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心中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她情知自己要是再不作声的话就要彻底陷入被动局面,涕泪俱下地道:“王后这么问可是想说臣妾在撒谎?”
拂晓放下茶盏淡然道:“本宫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慧贵妃何必这么激动,除非…”她没有说下去,只将目光转向陈相允,他不是笨人,后面的话自然能明白。
“王上…”柳青青明白自己现在只有紧紧抓住陈相允的信任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渡过眼下这个凶险的局面。朱拂晓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是有备而来,相比之下自己什么准备都没有。先机已失,唯有后发制人!
陈相允拍拍青青的手示意她稍安勿燥,“孤知道你心中不舒服,但既然已到这个地步,不妨听他把话说完。”
柳青青心中一凉,握着那抹暗金的手无望地松开,刚才的试探令她知道自己说到这里已经是极致了,再多言只会加深陈相允心中的怀疑,不利于已。
“金则,王后的问话你都听清楚了,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必难逃千刀万剐之刑!”在安南,这是最重的刑罚,一边用小刀将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剐去,一边用人参之类的补品吊住受刑人的命,痛苦永远休止,直至将其身上的肉一片片剐光为止,千刀并非虚言。
金则曾在二王子手下效力,对这些刑罚自是相当清楚,哆嗦着道:“回,回王上,奴才…奴才并没侮辱过慧贵妃!”
这真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陈相允像被谁狠狠扇了一个巴掌一样脑袋嗡嗡作响,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青青柔婉的面容被不断扭曲。
“这是真的吗?”许久,他望着同样惊惶不定的青青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青青低头不语只一昧垂泪,直至陈相允再一次追问方才仰起泪痕满面的脸大声道:“王上宁可相信这个不知是何来历的奴才也不愿意相信臣妾吗?在你心中臣妾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可以自毁青白的女子吗?若王上真是这样认为,那臣妾无话可说,听凭王上处置就是!”
柳青青的态度深深震慑了陈相允,他还是头一次听到青青用这样大的声音和自己说话且态度如此坚决,丝毫没有要求饶的意思,不像心虚的表现,难道真是金则冤枉她?
朱拂晓亲眼看着陈相允眼中的震怒与怀疑因为柳青青一席话而一点点消退,不得不佩服柳青青对陈相允的心理已经把握的炉火纯青。她很清楚现在示弱只会显得自己心虚倒不若显得强硬一点,会让陈相允觉得她受了委屈被人冤枉。
十年朝夕相处,已经令得她对他了解入微,每一个细微的弱点都了如掌握,这样的敌人太可怕…
拂晓与朱如水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
若说在此之前拂晓对柳青青还有那么一丁点儿轻视的话,那么现在就完全将她放在与自己对等的地位上,将全力的、不留余地的除掉柳青青!
陈相允已经被柳青青说动了,并且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金则是朱拂晓带来的,也许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串通一致陷害青青。而串通所带来的利益显而易见,除掉青青,朱拂晓便保金则不死,为了性命,金则可以说出任何谎言来。
“金则,欺君是诛连九族的大罪,你若想带着全族老小一起去死,孤很愿意成全你。”陈相允阴恻恻地盯着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的金则。
金则汗如泉涌,从额头滑过脸颊至下巴,然后滴落在平滑如镜的金砖上,细微的声响在耳边无限放大,像锥子狠狠从头顶钻落的声音,令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慌不择言地叩头道:“奴才不敢!奴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千真万确,没有半句虚言。”
陈相允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回望朱拂晓道:“王后,这种人说的话你也相信?还是说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为此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良心?”
拂晓沉静地将口中抿着的一口茶咽下后方抬起精致无一丝瑕疵的眉眼道:“王上是指臣妾与金则串供冤枉慧贵妃?”
“难道不是吗?”陈相允的冷笑尚未停下,朱如水已意味深长地接过话,“那么王上呢?王上是否已经先入为主?”
先入为主――这一点旁人早就看在眼中,却从没一个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而此刻由做为中立者的朱如水说出来的话要比当事人拂晓有用千百倍,令得陈相允怔忡之余头一次开始反省自己。
柳青青面容如被霜冻,广袖下手指紧紧蜷屈,她不明白,朱如水不是一向与自己示好,与朱拂晓势不两立的吗?为何今日会突然倒戈?看似中立,时则处处偏向于朱拂晓。
正当陈相允陷入两难境地不知该相信谁的时候,拂晓缓步走至他面前行礼道:“臣妾有办法证明金则所言是真是假,但不知王上是否愿意采纳。”
“是什么办法?”他即刻而来的追问令拂晓嘴角微微上扬,当即凑到陈相允耳边轻声说出了她所谓的办法。
柳青青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唯有紧紧盯着陈相允的表情,希望能看出一二来,只见他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又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朱拂晓,她到底有什么办法?
陈相允听过之后,考虑了很久,此事关系重大轻率不得,而且万一…他复杂地瞥过柳青青,万一结果真是他不想听的那个,他该怎么办?
但,事已至此不弄个水落石出是不行了,当下咬一咬牙冷颜对贴身太监黄冲道:“去,传孤的口喻命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到乾明殿来。”
黄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若是已经回家的太医呢?”太医院太医并不是住在宫中,每夜轮流两名太医在宫中当值,其余的则回家。
“那也一样,传进宫来,一个都不许拉下。”陈相允冷声道,黄冲躬身后退,直至出了殿门方才敢直起身子一路飞奔而去,今夜,怕是要有大变了。
在之后的一个时辰内,太医陆陆续续来到,行过礼后不见陈相允说话,站在一边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不解深夜召他们来所谓何事。
待十二名太医尽皆到来后,陈相允方才命人拿来笔墨,在纸上面写下几个字,然后对折由黄冲交给其中一名太医,再分别传阅,再都看完过后,当即焚掉,连黄冲都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正文 第八十九章 逆(3)
第八十九章 逆(3)
在陈相允示意开始后,众太医走至金则面前轮流替他把脉,金则下意识地看向拂晓,拂晓睨了一眼道:“无妨,让他们把吧。”
待十二个太医一一把完后,已过去了一柱香时间,陈相允沉声道:“可有?”
太医们不约而同地点头,随即又走到柳青青面前,这一回不敢像对金则时那么随便,先行礼随后才道:“请慧贵妃伸手让微臣等把脉。”
“本宫?”柳青青诧异地问,目光越过太医看向坐在宝座上的陈相允,后者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无奈之下柳青青只得任由太医将生丝绢覆在手腕上,然后轮流替她搭脉。
他们在找什么?柳青青心里像有无数只猫在挠一样,勉强维持外表平静。
“有吗?”陈相允再一问,尽管他已尽力压制,声音中仍带上了细微的颤抖,显然这一次的回答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太医再一次做出了回应,这一次是摇头,陈相允如遭雷击,身子软软瘫倒在椅中,不论是目光还是神情,都流露出深深的痛苦之色,勉力问道:“可能诊出他得这病有多长时间了?”他指金则。
也许问这话的时候,他内心一直在不住祈祷,希望真像并非他所想的那么残酷,但太医的话狠狠粉碎了他最后一丝期望,“回王上的话,微臣等人并不能很准确的判断出有多长时间,但大概可以断定当有七年以上,即使不曾发病也一直潜伏在体内。”
七年…青青被掳去是在六年前,如此算来,若青青曾被他侮辱就一定会患上此病,可没有,也就意味着青青与金则根本没有发生关系。
几个太医也许会说谎,但所有太医都这么说,他就算想要自欺欺人也不行了,他竟然真的信错了人…十年的信任原来只是一场笑话吗?
青青见情况不对,急于搞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当下走上去拉着陈相允的衣袖道:“王上…”
她才刚说两个字,陈相允已经大力甩开她的手咆哮道:“走来,不要碰孤!”
青青被吓了一大跳,僵在那里半天不敢动弹,记忆之所及,陈相允从未用这般凶狠的声音和她说过话,何况她现在还怀着身孕。
拂晓拂一拂衣袖站起来对柳青青肃然道:“慧贵妃,你所犯之事王上已经知道,你还不肯坦白吗?”
指甲狠狠掐在掌心,生疼生疼,面上却仍维持着平静之色,瞥过头道:“臣妾不知王后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这一回说话的是陈相允,他似哭似笑地起身看向柳青青,没有习以为常的温柔,没有惯常的怜惜,只有深深地失望与逼视,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一样,这样的他让她害怕…
“慧贵妃,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孤都不曾怀疑过,孤是那么全心全意的信任你,可是你却对孤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让孤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你如何忍心?孤问你如何忍心?”他逼视于她,眼底有深切的伤痛,他是那么一个痛恨别人欺骗自己的人,却被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人所欺骗,实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慧贵妃…他从未这样生疏的叫过自己。青青的心不断往下沉,虽不明白陈相允如何肯定她在撒谎但事实已摆在眼前,她牺牲女子最看重的名节一手所促成的事正在逐渐走向崩溃。
“臣妾真不知道王上和王后所说的事。”她仍然不肯承认。
“跪下!”陈相允怒吼,当真像血淋淋撕开时,他还能保持着理智已是极不容易的事了,耐心已经被消磨到极点,一个小火星就可能烧成燎原之火。
青青不敢再违逆,扶着腰艰难地跪下,五个月的肚子显得极为扎眼,她泪眼朦胧地仰起头,“王上责罚臣妾,臣妾无话可说,但请王上明示臣妾犯了何错?”
美人的眼泪是对男人时最有杀伤力的武器,柳青青屡试不爽,直至这一次,陈相允并无丝毫怜惜,反而狠狠吸了几口气平息一下怒火汹涌的内心,命太医们都出去关好殿门后方才怒不可遏地道:“你知道孤召太医来给你和金则把脉是为何事吗?”
不待青青回答便指着拂晓接下去道:“为了验证王后所说是真是假,王后说金则患有花柳病,且已有多年,若与人**,此病必然会传给那人,所以孤召太医院所有太医来诊断。金则果然是患有花柳病,且已有七年之久,而你被金则掳去不过是六年前的事,可太医诊完脉后说你并无此病,慧贵妃,你告诉孤,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没病?是十二个太医集体冤枉你了吗?!”
“柳青青,你骗得孤好苦!”他恨极,扬起手对准她的脸狠狠扇下,柳青青吓得闭上了眼,然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意料中的痛苦,睁开眼,手掌就停在离脸颊一寸远的地方硬生生止住,顺势望去只见陈相允目光停留在她隆起的腹部,挣扎了很久终是收回了手,“你太让孤失望了。”
拂晓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六年,憋了整整六年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天这一刻缓缓吐出。柳青青,终于等到与你算帐的这一天!
“臣妾没有。”柳青青含泪否认,岂料这四个字令陈相允本已压下的怒火又窜了上来,在旁人反应过来前,先前忍住的一巴掌已经狠狠甩在柳青青脸上,极怒道:“还在撒谎!”
柳青青,你终于也有这一天吗?朱如水眼眸是深重如鲜血的快意,虚与委蛇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
正文 第八十九章 逆(4)
第八十九章 逆(4)
在一阵诡异的安静后,尖锐的哭声从被甩得发钗横乱的柳青青口中暴发,拉着陈相允的袍角哭叫道:“王上,您以为这么多年来臣妾没有后悔过吗?不是,臣妾后悔,从说出这个谎言的那一刻就开始在后悔,可是臣妾已经没有退路了啊!王上,臣妾不想的,真的一点都不想,这些年来臣妾每时每日都在内疚中度过,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内心不住受着良知的遣责!”
虽一早已确定,但听得她亲口承认仍然让陈相允大受打击,身子晃了晃,若非黄冲见机扶得快他已跌坐至椅中。
“果然…是你…”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满面愤懑地盯着跪地哭泣的柳青青大声责问:“为什么要骗孤?为什么?”
柳青青仰起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哀哀道:“因为臣妾不想失去王上…”
“不要拿孤当借口!”他愤然打断她的话,面上一片赤红,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到极处,来回走了几步终是忍不住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盏跳起老高,水溅的满桌都是。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柳青青哭嚷着喊道:“虽然王上说娶王后只是权宜之计,对王后并无感情,但是臣妾依然害怕,王后是那样美貌聪慧,王上日夜相对真的会毫不动心吗?”
这一席话问得这般直接,以至于陈相允一时为之语塞,目光不自觉地瞥向朱拂晓,是啊,若没有当初的误会,这五年来他们会过得形同陌路人吗?
见陈相允没有否认,柳青青哭得更凶了,“臣妾害怕,真的很害怕有朝一日王上眼中会没有臣妾的存在,王上的宠与爱都会转移到王后的身上。臣妾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人什么都没有,只有王上而已,若离开王上,臣妾此生活着还有何意义?不如死了干净!”
这几句话说得哀怨无比,令得正在气头上的陈相允稍稍平了平气,看向她的目光掺杂了几分悲怜,“这就是你这样做的理由吗?青青,你太让孤失望了。”
拂晓见状知道陈相允被她说的有些不忍了,不能再任由其说下去,当即站起来道:“即使真是这样,你也不该撒出这等谎来,陷王上于不仁不义,更害死了本宫的母妃…”话音未落,泪已垂下,不带一丝做作,实是悲由心生,哽咽着道:“你只知自己,却不知本宫也是自小与母妃相依为命,母妃就是本宫的一切,就因为你的一句话,她死了,本宫看着她死的!柳青青,你于心何忍?”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
陈相允无言,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事他确实过于鲁莽以至于铸下大错,现在想要弥补也无法,唯有任愧疚占据整颗心。
他走到长泣不止的拂晓面前,从她手中取过丝帕默默地替其拭去脸上泪痕,然往往一边还没拭完另一边又已流满。
“对不起。”这是他头一次道歉,并没有所想的那么艰难。
朱如水默然一叹似自言自语,“可惜了碽妃。”若说大明后宫有一个人是始至终都干净的话,那么必是碽心素无疑。
是啊,对君王来说一句对不起是极难得的,但说到底终是一句空话,不能令时光回流;不能令死人复生;一句对不起什么事都做不了…
朱如水的话愈发加深了陈相允的内疚,他默默望着伤心不已的拂晓道:“你想要怎样?”
跪在地上泪意涔涔的柳青青听到这句话骇意顿生,朱拂晓对她有多恨她是再清楚不过的,而今遇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朱拂晓定会要将她置之死地而后快,如何肯放过她。
她没有料错,拂晓确实在心中想着要如何令她永无翻身之日,但临出口前不经意的一个对视令她改变了心意。陈相允,他在试探她,他并不会真的将柳青青交给她处置,只是想试探她的反应。多年的朝夕相处令他始终难以对柳青青真正狠下心肠,何况此刻柳青青还有腹中胎儿这一个筹码在手。
操之过急反而会输了前面所赢得一切!在心中不断重复这句话,生生扼住那股强烈的恨意,含悲抬头茫然道:“臣妾也不知道,一切但凭王上作主,只求能还臣妾母妃一个公道。”
陈相允神色微微一松,目光愈发歉疚,“你放心,孤一定不会再让你和母妃受委屈。”这是他第一次称碽妃为母妃,意味着在他心中真正地将拂晓视为妻子。
柳青青越想越害怕,膝行到陈相允面前泣然道:“王上,青青真的知错了,青青愿意一命偿一命,补偿王后所受的伤害,求王上念在夫妻多年的情份上赐青青一个全尸。”
她一口一个青青唤起了陈相允生生压抑的感情,是啊,夫妻多年,他如何忍让她去死,何况…
目光刚一落便听到柳青青抚着腹部凄然道:“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好不容易才来投胎,却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就要随为娘的去阴曹地府了。”
是啊,纵是青青有千不该万不该,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一尸两命,这未免太过残忍。
朱拂晓与朱如水的目光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下,皆看清了陈相允对柳青青的不忍,朱如水沉吟了一下决定先发制人,扶了扶着髻上一朵将开未开的玉兰花道:“王上,臣妾以为慧贵妃虽犯下大错,但罪不至死,何况慧贵妃陪伴圣驾那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王上网开一面,饶慧贵妃死罪!”
这话看似求情实则相反,陈相允不会杀柳青青,这一点她看得很清楚,既然不能置她于死地,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轻轻巧巧过了这一劫,否则将来更难对付。若在她的求情下免了柳青青的死罪,那么活罪必不可少!
这话正好趁了陈相允的心,沉思片刻道:“仪贵妃所言不差,王家讲究仁慈宽厚,柳氏虽犯有大错,但归根到底是一时糊涂并非当真阴狠毒辣,尚不至死。”
柳青青刚松一口气就听得他又说道:“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逃,着降为淑仪囚禁慧心宫,封号…”他犹豫了一下咬牙吐出令柳青青心凉的两个字:“褥夺!”
从贵妃到淑仪就等于连降三极,在后宫最尊贵的位份自是王后,以下又有贵妃、妃、昭仪,这三极皆属于较为尊贵的份位,淑仪显然不在此列。
应该说,这个处置就柳青青犯下的错来说算是轻的了,但柳青青自陪伴在陈相允身边开始就从未受过责罚,连重话都不曾有过一句,一直在宠眷中度过,而今还是头一次从云端跌落。
在被带出去时,柳青青的目光从朱拂晓和朱如水身上漫过,烛火如许,映照出她眼眸中不易见但确实存在的怨恨,她若有出来之日必将今日所受的耻辱加倍奉还,事情不会就这么完的!
柳青青被降位份禁足,金则被发配充军,他虽没有侮辱柳青青但袭击一事属实,充军已是从轻处置了,好歹算是保住一条命,也兑现了拂晓对他的承诺。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黑夜早已过去,天边开始出现蒙蒙光亮,这是否意味着未来将会是一片光明呢?在走完未来之前谁都不知道…
正文 第九十章 如水
第九十章 如水
拂晓一踏入昭阳殿。一直等在里面的小小身影便箭一般冲了过来一头扑进她怀中,问他话却是闷声不响,抬起他的头一看,发现那张小脸上全是泪痕,拂晓怜惜地拭去他的泪刮着那笔挺的小鼻梁道:“前两天不是还自称长大了是男子汉了吗?怎么现在尽哭鼻子。”
“儿臣怕母后不回来了。”他闷闷地说了句,岚风在旁边说道:“殿下回来后说什么也不肯睡,非要等公主您回来不可。”
拂晓心中一暖,抚着他的头道:“母后没事。”正待要让他去睡,忽地想一件事,连忙拉过他小手翻来覆去的看,“告诉母后,父王拿针扎了你哪里,得赶紧涂药膏才行。”
陈天意不答话反而一昧想要缩回手,脸上神色甚是怪异,拂晓奇怪之下便追问了几句,陈天意歪着小脑袋想了一阵踮起脚尖凑到她耳边悄悄道:“父王没有拿针扎儿臣的血。”
“什么?”拂晓悚然一惊,“为什么?”
她的声音大了些陈天意赶紧用小手捂着她的嘴连声嘘道:“母后小声些,父王不让儿臣告诉别人的。”随后才又附着她的耳道:“父王说他相信母后。”
短短几个字却令拂晓陷入了怔忡中,连岚风什么时候带着哈欠连天的陈天意下去睡觉也不知道。
他相信她?乍闻这四个字的第一反应是想笑,他与她是这样的誓不两立,甚至可以一年不见一次面。他凭什么相信她?!但再一想却又有说不出的感动在心里流倘,在那种情况下他居然会选择相信她,没有听信柳青青散布的谣言而是选择相信了她!
以已度人,若换了她是他,怕也未必可以做到这样,他竟是这样信她吗?她从不知道呢!
这样的心不在焉一直到傍晚朱如水来访,恰好睡了一天的陈天意起来,看到她来高兴的不得了,扒着手不肯放,岚风与若雪两人好说歹说哄了许久才令他恋恋不舍的松手,口中直嚷着下次要去静仪宫玩。
“除了本宫他还是头一回这么粘一个人。”看着那个蹦蹦跳跳离去的小身影,拂晓如是说道。
朱如水面色如常,仿佛并不在意陈天意是否喜欢她,但拂晓还是从她眼中捕捉到了那一抹她自己并不愿意承认的温情,所以她微笑。
“这一回我能够化险为夷,还要多谢你。”她郑重地向朱如水道谢,诚然若没有朱如水的通风报信,她如何能够早做准备,并借此机会一举捅出柳青青那个撒了整整六年的谎,反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