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儿臣不喜欢那个女人。”他闷闷不乐地答了一句,“可是父王非要儿臣叫她慧母妃。”
这一说拂晓心中顿时明了,抚着他柔中带刚的头发仰头问垂立在一边的岚风,“你们碰到慧贵妃了?”
“是,王上也在。”当下岚风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不敢有丝毫隐瞒,拂晓静静地听着,良久才问怀中的陈天意,“那你叫了吗?”
“嗯。”陈天意不开心地点点头:“父王就在旁边,儿臣怕父王不高兴所以就叫了。”
“乖,这才是母后的好孩子。”拂晓将他抱到自己膝上,搂着他轻轻道:“记着,你可以不喜欢任何人,但绝对不要表露在脸上,要将它深深地,深深地藏在心底,这是在宫中生存下去的唯一法门。”低头温柔地睇视了眨巴着眼睛不说话的陈天意一眼,笑道:“不明白吗?没关系,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懂母后的话,现在只要牢牢记住就行了。”
陈天意摇着小脑袋认真地道:“儿臣懂,母后,儿臣真的懂。”
拂晓浅浅一笑,刮着他笔挺的鼻梁道:“懂?你是懂得欺负人呢还是耍淘气呢?”
听得拂晓取笑自己,陈天意不依地在顶着她胸口叫嚷道:“母后坏,母后取笑儿臣,儿臣不依呐!”
如此笑闹一番后,已是傍晚时分,斜阳西下,彩霞漫天,有如诗画般美仑美奂,令人心驰神移。
拂晓抱着难得安静的天意坐在宁福重新布置过的秋千上欣赏天边美景,心静如水,直至陈天意的一句话打破了这份宁静,“母后,父王为什么从不来昭阳殿,也从不陪母后?”
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垂落覆于眼眸之上,口中是轻浅如常的声音,“你父王是一国之君,有许多国家大事要忙。”
“才不是呢!”陈天意在她怀里转了个身,这个动作令拂晓垂落于发间的珠钗步摇叮叮作响,只听他振振有词地道:“父王经常会陪成母妃、襄母妃还有仪母妃…还有慧母妃她们。”后面几个字说得甚是不情愿,不如前面几个那样顺口。说来倒是奇怪,成妃襄妃也就算了,一个与拂晓走得近多有往来,另一个与拂晓不亲近却也不曾有过什么过节,但朱如水与拂晓却算得上仇人,陈天意对她却没多少反感。
拂晓抚着他柔软的脸颊有些怔仲地道:“母妃和父王的事很复杂,你还小,不懂这些。”
这下陈天意不高兴了,嘟着小嘴跳下拂晓的腿叉腰指着自己大声道:“儿臣不小了,儿臣已经五岁了。”说到这儿他还伸出右手把五根胖乎乎的手指都亮了出来,好像要借此证明自己很大了,也是呐,以往说年纪的时候总是要屈一根手指或两根手指,这次可算是不用屈了。
他这个可爱幼稚的举动惹来岚风等人的窃笑声,陈天意见状小脸气得通红朝他们挥舞着小拳头道:“不许笑!”
岚风、若雪还有宁福见状笑得更利害了,连腰都直不起来,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了笑冲正在那儿使劲跳脚生气的陈天意举手道:“好好好,奴才们不笑不笑了,殿下是大人了,不要和奴才们生气。”
小孩子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哄两句又高兴了,抬起小下巴骄傲地道:“母后你听到了吗?儿臣是大人了,是男子汉,母后不能再把儿臣当小孩子看了,也不能再敷衍儿臣了。”
拂晓弯一弯眼带着浓浓的笑意道:“好吧,那你这位小男子汉想听什么呢?”
“父王和母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父王都不和母后一起?”从他懂事起这个疑问一直索绕在脑中,每回问母后,母后总是说他还小不懂,现在他五岁了,已经是个大人了。
笑容渐渐淡落,如将熄的火焰,不复明艳之色,陈相允…近四年来,她与他几乎没有过接触,他没有来找过她,她更不曾主动去找过他,彼此之间,几乎是一种刻意的逃避,为什么?她已经分不清了,只知道每每看到天意时,总会不自觉的想到那张俊美的阴柔的人…
怔怔的想出了神,直至陈天意拿了什么东西往自己鬓发上插时才惊醒过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摸到的是一片柔软,“什么?”
“是桃花。”陈天意一边跳一边拍手笑嘻嘻道,“真好看,就像母后昨日教的诗里写的那样‘人面桃花相映红’。”
又是一年桃花缤纷的日子吗?犹记得六年前她离开京城时,桃花漫天,飘零若舞,美如梦幻;而今物是人非,远离故土,桃花却依旧年年盛开,笑对春风,正如那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抚着鬓边的桃花,拂晓心下一软,终是道:“母后与你父王之间有太多太多的事,多到彼此无力化解,避开便成了最好的选择。其实不论母后与父王是不是在一起,对你的疼爱都是不会变的。”
陈天意伏在她怀中不说话,拂晓只当是听进去了,浑不知底下那点小心思正转得飞快。
数日后,陈天意拉着岚风又一次跑到汉水池玩,此时水暖花开,原先蛰伏在水下的鱼儿都游了上来,成群结队在水中嬉戏,不时跃出水面带起一串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水珠。
到的时候恰好看到朱如水带着银屏在桥上喂鱼,岚风迟疑了一下怕天意见了她不高兴正待要带他离开,天意已经甩开她的手一溜烟的跑过去了,直到朱如水身后方停下,脆脆地叫了声,“仪母妃。”
朱如水讶然回头,见是陈天意目光一动,旋即疏离地点点头,“殿下来这里玩耍吗?”
“恩。”陈天意盯着银屏手中的鱼食袋道:“仪母妃我也要喂。”
朱如水示意银屏将袋子给陈天意,这下子他可高兴了,一大把一大把的往池里撒,也不怕喂这么多把池里那些价值不菲的锦鲤给撑死,看到锦鲤争抢鱼食,他高兴地直拍手,最后干脆把整袋子都倒下去了,自己笑得前俯后仰。
天真无邪如他不禁令朱如水牵唇笑了笑,清冷的眼眸在春日下凭添了一缕温色,越过岚风身侧时叮嘱了一句,“这里水深,看好大殿下,不要让他掉水里了。”
“仪母妃要走吗?”见其要离开,陈天意扔下正在水里“打架”锦鲤,跑过来用刚抓过鱼食满是腥气的手抓住朱如水鹅黄色印海棠花的轻罗软衣。
朱如水柳眉一皱,淡淡道:“是,仪母妃要回去了,殿下在这里慢慢玩,若是还要鱼食,仪母妃让人给你送过来。”
“不要。”陈天意断然拒绝,“我要仪母妃陪我玩。”
岚风在旁边看得一愣,不明白殿下怎么突然粘上仪贵妃了,算起来殿下统共也就见过仪贵妃那么几次罢了。
银屏和岚风轮流着哄他放手,却是一点效果也无,又不好来硬的,无奈之下朱如水只得陪着他在汉水池又呆了会儿,期间陈天意一直抓着她说东说西,有些话说得怕也只有他自己能听懂了,朱如水当真是哭笑不得。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花开(2)
第八十六章 花开(2)
“仪母妃,我以后能去你宫里玩吗?”陈天意突然这样问,朱如水怔了一下下意识要拒绝,然看到那双满是期盼的眼睛,拒绝的话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更轻轻地点了点头,乐得陈天意直跳。
高兴了一会儿后,他忽好奇地望着朱如水平坦的肚子还用手摸了摸,“仪母妃,你这里也像慧母妃一样装着个小娃娃吗?”
小孩子的无心之语一下子戳到了朱如水的痛处,脸色微微一变,长袖一动,转过身对岚风冷冷道:“殿下玩累了,还不快带他回去!”
岚风见其不悦忙拉过陈天意,好说歹说地带他离开,临走前陈天意还不忘一再跟朱如水说下次去她宫里玩,后者则铁青着一张脸根本不搭理他。
孩子…那是朱如水心底最深的痛,她与朱拂晓是一道嫁进来的,转眼朱拂晓的孩子已经五岁了,柳青青也身怀六甲,数月后就要临盆;连一个身份低贱的答应也生下龙种,唯独她,盛宠之下却始终没有动静。二十三了,她已经二十三了,再过几年兴许就生不出孩子了!
容颜终有老去的一日,君宠也终有逝去的一日,只有孩子才是真正可以立足于深宫中的资本。
银屏在一旁见其脸色越来越难看,深知其所谓何事,连忙劝慰道:“公主别将小孩子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孩子总会有的,说不定过两月就有好消息了呢!”
“是吗?”朱如水只是一昧冷笑,不,应该说她是借冷笑来压制内心的抓狂。
“本宫不明白。”柔软轻薄的紫绡纱裙随着她的转身在宫中扬起一道优美的弧度,宛若一团紫雾,绣在领袖的几朵蔷薇花在这团烟雾中若隐若现,于这样的春日中犹如梦幻。
“为什么五年来一直没有动静,太医说过本宫没问题,为什么就是怀不上孩子,连柳青青都有了,本宫却始终没有。”韧性十足的柳条被她生生扯断,可见其内心有多么不甘。
银屏无言,这几年为了求子,公主不知拜了多少佛求了多少神,太医开的方子也吃了无数,可一直没有动静,难道真是命中注定无子?
这对公主来说太残忍,而且…也太不利。公主虽然得宠,但始终不及柳青青,且宫中不断有新人入宫,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美貌,终有一天,她们会取代公主的地位,成为宫中新贵,到时候孤身一人的公主该怎么办?
在这样的忡忡忧心下,银屏扶着朱如水回到了静仪宫,一进宫门便看到襄妃站在开得极好的杏花树下仰首而望,素来清冷的脸颊因漫天杏花而映上了几分绯红,看着甚是娇艳。
“襄妃很喜欢杏花吗?”
朱如水的声音惊醒了襄妃,她敛衽一礼淡淡道:“是,臣妾不请自来,仪贵妃不会怪臣妾吧?”
“怎会,襄妃喜欢本宫这里的杏花,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静仪宫与襄妃所居的宫殿比邻而居,杏花又栽在宫墙边,襄妃定是在她自己的宫院里看到此处杏花开得极好,所以才过来一观。
风拂花动,漱漱而落,有如缤纷花雨,襄妃伸手接住落在身周的杏花,看手中娇嫩的花瓣,她的唇角也绽出了一丝娇美的笑容。
“襄妃既是喜欢何不让内务府移几株到你宫中,前几日成妃就让内务府移了一堆的花木到她宫中。”
银屏的插嘴令襄妃脸色一沉,原先弯起的唇角也慢慢落下,将捧在手中的花瓣轻轻放在树根处后,对朱如水欠一欠身道:“臣妾不打搅仪贵妃了,臣妾告退。”随即也不管朱如水答应与否径直折身离开,从头至尾都没看银屏一眼。
“她的香味又淡了呢。”在其走得不见人影后,朱如水轻轻地吐出这么一句,银屏道:“公主也闻出来了?”
“嗯,以往隔着几丈远都能闻到,而今却是面对面都几乎闻不到,比前两日又淡了不少,看来她所谓的异香正在不断消散中,也许再过个几日就一些也闻不到了呢,身负异香是她得宠最大的资本,而今资本不再,怪不得王上待她的情份一日不如一日。”她扬眉冷笑。
银屏亦笑了笑道:“可不是,刚才奴婢说让内务府移杏花到她宫中襄妃的脸色极是难看,没了王上的宠爱,内务府那些习惯了跟高踩低的人哪会把她当回事呢,要是去说了只会自讨没趣,哼,谁让她整日摆着张自命清高的脸,这下子可是遭报应了吧,活该。”
“不要乱说话,要让别人听见了,只当本宫不会管教身边人。”朱如水轻斥了银屏一句,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疑惑地问道:“你记得襄妃的香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减弱的吗?”
银屏努力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道:“仿佛是三四月前吧,有什么不对吗?”
朱如水想了想迟疑地摇头,“没什么,本宫随便问问,罢了,咱们进去吧。”
她们并不知道,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点滴不漏地进了掩在转角处的襄妃耳中,一张冷艳的俏脸此刻犹如打翻了的调色盘,什么颜色都有。
若换了平常她是绝对不屑于偷听别人说话的,但今日不知怎么一回事,脚定在那里就是移不动,将她们主仆间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堂堂将军之女,王上的襄妃,居然被几个卑贱的宫人看不起,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唇紧紧抿着,眼垂视于脚尖不知在想什么,良久,那张脸才恢复了惯有的神情,深吸一口气慢慢往自己宫中走去。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昭阳(1)
第八十七章 昭阳(1)
这日夜间,陈相允正在御书房中批改大臣呈上来的折子,闻得房门吱呀一声轻响,抬眼一看,发现从门缝中探进来一个小脑袋,一声不吭只咕碌碌转着一双墨丸似的眼珠子,可不就是陈天意嘛,整个宫里也就他敢不经通报就自己跑进来。
一看到他,陈相允的表情立时软化下来,招手道:“谁带你来的?”
陈天意见状立刻扬起可爱的笑脸,迈着小腿一路跑到陈相允怀里蹭够了后方才捂着偷笑的小嘴凑到陈相允耳边悄悄说,“是儿臣自己跑来的,利害吧?”
“呃?一个人?”陈相允吃了一惊,推开他一些板起脸道:“那你母后知不知道?”
陈天意低头绞着手指不说话,陈相允见状立刻明白过来他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当即斥道:“胡闹!居然一个人乱跑,身边连个跟的人都没有,万一出些事怎么办?还有你母后发现你不见了会着急的你不知道吗?”
陈天意仰起头振振有词地道:“才不会呢,宫里的路儿臣都熟悉,闭着眼睛也能从乾明殿到昭阳殿,才不会有事呢。”
“那你母后呢?她着急担心你就不管了?”
“反正父王又不管母后。”陈天意撇撇小嘴嘀咕了一句,他自以为小声其实陈相允早就听见了,哭笑不得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臭小子,谁说父王不管你母后了。”
一听这话陈天意顿时跳了起来,大声嚷道:“就是就是,父王都不要母后了,否则怎么会总是不去昭阳殿?父王对慧母妃、仪母妃、襄母妃她们都那么好,就是不见对母后好。”
陈相允听着听着一张脸逐渐沉了下来,冷声道:“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没人教儿臣说,是儿臣自己看出来的。”陈天意嚷嚷着说了一句,随即拉着陈相允的手一脸委屈地道:“父王,你为什么不肯来昭阳殿看母后,是因为儿臣做的不好吗?”
陈相允抚着他的头沉吟许久终是道:“不关你的事,是父王与你母后之间的事,这些事太过复杂,小孩子不懂。”
陈天意不服气地嘟着嘴回了一句:“父王怎么说的和母后一样,儿臣长大了,儿臣不是小孩子了。”说罢他又神秘兮兮地道:“父王和母后吵架了是不是?”
见陈相允不语,他以为是默认了,眨了几下从衣裳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万分不舍地递到陈相允面前,“这个是儿臣最喜欢的东西,现在给父王吃,吃了之后父王就不许再生母后的气了,要和母后好好的。”
陈相允一怔,旋即浮起一丝笑意,孩子的世界是这么单纯,他们岂能明白这个世界的复杂,有些东西是任何事物都无法化解的。
这样想着终是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接过他捧在小手心的布包问道:“是什么东西?”刚一接过就感觉有点粘手。
“是用糖做的蝴蝶!”陈天意兴高采烈的回答,粘乎乎的小胖手直接就往衣上抹,得意地道:“整个宫里只有母后会做,嘻嘻,别人见了都可羡慕了,除了蝴蝶还有凤凰、老虎,母后什么都会,上次母后还把儿臣的名字也做出来了呢。”
因着天气渐热又放在怀中的缘故,糖已经开始融化了,好不容易撕开粘在一起的布,露出里面的蝴蝶,虽然因为融化的缘故已经有些模糊,但还能看出蝴蝶原先精巧的模样,翅须无一不全,甚至连眼睛都点出来了。陈相允拭着舔了一口,果然又香又甜,既好看又好吃,怪不得陈天意会这么喜欢了,他倒是不知朱拂晓还会做这等东西。
“父王好吃吗?”陈天意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糖蝴蝶,不停地咽着口水,瞧着怪可怜的。
“很好吃。”陈相允刚说完,陈天意便高兴地跳起来拍手,乐的不得了,“那父王就是答应和母妃和好了?!太好了,那以后儿臣就可以同时和父王母后在一起了!”
在一起…不知为何,听到这三个字时心狠狠地颤了一下,又酸又疼,眼前更是浮现出那个绝美女子的身影。
笑话,在她对青青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后,他和她怎么可能在一起?被迫成为夫妻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不能废后,令他最后一点耐心也耗尽,不见也好,省得相恨相怨。
门外想起叩门声,是昭阳殿那边派人来问殿下是否在这里,想必是朱拂晓发现陈天意不见,所以四处派人寻找。
“你该回去了,父王派人送你回去。”陈相允定一定神对陈天意道,胸口又酸又疼的感觉不止没有消失反而愈加激烈,为什么?他不懂,也不愿去懂。
“不要!”陈天意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拉着陈相允的手不放,“儿臣要父王送儿臣回去。”
“不行,父王还有很多国事要处理。”陈相允断然拒绝。
陈天意哪肯就此罢休,当即小脸一皱摆出一副怕怕的模样道:“外面天这么黑,儿臣一人回去会害怕的,万一有个老虎、野狼之类的把儿臣叼走了怎么办?”
“胡说八道。”陈相允又好气又好笑,屈指一弹正中他光滑的额头,“你这小子就知道胡说,这里又不是荒山野岭,哪里来的老虎野狼,何况父王也没让你一人回去啊。”
“不要不要。”陈天意干脆耍起了无赖,“儿臣就要父王送儿臣回去,父王刚刚吃了儿臣的糖蝴蝶要和母后和好的,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听话,父王改天去看你和你母后。”陈相允耐着性子哄劝,可陈天意说什么也不听一味哭闹,终是惹怒了他,怒斥道:“你是不是连父王的话也不听了?”
莫看陈相允年纪小,察颜观色的本领却是学了不少,眼见不妙,立刻决定来个先发制人。小嘴一扁,小眼一闭,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比什么都快,也不大声哭,只是小声抽泣,一副好生可怜伤心的样子,嘴里不停地说道:“父王说话不算话,父王骗人。”
就这么足足哭了半个时辰,不论陈相允怎么训斥都没停过,反而哭得更大声,小脸都哭红了,着实让人心疼。
陈相允头疼地看着他,终是投降,“好了好了,父王送你回去,这总可以了吧?快别哭了,哭得父王头都疼了。”
“嗯!”见达到目的,陈天意立刻收了泪扬起惯有的可爱笑脸,除了眼肿脸红兼之还有些许抽噎外,根本看不出他刚刚哭过。
这小子,分明是在耍他嘛?!陈相允苦笑着摇头,小小年纪就已经这么多鬼心思,将来心眼还不知怎么多呢。
在被陈天意拉着出了御书房的时候,恰好碰到挺着五个月大肚子的青青,陈天意这次学乖了,没等陈相允说话就向柳青青行了一礼,“儿臣见过慧母妃。”
“王上和殿下这是要去哪里?”青青奇怪地问。
“没什么,你先回去,孤过会儿再来看你。”他刻意避过了去昭阳殿的事,显然是怕青青有所误会。
陈天意可不管这些,他高兴地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小嘴一张就听他说道:“父王要去看母后。”
有那么一瞬间的静寂无声,微弱的虫鸣声被无限放大,仿佛就在耳边鸣叫。陈相允走过去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腕赦然道:“没有的事,别听意儿胡说,孤不过是送他回昭阳殿罢了。”
借着檐下的灯光他看到青青笑了一下,反握了他的手柔声道:“不碍事的,王上与王后是夫妻,理当要多陪陪王后。”
陈相允还待再说,陈天意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走了,匆忙间只得让青青先行回去,他改日再去看她。
青青的笑容一如往常那样温婉,所以陈相允放心的走了,并未瞧见青青在他转身后逐渐收敛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来自地狱般的阴冷,森森目光一直落在蹦蹦跳跳的陈天意身上。
这个孩子…当初为了能让陈相允登上王位,成为安南的国君,她竭尽全力保下这个孩子,让他得以来到这个世上,可是五年后的今日,他已经成为了一种威胁。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昭阳(2)
第八十七章 昭阳(2)
一路上兴奋到极点的陈天意小嘴吧叽吧叽不停说着话,相对之下陈相允就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整个人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父王快点快点。”看到前面出现昭阳殿的影子,陈天意跑得更欢了,陈相允却迟疑的停下了脚步,低声道:“父王就送你到这里,你自己进去吧。”
“不要!”一听这话陈天意小脸立刻皱了起来,说什么也不答应,陈相允拗不过他终是答应了。越接近昭阳殿一颗心就跳得越快,当站在殿门外时,简直就要跳出来一般,这种陌生的感觉令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害怕,为什么会有这样异常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