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青青急急解释,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若雪,惹来这么大的意见,“寒玉簪虽可消暑,但是…”
“但是您还觉得不够。”若雪一阵抢白噎了她的话道:“冰咱们是没本事给姑娘求了,姑娘若真热的慌,出门往左走个半里就有一口水井,你打些井水来凉凉吧。”说罢不顾岚风的反对,拉了她就往外走。
自跟随陈相允以来,青青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对待,心头万分委屈,眼泪不听话地掉落在绯红鞋面上,晕染后仿佛一朵开在尘埃里的花。
青青看到鞋面上的湿润才意识到自己掉了眼泪,赶紧手忙脚乱擦干脸上的泪,不能哭,否则明儿个哭肿了眼睛被王子看到又该问了,他心烦的事已经够多了,为自己做的事也够多了,自己不该再让他操心。
青青,你要坚强一点,不能永远做王子的负累!她握紧双拳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
摸摸头上凉意不再的寒玉簪,她问留下来的那两个宫女要了一盏羊角灯和一个木桶,往若雪适才所说的水井行去。
莫看打水是个寻常活,实际上是需要一定技巧与力气的,所以对没干过什么粗活的青青来说并不是件易事,耗了半个时辰费了无数力,还不小心磕破了膝盖才打了小半桶水上来。等她提着这半桶水回沧澜阁时,两个宫女已经自顾自儿睡去了,根本不管她怎样。
青青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并不生气,将水提到房中后,她摘下寒玉簪小心翼翼的浸入阴凉的井水中。
若雪说的没错,寒玉簪确可使配带的人通体凉爽不受热气侵蚀,但效果只有一天,每到入夜就要将其放在冰上,使其吸收凉气,恢复寒玉特性,否则便是一枝普通的玉簪,先前问岚风要冰就是这个原因。
井水远不如冰块来得阴凉,她也不知道能否令其恢复,只能试试再说。
窗外明月如旧,青青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寂寞,在这里她不能时时见到心中牵挂的人,不能听到他说话;有的只是不喜欢她的人以及那个她不喜欢的女人。
朱拂晓,在见到她以前青青对自己的容貌颇有信心,认为就算再漂亮也不过相差仿佛而已,直到真正见到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她的美是勾魂夺魄,惊心动魄的那种,只需一眼,就能把男人的心给勾起来。单以容貌而言,自己虽也算美,却绝对比不过她。
是的,她之所以央求王子带她入宫,不是为了看一眼奢华庄严的明皇宫,而是为了看一眼那个即将成为王子正妻的女人。
容貌、心计、城府、手段,一样都不缺,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
她害怕,害怕有一天朱拂晓会从她身边把王子抢走,失去唯一所爱的人,她会生不如死。
不,不会的,王子说过朱拂晓只是一颗棋子,他绝不会喜欢城府这么深的女子,他说过会与自己相伴到老。
是的,王子会永远陪在她身边,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不应怀疑他的。
想到这里,彷徨的心逐渐镇定下来,唇角渐渐又有了温暖的笑意,在仰望明月中思念那个深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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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章 谁是黄雀(1)
第五十章 谁是黄雀(1)
盛夏的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走在外面跟火烤火燎似的,直要把人晒昏过去,这样的炎热在午后骤然而下的雷雨后消去了几分。
待雷雨止住后,在宫中寻不出什么头绪的拂晓带了随月几人走出了宫门,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寻些什么,只单纯想出去走走,也许是因为在北平自由了一年的缘故,曾经待了十六年都不曾踏出一步的宫苑,而今总令她觉得束缚。
远处,站在马车旁边的陈相允看到她们蓦然一笑,与平日流于表面的笑相比,这一回真实许多,衬着身后碧澄无云的天空份外耀眼。
这样的笑感染了拂晓,令她亦不自觉含了笑,目光随他而动,手微微向前,仿佛要迎向那个朝自己走来的人。
紫衣长袍,带起轻风阵阵,那个面如冠玉的男子与她擦身而过,徒留一室清风予她。
他的笑并不是因她而展露,而是为她身后那名女子,衣袖卷过她的手,留落的是无比尴尬与难堪。
相较于随月等人对陈相允与青青执手相向喁喁低语的怒目而视,拂晓只是望着自己空余无物的手心低低一笑。
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有人将她无视到这个地步,陈相允…呵,他真当她是透明的不成?
没有人可以这样漠视她!无关情爱,无关在意与否,只是――没有人可以漠视她到这等地步。
陈相允,从今日起,她会好好将这个名字放在心里,记在脑中。她这颗棋子可不是这么好用的,要想利用就得先付出代价!
如此想着,心中已有了计较,莲步轻移,走至尚在与青青说话的陈相允身边佯嗔道:“怎么?一夜不见王子就紧张成这样,怕我在宫中难为青青姑娘?若是这样王子还是趁早领回去的好,免得到时候怪我。”
在似嗔似怪中带了几分好似撒娇的意味,那双眼,那抹唇色,展露着从未在他面前展露的动人姿态。
陈相允放开青青的手,赦然笑道:“我可不知公主是这么会开玩笑的一个人,相允如果连未来的妻子都不相信,那还能相信谁呢?”
嫣然一笑,她扬一扬宽广素袖道:“得王子这么信任,拂晓可真是感动。”
靠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杜若香气,蔓延于四周乃至陈相允身上,令他也沾上了那一抹独属于她的香气。
青青心中吃味,但又不好说,只得轻咬贝齿低头只做没看到,偏是那香味一阵阵地从鼻尖窜入,令她无法忽视。青青不知,她的这番神情变化皆被拂晓收入眼底。
如此一阵后,几人也不坐马车,只踏着未干的地慢慢走着,雨后空气清新,闻着令人觉着神清气爽,精神反倒是更好了。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陈相允忽地迟疑了脚步,皱眉欲往后看去,尚未回头便被拂晓一把拉住,低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要回头。”
陈相允微微一怔,凑近几分对神色如常的拂晓道:“你一早就发现了?”言语中有几分不信,他自幼习武耳目聪明尚且到现在才听出身后有人跟踪,朱拂晓一个弱女子怎可能比他还早发现。
拂晓眸中精光一闪,朝旁边努一努嘴道:“雨早就停了,可是积水尚在,脚踏在水坑中难免会有声音,我虽未习武,耳目却一向聪敏,有人从宫门一路跟随至此。”
“那就任由他跟着?”陈相允拧眉不悦地道,身后拖着条尾巴,想来没有几个人是愿意的。”
“不愿又能如何?”拂晓话音刚落便猛然被一股大力拖着往一直跟随在旁的马车行去,惊叫道:“你做什么?”
陈相允笑而不答,强行将其塞上马车后,一抖缰绳飞奔而去,留下惊惶失色的随月几人以及…脸色苍白不堪的青青。
而他们,并不曾注意到身侧飞快奔过的几道身影,那样急切,仿佛在追赶什么。
凌风一路追着马车的踪迹奔过几条街,一直追到东大街,终还是失去了疾奔的马车踪影,他懊恼地直顿足,正待要命一道跟来的几个手下去四处搜寻时,旁边一所民居突地踱出两个人来,正是他奉命跟随的朱拂晓与陈相允。
瞥见这一幕,凌风顿时明白了他们适才这么做的用意,是想借此迫自己从暗中出来。
事已至此,想避是避不掉了,凌风硬着头皮上前向两人请安,陈相允正要发难被拂晓一把拦住,“可是父皇派你们跟随我与王子?”
目光贪恋地从那张思念多时的容颜上扫过,他低低道:“是,最近京中有盗贼流窜,皇上担心公主与王子安危,所以派属下一路跟随暗中保护。”
父皇对自己还真是不放心啊,时时刻刻都不放过任何监视的机会。
心下冷笑,面上却是笑意分明,感激涕零:“还是父皇想的周到。”言罢她目光转落在凌风身上,后者赶紧低头以掩饰眼中不该有的爱恋,“自北平回来后就没见过凌侍卫,一切可都好?”
“属下很好,有劳公主记挂了。”他躬身回答,言语中有一丝显而易见的喜色。陈相允在一旁听得分明,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许多男人在美貌面前总是缺乏抵抗力,何况是朱拂晓这样的绝色,连他有时候都忍不住动心,想要一亲芳泽。但是,他很明白,像朱拂晓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就像一株毒花,虽然美丽诱人,却有剧毒,一不小心就会赔了性命,所以他绝不会沉溺其中。
她与青青是完全不同的类型,青青就像一株娇弱的兰花,单纯、温柔、善良,令人忍不住去呵护她爱惜她。
想到青青,顿时记起自已刚才只顾拉着朱拂晓跑,将她给拉在了后面,她该不会生气吧?!
想得入神,没听到朱拂晓叫自己,连着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忙问道:“什么事?”
拂晓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重复道:“凌侍卫跟在暗中咱们觉得不舒服,他也累,不若就随着咱们一起走,你说好不好?”
“这事你拿主意就行。”陈相允随意地道,其实以他和几个侍从的武功要保护朱拂晓绰绰有余,实在没必要再多几个,但这是大明皇帝的意思,他一个外人并不宜多嘴。
说话之时,随月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到拂晓两人平安无事时,均是松了一口气,陈相允则朝含忧带嗔的青青投去歉意地一瞥。
待得定下神后,诸人方才注意到所在之地,说来也巧,本是随意乱奔为引出凌风,没想到竟是到了日前来过的叶子面馆附近,那块招牌还是那么不起眼的挂在那里,叶子正倚在空无一人的桌边打盹。
正文 第五十章 谁是黄雀(2)
第五十章 谁是黄雀(2)
记起上回吃的那顿面,拂晓面色微微抽搐,背过身不自在地道:“咱们还是走吧。”
偏是天不从人愿,刚走出没几步,叶子睁开惺松的睡眼看到了他们,当下嗑睡也不打了,嚷嚷着追上来招呼道:“哎哎,是你们啊?又来吃面啊?咋不进来呢,快快坐,我这就下面给你们吃啊!”
“我…”拂晓拒绝的话还来不及出口,他已说道:“千万别跟我客气,几碗面能值多少钱啊,再说你们上次给的金瓜子我都没找呢。”
就这说话的功夫,他已经烧水准备下面了,说什么也不让拂晓等人走,无奈之下只得坐了下来。
知道的人全皱起了眉,不知道的就一头雾水,虽说这面比不得宫中美味佳肴,但也不用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吧?
青青如是问到,陈相允苦笑一声,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道:“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叶子趁着烧水的功夫又跑到他们桌前说起了话,言语虽然粗俗了些却实在直接,比宫中那些说着斯文话动着歹毒心肠的人舒服多了,渐渐话多了起来。
“你这面摊生意好吗?”若雪好奇地问,她来了两回,每一回都没看到有吃面的人,反倒是看到他免费请那两个老人家吃面。
叶子甩了甩抹布跑到烧开的锅前大声道:“当然好啦,你别看现在天热了没什么人,等到晚上,人不要太多哦!”
若雪暗自吐了吐舌头,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照她看来,就叶子煮面的水平,这面摊没倒就是奇迹了,还生意好呢,除非这附近的人舌头都坏掉了。
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凌风一直蹙眉不语,直至拂晓问起方才道:“自属下跟在公主身后就一直觉得还有人跟在后面,眼下这种感觉不减反增。”
“还有人?”相较于拂晓的吃惊,陈相允就显得平静多了,取了双筷子在手中把玩道:“原来有这种感觉的不止小王一人。”
习武者往往有异于常人的感觉,并不仅仅限于五官,所以他们感觉到了,而拂晓没有。
凌风侧耳倾听一阵道:“听不到动静,但这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会不会是父皇派来的另一拔人?”这是拂晓想到的第一种可能。
“据属下所知,皇上派出的只有属下这批人。”凌风如是回答,那么,若真有人跟踪,这拔人的身份就有待确认了。
“刚才的事都没能把他们引起来,看样子隐藏的很深。”陈相允漫不经意地笑着,竹筷子在指尖舞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目光也越来越冷,“小王可不喜欢有人鬼鬼崇崇跟在后头。”
“你待怎样?”拂晓饶有兴趣的将目光放到他身上。
“他们不肯出来就逼他们出来喽,还能怎样。”话音未落,手冷不丁往桌上一拍,抬起头,那双筷子已整齐地摆在了桌上,但仔细瞧去会发现两根筷子中间各有一条头发丝一样的细缝,筷子已不能再用。
说话音,叶子端了面条过来,一起端来的还有一瓶醋:“这天热吃东西没什么胃口,放些醋可开胃消食。”
在他走近前,陈相允用袖子擦掉拿筷子沾茶水写在桌上字,若雪等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吃的时候,他们一桌全部不由分说地拿起筷子挟面往嘴里送,看的旁人目瞪口呆。
“怎么样,我这面不错吧?吃过的没人不夸口。”叶子正在那里高兴的时候,忽地拂晓捂了肚子痛呼一声“有毒”,继而摔倒在地昏迷不醒,随后陈相允、凌风、青青几人也相继倒地,表情痛苦。
随月等人吓得魂都没了,跌跌撞撞奔了过去,只见躺在地上的几人全是牙关紧闭,表情痛苦。
“快扶他们上马车!”总算杨全镇定些,知道当务之急就是回宫找御医解毒,至于叶子,他叫跟凌风一起来的两个侍卫看守住,千万别让他跑了。
叶子根本没想到跑,愣在那里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我的面…我的面怎么会有毒?”
这边乱成一团,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角落里也不平静,这些人奉命来监视朱拂晓,从宫门口一路跟随到这里,未料会见着这么一幕。为了看清状况,一直远远小心跟踪的他们头一回靠近了几分。
然就是这几分之差,让一直刻意隐匿的他们泄了踪迹,凌风与陈相允几乎是同时睁开眼,一跃而起直扑发出细微声响的地方。
与此同时,拂晓与青青亦从地上从容了起来,各自*拍沾在衣上的尘土站在一旁,等着他们回来。
这一连串的事情把旁人看的眼花缭乱,不是说中毒了吗?怎么一转眼又好端站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了?凌风他们从墙角揪出来的两人又从哪里来?好像还有人窜上屋顶逃跑了?
这一连串的疑问直至凌风和陈相允分别制服了与之交手的两人,捆了手脚后扔到拂晓面前。
“一路跟我们到此的就是他们,不知是什么来路。”陈相允踹了那两人一脚,青青见其平安无事,一颗心总算放下。
“说!谁派你们来跟踪我?”拂晓冷颜问道。
那两人一声不吭,摆明了就是不回答,拂晓也不动怒,捋一捋鬓边散发对凌风道:“我听说被撤的锦衣卫留下很多刑具,至今还摆在那里?”
凌风一下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当即配合道:“是,是否要属下现在就把他们带去用刑,保管他们生不如死!”
两人显然听过锦衣卫的大卫,身子瑟缩了一下,但接下来的事就大出拂晓的意料之外了,两人脸颊微动,随即一道黑血从他们嘴角蜿蜒而下,再看时已是气绝身亡。
检查之下发现他们咬碎了藏在牙中含有剧毒的小囊,而会这样做的只有一种人――死士!
“喂喂,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子抱着脑袋快疯了,就这阵子功夫,一会儿有人说他面有毒,一会儿中毒的人又好的跟没事似的,再一会儿面摊就多了两个死人,这要是弄到衙门他这面摊还要不要开了?!
没人有空搭理他,所有人心思均在那两具死尸身上,死士是不怕死的,所以自尽并不奇怪,问题是谁将他们派了出来。
沉吟良久,拂晓忽地道:“可还记得去北平时遇到的那批人?”
“公主是指武定候郭英派来的那批死士?”凌风说完才明白拂晓这么问的意思,大惊道:“难道这两人也是郭家派来的?”
大惊之下他忘了隐藏拂晓的身份,这一句公主叫出来,叶子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我不知道。”拂晓缓缓道:“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宁妃,她就像一个幽灵,不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若说她与梅香之死无关,真是鬼都不信,但是为什么呢?
查到现在,只隐约发现和宁妃有关,但究竟是什么事令得梅香一个小小宫女与这名皇妃联系起来还是一无所知。她也曾翻看过宫中起居住及大事记,并未发现洪武十年前后有何要事发生。
思来想去,决定回去问问赵贵妃,她一直在宫中,兴许会知道些什么。
正文 第五十章 谁是黄雀(3)
第五十章 谁是黄雀(3)
这个时候,有人从面摊后头一排平屋的其中一间走了出来,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腿脚不便拄了个拐杖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喊道:“叶子,怎么了,咋这么吵呢?”
老眼昏花的他走近方才看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死人,顿时大惊失色,拐杖也柱不牢了,“扑通”一下摔在地上盯着尚在发愣的叶子道:“到底出啥事了,咋有人死在咱们这里?要是招来了官衙的人可咋办办…”
叶子抱着还在发晕的脑袋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好像是自己把自己弄死的。”说到这儿他忽地想起刚才听到的话,蹲下身扶着老汉神秘兮兮兼兴奋地道:“老爹,我告诉你啊,刚才有人管那位姑娘叫公主,公主啊!”
于平民百姓来说,公主那就是天上人,跟皇帝一样,一辈子都未必能见着一回,而今居然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要是不兴奋才怪。
听到这话,刚刚准备站起来的老汉脚下一软再次摔倒在地上,叶子一下子没扶住,赶紧问道:“老爹,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事。”老汉不太利索地说道,浑浊的眼睛在拂晓身上飞快刮过,随即低下头一掌拍在叶子头上喝斥道:“你胡言说什么,公主怎么来咱们这小面摊上吃东西,定是你耳背听错了。”
“我耳背?”叶子当即跳了起来,指着自己鼻子道:“我耳朵不知多好,晚上隔了间屋都能听到你打呼,怎么可能听错?!不相信你自己去问她。”说罢就要把老汉往拂晓那边拉,哪知老汉站在原地死活不肯挪动,口中还骂道:“浑小子你干嘛,这么用力想拆了我这把老骨头啊?!”
这对父子间的对话令诸人会心一笑,陈相允过去捡起拐杖递到老汉手中指一指拂晓道:“你儿子没听错,她真的是当朝清平公主,还不快去见过。”
叶子感觉到掌下老爹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硬无比,看样子是紧张的,正要安慰几句,老汉已经挣脱他独自抖抖擞擞地走了过去,一直走到距拂晓仅一步之遥的地方。
“你…你…”老汉死死盯着拂晓,神情极为怪异,结巴半天才费力地说出口,“你就是十公主?”
拂晓微微蹙眉,老汉的反应似乎奇怪了些,看着不像激动更像是恐惧,恐惧自己公主的身份吗?
“是,本宫排行第十。”她的据实回答引来老汉中风病人一般地剧烈颤抖,恍若寒风中挂在树梢的最后一片黄叶,怎么也止不住。
“老爹?老爹?”叶子对老爹的反应又好气又好笑,先前还说什么都不相信,现在证实了他又怕得跟见了鬼似的。
“你认识本宫吗?”虽觉不太可能,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老汉闻言头立时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老汉只是个乡野村民怎么可能见过公主殿下,老汉,老汉就是随便问问。”他努力想要挤出一丝笑意,但最后却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怪异表情。
拂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撇过头对凌风道:“你陪叶子去一趟衙门,将这两人的事处理一下,免得将来惹麻烦。”
在他们走后,拂晓和陈相允也起身离开,黄昏时分蜻蜓四处展翅低飞,经常从身边掠过,若雪童心未泯不时去抓飞过身边的蜻蜓,几次之后被她抓到一只,拿在手中把玩喜不自胜。
陈相允见青青目不转睛地盯着若雪手中的蜻蜓,流露出几分想要的意思,心中一动,单手在蜻蜓飞舞的地方一抓,停下时,手中已多了一只蜻蜓。
他也不多言,只将拥有透明翅膀的蜻蜓递过去,青青又惊又喜,最后化为充满柔情的微笑。
情,有时不必用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经够了。
回到宫中时,天色已经暗下,刚一踏入永昭宫,等在那里的宁福便迎上来禀报道:“刚才皇上派来人传话,让公主回宫后去建极殿见驾。”
“可有说什么事?”风声四起的夜,吹响檐头铁马,叮叮不止,乌云遮月蔽星,仿佛又要下雨。
宁福摇头示意不知,拂晓微微沉吟后着人换衣梳洗,随即踏上肩舆往建极殿行去,一路上都在揣测朱元璋突然召见她的用意。
通禀后,她孤身一人走至建极殿中,只见朱元璋正坐在御案后一封封批阅堆了几尺高的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