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心源随着许东升去街市上采购,他对沙州这片地方极为好奇。
古阳关就在沙州城外四十里的地方,只要出了阳关,外面其实就不算是人间界了。
昭君出塞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变化。
粮食的价格很高,高到让铁心源怒气勃发的地步了。
带着皮帽子的吐蕃商人,不但精明,还认死理,他竟然说铁心源和许东升是有钱人,粮食的价格就该卖高些。
一袋十斤重的粮食,他张嘴就要一个银饼子,少一分毫都不卖。
许东升却丝毫不生气,拿手拍拍吐蕃商人的皮帽子道:“我要你所有的粮食,还要牦牛和羊,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老子一并付账。”
吐蕃商人听许东升这样说,也不怀疑他能不能负的起钱,找来两个膀大腰圆的伙计,就忘一辆大车上装粮食。
还非常大方的对铁心源道:“大车送你了。”
等吐蕃商人把所有的粮食都搬出来之后,铁心源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
这家沙州城最大的粮店,拥有的粮食也不过是五千斤青稞,六百斤青稞面粉而已,至于牦牛和羊,也只有四头牦牛,十二只肉骨嶙峋的藏羊而已。
许东升好像一点都不奇怪,亲自去仓库里看了一遍之后,又从吐蕃商人的马厩里牵出四匹马,这才弹弹指头,一枚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琉璃珠子就飞向吐蕃商人。
吐蕃商人慌忙接住琉璃珠子,捧在手里仔细的观察,贪婪的眼神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许东升哼了一声道:“再找比这多三倍的粮食和牲畜,这两颗也给你。”
吐蕃商人终于收回神游的思维,重新把贪婪的目光盯在另外两颗珠子上。
许东升一只手握住矮小的炕桌,然后不动声色的将那个硬杂木制作的桌子腿掰下来,用它敲着桌子道:“不要抽刀子,我确定你们打不过我,也不要想着去找西夏军队来帮忙,我们家主人是城主府的座上宾。这样的珠子全天下就这三颗,你拿粮食来,这些珠子都是你的。”
说完话就看了铁心源一眼,手持燕翅弩的铁心源毫不客气的就对一个手持木棒挡在门口的吐蕃汉子扣动了扳机。
“锃”的一声金属清鸣,一枚弩箭就已经穿透了那个吐蕃大汉的大腿。
吐蕃商人面无表情的瞅瞅倒在上嘶吼的伙计,朝另外一个伙计挥挥手。
那个伙计就把腿部受伤的伙计拖到一边,他自己从地上揪着半截铁链子猛地往上一拉,借助灯火,铁心源发现地窖里全是一袋袋被装在羊毛口袋的青稞。
吐蕃商人让伙计把粮食全部都弄到店铺外面,就向许东升伸手要珠子。
许东升非常遵守信诺,将珠子交给了已经把刀子拔出来的吐蕃商人,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道:“能快点走就快点走,这三颗珠子我们因为不敢再拿了才找你换粮食的。现在我们安全了,麻烦又成你的了。”
吐蕃商人强硬的要求许东升和铁心源离开自己的店铺,然后就咣当一声关上店门,将好大一堆粮食和许东升铁心源关在门外。
许东升满意的拍拍羊毛编织的粮食口袋笑着对铁心源道:“我保证这个吐蕃粮商今夜一定会死无全尸。”
铁心源仔细的打量着身边的藏马,拍拍藏马坚实的脖颈道:“我觉得这个家伙现在就会跑路。”
话音刚落,店铺后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许东升笑道:“即便是现在跑路了,他一样难逃一死。”
许东升拍拍手,两个一直追随许东升的汉子就鬼魅一样的从店铺旁边的土堆后面闪了出来,跳上两匹没有马鞍子的藏马,沿着粮店掌柜的逃走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铁心源检查完藏马之后摇摇头道:“你要是喜欢那东西我这还有七颗你都拿走就是了,没必要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家劫舍。”
许东升哈哈大笑道:“你的东西自然是不能动的,既然那三颗珠子已经成别人的东西了,老子这个坐地分赃的大盗我什么不能去抢?要你的东西老子还要担你的人情,抢来的东西老子一点负担都没有,怎么用心里都畅快,哈哈哈。好了,我的事情办完了,现在就看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些人真的盯着你,如果天亮之前这些粮食还在这里,记住了,一把火烧了它,一刻都别留!”
看着许东升带着自己隐藏在暗地里的人都离开了,铁心源坐在高高的粮食垛上大声吼道:“你们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一把火烧掉了。”
一连喊了三声,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
铁心源就踮着脚尖摘下粮店门外的一盏灯笼,取出里面的油灯,随手把灯碗里的油泼在粮食袋子上。
就听一声焦急的声音从黑暗里传出来。
“不要,别烧粮食,我出来了。”
铁心源笑吟吟的看着从黑暗里走出来的尉迟灼灼道:“粮食给你了,我要睡觉,明天再去帮你们弄别的东西。”
说完话不等尉迟灼灼有所表示,他就背着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粮店。
听见尉迟灼灼在后面大声的喊叫,铁心源微微一笑,对远处等着自己的许东升喊道:“老哥啊,我们去喝酒吧。”
回到西夏人开的客栈里面,铁心源的心情极好,要了最好的葡萄酿,抱着罐子痛饮,一口下去,半罐子酒没了,打了一个酒嗝,酒意上头,全身都暖洋洋的舒爽。
许东升陪着铁心源喝了一口酒道:“这是我认识你以来,第一次发现你是真的高兴。”
铁心源看看许东升手里的三颗珠子笑道:“你也很开心啊。”
许东升嘿嘿笑道:“没法子,小祖宗总是要我给她从东京带好东西,简直难死我了,这下好了,这三颗珠子她一定会喜欢的。”
第一一五章 你怎么才来啊
在一个满是暴力和血腥的地方,许东升想要吃白食,就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吐蕃人能够在这里开粮店,自然也有自己的道理。
院子里放着两具被人家吐蕃人砍的乱七八糟的尸体,许东升依旧在屋子里抱着胡姬昏天黑地。
这样的事情铁心源自然是不会去管的,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呢。
现在情况有点变化。
尉迟灼灼已经不再把铁心源当着坏人来看了,而是把他当做一只会走的钱袋子。
第一次给粮食的时候,还需要铁心源满世界叫唤才会有人来接收。
第二次买药材的时候不用叫唤,尉迟灼灼就会自己出来。
第三次买铁料的时候,是尉迟灼灼买好之后就等铁心源过来的付钱。
直到现在,沙洲的商人们都知道,那个小姑娘其实就是给铁心源买东西的人。
他们在把货物给了小姑娘之后,就会自动的来到客栈里找铁心源要钱。
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吃晚饭的时候许东升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走到自己的已经死去并且被冻的硬邦邦的伙计面前掀开麻布瞅了一眼,就让别的伙计帮着去把尸体给烧掉,骨灰就地埋掉就好。
坐在窗户边上吃饭的铁心源看到了这一幕,笑着对进来吃饭的许东升道:“这么薄情,就不怕没了人心?”
许东升咬一口饼子摇摇头道:“他们跟着我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要我的心,只要我把该给他们的钱一文不少都给了,就算我再绝情决意,他们也一样会跟着我。”
铁心源笑道:“我记得我母亲说过,人心换人心才是最好和人交往的方式。”
许东升抬起头看着铁心源道:“你觉得人心换人心这种事对我有效果吗?”
许东升拍拍桌子笑道:“这就对了,当某一天你给我的利益大过山中老人给的,我就在后背刻上一个硕大的铁字来向你表忠心。当然,如果有人的价码比你给我的还要多,你就别埋怨我背后捅你一刀。”
铁心源嘬着牙花子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么换来换去的你身上还能有一块好皮肉吗?”许东升呵呵笑着拍拍胸口道:“就这两百斤,折腾散架拉倒。”
铁心源笑着给许东升倒了一杯酒,他觉得和许东升这样的真小人在一起感觉很舒服。
只要脑袋上顶着一个硕大的利字,一起风烟滚滚的向前冲很带劲。
虽然总要防备他,可是目标明确,跟一个赛场跑步的运动员没什么区别。
虽然和他在一起很愉快,铁心源还是打算把自己的吃食搬到另一张桌子上去。
七八个吐蕃人根本就不吃饭,只是一杯杯的往嘴里灌酒,盯着许东升的眼珠子也越来越红。
尉迟灼灼带着掌柜的来找铁心源结一笔鬃绳账款的时候,一个愤怒的吐蕃人抡着凳子就扑向了正在啃肥鸡的许东升。
嘴里叼着鸡腿的许东升空出左手捉住了带着风声砸下来的长板凳,右手握着的筷子就闪电一般的刺进了吐蕃人的眼窝。
筷子入眼半尺…
许东升丢掉手里的凳子,那个吐蕃人也轰然倒地,在地上无意义的抽搐。
正在和掌柜的算账的铁心源不为所动,掌柜的也没有功夫理睬那边的死人,巴掌大小的算盘打得叮当作响,四千尺鬃绳绝对是一笔大买卖。
尉迟灼灼死盯着铁心源看,唯恐他不付账,当铁心源从怀里掏出一颗珠子的时候。
旁边立刻就有人过来,主动帮助铁心源把珠子换成银饼子。
这一切都是在一个嘈杂的环境里完成的,那一边许东升正在彪悍的殴打四个吐蕃人,他出手非常的狠毒,一柄割肉刀,已经割下那些吐蕃人很多的肉了。
付过了帐,尉迟灼灼就很大方的坐在铁心源的身边,端着铁心源吃剩下的饭食,吃的狼吞虎咽。
“怎么?你不怕我了?”铁心源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艳艳的苹婆果,放在尉迟灼灼的餐盘里。
“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如何?”
尉迟灼灼将盘子里的苹婆果退还给铁心源,继续低头吃盘子里的东西。
“这些天,我帮你们买了那么多的东西,见一面首领,应该不过份吧?”
尉迟灼灼抬起头看着铁心源一字一句的道:“那些东西是拿我换的。”
“什么?”铁心源听到尉迟灼灼的话惊讶地从板凳上跳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付出这么多,然后你们首领就拿你抵账?”
尉迟灼灼不为所动,把吃空了的盘子丢在桌子上道:“你人其实不错,如果妍妍姐姐不是顶账给了城主府,她应该配得上你。现在,我们能拿的出来的女人,就剩下我了,你要不要的都只有我。”
“你们首领这是什么人啊!”铁心源抱着脑袋痛苦地哀嚎。
被铁心源看轻了,尉迟灼灼似乎并不伤心,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道:“你有办法买到弩箭吗?还有连枷,要铁头的,不要硬木和石头的,另外,棉布也需要一些,就要于阗产的棉花织成的,不要龟兹的…”
铁心源看着许东升最后把割肉刀捅进了一个吐蕃人的大嘴里,将他牢牢的钉在柱子上,然后不管自己噗噗冒血的肩膀,安静的坐回去继续吃饭。
五个成年人的身体流出来的血,很快就在他的脚下汇成了一片血泊。
这个形象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至少铁心源觉得自己应该换一个地方吃饭。客栈大门外面还有很多的吐蕃人在那里探头探脑的,被西夏伙计压制着不许进门。
“铁枪头一定要马窝窝家的,他家的东西从不掺假,还要松胶,鸡翎,鸭翎,如果有雕翎…”
跟随着铁心源出了饭厅,尉迟灼灼的嘴就没有停止过。
铁心源叹息一声道:“你还真是把自己卖了一个好价钱。”
尉迟灼灼站在铁心源的身边很郑重的道:“我很会伺候人的。”
铁心源忽然笑了,拿手扒拉一下尉迟灼灼凌乱的头发道:“没错,你就是一个宝贝,出什么样的价格都是合适的,刚才是我吝啬了,你说要翎毛,棉线和松胶?你们要自己制作箭矢?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弩弓呢?我想你们可以拉弓射箭的武士一定不多了…”
出了客栈,不远处就是一个专门售卖各种武器的铺子。
百十把各色长刀挂在店铺门口的架子上,风一吹跟风铃一般叮当作响。
铁心源和尉迟灼灼进了店铺,却没有人上前招呼,他从墙上取下一柄满是豁口的长刀,那指头敲了一下,声音一点都不清脆,这根本就一柄毫无刚性可言的铁刀。
“三个银饼子!”站在兵器架后面如同死人一般的掌柜的终于说话了。
铁心源随手就把刀子放下,这样的东西买回去根本就是废物。
“拿起来了就要买!”掌柜的从后面转过来,取过那柄烂铁刀找了一根麻绳捆好,就递给了铁心源。
尉迟灼灼小脸涨的通红,张嘴就道:“我们只是看看。”
掌柜的理都不理尉迟灼灼,坚持把刀塞进了铁心源的手里。
铁心源也不理睬尉迟灼灼的愤怒,接过刀子随手丢到门外笑道:“没关系,这柄刀我们买了。掌柜的能给我介绍些好货色吗?另外,我想要最好的雕翎箭和狼牙箭。弩弓我也要,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掌柜的终于笑了,拍拍身边的那些烂七八糟的铁片子道:“想要好的?”
“想要箭矢?”
铁心源再次点点头。
“你还想要弩弓,弩箭?”
铁心源笑道:“却不知掌柜的这里方便不方便?”
掌柜的叹口气道:“东西有,但是我送不到尉迟乘风手里。”
尉迟灼灼捂着嘴巴惊恐的看着那个掌柜的,她不认为还有人会知道首领的名字。
铁心源笑着看来尉迟灼灼一眼,然后朝掌柜的拱拱手道:“却不知李乘风如今在那里?”
掌柜的仰着脸看看外面的晴空,摇着头道:“谁都知道尉迟乘风在那里,可是啊,想要那他的人头去换钱的人都死了。”
铁心源笑道:“我不缺钱。”
掌柜的嘿嘿冷笑一声道:“你当然不会缺钱,大宋官府乃是天下最有钱的所在,你当然不会缺钱。只可惜你们认为的李乘风已经死了,如今就剩下尉迟乘风在苟延残喘。”
铁心源哈哈笑道:“:你知道我是谁?”
掌柜的冷冷的道:“你在那些女子胸口盖的印章老夫有幸见过了。还真是秉承了宋人风流香艳的秉性。”
“美人乳房一点墨,哈哈听你一说我也觉得香艳的紧。”
“你就是尉迟左盼右盼的援兵吗?”
铁心源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大宋朝派来的援兵。”
掌柜的眼中竟然有泪光浮现,颤声道:“五十年前,如果有你这样的援兵,德王会横扫沙漠建立一个大大的国度。
二十年前,如果有你这样的援兵,德王何至于陷入四面包围,血战而亡?
如今,援军来了,却也晚了,于阗国的战士已经损伤殆尽,于阗国的百姓已经无力再战了。
你们怎么才来啊?”
第一一六章 无能为力的铁心源
听着兵器店掌柜声嘶力竭的质问,铁心源觉得心中很不好受,而尉迟灼灼早就泪流满面了。
五十年前的大宋正在和契丹签订澶渊之盟,无数的士大夫建议皇帝将京城南迁过长江,谁有工夫理睬几千里地之外的于阗?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的皇帝正在和满朝文武为了俩宫皇太后的事情呕气,年轻的皇帝发誓要给自己的生母天底下最高规格的礼仪,谁有工夫理睬几千里之外的于阗是不是正在打仗。
至于现在,也不过因为出了铁心源这么一个倒霉蛋,人家才顺路给了一封诏书,宣慰一下已经走上绝路的于阗人——一切要靠自己。兵器店掌柜是一个波斯人,这一点铁心源看得很准,不管是他灰色的眼珠,还是卷曲的头发,高高的鼻梁,这都证明他是一个标准的波斯人。
一个波斯人,如今义愤填膺的为李乘风愤怒个什么劲。
听着掌柜的哭诉,铁心源小声的问尉迟灼灼:“你不认识这个人?”
尉迟灼灼认真的摇摇头道:“不认识。”不认识就好办,只谈生意就好,既然他认识李乘风,说不定还能多买点。
然而,事情的发展和铁心源想象的不太一样,波斯掌柜的开口要出来的价格,即便是尉迟灼灼这个希望痛宰铁心源一次的小姑娘都目瞪口呆。
铁心源打死都不碰波斯人拿出来的雕翎箭,非常害怕一旦拿在手里人家就一定要买给自己。
一枚金币一支的雕翎箭,铁心源觉得自己好像买不起。
“你只有买了老夫的兵刃,这才说明你们宋国是准备真心帮助尉迟乘风。”
前面还痛哭流涕的痛斥宋国见死不救的波斯人,转瞬间就变成了铁心源见过的最黑心的商贾。
铁心源跺一下被冻的发麻的脚看着尉迟灼灼笑道:“看来李乘风的朋友们都不看好他,只想着从他的身上赚到最后一枚银币啊。”
尉迟灼灼满怀恨意的道:“他不是我伯爷的朋友,我们也不会有这样的朋友。”
铁心源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如我们去跟驻守这里的西夏军队手里买点武器算了。”
波斯掌柜冷笑道:“和军队做交易?他们难道就不怕军法处置吗?”
铁心源袖子里的燕翅弩在第一时间从袖子里滑出来,对准波斯掌柜就扣动了扳机。
燕翅猛地一张,一枚弩矢才离开弩机,就钉在了波斯商贾的咽喉上。
铁心源在射出弩矢之后,拖起尉迟灼灼转身就出了兵器店。
他甚至都来不及去看自己有没有射中那个波斯商贾。
幸好隔壁就是西夏人开的客栈,匆匆的跑进客栈之后,他才回头看看身后的兵器店。
十几个手握弯刀的波斯人站在兵器店门口,冷冷的看着已经跑进店铺的铁心源和尉迟灼灼。
“你干嘛杀了他?我们没地方买武器了。”尉迟灼灼挣脱铁心源的手愤怒的大吼大叫。站在院子里的许东升笑呵呵的看着暴跳如雷的尉迟灼灼,然后又伸长了脖子瞅瞅外面的吐蕃人和波斯人。
哈哈大笑道:“现在外面一半人想杀我,另外一半人看样子想要杀你,这真是太他娘的公平了。”
铁心源进了饭厅,只见饭厅里又恢复了平日的干净,地上的吐蕃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于是,他就要了一壶马奶酒,慢慢的啜饮。
许东升见铁心源放在桌子上的燕翅弩上只有两枚弩矢,就取过燕翅弩仔细的研究了之后,放在桌子上道:“你刚才杀谁了?”
铁心源给许东升倒了一杯酒道:“兵器店的掌柜。”
“因为他身为一个兵器店的掌柜,竟然告诉我西夏军队中不允许私自贩卖武器。”
许东升点点头道:“幸好你下手快,只要晚一点你们就没命了。”
铁心源指指站在客栈院子外面的波斯人问道:“这些人什么来路啊?”
许东升看了一阵子之后摇摇头道:“不知道,西域这地方,形势堪称一日三变,今天这个国家还在,说不定等你明天再去的时候这个国家就消失了。不过,这群人连西夏军制都不清楚,这说明他们是刚刚来到沙洲的。”
尉迟灼灼看看两人纳闷的道:“难道西夏军队真的可以随意买卖自己的武器吗?”
铁心源点头道:“西夏军队和别处军队不一样,都是由部落战士集结成群的,他们的武器都是自备的,军法对他们的约束很低,卖掉自己多余的武器是他们中间最正常不过的一种敛财手段。”
“你就靠这点怀疑就杀了那个掌柜?”尉迟灼灼的眼睛睁大到了极致。
铁心源摇摇头道:“从头到尾那个家伙就不对劲,而且屋子里冷的像冰窖,我看过了,屋子里其实是有火盆的,可是里面的灰烬已经凉透了,这说明那间店铺已经至少三天没有点过火了。而他送过来的那支雕翎箭的尾羽上有水渍,却没有结冰,那支雕翎箭的尾羽散开,明显不是一支新箭,这是从别人箭囊里掏出来的,只有时刻准备作战的人才会给自己的雕翎箭尾羽上沾点水,防止雕翎卷曲。”
“然后你就杀了他?”尉迟灼灼依旧还在追问铁心源,这让他觉得这个女孩子的脑袋可能出了问题。
铁心源笑道:“其实他强行三个银饼子卖给我一把破刀的时候,我就想杀他了。”
尉迟灼灼听铁心源这样说就有些伤感的把头低下来,坐在板凳上抠自己的掌心。
院子外面鼓噪声不绝于耳,许东升探头朝外看看,眼见日头已经快要落山了,叹口气道:“穆师吩咐的事情我们还是没有做到。不论是吐蕃人还是波斯人,亦或是西域人,他们在沙州这片地方还是不敢去反抗西夏人的。”
铁心源苦笑道:“他们连这个院子都不敢进来,这就很说明问题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尉迟灼灼猛地抬起头看着铁心源,又是伤心又是难过,两只眼睛也微微的有些发红。
这些天她其实已经相信,铁心源是宋国派来帮助于阗国的官员了。
现在听说他们要走,胸中不由得悲愤至极,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
铁心源拍拍尉迟灼灼握成拳头的小手道:“你们不信我,所以我没有必要在这里多停留,再停留只会让你们看轻我。我知道,你们对我,或者说是对大宋非常的失望。这和我无关,我来西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对大宋来说,你们并非是他的全部。”尉迟灼灼起身离开桌子,看着铁心源道:“我们从来都是在孤身作战,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