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三弟妹嫁来安南好几个月了,咱们却还是头一回见面呢,平常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大王妃虽也是笑容满面,但那话怎么听着怎么带刺,她还在记恨上回祈福的事,这一回要不是二王妃好说歹说非拖她来不可她还不愿来呢。
拂晓淡淡一笑也不解释,倒是朱如水眼珠子一转指着桌上叶子牌问起两人可愿一道打牌,叶子牌在安南并不少见,两人皆是懂玩法的,当下四人围坐一桌打起牌来,几圈下来拂晓面前的金子越堆越高,大王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二王妃也渐渐有坐不住之势,唯独朱如水笑意依旧,目光只在几人脸上转悠,仿佛输得不是她的钱。
在拂晓又一次糊牌后,大王妃终于忍不住将牌往桌上一推气呼呼道:“总是输,不来了。”她带来的金银之物差不多全输没了,再这样下去估计就该写欠条了,而朱拂晓又一点面子都不给,怪不得会生气。
拂晓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把玩着叶子牌漫不经意地道:“怎么,大王嫂这么快就输不起了?如此应该早些说才是,拂晓让着大王嫂些就是了。”
“你说什么?”大王妃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椅中跳起来指手瞪眼道:“你说谁输不起了,给我说清楚!”
“三弟妹那是说着玩的,大王嫂那么较真干什么,都是自家人别伤了和气,快坐下。”二王妃虽也输了不少,但她尚忍得住,眼见形势不对,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自家人?”大王妃冷笑连连,横眉竖眼地指着拂晓道:“你瞧瞧她那样子,哪里有把我们当自家人看了,上回祈福一事我们已经不与她计较了,眼下知道她有了身子还巴巴地跑来看望她,她呢?好话没一句不说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咱们都得仰她鼻息似的。”
“是吗?难道不是大王嫂因为输多了钱所以看事偏颇了?”拂晓从没打算与她们交好,话语之间自然丝毫不留情面。
“你!”大王妃气得浑身发抖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然拂晓犹嫌不够将面前的金子往她方向一推道:“大王嫂若真是输不起直说就是,拂晓也不稀罕这些,还给大王嫂就是了。”
“够了,一人都少说一句。”二王妃看不过眼斥了一句,目光漫过恼羞成怒的大王妃以及一言不发的朱如水,最终停在拂晓身上,语重心长地劝道:“三弟妹,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凡事留几分余地对已对人都好。”
她轻轻一哂道:“拂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既然二王嫂觉得拂晓说的不对,那拂晓闭嘴就是了。”
二王妃暗自叹了口气道:“罢了,三弟妹你好生歇着,改明儿有空了我们再来看你。”说罢拉了尚在气头上的大王妃出去,一路上大王妃越想越气不过,怒然甩袖拂落一地花叶道:“下次要来你自己来,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气死我了!”
二王妃也是大为摇头,“生气的又岂止是你,我也一样,真不明白她这种人怎么能这般得父王喜爱?”
大王妃不屑地冷笑道:“指不定是给父王灌了什么迷魂汤呢,整个人看着就妖里妖气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王妃正待答话,忽地眉头一皱,改而道:“我肚子不舒服,得去方便一下,大王嫂先回吧,明儿个我再去找你。”说罢与大王妃分开往另一头急急去了。
在离开大王妃视线后,二王妃慢下了脚步,脸上的难受之色亦一扫而空,脚下一转折身往另一处走去。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如意(2)
第七十二章 如意(2)
在她们走后,朱如水亦收拾了叶子牌起身道:“叨扰许久,妹妹也该告辞了,下次再来陪姐姐。”
“你高兴吗?”拂晓忽地抬起头冷冷注视着朱如水,见其不答话又道:“今日这场戏看得可高兴?”
朱如水眨眨眼偏头娇笑道:“被姐姐发现了呢,真讨厌,每回如水心里想些什么都瞒不过姐姐呢。.”
厌恶在眼里泛滥成灾,“你可真是本宫的好妹妹。”
“咱们彼此彼此。”轻言浅笑间她转过身扶着侍女的手离去,戏已经看完自然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姐姐…”在踏出门口之时她忽地停下了脚步,微微侧首,一枝晶莹剔透的红纹石凤钗斜簪在发髻上,“你是故意让我看这场戏的吗?”其实她并不明白朱拂晓为何要这般明目张胆的得罪二位王嫂,十余年的相处令她明白这个十姐并非鲁莽之辈,反而心思缜密远胜于一般人。
许久都没有等来朱拂晓的回应,明白她是不愿意回答,当下也不多说,抬步移去,待其走远后朱拂晓方长长出了一口气,走到门口抬头看外面蓝澄澄的天空,浮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公主…”晚蝶和随月一左一右担心地看着她。
只有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心中才会浮起些许温暖之意,垂目摇头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无妨了,早已得罪了,再得罪的深一点又如何。”
“奴婢不明白公主这样做的用意。”晚蝶抿一抿唇大着胆子问。
“陈相允,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她如是说来,声音冷得令人发颤,王位之争,本就是天下最残酷的政治斗争,她却犹嫌不够,还要再火上烧油,非要兄弟间斗得你死我活不可。
晚蝶的叹息宛如秋蝉透明的翅膀,于这秋意渐深的时节无力飞起。
再看一眼晴好的天空,拂晓回身至尚捧着墨玉如意的随月身前,纤指徐徐抚过温润光滑的如意,最后停留在系于如意下方的香囊上,香味就是从这里钻出。
随月捧了许久也闻到了这个香味,旁人也许不会在意但她们皆是从宫里出来的,明白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都隐藏在看似平常的香味中,尤其还是素来与公主不合的永嘉公主送来的,更是放松不得,当下轻声说道:“奴婢这就收到库房去。”
“为什么要收?”扬眉抬眼,带起一缕别人不能理解的笑意在眉梢,又吩咐道:“去将太医请过来。”
在等太医来的空隙,拂晓解下香囊将里面的香料悉数倒在一个小碟子中,如意和香囊则命人收了起来,以免被太医看到。
太医很快就来了,拂晓随意寻了个借口让太医帮着看看这些香料可有不妥之处,太医不敢怠慢,仔细捻了这些香料察看,随后道:“启禀三王妃,这些香料皆有宁神静气之功效,乃平和之物并不会对胎儿有不利影响,可以放心使用。”
这个回答早在拂晓意料之中,当下淡淡一笑道:“多谢太医,有劳了。”正待要命若雪送其出去,又闻太医道:“前日微臣开给三王妃的安胎药不知王妃是否有按时服用?”
“当然。”她澹澹笑答,未露丝毫异常,然随月等人却是知道的,那些药,按时熬好,却从未按时喝过,每一回都悄悄倒掉,公主…依然没有下定决心是否要留下这个孩子。
“那就好。”太医连连点头道:“以脉息来看,王妃的胎虽还算安稳但仍需小心,除了安胎药要按时服用外,还要避免情绪起伏过于激烈,否则会动了胎气。”
“本宫知道了,送太医出去。”她笑,端庄而矜持,并无人看到她袖下绞紧的手指,待太医离去后,随月取出香囊将那些香料重新倒了进去,正待系口手骤然被另一只手按住,掌心满满都是黏腻的冷汗,没有一丝一毫温度,仿佛长久暴露在冰天雪地中。
“公主您想做什么?”随月心中隐隐浮起不祥的预感。
拂晓没有答话,只一昧注视着那只看似普通的香囊,目光不断收紧,只要能狠下心…只要能狠下心…不止可以除掉腹中那块烦人的肉还可以除掉朱如水,一举两得,只要能够狠下心!
胸口在疼,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为什么?上一回想要打掉这个孩子的时候并没有疼得这么难受,是因为羁绊又深了吗?
手紧紧抓着胸口想要止下那份痛,却发现一切皆是徒劳,不止胸口,浑身上下都在疼,她放弃,任由这份无言的疼痛将自己吞噬,这是对她的惩罚,惩罚她即将做出的残忍决定。
她侧首,喉头几乎要哽咽住,“麝香,本宫要麝香。”虎毒尚且不食子,她竟比老虎还要狠毒百倍。
众人大惊,皆明白了她的打算,纷纷跪地求其放弃这个想法,拂晓只是默默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直至他们都停下声音方才抚着微凸的腹部低低道:“本宫绝不愿见这个孩子成为陈相允登上王位的助力。”
她一心要毁了陈相允最在意的两样东西――王位以及青青,这个孩子若是女孩便罢,若是男孩…必会成为其登位的一大助力,所以即使再心疼再不舍也必须要割舍。
何况…她的一生已经葬送在这间牢笼中,如何忍心让自己的亲生骨肉也遭受同样的痛苦。
与此同时,就在离来仪阁不远的花园中,朱如水正拈花轻笑,“银屏,你说我那位好皇姐在干嘛呢?”
银屏哪会不晓得主子心思,当下掩嘴笑道:“公主送了王妃那么大一份礼,王妃当然是在想着该怎么回礼。”
“她的这个回礼怕是要命得很呢。”她信步走到亭中,手中依然拈着那朵浅黄色的花。
银屏笑一笑道:“就算要命也是要王妃自己的命,碍不到公主半分。”
朱如水姣好的五官在秋光下明媚娇俏,愈发衬的手中那朵花黯然无光,“呵,但愿这次能真要了她的命,否则可就浪费了那柄如意。”她弹一弹染得绯红的指甲怡然道:“来仪阁那边侍候的人明天就要过去了,你可都打点好了?”
因着拂晓有孕,陈相允虽不情愿,但还是同意青青的要求将下人调拨过去侍候,而这就给了朱如水一个可以利用机会。
“都打点好了,到时公主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银屏自信满满地道,为了这个,她打赏给那些人的银子足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尚有余。
“嗯。”朱如水满意地点点头,嫣红的唇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她已经挖好了陷阱,就等朱拂晓自己钻进来。
她是故意的,故意在如意下面系个香囊,故意给朱拂晓陷害自己的机会,麝香…呵,只要在香囊中加入麝香,不光可以打掉这个被强行留下来的孩子还能将罪名嫁祸于她,依朱拂晓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但是…螳螂捕蝉,焉知黄雀在后。最终的胜利者依然会是她!
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朱拂晓绝望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说话间,她的另一个侍女金屏到了,施礼后垂首道:“启禀公主,奴婢看到二王妃进了揽月楼。”
“嗯?”朱如水柳眉一皱坐直了略微有些歪斜的身子,讶异地问道:“只有二王妃一人吗?”
“是,并未看到大王妃随行。”金屏被她派去在揽月楼附近监视柳青青,她不光不放心朱拂晓,连柳青青也不放心。
“这就奇怪了,她们明明是一起走的,就算临行要去柳青青那里坐坐,也不至于只有一人啊。”她低低说着,手轻一按鬓边珠钿,“除非…二王妃并不是单纯去坐坐那么简单,而是有什么不能让大王妃知道的事。”
虽然很想知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但她也明白金屏是不可能跟到里面去的,只得压下疑惑让金屏继续注意揽月楼的动静。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惊!
第七十三章 惊!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拂晓用过晚膳正在以茶漱口时不经意地一个抬眼看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颀长的身影,心下被唬了一跳面上却分毫不动,吐出茶水起身笑脸相迎,“殿下来了吗?怎的不让下人通传一声。”
陈相允可就没她那么好的面色了,目光阴沉地盯着她道:“王妃,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乖乖收手?”若非今日他见大哥二哥态度不善问了一句,还不知道府中发生过什么事。
“妾身又做什么惹殿下不痛快了吗?”她故作茫然地问。
这个态度令陈相允勉强压下的火又冒出了头,冷冷捏住她的双肩咬牙道:“朱拂晓,本王对你一忍再忍,你要是再不识抬举,休怪本王不客气!”
“客气?殿下何曾对妾身客气过。”她冷笑,全然不顾被捏得咯咯作响的肩骨。
“说,你是故意激怒两位王嫂的是不是?”他气急败坏地瞪着她,那眼神如要吃人一般。这几日在朝中大哥二哥处处刁难于他,令他几乎寸步难行,皆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原来殿下是在说那日的事。”她用力挣开他的手揉着肿痛的肩膀冷笑道:“妾身和二位王嫂打叶子牌,她们输了牌就诸多怨言,妾身只是随口说了几句罢了,哪晓得她们会这么生气,事后妾身也是后悔莫及。”
陈相允冷哼一声,明显不信她的话,还待要发火,目光触下她掩在裙裾下的小腹终是忍了下来,捺着性子道:“朱拂晓,好好做你的王妃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生出这么多是非来。”
“因为…”她笑,曼声道:“这就是妾身嫁来安南的目的,怎么?殿下这么快就忍受不了吗?那往后的几十年可怎么办。”
陈相允怒极反笑,逼近她道:“王妃真以为会一辈子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拂晓挑一挑眉仿佛有所诧异,“不行吗?还是说殿下准备废了妾身。”
“你以为本王会一直留着一个成天和本王唱反调的王妃吗?你若识相还可坐得久一些,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对她,他从不曾客气,怜香惜玉四个字无论如何用不到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身上。
“妾身好怕啊!”如此说着,眼里却是满满地挑衅,准备在登上王位后过河拆桥废了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她吗?呵,那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陈相允被她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得青筋突突直跳,仿佛恨不得杀了她,可仅仅过了一会儿功夫,那怒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换了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坐下道:“王妃嫁来这么久,寂寞之余可有想家?”
拂晓戒备地看着态度变得过于奇怪的他谨慎道:“妾身嫁给了殿下,那么妾身的家自然就是王府了。”
陈相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么说来,王妃也不想远在大明的亲人喽?譬如…”目光漫过浮在面上的茶沬,轻吹道:“燕王。也不想吗?”
“殿下到底想说什么?”她眉心一动,戒备之色愈发深重。
“也没什么。”他轻饮一口抬眼似笑非笑地道:“适才本王过来的时候遇到杜松,他说府里收到一样从北平燕王府寄过来的东西,本王打开看了一下,是几盒月饼。看来燕王甚是挂念你这个妹妹呢,眼中见中秋快到了,特意派人不远千里送来,真是好兄长。”
四哥,是四哥,他还记挂着自己,胸口一下子被温情盈满,连凌厉的眉梢都缓和了下来,“东西在哪里?”
面对她的问题,他好整以瑕地一笑,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王妃是问那些月饼吗?”
拂晓迫不及待地点头,心中最柔软的一点被触及令她忘记了伪装,也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敌人。
陈相允摸着下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本王原想着拿过来给王妃,但是中途看到旺财饿了就顺手丢给它吃了,几个月饼而已,王妃不会这么小气的怪本王吧?”旺财是府里养的一条狗。
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像被谁打了一记耳光似的,双耳嗡嗡作响,身子摇摇欲坠,双目渐有涣散之意,声音艰难地从喉间滚出,涩涩没有一点温度,“你说什么?”
“本王说拿那些月饼喂了狗,王妃听清楚了吗?”他残忍地重复着对拂晓来说不吝于五雷轰顶的话。
随月和晚蝶见情况不对赶紧一人一边扶住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拂晓安慰道:“王爷那是和您开玩笑呢,您别当真,先坐下歇歇。”
拂晓推开她们,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笑意残忍的陈相允面前,双手攥住他的衣襟一字一句道:“还给我,陈相允,还给我!”
陈相允正要讽刺几句,忽地见她狰目欲裂的眼角有一丝水光缓缓滑落,是泪,是她朱拂晓的泪,原来她也会哭吗?原以为她已经冷心无情到不会哭的地步了呢,这样想呢,已经到嘴边的话竟是怎么也就不出来,只怔怔看着那滴滑过她的脸庞滴落于他手背的泪,连拂晓什么时候松开他的衣裳都不知道,直至她软软扑到在他身上。
“王妃…”他怆然扶住她,只见其双目紧闭牙关紧咬,竟是晕了过去,随月等人慌忙过来将拂晓扶往一边的贵妃榻,陈相允正要起身,忽而感觉手上一片黏腻,低头望去,竟是一大片血迹,黏稠温热的血。
从何而来?他不解,他没有受伤,也不曾动手伤过朱拂晓,怎会有血流出,这样的不解直至一声尖锐的惊叫爆发出来,若雪惊惶的目光从同样沾满鲜血的手移到拂晓不知何时被鲜血渗透的裙裾上,“血!公主在流血!”
随月悚然一惊,想起了前几日太医的话,连忙对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宁福道:“快,快去请太医,快!”一句话里她用了三个快字,可见其之焦急,宁福匆匆应了一声撒腿就以最快的速度往外跑。
“快,把公主抬到里面去。”随月强自镇定心神指挥一团乱的众人将拂晓抬到里屋的床上去,所过之处在地上流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滴。
那血分明是从她下身涌出来的,难道孩子…陈相允身子猛地一僵,终于意识到出了什么色,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灰白,怆惶地想要跟进去,却被岚风给挡住,她满脸怒气地道:“殿下非得要将公主逼死才痛快吗?”
这句话已经是质问了,以岚风的身份是绝无资格这样说的,但是自到安南以来就一直看到陈相允对公主不停不停地伤害,眼下还成了这副模样,她若还能忍得住就不是岚风了。
“我…”陈相允想说没有,可临到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因为事实上他确实在把她往死里逼,两个人都是在把对方往死里逼。
岚风还待再说宁福已经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太医赶到了,当下顾不再说得陈相允赶紧跟着太医进到里面。
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了,又急又慌,见太医到了方才好些,纷纷退开好让太医诊治。
细微而痛苦的呻吟逐渐从拂晓口中逸出,即使是在昏迷中她也感觉到孩子从体内剥离的痛楚了吗?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保证
第七十四章 保证
一看到床上的拂晓太医就皱紧了半白的双眉。随着手指搭上她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手腕,眉宇越皱越紧难以解开,血流了这么多,情况不容乐观啊。
随月等人在一旁看得心焦如焚,急着想知道公主的情况又不敢随便说话扰了太医诊脉,只得在心中祈祷公主千万不要有事啊!
“公主胎气已动,能不能保住胎儿很难说,老夫只能尽力而为了。”太医这样说,忧虑重重,显然并不看好。
施针,开方子,煎药,灌药,直忙活了一夜,待得天快亮时,太医再行把脉,这一回皱成川字的眉头舒展了些许,一夜的功夫总算没白费。
嘱咐随月等人一些要注意的事后,太医从里屋出来,意外看到陈相允还等在外头,他见太医出来连忙迎上去道:“怎样。孩子可保得住?”
一张口问得就是孩子,看来王爷和王妃的关系果如外面传的那样并不和睦。太医在心中说了一句低头道:“回王爷的话,微臣幸不辱命保住了王妃的孩子。”陈相允刚松一口气便听太医又道:“但是元气已伤,在生产前要特别小心,否则随时会流产,而到时就没现在这样的好运了。”
陈相允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良久,低低了问了一句,“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并没人伤过她。”
“并非只有外在的伤害或药物才会引起小产,母体的情绪起伏也会对胎儿产生影响,前几日微臣为王妃诊脉的时候就曾说过让她不要有过于激烈的情绪起伏,这一回王妃显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这话时太医不时瞅一眼陈相允,这次的事想必与王爷有关,不知是什么样的事情令王妃这般激动。
听了太医的话陈相允顿觉一阵后怕,差一点他就亲手害死了这个孩子,差一点就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今后要避免刺激到王妃,否则纵是华佗再世也保不住这个孩子。”太医临走前不放心地叮咛了一句,不过他自己瞧着这事挺悬乎,知道的人晓得他们是夫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仇人呢。
他无言地转过眼眸落在重重帷纱后隐约的人影以及那个静静躺在床上的人儿,这样远远望去,她安静的仿佛没有呼吸一样,如此想着心中竟莫名泛起一丝心疼。
她是这样在意燕王吗,仅仅为了几个月饼就激动至此,可为什么她对别人可可以这样冷酷无情呢?若她不是这样狠毒,若她不是这样倔强。他们也许不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脚步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几步,待醒过神来时,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帷纱上,欲启未启,沉吟片刻终是放下了手,转身走到外头。
杜松一直等在外头,此刻见其出来连忙迎上来请安,他手中还捧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殿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