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心源尴尬的扭过头,看着自己的老母笑道:“看蘑菇!”
王柔花眼中似乎没有柳如意的存在,挽起儿子的手道:“陪娘说话说的好好地,怎么就突然跑山上来了,害的为娘一顿好找。”
铁心源笑道:“帐篷里太闷了。”
王柔花一脚踢开跑过来准备亲昵一下的狐狸,然后张嘴骂道:“一只骚狐狸,总往人的身上缠什么,弄得一身骚气,怎么都除不掉。都跟我回家,好好洗洗。”
铁心源闻言只好随母亲离开,临别时,给了柳如意一个满是歉意的笑容。
母子二人一言不发沿着寒山小径出了松林,等眼前的树木全部都变成枫树王柔花才幽幽的道:“我儿已经长大成人了。”
铁心源活了两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这种事情。
而且他发现,随着自己的年纪增长,欲念总是会悄然无声的遮蔽掉自己的灵智。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单纯的少年,还不知道欲仙欲死是怎么回事,影响自然就小的多,可是自己的身子虽然是少年,但是灵魂却是一个遍阅花丛的老手。
于是,身体发育上的自然反应,和灵魂深处的记忆,在某些时候会交融在一起,最后释放出强大的威力,让他根本就不能自己,即便是大脑已经发出警报,身体却会老老实实的按照本能行动。
王柔花不知道那个女道士已经是皇帝临幸过的女人,只以为是紫宸观里一个寂寞的女道士罢了。
因此她的神情有些怪怪的,有些骄傲,还有些感慨,自己的孩子已经到了想女人的年纪,这足以证明,自己已经老了,该为孙子忙碌了。
“回东京娘就请张嬷嬷给你物色两个好人家的闺女当侍女,在外面不许胡来。”
王柔花见儿子满脸通红的耷拉着脑袋,就拍了他一把,干脆利落的道。
这样的事情,王柔花是司空见惯的,自己的几个兄长和侄子,到了十四五岁的年纪,家里都会给指派侍女。
自己这些年没进王家,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东京城里有的是漂亮闺女准备进自己家门呢,家境不好的人家之所以会把闺女教养成大家闺秀的模样,就是为豪门子弟准备的,在那个豪门子弟未成亲之前,她们就是良伴,直到豪门子弟成亲,她们就能领一大笔丰厚的财物离开,然后带着这些钱财重新找一个贫家子成为正室夫人,风风光光的过一生。
铁心源无语的看着母亲然后笑道:“不用了吧?孩儿把持得住。”
王柔花斜着眼睛瞅瞅自己的宝贝儿子道:“不见得吧?你这趟算是丢人丢大了,刚才的那一幕不光是为娘看见了,珠儿也看见了,是他陪着娘上山来找你的。为娘怕你脸皮薄,特意把他给打发走了,估计现在你的兄弟们都应该知道你差点被狐狸精勾引的事情了。”
铁心源抬起手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转身就一脚把狐狸给踢飞了。
这个混蛋见到外人的时候还知道报警,一旦是自家人,这个混蛋能偷懒就偷懒,根本就懒得报警。
王柔花再次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怒骂道:“为娘刚才是借着狐狸骂那个不要脸的骚狐狸呢,你现在拿狐狸儿出什么气?被你那些兄弟知道了也是好的,让他们今后看着你,别总是把你当成主心骨,当菩萨供着,再这么下去,天知道你会带着他们成什么样子。”
这事就没办法辩解,于是,王柔花一路教训儿子,一面跟着儿子下了山。
铁心源走后,柳如意的一张俏脸就变成了铁青色。
她不在乎铁心源的母亲闯破她的好事,她只是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
如果铁心源的母亲是在自己和铁心源春风一度之后过来,即便是被王柔花骂的再恶毒,她也毫不在意。
只要能够增加自己受孕的把握,被人骂几句丝毫不会损伤她分毫。
小心的把蘑菇放进篮子里,今天采的蘑菇不够多,还要再找一些才成,皇帝最喜欢这一口,只是被那个死太监王渐品尝掉的太多了。
铁家的营地在乳山上非常的刺眼,已经有大臣认为这不合体统,出言要铁家赶紧离开。
皇帝倒是不在意的,在东京的时候,铁家就住在皇城根上,当邻居已经十几年了,在乳山再当几天邻居不算什么事情。
铁心源已经发狂了好几天。
棒疮刚刚好的张嬷嬷私下里要求铁心源脱掉衣衫,让她从头到脚的检查一下。
在母亲的威逼之下,张嬷嬷仔细的检查了铁心源的上身和脚板,但是,要他脱掉裤子比登天还难。
火儿他们已经快要笑死了,看着张嬷嬷整天追着铁心源跟他讲道理的样子他们就会哄堂大笑。
因为身份低,这帮家伙根本就没有检查的必要,所以看着铁心源出丑,他们的心情极为愉快。
张嬷嬷实在没办法才悄悄地给铁心源道:“你以后要娶公主,这一套规矩还是要进行的,那时候可不仅仅是让老身看一下的问题了,你还要和公主派来的侍女洞房,水珠儿就是用来干这事的。这可是正经的人伦大道,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铁心源烦躁的挥挥手道:“到时候再说,你的棒疮还没有好利索,多躺一会有好处,我们马上就要回京了,事情多得很。”
张嬷嬷见铁心源意志非常坚决,只好无奈的放弃了检查的事情。
整天和王柔花待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望远镜的镜片子出来了,而且还有很多,只是能使用的却连一片都找不出来。
不论火儿和水儿如何努力,也弄不出合适的弧度,即便是勉强弄出来了,两片镜片合起来之后,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见。
那些玻璃片只好丢掉了,铁心源没本事给玻璃镀银把它制作成镜子。
燕翅弩倒是给做出来了,目前看起来虽然还是有些大,藏在袍子里会被人看出来,而且左右两片带有弹性的软钢硬度不一样,造成射出去的弩箭有些发飘,准性不好。
铁心源认为,这些工艺都不是很难攻克,说不定哪一天福儿他们就会给做出来。
花了大价钱制造的红叶楼供暖系统终于发挥它的作用了,不论是皇帝,还是后妃,亦或是三位有幸住进红叶楼里的大臣,都充分的感受到了这种不见烟火的取暖好处。
至此,铁心源留在乳山最后的价值也消失了。
当漫山的枫叶被寒风抖落光之后,铁心源还是收到了离开乳山的命令。
传令的是一个捧日军的虞侯,那些大佬们好像全部消失了。
即便是一心想要帮铁心源修改封地的包拯,王渐也不见踪影。
铁心源辞别的时候,只能按照规矩向满是守卫侍卫的红叶楼施礼告辞。
没人再提他修建红叶楼的功劳,更没有人再提他敬献琉璃秘方的功劳,更加不会有人提起他揭破皇宫有流毒的功劳。
大家都非常有默契的忘记了这些事,在这个已经有些寒冷的日子里,唯有公主那张甜甜的笑脸让铁心源觉得不虚此行。
乳山非常的安静,即便是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也没有引起多少动静。
如果这是在东京,会有很多人穿上厚厚的大氅,举着温热的酒杯吟咏关于第一场雪的诗歌。
也会有美丽的歌伎,穿着暴露的衣衫,站在纷纷扬扬的雪中撑着伞展开自己美妙的歌喉。
一路上虽然有雪,所有人的心情却都是愉快的,自从出了乳山,赶车的水儿,火儿,福儿,玲儿他们就没有停止过唱歌。
就连身体刚刚恢复的张嬷嬷也扯着嗓子唱了几句。
七十里的道路,来时走了四天,回去的时候仅仅走了一天半,就看到了东京城雄伟至极的大门。
远远地就看见小水珠儿那个圆滚滚的身子在雪地里跳弹着大呼小叫的朝这边跑,在他的身后还是汤饼店以及留在家里的所有姐妹。
“我们回来喽。”火儿把手聚拢在嘴边形成一个小喇叭,再次吼叫了起来。
小水珠儿如同一颗皮球一般的弹上马车,抱着为首的火儿就欢喜的大笑起来。
柔儿,顾大嫂她们更是围着王柔花哭的昏天黑地的,好在,哭了一会就开始欢笑了。
留在最后的铁心源和张嬷嬷笑眯眯的看着眼前欢乐的场景。
张嬷嬷的眼眶有些发红,自言自语的道:“老天爷啊,再也不和那些贵人主子们打交道了,老婆在梦里都会笑醒。”
铁心源亲昵地挽住张嬷嬷的胳膊道:“我们不想那些没情意的,以后就活在这片情义里面,就算是死了,也埋在情义里面。”
张嬷嬷笑道:“那就让老身瞧瞧你的子孙根,看你到底有没有可能会有一个有情义的子孙。”
第八十九章 年轻人的话题
在乳山和皇帝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女人会变得凶狠毒辣,男人如果不变成王渐那样,就会变成庞籍那样子的。
回到东京城的铁心源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像是在自由的歌唱。
小水珠儿捂着鼻子怒骂道:“一回来就胡吃海塞,吃坏了肚子弄得房间里臭气熏天,你还有脸发笑。”
铁心源大笑道:“在乳山可没有机会让我这样随便,就算是想清清肠胃,也必须忍着,万一跟皇帝在一起的时候,也这样的话,那就不太好了。”
小水珠儿鄙夷的道:“我听火哥他们说了,从头到尾,皇帝就看了你一眼,和你说了两句话,人家其实不愿意理你,现在开始说大话了。”
铁心源摸摸鼓胀的肚子,满意的拍了拍道:“给我再来一碗山楂水,吃的实在是太多了。半年不见,曹婆婆家的肉饼手艺见涨啊。”
小水珠儿给铁心源又倒了一碗山楂水道:“少喝点,这东西喝多了你的肚子更难受,对了,账本你看了没有?我这里还等着封账本呢。”
铁心源随手就把账本丢给小水珠儿道:“看什么看啊,账本要是不对,我伤心,账本要是对了,你得意,我干嘛要干这种里外都没好处的事情?”
小水珠儿学铁心源的样子叹口气道:“你们在乳山躲灾,留我在东京干活,现在却连一句中听的话都没有。我去开封县上税的时候,人家查出我的名字叫铁蛋,是你帮我起的混账名字,还是巧哥帮我起的混账名字?”
铁心源翻了一个白眼道:“你记得你姓什么吗?”
小水珠儿冥思苦想了很久摇摇头道:“不记得,我好像从记事起就跟着你们在胡混,小水珠儿的破名字一直叫到现在。”
铁心源躺在床上把手插在后脑勺,得意的翘起二郎腿笑道:“你的名字是巧哥给你起的,说你以前爱流眼泪,只要哭起来泪珠儿就漫天飞,他希望你以后像铁蛋一样坚硬,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是被放在铁砧子上砸,也只能变形,不流泪。”
“巧哥真的为一个女人就舍弃我们了?我不信,他应该有别的想法。”
铁心源很无趣的摇摇头道:“我们兄弟这么多年,如果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这不可能,他现在处境不好,你就当他是为了女人跑了就好。”
小水珠儿沉默了一会道:“他应该让我们帮忙的。”
铁心源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巧哥太男人了点。”
小水珠儿瞪着铁心源着魔了一般的看着他,然后猛地扑过来,抱着他的脑袋一顿狂嗅,嗅完之后,就在铁心源的身上胡乱捶两下,然后就跑出房门扯着嗓子大吼:“源哥儿也要跑路了——”
铁心源吃惊的低头闻闻自己的衣服,除了有点臭,没闻见别的味道。
小水珠儿却能准确的闻出他准备跑路的讯息,这实在是太让他吃惊了。
不一会,屋子里就围满了人,全是自家的兄弟姐妹,一个个都不说话,就是死死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铁心源。
“我没有…”
“别胡说,珠儿的鼻子从来都不会出错。”年纪最大的水儿张嘴就揭破了铁心源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的谎言。
柔儿垂泪道:“巧哥走了,现在你也要走了,明天还不知道谁要走呢,这般下去,咱们这个家就散了。”
铁心源无奈的在床上踢腾两下腿道:“我准备去金城县看看,你们不能去。”
火儿点点头道:“金城县必须去看看,这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你在乳山已经努力过了,还是没有化解掉危机。与其将来被编练进入军队去找西夏人,或者青塘人厮杀,不如先布置好后手,以待将来。”
水儿笑道:“也不是没有化解的法子,我刚才去咱家的库房看了,堆着一屋子钱呢,我们只要多雇一些镖行的人,多聚拢一些枪棒教头,一起去…”
柔儿摸摸铁心源的脸道:“我们不要这个爵位难道还不成吗?”
专门跑外事的小水珠儿苦笑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革除爵位需要官家发话,爵位难得,可是得到了就不由你说了算了,你可以享受四百户的赋税,同时你也要负担这四百户的安危。就像我们做生意一样,签订了死契,脱不了身的。”
柔儿站起身骄傲的道:“四百户而已,我们可以在别处买地来安置他们,咱们家还有很多生意都没有人手去做,白白的浪费掉了。
不说别的,光是每年夏日制冰,养活三五百人就没有问题。
那些人家里的妇人,还可以专门给咱们制作亵衣。
一户人家里面,有男人挣钱,也有女人挣钱,养活他们不算什么难事。
源哥儿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和铁蛋去做就好,只要水哥和火哥他们把人迁过来,我们就能安排得了。”
铁心源大笑着鼓掌道:“柔儿好志气,这样子已经比老包有气魄的太多了,他用的最多的法子就是把百姓弄成厢军吃皇粮,柔儿让这些百姓自食其力,比老包高明太多了,佩服,佩服。”
小水珠儿苦笑一声道:“重点不在人,官家其实不怎么在乎人,他在乎的是地,是金城县的那块地。”
柔儿疑惑的看着铁心源道:“既然你们都说那片地方兵灾,旱灾没个消停,又盗贼如麻的,我们干嘛不把人迁出来,留在那里受罪?”
火儿苦笑道:“总会有倒霉的,如果把金城县的人迁出来,那块地方就成西夏,或者青塘人的地方了,然后他们就会继续祸害金城县边上的大宋州县,我们没可能把所有人都安置在开封府。”
铁心源笑眯眯的听着兄弟姐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自己的事情,不管对错都报以热烈的欢呼。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母亲和他们才会全心全意的为自己考虑,这是在大宋世界最大的幸福源泉。
“除非我们能把金城县建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就像横山青涧城!”
福儿提出的意见,立刻就被最擅长建筑的玲儿给否定了。
“金城县那片地方我仔细地看过地图,也看过当地的物产和地势,那里俩山夹一沟,山沟里有大河,而且河边土层深厚,人们大多都住在窑洞里,即便是修建好了坚城,也很容易被人从地下突破。
更何况那里土地贫瘠,没有足够的储备是无法固守坚城的。
我的建议是那片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修建坚城。
当然,如果能够深入到兰州城,就没有问题,那里背山面水,不远处就是满是林木的青山。”
小水珠儿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玲儿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头上还有皇帝啊?你以为你想建城就建城?我们好不容易把城池建好之后,皇帝一道旨意下来,我们是不是要搬家?”
铁心源笑着阻止了被诘问的要发火的玲儿道:“我其实很想要那四百户的人手,至于金城县的那些土地,我没有什么兴趣,至于建城,那是皇帝的事情。我觉得天下之大在那里我们都能安身立命,留在贫瘠的金城县做什么?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先去金城县看了之后再做决定。”
小水珠儿幽幽的道:“婶婶不会让你去的。”
铁心源笑道:“所以我要去游学。”
火儿笑道:“有我和你一路,婶婶会放心的。”
水儿也跨前一步道:“加上我,两个人走力量单薄了些。”
铁心源见玲儿福儿他们也蠢蠢欲动的,连忙阻止道:“我们三个去就好,等我走了一趟金城县之后,就去嵩山书院,到时候玲儿你们还要把我娘送过来。我们在那里见面。”
玲儿奇怪地问道:“你不在金城县多留一段日子吗?”
铁心源摇摇头道:“不留,那地方乃是四战之地,我只是去看看,看完了立刻离开,老老实实地在嵩山书院就学。
即便是金城县丢了,皇帝难道还真的要我披甲去作战?
即便是有这个规矩,也不会是我一人去,一定是跟随大军一起走的。
包拯他们把话说得恐怖,实际上是在吓唬我们,你们也不看看,大宋这些年连吃败仗,死掉的爵爷很多吗?”
众人见铁心源似乎决心已经下了,就不再多说,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动身的,也就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情。
铁心源又喝了一碗山楂水,只要一晃荡,肚子里的水就咣当咣当的响个不停,跟大牲口似得。这幅样子去见太学学监不太好,就出了巧庄,准备步行去西水门那里看看,母亲和张嬷嬷都在那边的店里,还要自己去那里见人家闺女呢。
东京城的人正在忙冬,田野里的最后一茬绿菜已经快要被收割干净了,只有一些绿菠菜还在田野里继续趴着,经过霜冻之后,这些菜马上就会全部变成干菜,用来应付东京城漫长的冬天。
第九十章 威风八面折老子(1)
天气冷,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只有稀稀疏疏的几辆装着蔫不拉几的秋菜的牛车在路上晃荡。
东京城的城门上很干净,没有挂一颗人头,看样子最近的东京城没有处决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人。
刚刚经历了家庭温暖的铁心源这时候看什么都非常顺眼。
即便是明明知道缩在路边的断腿乞丐其实是假的,他还是大方的丢过去五文钱,在这样的天气里光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就需要有很大的勇气。
人家付出了,就应该得到回报。
有一群傻乎乎的兄弟真是太好了,虽然只知道出一些馊主意,不过啊,这已经是他们能力的极限了。
铁心源刚才没有听他们说话,只是忙着感受亲情的滋润了。
金城县男?真的很重要吗?为他丢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还要在金城县建立城堡?
只要看看狄青在那里建立的青城的下场就该明白,什么样的城池也经不住庸碌之徒糟蹋的。
西夏人穷啊,青塘人更是穷鬼,在两个勇猛的穷鬼门前修建一座坚城,这不是摆明了准备把城池送给人家嘛?
穷鬼家里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了。
青城如今听说已经丢了,可怜狄青四年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了。
丢给乞丐的钱散落到了破碗外面,也不见那个乞丐爬起来去捡,铁心源弯腰帮他捡起来,丢进破碗,钱掉在碗里的声音很大,那个乞丐依旧一动不动。
他该是死了,当一个职业乞丐连钱的声音都无动于衷的时候,他必然是死了。
迎面过来了一个衙役,铁心源拦住他告诉他那个乞丐已经死了。
衙役就走上前去,一脚踹翻了乞丐,发现那个乞丐已经脸色发青,一丝丝的气息都没有了。
捕快就随便在街上抓了一个本地人,要他去找里正,坊长赶紧找辆牛车把死人拉出去埋掉。
铁心源看见那个捕快把乞丐碗里的钱都拿走了,本来还想给这个陪伴了他十余年的乞丐一个薄皮棺材的心思也就淡了。
死了一个故人,却死的不是目标啊,眼前的这位故人,铁心源就很希望他赶紧死掉,他活在世上只会祸害自己。
虽然恨不得包拯立刻死掉,铁心源还是上前见礼,能在大街上遇到走路的二品高官,恐怕只有包拯一个。
包拯没打算放铁心源离开,自己背着手在前面走,铁心源只好慢慢的跟上。
“十六万四千斤!”
包拯莫名其妙的说出一个数字,见铁心源一头雾水,就不耐烦的道:“百年下来,稳固皇宫地基共用了十六万四千斤白铅,卷册上记录的非常清楚,现在将作监正在按照当年的图纸定好位置,准备把那些白铅都取出来。”
铁心源诧异的道:“什么白铅?皇宫里的私事岂是小子一介小小男爵可以臧否的,请府尊万万莫提。”
包拯拍拍铁心源的肩膀道:“你的心性实在是适合做官。也好,你忘记了也是好事,你推脱掉了的差事,老夫捡起来了。”
铁心源笑道:“这么说您比我还早些回到东京?”
包拯笑道:“是啊,没人愿意做的事情,总是会落到老夫头上,这已经是惯例了,不稀奇。怎么?看你刚才一副看破世情的模样,莫非是看到那个死去的乞丐有什么心得不成?”
“那个乞丐算是小子的故人,小子还是幼童之时,就看见他在这里乞讨,没想到他今日忽然死了,就觉得世事有些无常。”
包拯弹弹自己帽子上的霜花笑道:“十年前此人是乞丐,十年后他依旧是乞丐,这说明此人十年间没有寸进。既然他安于现状,那么此时死在街头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自己才要对自己负责,他依靠东京人的乐善好施变成了懒人,庸人,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铁心源指指自己道:“小子从古书里得知,有好些人可以把自己的官帽挂在大堂上求去,不知小子的男爵帽子挂在那里才能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