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枷到处,血肉横飞。
首先崩溃的不是小兵,而是已经不作战多年的穆吉孜,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和于阗死士作战的场景,同样是血肉横飞,同样是悍不畏死。
他知道这个人这时候已经没有多少理智,在他的眼中,只要是活着的人都在他斩杀之列,想到自己这些年收集到的财富,以及自己庞大的家眷,趁着此人还被自己的部下纠缠着,没有必要和这人死磕,穆吉孜扭身就走。
他没想着逃走,只想离那个魔鬼远点,准备招呼更多的人来围杀这个恶魔,毕竟恶魔只有一人而已。
只可惜,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已经被孟元直杀的心惊胆战的军卒,立刻就学自己的城主,发一声喊四散溃逃,有的甚至直接就跳下了城墙。
孟元直不理会四散的溃兵,拎着连枷就向穆吉孜追了下去。
连枷带刺的锤头只要敲击在脑袋上,整颗脑袋就会像熟透的西瓜一般迸裂。
穆吉孜为自己的懦弱造成的颓势后悔的要死,他没想到自己的部下连一刻时间都不给自己创造,虽然自己的亲卫不断地在拦截那个恶魔,恶魔追杀自己的脚步并未停止,只要听到身后头颅爆裂的声音,他就知道恶魔距离自己不是很远。
正在奔跑的身体忽然飞了起来,穆吉孜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胸口冒出一截子带着枪头的枪杆。
城主死了,那些躲在屋子里偷看的百姓,亲眼看到孟元直用连枷敲碎了城主的脑袋,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发自内心的恐惧。
打开自己的家门,随着那些已经跑远的军兵,鬼哭狼嚎的向东面的城门狂奔…
第四十二章 低烈度的战争
孟元直没有追赶,只是站在空旷的大街上撕心裂肺的大笑,甚至笑弯了自己的腰。笑的手中的连枷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他这一生都没有这样痛快的笑过,如果早知道来到西域之后会有这样痛快的时刻,他早就来了。
根本就用不着别人安排什么陷阱,根本就用不着劳动别人拿自己的家人来威胁。
城头上传来一声惊叫,孟元直回过头去,发现那个给自己掌旗的家伙爬上了城头,那杆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说不尽的威武和好看。
他一个人夺下来一座城,虽然已经变成了空城,也让掌旗的米虫惊讶到了极点。
他出身昭武九姓中的米国,至今,族人中还有关于前唐猛士的传说,据说,很久以前就有一个手持唐刀的猛将一个人连克六城,想不到,自己在今日还有机会看到大汉勇士的丰功伟绩。
他慌忙从城头跑下来,打开城门之后,从城外把孟元直缴获的战马牵进来,然后就用力的把城门关好。
这座城已经属于尊贵的主人了…
在唐人面前,昭武九姓的子孙就是自然地仆人,这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难为情的。
即便是昭武九姓中出了安禄山这样的巅峰人物,也不影响米虫对孟元直的尊敬。
孟元直背着手走在空荡荡的街市上,前一刻,这条街市还是人来人往的热闹之地,现在,除了几条瘦狗在街市上跑来跑去之外,基本上看不到几个活物。
一家羊肉店的锅灶上还煮着一锅羊肉,炉灶里烧的是胡杨木柈子,火力很猛,雪白的羊汤在大锅里翻滚,阵阵羊肉的香味扑鼻而来。
孟元直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找出来两个干净的大碗,装了满满两碗羊肉端到桌子上,探手招呼一下跟过来的米虫一起吃。
“我在停留几天,如果我等的人来了,这座城就属于你了。”
孟元直吃光了碗里的羊肉,又给自己装了一碗,沉吟了片刻,就对米虫说。
米虫坚决的摇摇头道:“我希望能够跟随主人。”
孟元直笑道:“我现在在流浪,你跟着我除了吃苦头什么都得不到。”
米虫吃掉自己碗里的羊肉笑道:“您是第一个给我饭吃的贵人…”
“为一口饭把自己卖掉不值得,我以前就是为了一口饭把自己卖掉了,结果不太好。”
米虫笑的越发开心,指着空荡荡的城池道:“您给了我一座城,这就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梦想。您可能会笑话我,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识过答剌罕城城主的威风,他有无数的牛羊,吃不光的美食,从那时候,我就发誓当一个城主,哪怕当一天也好。今天,这座城属于我,我在这里干什么都行,不会再有一个什么人站出来指着我的鼻子说——滚开,你这个肮脏的米国人。”
孟元直嘿嘿笑了起来,拍着米虫的肩膀道:“那就去完成你城主的职责,巡视一下这座城,我要去西面的城楼休息一下,看看,我等的人会不会来。”
米虫跳起来就跑去了西面的城楼,他知道那里面很肮脏,如果主人想要在那里休息的话,需要打扫一下。
孟元直上了城楼,底下的城门大开,那些逃离城池的西域人就逗留在城外,当孟元直上了城墙之后,原本想进城的西域人再一次撒腿向戈壁上跑去。
米虫给孟元直弄了一个非常舒适的窝,他没有把窝安在屋子里,里面浓烈的腥臊气,主人一定不会喜欢的。
他的细心换来孟元直的夸奖。
于是,孟元直躺在一个由簇新的皮毛铺好的窝里,探手就能拿到装满葡萄酿的水晶瓶,在他的身后,那面大旗陪着他,猎猎作响。
刚才的那一战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点时间,可是,现在的孟元直觉得浑身都在隐隐作痛。
尤其是胸口,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烘烤,喘气粗重点都会感到疼痛。
喝了一大口冰凉的葡萄酿,这股燥热才慢慢褪去,抬头看一眼地平线上的雪山,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睡了过去。
米虫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当孟元直从睡梦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哈斯儿城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模样。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米虫半依在一张由四个大汉抬着的胡床上,胡床上堆满了食物和美酒。
胡床缓缓地在街市上穿行,所到之处,总有戴着皮帽的商人向他献上礼物,总有穿着皮袄的商贾,将一枚枚的银币丢进胡床前面的盒子。
米虫傲慢的指着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随后,那个女子就欢快的跳上胡床,依偎在米虫的怀里,嘴里含着蜜饯果子往他的嘴里面送。
孟元直无声的笑了一下,重新把身体倒在温暖的皮毛窝里,探手取过一瓶葡萄酿,大口的喝了一口,他想把这瓶子酒喝完,然后再睡一会,就当做对自己辛苦工作的酬劳。
很遗憾铁心源不在这里,如果他在这里,孟元直会有说不完的话给他听。
只可惜,他不在。
铁心源很忙,他不知道孟元直这时候正在极度的思念自己,一枝羽箭钉在他的脑袋上方,让他不由自主的缩缩脖子,小心的把身体藏在高墙的后面。
铁一已经突出高墙,向山道上掩杀过去,在那里,清香谷的老族长正在声嘶力竭的要求手下继续狂攻。
天知道,短短的三个月的时间,他从哪里招揽来这么多武士。
清香谷的人抵抗的非常顽强,尤其是那几个有了老婆的家伙,更是勇猛的几乎锐不可挡。
铁心源对这场低烈度的战争其实抱着很无所谓的态度。
自从马希姆带着半个驼队的玛瑙去龟兹贩卖之后,清香谷的老族长就开始带着人骚扰这里了。
很明显,这个老家伙对于清香谷还是念念不忘的,当日那个老家伙带着自己的财富和八个最忠心的八个部下离开之后,铁心源就知道这个老家伙一定会在某一个时间段回来的,还以为这个时间会很长,没想到仅仅隔了几个月,这个老家伙就带着四五百人的队伍重新杀回来了。
马希姆他们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只要是和自己不对付的家伙,如果有机会杀掉,就一定要杀掉,否则,等来的结果,就是现在的这个局面。
三百多奴隶,对付四五百散兵游勇,正好合适,铁心源相信,经过这一战之后,只要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奴隶一定会成为山谷里最忠诚的人。
这里有山,有水,有粮食,有妇孺,有土地,是戈壁上非常难得的栖身地,如果能通过战争,解除自己的奴隶身份,没有人会拒绝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铁三大吼着推开了沉重的大门,高举着盾牌,手持弯刀冲杀了出去,就在刚才,铁一已经从中间截断了老族长的队伍,如果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开门追击敌人,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军官。
冲杀在敌人中间的铁三非常的失望,他在这群散兵游勇之间找不到一个可堪一战的对手,弯刀所到之处跪了一地的人…
年迈的老族长眼见后路被断了,竟然如同猿猴一般,拽着山间新生的青草,攀上了悬崖。
铁心源是随着铁五走出高墙的,他就站在悬崖底下,抬头看着努力往山崖上攀登的老族长,对于周围不断丢掉刀枪投降的流浪武士看都不看一眼。
这群人是戈壁上最没有节操的一群人,只要给钱,杀自己的老子娘都没有问题。
当然,一旦踢到铁板上,第一个投降的也是他们。
铁心源举起自己的弩弓,一枚弩箭在下一刻就钻进了老族长不断摇晃的后臀。
一声老猿泣子般的惨叫在山谷上回荡。
屁股中箭的老族长,不但没有从山崖上掉下来,反而向上攀爬的更加急速。
铁心源摇摇头,再一次扣动了弩箭,又有一枝弩箭扎在老族长露在山崖外面的屁股上。
这一次,老家伙终于没办法向上攀登了,两支弩箭已经让他的下半身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借用了。
现在,这个老家伙上不去的下不来,铁心源也就懒得理睬他,开始把注意力转向从山谷口回来的铁二他们。
一长串俘虏被押解着从山外走进来,很血腥,铁二在他们的肩胛处刺了一个血洞,用牛筋绳子穿起来并且绑住了他们的双手。
铁一不说话,手底下却狠辣无比,当初追随老族长离开山谷的那八个人,被挑选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被铁一砍掉了脑袋。
不论是铁心源还是嘎嘎,都当这事没发生过,反叛过一次的人,很难防止他们不反叛第二次。
铁一驱赶着俘虏走进了高墙,铁心源瞅瞅依旧攀附在山崖上的老族长,也跟着进了高墙。
今晚自己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要干,至少还需要宣布解除一些奴隶的身份,重新分配每一个人在山谷中的位置,没有时间耗在这个老家伙的身上。
就在铁心源走进大门后不久,老族长耗尽了最后的力气,绝望的大叫一声,从山崖上跌落下来…
第四十三章 不能输给孤独
西域地域广阔,战乱频发,自然就造就了西域多种多样的人种。
不论是突厥人,回纥人,波斯人,这些外来种族,还是属于西域三十六国的乌孙、龟兹、焉耆、若羌、楼兰、且末、小宛…这些数之不尽的小种族——催开了西域的战争之花。
多一种人就多一种信仰,多一种信仰,就会多一种意见,意见多了自然就会有争论,暴脾气的西域人往往会把争论很自然地转变成战争。
铁心源很认真的认为,这片土地其实就是因为少了宋人这么一个兼容并蓄的种族才会常年战乱不断。
宋人有一种特质。
这种特质铁心源美化为改良主义。
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宋人都能拿来使用,不论是器具,还是文字,名称,服饰,发式,食物,美酒,他们统统来者不拒。
这其中还包括庄严肃穆的佛教,恐怕连佛祖都想不到,佛教在华夏扎根之后,就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实在是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多说)
这个习惯起自战国时期的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展现了他强大的力量之后,就没有人再对拿来主义说三道四了。
铁心源才不管自己的手下是不是又多了几个什么国家的人,只要把宽松的宋人文化加持给这些人,过不了几年,他们就能被称之为宋人了。
老祖宗说过,只要说华夏的语言,谨守华夏的礼仪,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华夏人。
这个定义给的非常的宽泛,这让铁心源想要归化这些奴隶的心没有半点负担。
事实上一个小小的山谷里面,族群太多,反倒就没有族群之分了,民族大融合这个时候最方便,也最容易。
铁心源代表的种族人数最少,却是最强悍的,最有钱,最有粮食的,于是,这群人就不得不改变自己的习惯,随着最强大的铁心源,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宋人。
他选定的突破点非常的有宋人特点,这些天他已经制作了很多的筷子和木碗。
只要是住在清香谷的人,每人都发一套,作为宋人中的贵族,他见不得自己的奴隶总是探出黑了吧唧的爪子抓着食物直接往嘴里送,不论是那一只手都不行。
谁如果不用两只小木棍把食物塞进嘴里,他也就不用再吃东西了。
因此,在清香谷吃饭的时候,铁心源就充满了成就感,看到小小的黑孩子熟练的用筷子把面条塞进嘴里,他就会满意的给那个孩子碗里再添加一点食物。
这一点小小的奖励,就让清香谷所有的孩子争先恐后的用筷子吃饭,并且越来越熟练。
铁心源打算把这个习惯深深地印在他们的骨髓里,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离开了筷子自己没法子吃饭才算是成功。
铁一他们有一双灵活的手,因此,对于使用筷子吃饭只难为了两天,就使用的极为熟练,清炒过的豌豆他们都能用筷子熟练的夹起来下酒。
嘎嘎比较惨,他的那双手很笨拙,明明端着一大碗丰富多样的饭食却不能放进嘴里,这让他极为痛苦。
不敢拿手抓,只要抓一下,铁心源的鞭子就会毫不犹豫地抽下来…
早先的奴隶已经不能称之为奴隶了,没有谁家的奴隶可以带着弓箭跑出去打猎,跑出去打劫,更没有谁家的奴隶晚上可以钻进自己的房子里和自己的老婆胡天胡地。
每天聚在一起吃饭,已经把这群人牢牢的绑在一个战车上了。
新捉来的流浪武士的日子就过得很惨,对这些人,铁心源是不要的,没有谁可以把一群油皮训导成真正的族人,这根本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山谷里百废待兴,处处都需要人手,于是,这群流浪武士只能在清香谷老人的监管下,努力的干活。
马拉耕犁的出现,让耕种变得简单易行,庞大的清香谷里,只要是能够种植小麦的地方,铁心源一点都没有浪费,这里的腐殖土实在是太肥沃了,就品质而言,巧庄所谓的上等肥田,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在戈壁大漠中,粮食才是掌控种族命运的利器。
被摔死的清香谷老族长,只不过勉强维持着山谷里的人不被饿死,就盘踞在山谷里作威作福超过二十年。
每年的冬天,对于戈壁上的族群来说都是一场深重的灾难,因为粮食不足,他们会把族群里多余出来的人撵出族群,任由他们在戈壁上流浪,或者死于狼吻,或者死于饥寒。
嘎嘎和他的父亲就是被族群给驱赶出来的人。
嘎嘎的父亲连一个冬天都没有熬过去。
关于他父亲的死法,嘎嘎从来都不说,只要提起来,嘎嘎的两只眼睛就变得和野狼一模一样。
铁心源不敢细究下去,他很担心一旦嘎嘎把原因说出来,自己会感到不安。
只要这一季粮食获得丰收,铁心源就有把握在冬天来临之前,把清香谷的人数扩展到万人左右。
只有人数多到一定的程度,自己才能去拓展哈密平原上的土壤。
依靠哈密河,再加上冬日里的那场黑风暴带来的肥沃土壤,在契丹人再次来收割哈密之前,铁心源有希望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度。
一旦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就能把母亲以及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接到这里来,从而真正的开始掌握自己的命运。
横山虽好,地处大宋和西夏之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展起来,成为一个简单的藏身地,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每日清晨,铁心源都会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握着一卷书,在清冷的朝阳下读书。
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会深深的弯下腰去,然后就会按照昨夜安排好的去干自己该干的事情。
铁心源在他们的心中是仁慈的,是大公无私的,更加是睿智的,尤其是他手里的书卷,更是让这些人从心底感到敬畏。
不论是马拉耕犁,还是新的生活秩序,都给了这群人颠覆般的认知,谁能想到,折断钢刀之后,只要稍微打磨一下,就能用来破开坚硬的土地。
两匹马一个人一天就能开垦出全族人一年都开垦不出来的土地,这该是神迹才对!
只有智者才能有如此点石成金的本领。
尊敬智者,是西域人由来已久的传统。
马希姆一群人不在,铁心源就乘机让铁一他们从玛瑙滩捡回来很多玛瑙储藏起来。
在戈壁上,春日里总是有风的,一旦到了炎炎夏日,热气蒸腾之下,即便是戴上碳粉口罩都经受不住,更不要说那些找条手帕就要往进冲的人了。
一旦进去了,十死无生。
春天毕竟已经到来了,除了天山脚下的一片草原依旧是枯黄一片之外,在阳光下的土地,已经生机勃勃。
蒲公英早早就绽开了黄色的花蕾,在山脚下开的星星点点,没有蜜蜂和蝴蝶,多少有些寂寞。
妇人们带着孩子漫山遍野的挖鲜嫩的蒲公英,这东西不单是药材,同时也是最好的菜蔬。
吃了一冬天的干菜和肉干之后,铁心源开始发疯一样的吃绿色的植物。
只要是能吃的植物,他一种都没有放过。
为了能让这些绿菜吃起来可口一些,他甚至不惜用珍贵的粮食来酿造醋,用最好的豆子来晒酱油,虽然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还是固执的这样做了,改变这些所谓的奴隶的口味,就是在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性。
当他们已经不习惯吃白水煮肉的时候,就开始考虑教会他们说大宋话。
不过,即便是老天保佑成功了,这个过程太漫长,至少需要到秋后才有可能成功,因此,大多时候,他都随便把绿菜煮煮就吃了。
炒的绿菜很少吃,主要是油脂太难得,铁心源用羊油炒过一次,吃了一口之后,他就想到了死…
他不但自己狂吃绿菜,还逼着铁一他们跟着自己一起吃,虽然,铁一他们经过一个冬天的食补,身体明显的看着强壮了很多,没有进一步向老太太的形象发展。
身为武将,少了胡须不管咋么看,都似乎少了一股子威慑力。
铁心源的嘴唇上倒是长出来一层颜色稍微发黑的软软的绒毛,嗓子似乎也变成了成人的声音,没有了少男特有的公鸭嗓子之后,读起书来能迷死一大片怀春的女子…
很多时候,铁心源都会朝南边看,那里还有很多自己牵挂的人。
他甚至捉住过一只从南方飞过来的燕子,用手握住它说了一整夜的废话。
天明的时候,燕子死掉了,铁心源哀伤的把它厚葬在一片向阳坡上,就像是在埋葬自己的亲人。
孟元直还在的时候,铁心源多少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同时也充当孟元直的倾诉目标,两人抱团取暖,孤独这个魔鬼就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很多时候铁心源看不起孟元直,当然,孟元直在很多时候也看不起铁心源,如果还有可以选择的目标,这两人无论如何都成不了好友。
没得选择之下,感情很快就越过了朋友这个程度,达到了一个类似亲人的关系。
第四十四章 和黄羊之间的生命对话
谁都知道西域在遥远的地方。
不论是典籍,还是民谣,只要是涉及到西域,都会被冠上遥远二字。
因此,时间只在骆驼的脚下,就成了一句至理名言。
在西域,离开了骆驼,即便是时间也会停下脚步。
如果距离够远,时间单位和距离单位之间的区别不是很大,就像我们很多时候都会把光年当作时间单位一样。
赵婉如今就在地图上用手来测度从东京到西域的路途。
水珠儿趴在公主的身后,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城寨,有些头昏脑胀。
“公主,源哥儿到底在哪?”
赵婉沉默了一下,拿手点点兰州,又有些犹豫的点点伊吾州小声道:“应该就在这里。”
水珠儿拿手比划一下兰州和伊吾州的距离,迷惑的瞅着公主道:“您刚才说一寸就是一百里,可是从兰州到这个地方足足有两尺多,岂不是相距两千多里?”
赵婉摇摇头道:“去掉西夏国之后,就没有多遥远了,源哥儿说过,他要给自己找一块我父皇管不着的地方,也不知道找的怎么样了。”
“西夏国官家就管不到啊。”
赵婉轻笑一声,提着裙角三两步跑到镶满玻璃的窗户边上,抱着膝盖坐下来瞅着天上的明月道:“我父皇这样的君王他都不愿意接受,西夏的野人如何能被他看在眼里?”
水珠儿轻轻地挪到赵婉的身边,轻轻地拥着自己的公主难过的道:“太远,他就不知道公主到底吃了多少苦。”
赵婉无声的笑了一下,紧紧地抱住水珠儿瘦弱的身体道:“他在吃苦,我就不能过的太安逸,要不然算什么一家人。”
“翻过年,您就十五岁了,官家和贵妃一定不会再容我们这样宽松下去的。您今年拒绝了三门亲事,每回都是以年龄小当借口,按理说,皇家女儿十四岁出嫁乃是寻常事,到了明年,这个借口就再也不管用了,听说贵妃中意郭家的小三郎…”
“郭小三啊…这还真是一个大麻烦…我看见他母亲那张大白脸就犯恶心,你说她怎么能生出那么一个儿子来?别人家最多出一个纨绔而已,他们家倒好,直接出了一个大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