自己一手造下的孽,伊兰悔恨不已,挺着肚子艰难地磕着头,悲泣道:“若姐姐不肯原谅伊兰,伊兰就长跪在这里。”
“跪?”凌若掩嘴一笑,刺声道:“伊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把戏还是没什么长进,除了哭就是跪,你不厌烦本宫都厌了。你要跪尽管跪着就是,即便是跪到死,本宫也绝不会原谅你!”她斩钉截铁地说着,压在心中所有的恨意皆在此刻悉数爆发出来,令她声音听起来是从未有过的尖酸刻薄。
“娘娘…”富察氏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凌若蓦然扫过来的眼神吓得心头狂跳,竟有一种不敢与之对视的感觉。
“额娘。”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富察氏耳边响起,“事到如今,你还要一昧护着伊兰吗?难道非要等伊兰将本宫害死,你才高兴?”
“臣妇不敢!”富察氏低头,透着无尽的惶恐,虽然还是那张脸,还是她生的女儿,却令她不由自主的害怕,在她的迫视下,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凌柱与荣禄、荣祥皆站在一旁没说话,这段时间,他们都亲眼看到了伊兰的改变,变得温顺贤惠,可是这并不能抵消她曾犯下的过错,至亲之间闹到这个地步,实在令人心痛。
李耀光在痛哭流涕的伊兰身边跪下,“娘娘,伊兰这一次是真的知悔了,求您最后再原谅她一次。”
“不可能!”凌若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旋即又快速瞄了伊兰一眼道:“她腹中的胎儿是你的?”
“回娘娘的话,是微臣的孩子。”李耀光的话令凌若目光微微一软,但也仅限于那么一瞬间罢了,复又冷硬如铁,“看在这个未出世孩子的份上,本宫可以饶过伊兰,但这是最后一次,若再有犯事,本宫绝不会再姑息。”
她终归还是网开一面了,尽管曾答应过温如言与瓜尔佳氏,不会再心慈手软,可在真到这一刻时,依然是没起这份杀心,孩子…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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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理由
“姐姐!”伊兰摇头,随即艰难地磕下头去,哀声道:“若你不肯原谅我,我宁愿长跪不起!”
凌若盯了她半晌,忽地展颜一笑,犹如春风过处百花齐放,唯独那双眼,依然冷得让人打从心眼里打颤,她冷冷吐出两个字,“休想!”
凌若根本不相信伊兰会真心悔过,这么多年,伊兰若要改早就改了,何必等到今日。_!~;
伊兰低着头,一滴滴炙热的泪自眼眶中滴落在手背上,她从未试过这样深重无解的悔恨。为什么,为什么她当时要鬼迷心窍的帮着皇后害姐姐,若她早点悔悟,根本不会闹成今天这样,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正当伊兰悔恨悲伤之际,右手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握隹,同时耳边传来李耀光与往日一样温和的声音,“娘娘此刻不过是在气头上罢了,等她气消了一定会原谅你的,毕竟你们是流着同样血脉的亲姐妹。”
伊兰感动于他的安慰,然头却是不住地摇头,正因为姐妹所以才更清楚,姐姐这个人看似柔弱实则刚强,她一旦做下了什么决定就断然不会轻易更改。她缓缓抽回被握在李耀光掌中的手,轻声道:“这是我自己造下的孽,由我自己承担就好,你不必陪我跪着,快起来吧。”
“傻瓜,我们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自然也该同当,再说你挺着个肚子跪在地上,我便好意思站着吗?”李耀光的话很简单,许多人都会说,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却寥寥无几。
伊兰很庆幸,自己可以嫁得李耀光为妻,一纸婚约,令他谨守白头的誓言,不论自己曾做错什么,犯下什么错,他都用宽广的胸怀去包容谅解,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自己。_!~;
而她,能有这份幸运,同样是姐姐给的,所以她亏欠姐姐的实在太多,可是她这十几年来,一时将恩记成仇,待得憣然悔悟时,大错已然铸成。此生若不能得姐姐原谅,她纵然活着也会日日饱受良心的遣责,永远没有安宁的那一日。
想到这里,伊兰咬一咬牙,艰难地一次次磕头,每一次磕头都会说了一句,“求姐姐原谅!”
原谅…凌若唇边的笑容不断扩大,直到变成这世间最冰冷的笑意,“你愿跪就跪着,适才也有一个人与你这样下跪磕头,想要本宫饶她一回,而她也仅仅只是犯了一次错而已,可是本宫依然没有原谅她。你,本宫更是连原谅的理由都找不出。”
伊兰并未因她的话而停下磕头的动作,只是每一次磕下去,金砖上的水迹都会多那么一丝,在无言的苍凉中慢慢延开至凌若脚下。
“夫人!”李耀光拉住努力磕头的伊兰,心疼地道:“你身子笨重,这样磕头万一动了胎气如何是好。”
伊兰摇头,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倔强地继续磕着,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磕了多少个头,只知道不停的磕下去,直至姐姐原谅自己的那一刻。
李耀光无奈地叹了口气,十年令他对伊兰太过了解,虽然如今伊兰xing子转变了许多,但骨子里那份倔强是无论如何改不了的,一旦认定什么事,绝不会轻易回头;在这一点上,她们两姐妹可真是如出一辙。
“娘娘,微臣斗胆求您再原谅伊兰一次!”在说完这句话,他陪着伊兰一道给凌若磕头,“呯呯”的磕头声在殿内响彻不休。
凌柱本不欲再管伊兰死活,然富察氏在一旁不住地扯他袖子,再加上这些日子确实有看到她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在挣扎了一阵后上前几步道:“娘娘,能否听老臣说一句?”
“阿玛请说。”面对凌柱时,凌若态度缓和了几分。
凌柱沉沉叹了口气,“伊兰这孩子自小被惯坏了,xing子骄纵自私,从不顾虑别人感受,因此犯下许多错事,这也怪老臣夫妇,没有教好她。老臣知道您心里怨,可这一次她是真的知悔了,古语有云:浪子回头金不换;佛家亦有‘立地成佛’之说。你能否看在阿玛这张老脸上,最后再原谅她一回?”说罢他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富察氏亦跟着跪下含泪道:“娘娘,一切都怪臣妇,是臣妇是非不分,一味护着伊兰,才会铸下大错,娘娘若要怪,就怪臣妇吧!”
“阿玛,额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早在凌柱下跪时,凌若就已经侧身让开,不论她身份如何改变,眼前这两位老人都是生她养她之人,除却规矩所限实在没办法之外,她是绝不敢受二老跪拜的。
凌柱夫妇说什么也不肯起身,依旧直直地跪在地上,凌若见几番劝说无果后,脸上不由得罩上了一层薄怒,望着凌柱道:“阿玛,是否连你也要bi我?”
“老臣不敢!”凌柱抬起头,他本就已是六十多的人,再入了一趟牢狱,看起来更加苍老,两鬓斑白一片,“老臣只是不愿娘娘心中带着仇恨过日子,娘娘十五岁就离家,一别就是近二十年,这二十年来能与娘娘相见的机会屈指可数,若说老臣此生最对不起的人谁,必是娘娘无疑…”
不等凌柱把话说完,凌若已扬脸打断了他的话,“既如此,阿玛更不该替伊兰求情。”
“那娘娘心中痛快吗?”凌柱突然这般问了一句,那双逐渐开始浑浊的老眼紧紧盯着抿唇不语的凌若。
“阿玛。”在沉默良久后,凌若缓缓开口道:“不是我不愿原谅伊兰,而是我寻不到原谅她的理由,我一直在乎的姐妹情,已然被她践踏的不成样子,您要我再拿什么去原谅她。”
“娘娘。”进来后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荣禄开口道:“其实理由一直在,只看娘娘愿不愿意接受?”
凌若冷眼瞧着他,显然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然荣禄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上前将凌柱夫妇一一扶起。
他这个举动,已经告诉了凌若,理由就是阿玛与额娘,为了他们,为了家人,再原谅伊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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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胎气
“娘娘。|i^”最后一个荣祥也站了出来,如今他已经是近三十的人了,因为常年从军,在军中历练的关系,所以他的气息与荣禄、李耀光这样的文人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军人独有的刚猛凛冽。
这些年来他也立下不少军功,原本半年前荣祥是有机会升卫千总的,可惜被家中牵连,不止没了晋升的机会,还被关入牢狱当中,如今虽说放了出来,朝廷却一直没有委派差事,至于原先的差事早被人顶了,所以这些天一直赋闲在家,等吏部安排。
“你也想替她求情?”凌若恻目问道,漠然的神色令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荣祥在军中向来以凶悍勇猛出名,可在凌若面前却犹如孩子一样,没有一丝悍气,他摸着后脑勺,憨笑道:“叫娘娘真是有些不习惯,还是姐姐自在一些。”
他这一声姐姐,令凌若有刹那的失神,待得回过神来时,眸中冷意已是消去了大半,轻声道:“此处没有外人,你还是与以前一样叫我姐姐罢。”
“嗯。”荣祥高兴地答应一声,旋即正色道:“姐姐,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替伊兰求情,甚至于打从心眼里厌恶她,若非她贪慕虚荣,无情无义,又怎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他复杂地看了暗自垂泪的富察氏一眼续道:“阿玛与额娘年纪都大了,这几十年来他们为咱们子女cao碎了心,而如今,咱们能回报的就是让他们开开心心度过晚年,姐姐你说对吗?”
凌若默然不语,荣祥说得她何尝不知,可是心中那个结不是说打开就能打开的,她饶过伊兰已是网开一面,要说原谅,实在是强人所难了。|i^
凌柱夫妇紧张地注视着凌若,现在他们能劝的不能劝的皆已经劝了,就看凌若的意思了。荣祥说得没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们实在不愿看到凌若与伊兰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就在凌若尚在考虑之时,一直在磕头的伊兰突然摔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shenyin声。
“夫人,你怎么了?”李耀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抱起伊兰,只见她面容苍白扭曲,冷汗正密密地从额间冒出来,粘住了额发。
“好痛!肚子好痛!”伊兰费力地说出这几个字,其实刚才在磕头的时候,伊兰已经感觉到肚子有些难受,但因向来胎气稳健,所以并未往心里去,哪知一下子痛楚变得剧烈起来,那种剧痛,像是要将肉从身上剜离一般,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极为痛苦。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众人一时有些手足无摸,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凌若最先回过神来,猜得她是因磕头而动了胎气,当即命水秀速去传太医来。
“她怀孕几个月了?”凌若命人将贵妃榻搬出来,又让李耀光将伊兰抱到榻上,让她舒服一些。
“有九个月了,之前瞧过大夫,说产期差不多就在这个月。”李耀光回道,在说话的时候,他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伊兰,手更是紧紧握着不放。
伊兰怀腹不大,凌若原先只当她不过七八个月的身孕,没想到已是将临盆之人,想到这里,她不禁皱了皱眉,“糊涂,既知她身子笨重,不宜多重,刚才为何也不拦着一些,反而要陪她一道胡闹。”
李耀光尚未开口,疼得冷汗直冒的伊兰已是勉力道:“不…不关夫君的…事,是我…我自己不好!”
“你现在好生躺着不要说话。”看她疼得面目扭曲却还要强撑着说话,凌若顿时没好气地斥了一句。
痛楚一波接一波的袭来,伊兰觉得自己好像汪洋中的小舟,随时会覆没在汹涌的波涛中。
死字蓦然出现在伊兰脑海中,都说生孩子是女人必经的一道鬼门关,有许多女人因为迈不过来这道关卡,就此去了阴曹地府。
如今,她是不是也快要死了?呵,也是,她做了这么多错事,老天现在才来收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可是姐姐还没有原谅她…
想到这里,伊兰用力撑开沉重的眼皮,虚弱地对站在不远处的凌若道:“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这样就算我死也可以安心了。”
凌若压下心中的担忧,神色漠然地道:“死不死是你的事,安不安心更是你的事,与本宫有何关系,本宫又为何要原谅你?!”
“姐姐…你当真恨我至厮吗?”伊兰眼中尽是绝望,她没想到都到这地步了,姐姐依然不肯原谅她。
凌若本不欲再理会她,眼角余光却瞥见伊兰逐渐变色的裙裳,鲜艳刺目的腥红正缓缓染红整个裙裳,而伊兰的脸色却与这抹腥红形成鲜明的对比,苍白若纸,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纸屑碎掉一样。心,在这一刻无端地慌了起来,难道伊兰真的会…死?
不,不会的,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伊兰做了这么多做错事坏事,哪会这么短命的。
凌若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可那份恐慌却依旧在不断扩大,根本止不住,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她焦急地朝门外张望,可外头静悄悄的,始终没有出现太医的身影。
“好冷,夫君,我好冷!”伊兰突然打起寒颤来,汨汨从xiati流出的血将她体内的温度一点点带走,令她整个人都冷了下去。
“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伊兰,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还要看着孩子出生长大,然后娶妻生子,你撑住,一定要撑住啊!”李耀光早已看到了伊兰xiati的血,他比所有人都怕,紧紧地抱住伊兰,唯恐一松手,伊兰就会离自己而去。
他与伊兰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他更是劝服了母亲,只要伊兰这一胎生下男孩儿,就接她回去住,重为李家媳妇。
不曾想临到头却出了这样的事,唉,早知如此,他刚才说什么都要拦住伊兰,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盼着伊兰吉人天相,可以度过这一劫。
富察氏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其他人亦是愁眉深锁,此时此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太医来。
第五百七十五章 求生意识
“夫君。_!~;”伊兰尽管看不到自己下身,却能够感觉到一股股温热从下腹流出,她知道那是血,赖以存活的血液正一点一滴离开自己的身体,也许下一刻,自己就会死去…“
“你说,我听着,一直都听着。”李耀光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落泪,可是心中那份的悲意却根本不受抑制,他害怕,真的害怕伊兰会就这么离开自己。
“不要哭!”伊兰费力地抬起手拭去李耀光不慎掉落的泪,“答应我,如果要在我和孩子之间选一个的话,一定要保孩子。”
“不许说这样丧气的话,你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李耀光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伊兰摇摇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身体的状态,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她就快要撑不下去了,“答应我,一定要保住孩子,我能留给你的也只有他了。”说到此处,她一遍遍扶着李耀光清俊的容颜,眼里满是不舍,“对不起,对不起,在嫁给你的十年间,我一直觉得委屈不甘,认为你配不上我。其实不是啊,真正配不上的人是我。夫君,若有来世,我希望还能叫你夫君,而下一世,我绝对不会再负你,我…”一口气说这么许多,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却还是不顾李耀光的劝阻,强撑着说完,“我会用尽一切…来待你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伊兰,撑下去,哪怕是为了我与孩子,你都要撑下去,我们还要回去给娘敬茶呢。”更多的泪从李耀光脸上滑落,湿了伊兰的指尖,可是她已经无力去拭了啊,她好累,连撑着眼皮都觉得好累。
好想,好想就这么睡过去,从此再也没有烦恼忧愁,就像回到了小时候,那么开心快乐,阿玛、额娘、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