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秩斜在亲兵的帮助下,从战马身体下面爬出来,他并没有理睬面前正在进行的战斗,一双阴郁的眼睛却朝两边看热闹的匈奴人看过去。
“是右贤王的箭!”
亲兵从战马小腿上拔下羽箭,检查之后递给了伊秩斜。
伊秩斜看了一眼羽箭,就朝人群吼道:“摩可杆,有人在陷害你,你还要站在一边看热闹么?”
右贤王摩可杆已经看了很长时间的热闹,见伊秩斜这么说,就派人取过那支箭,看过之后道:“我两不相帮,你知道这不是我的人射出去的箭。”
伊秩斜狞笑一声道:“那就帮我找到射箭的人,否则,我就告诉於单是你在害我们自相残杀。我们两人即便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也是在杀掉你之后的事。”
赤鲁的抵抗让於单不能向前一步,眼看两军之间已经尸横累累了,於单只好缓缓地后退。
一个牧奴快步走过来,跪地向於单献上了一碗马奶,於单单手接过,正要饮用,一个亲卫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夺过马奶,抓住那个惊慌失措的牧奴就狠狠地灌了下去。
於单惊骇的发现,那个牧奴先是口吐白沫,很快白沫中就掺杂着血丝,然后,他就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搅起大片的尘土,待尘埃散尽,那个敬献马奶的牧奴已经快要死了,只能无力地抽搐。
亲卫抓着牧奴大声问道:“是谁要害左贤王?”
牧奴的眼珠子朝左边瞅了一眼,两腿一蹬,就再无声息。
看热闹的匈奴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看一场热闹也能看出麻烦来。
失去了理智的於单,径直下令亲卫朝左边看人闹的人群射击…
战场就在王帐外边,神志清醒,却说不出话来的军臣单于听着大帐外的人嘶马叫,只能愤怒的睁大了眼睛。
刘陵伏在军臣单于的身边哀哀痛哭。
“大单于啊,您快点好起来吧,您的儿子正在与您的弟弟作战,我很害怕他们会突然杀进来…”
单于痛苦的咳嗽一声,好半晌才停止了咳嗽,两只眼睛盯着守卫在床榻边上的武士,愤怒至极!
王帐军武士躬身道:“可是要我们把他们分开?”
单于连连眨眼,王帐军武士点点头就按着弯刀走出了帐幕。
“你为什么发笑?”
刘陵指着一个守在床榻边上的匈奴阏氏大声的问道。
那个阏氏吃了一惊,连连摆手道:“我没有!”
刘陵大怒道:“我都看见你笑了,你为什么笑?是不是觉得单于马上就要死了,你可以嫁给更年轻的单于么?”
军臣单于艰难的转过脑袋,恶狠狠地看着那个阏氏,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把这个贱婢拖出去杀死!”刘陵站在床榻上,朝最后两个侍卫下令。
侍卫看了军臣单于一眼,见单于除了怒火之外再无其他,就老鹰捉小鸡一般的将凄厉求饶的阏氏抓着头发拖了出去。
耳听得帐幕外面隐隐传来的惨叫声,刘陵满意的扫视了一眼守在帐幕中的其余匈奴阏氏,其余匈奴阏氏不敢看刘陵的眼睛,纷纷低下了头颅。
刘陵见单于的嘴唇发干,就取过银壶倒了一碗羊奶,尾指轻轻一弹,藏在指甲里的白灰色粉末就掉进了羊奶中。
在武士的关注下,她轻轻啜饮了一口羊奶,然后就命令最靠近单于的一个阏氏,把羊奶给单于喂下去。
军臣单于正在积攒力量,他非常的想要坐起来,非常的想要说出话来。
一碗温热的羊奶喝下去之后,他觉得小腹升起来了一团火,这感觉非常的良好。
第三十八章 危机四伏
军臣单于被人抬出去了,刘陵也就悄悄地回到了她的房间,先是用清水洗干净了银碗,然后就一头扎在床铺上,汗水一瞬间就打湿了全身。
如意蹲在刘陵的身边道:“你真的下毒了?”
刘陵摇摇头道:“是春药!”
“牲口用的那种?”
“对啊,就是不知道药量够不够。”
“应该是够的,伊秩斜喝醉之后,我下了一指甲盖,他的样子很好。”
“也不知道能不能弄死这个老家伙,不过啊,我走的时候老家伙的脸上有血色了,应该是药起作用了。他的身子骨已经油尽灯枯了,这时候再用虎狼药激发一下,应该能要了他的命吧?”
“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去,彭春应该已经出手了,现在就等彭春回来报讯,看看老家伙会不会死。对了,你跟伊秩斜提起银壶的事情了没有?”
“提了,我说公主手上有大汉的瑰宝,用那个银壶装酒,酒会变得更加香醇。”
“他怎么说?”
“他说以后那个银壶就是他的。”
刘陵站起身子,在屋子里的走了两圈之后捶捶掌心道:“必须加重我们在伊秩斜心中的地位!”
“怎么加?”
“我还没有想好,眼下走一步看一步,主要是一定要看紧伊秩斜,我们必须跟他在一起。”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匈奴人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必然会影响到两军交战。我那个皇帝哥哥可不是一个善茬,匈奴大军在白登山停留的时间太长了,马上就要入秋,再不走,匈奴人的牛羊就没有办法贴秋膘。冬天一来,匈奴人就会死伤惨重,我不认为汉国会放过这个千载良机。”
“您要把这个想法告诉伊秩斜?”
刘陵轻笑一声道:“当然要告诉他,只要我们对他有帮助,我们的地位自然就会加重,唯有参与匈奴政事,我们才有机会上位!”
“可是,汉国那边…”
刘陵长叹一声,抱着如意苦笑道:“我的父亲,我的哥哥,我的家人们,他们可能认为我已经死掉了…他们不能要求一个死人继续为大汉效力…再说了,我也不想给大汉效力…自从来到了匈奴,我们只为自己活着!”
“如果您做了匈奴的单于…那就太好了。”如意并不在意刘陵的话。
她从小就跟刘陵一起生活,论起亲密关系,她与银屏更像是刘陵的亲人。
“在把云琅抓来给您当国师…他那么聪明…”
刘陵拍拍如意的脸蛋苦笑道:“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最好的,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可是,您要是成了匈奴女王,云琅说不定会愿意的。”
“你不了解那些臭文人,他们把脸面看的比命还重要,云琅也是如此!”
“那就太可惜了…”
就在刘陵,如意两个女子在大胆的畅想自己的未来的时候,军臣单于终于在王帐军的护卫下来到了两军交战的地方。
他只是咳嗽一声,正在交战的双方就丢下武器,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父亲,伊秩斜要毒死我!”於单嚎叫一声,就扑倒在单于的脚下,并且嚎啕大哭。
伊秩斜也一瘸一拐的来到单于面前,叹息一声,将暗算他的羽箭托在手上呈递了上去。
军臣单于的心跳的很是厉害,勉强抬起头,他没有看於单,也没有看伊秩斜,而是勉强挥挥手,示意跪在场中的勇士全部退下。
在王帐军的驱赶下,两方的将士纷纷离开战场,伊秩斜朝看着他的老将赤鲁捏了捏拳头,赤鲁就骑上马,直奔钩子山。
“你们等不及我死掉吗?”
军臣单于的手放在胸口,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於单,伊秩斜一言不发,只是垂下了头。
“你们就不能好好地作战,让我有一个满意的陵墓么?”
於单霍然起身,朝父亲施礼道:“我这就去白登山!”
说完就跳上了战马,直奔白登山匈奴大营。
军臣单于看着儿子离开了,有些欣慰,抚摸着胸口笑道:“好孩子…伊秩斜,你知…”
军臣单于觉得心跳的如同战鼓一样,话说了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只觉得嗓子眼发甜,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股粗大的黑褐色血柱就从他的嘴里狂喷出来了。
血碰了伊秩斜一头一脸,他不由得跪着向后退缩一下,咬咬牙猛地站起来大吼道:“感谢我的兄长,感谢我的兄长让我来做大匈奴的单于!”
喷过血的军臣单于无力地倒在软塌上,伊秩斜的怒吼声他听得清清楚楚,却再也说不出话,只能用尽力气指着伊秩斜。
伊秩斜上前一步握住军臣单于的手哭泣道:“我一定会做一个好的大单于,让匈奴人的荣光遍及天涯海角。我们现在就离开白登山,我一定会把你送到龙庭的,我亲爱的哥哥,您一定要挺住!”
站在人群中的大鬼巫立刻走了出来,将耳朵贴在军臣单于的嘴边倾听了片刻,然后就举起白骨杖道:“军臣单于说了,从今天起,伊秩斜就是我们的大单于…礼拜!”
大鬼巫张开双臂,跪倒在伊秩斜的脚下,接连朝拜了三次,追随他的大群鬼巫,学着大鬼巫的样子,也跟着顶礼膜拜,很快这股风潮就蔓延开来了。
伊秩斜冷冷的看着王帐军首领道:“沙克苏,你不拜我么?你若拜我,左谷蠡王就是你的。”
坐在马上的沙克苏看了看双眼睁得老大的军臣单于,跳下马单膝跪倒,低声道:“大青山!”
伊秩斜大笑一声,对所有王帐军吼道:“从今天起,沙克苏就是我们的左谷蠡王,封地大青山!”
沙克苏笑了一下,诚心诚意的拜了下去,与此同时,其余的王帐军也跳下来战马,跟随其余匈奴人一起山呼,伊秩斜大单于。
右贤王遗憾的瞅瞅於单离去的方向,在伊秩斜以及沙克苏满含杀气的目光中,从亲卫中间走出来,拜倒在伊秩斜的脚下举起双手欢呼道:“右贤王摩可杆拜见栾提伊秩斜大单于。”
就在伊秩斜准备大笑出声的时候,一个年迈的匈奴人扶着拐杖从人群里走出来。
来到军臣单于的软塌边上,探手一个耳光就抽在军臣单于的脸上然后嚎啕大哭道:“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早就告诉你把位子给於单,你偏偏要执掌权力到最后,这就是昆仑神对你的惩罚!”
军臣单于泪如雨下…
伊秩斜瞅着这个老迈的匈奴人道:“屠耆王,你素有智慧之称,为何到了现在却变得一点都不智慧了?”
老匈奴屠耆王擦一把老泪道:“左右大将,左右大当户,以及二十四万骑都在白登山与汉人作战,你这样自立为单于,能坐的稳当么?”
伊秩斜笑道:“他们会臣服于我的。”
“於单呢?於单怎么可能臣服于你?伊秩斜你要跟於单在武城塞大战一场么?
且不论你们谁输谁赢,最后的赢家只可能是汉国,汉国自从新皇帝登基以来,我们之间的战争就从未停歇过。
这些年来,汉皇步步紧逼,我们只能后退,白羊王,楼烦王的封地被侵占,牛羊被抢夺,就连我们的龙庭也被卫青扫荡过一回。
伊秩斜,你是我匈奴的英雄,既然是英雄,就不要伤害我大匈奴,你想要权力,可以拿走,你甚至可以成为左贤王,只是,你不能成为我大匈奴的单于。
这会开一个很坏的头,以后不管是谁,想要成为单于,就可以杀死单于自立,要知道,即便是冒顿也没有敢踏出这一步!
伊秩斜,收手吧,如果你一定要当单于,先杀了我!”
伊秩斜脸上的神色变幻了无数次,这样的糟老头他一根指头就能杀死,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却动不了这个老匈奴一根汗毛。
第三十九章 汉军来了
在左贤王被认定为匈奴太子之前,屠耆王这个代表着贤明,智慧含义的王才是真正匈奴太子的人选。
早在军臣单于成为匈奴王之前担任左贤王的时候,屠耆王才是真正的太子。
在军臣单于将要跟屠耆王争夺单于位子的时候,也如同今日这般剑拔弩张。
只是,当时的屠耆王为了匈奴人的强大,选择了退让,从而让军臣单于当上了匈奴人的王。
因为此事,屠耆王虽然没有成为匈奴王,他却成了匈奴人公认的贤明的人。
当这个贤明的人开始质疑伊秩斜成为单于的可能性的时候,在场的匈奴人全部沉默了,如果伊秩斜不能给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他今天将死无葬身之地!
也直到此刻,众人才发现,确实如屠耆王所说,除过右贤王,大鬼巫这些重要首领之外,其余的首领,王,将军,当户并不在场。
议论声如同蚊蝇轰鸣一般响起,开始只是低微的一些聒噪,短短时间,就变成了雷鸣一般。
已经有人悄悄离开了这里,向白登山方向狂奔。
只可惜,他们仅仅跑出一箭之地,就被一蓬密集的箭雨当场射杀在地。
右谷蠡王肥壮的身体出现在众人的眼帘,只见这个刚刚杀了偷偷报讯的几个人的右谷蠡王,来到伊秩斜的身边就单膝跪地,山呼伊秩斜大单于。
在他的身后,不断地有骑兵从地平线上冒出头来,后面,还有如雷的马蹄声正在急速的靠近。
“匈奴人居然走了!”
坐在城头与司马迁下棋的云琅忽然奇怪的道。
司马迁伸伸脖子朝城外看了一眼道:“咦?居然是真的走了,可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云琅绕着城墙快速的跑到瞎子河边瞅了一眼,发现河里面漂浮的死尸似乎更多了,就抓抓头发道:“白登山那边的战斗似乎更加激烈了。你看,谢长川的帅旗再次后退了,看样子白浪川保不住了,他准备上山。”
“难道说匈奴人觉得白登山那边比较好打,所以放弃了我们这边?”
云琅摇头道:“没可能的,我们这边从来就没有真正跟匈奴打过,这些天上来的全是仆从军跟鬼奴,牧奴,左右谷蠡王的旗帜还没有出现过一次!来人,把这里的状况如实禀报给军司马,请上官裁夺!”
云琅的亲随答应一声,就跳下城墙直奔铁索桥。
司马迁摇摇头重新坐在棋桌前拿起一颗棋子道:“你就没有一点主见么?”
云琅摇头道:“我能有什么主见?也不敢有什么主见,这些天谢长川跟吃了春药一般战意十足,跟匈奴人硬碰硬还不落下风,天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你别忘了,前些时间,谢长川的帅帐可是已经快支到铁索桥上了。”
司马迁当然不是傻瓜,稍微一想就看着云琅道:“你的意思是大帅不在担心人手消耗这个问题了?”
云琅点点头道:“也就是说,我们的援兵快到了,说不定已经到了,就藏在某一个地方。”
司马迁不满的道:“我发现你这人不喜欢琢磨匈奴人,最喜欢琢磨自己人。”
云琅笑道:“匈奴人有什么好琢磨的,他们的计谋一般都写在脸上,可是大汉人就不同了,嘴上叫哥哥,腰里掏家伙的人实在是太多。跟匈奴作战了不起就是一个战死,被自己人害一把,有时候想死都难。”
“你上回说刘陵翁主就在武州塞?他已经成了匈奴的刘阏氏?”
云琅吧嗒一下嘴巴道:“好好地记住这个女人,以后你要是写史书,这个女人应该大书特书的。”
司马迁轻笑一声道:“一介妇人而已!”
伊秩斜心如油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该速战速决,他没有想到,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强悍的敌人,如果是强悍的敌人,他坚信他的军队可以击败他,即便是如於单这样的人,在他眼中也不是一个多么强壮的敌人。
而眼前这个敌人瘦弱的一阵风都能吹倒,他却像一座山一样护卫着仅剩下一口气的军臣单于。
只要军臣单于死了,整件事情就会完美的落幕,不论於单事后如何的愤怒,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了不起打一仗也就是了。
现在,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越过屠耆王这做高山,一旦杀死了屠耆王,他统治匈奴的人心基础就会完全坍塌。
刘陵披头散发踉踉跄跄的跑到伊秩斜的身边,跪倒在地嚎哭着道:“单于快走,汉人的大军就要来了!”
伊秩斜打了一个激灵,探手捉住刘陵的脖子怒吼道:“说清楚,哪里来的汉人?”
刘陵无助的在半空中踢腾着腿,伊秩斜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伊秩斜松开刘陵的脖子道:“不是白登山的汉人?”
刘陵干哭了两嗓子,然后抱着伊秩斜的腿道:“单于快走吧,我的家奴告诉我汉人来了,卫青来了,李广来了,所有的汉人将军都来了,他们要趁着单于留在白登山的机会突袭王庭,他们要挖断我们的根,杀死我们的妇孺,抢走我们的牛羊,让大匈奴人只能在荒原上流浪。”
伊秩斜仰天大叫一声,朝赤鲁大吼道:“去告诉於单,我要去救援王庭!”
说完就看着右贤王道:“你的家人,牧场,牛羊都在王庭,你回不回去?”
右贤王恨恨的看了刘陵一眼道:“消息准确么?”
伊秩斜摇头道:“不能确定,但是,我们留在白登山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大鬼巫嚎叫一声到:“我们要回去…”
沙克苏露出一丝笑意也跟着振臂大呼:“我们要回去保卫王庭,保卫我们的家!”
伊秩斜纵马来到一处高坡站在上面面对无数的匈奴人大叫道:“汉军正在向王庭进发,他们要抢夺我们的牛羊,杀死我们的妇孺,夺走我们的牧场,连我们祖先的荣光也要拿走。现在!我要回去救援王庭,保卫王庭,你们愿意跟着我一起回去么?”
刘陵第一个高呼道:“回去,回去,保卫王庭,保护我们的家园…”
随即,更多被这个消息打击的晕头转向的匈奴人也开始跟着怒吼,渐渐地,怒吼声终于变成了一股浪潮。
屠耆王泪眼滂沱,他孤独的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些被汉人吓唬的已经失去了胆量的匈奴人心如刀割。
他不认为匈奴人的王庭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汉军攻破,更不相信那个汉人女子带来的假消息。
广场上的匈奴人已经一哄而散,他们已经开始呼朋唤友的笼络人手,准备带走所有能带走的东西,然后迅速的回到王庭。
对普通匈奴人来说,谁来当单于对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更加的关心龙庭会不会有事,更加关心,现在回去,牛羊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贴秋膘。
刘陵流着眼泪看着匈奴人东奔西跑,心头像是开了一朵鲜花一般愉快。
一个满是皱褶,苍老的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只见屠耆王愤怒的冲着她吼道:“你这个妖妇!”
刘陵抬起腿,重重的一脚踹在屠耆王的胯下,这个地方几乎是男人的死穴,且不论老少。
屠耆王摇晃着倒在地上,匆忙间去搀扶刘陵的彭春,看似毫不在意的一脚踏在屠耆王的脖子上,然后就匆匆搀扶着刘陵,呼唤着那些抬着军臣单于的武士匆匆的回到了大帐。
第四十章 谁是谁的定心丸
匈奴人跑了,云琅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暂时不用面对匈奴人疯子一样的进攻了。
不管是谁,整天把石头丢出去把外面的人砸的稀巴烂,心情都不会太好,哪怕他们是匈奴人。
霍去病却打开城门带着五百人冲了出去,这就非常的鲁莽了,云琅想要劝阻,霍去病一溜烟的已经跑远了。
“总要知道匈奴人为什么撤退吧!”
匈奴人走了,曹襄的胆子就大了很多。
云琅瞅着白登山皱眉道:“那里打的还是很激烈啊,你看,匈奴人都杀到山顶了。”
曹襄吸着凉气道:“如果让匈奴人杀过山顶,那就是兵败如山倒的场面,我们要不要离开?”
“如果去病跟李敢两个没走,我说不定会要求去病这么做,至少,也要先把伤兵转移到木排上,现在,大家死守吧!”
白登山上厮杀的难解难分,即便是肉眼就能看见山顶上堆满了死尸。
云琅想不明白,白登山上也有投石机,为什么还能让装备简陋的匈奴人冲上山顶。
谢长川的帅旗没有动,而裴炎的战旗也离开了铁索桥,也跟着向白登山转移。
这就很清楚了,不论是谢长川还是裴炎都打算死战了。
云琅从来都没有想过战死沙场这回事,曹襄也没有,不过啊,现在的场面容不得他跑路了,无论如何,也要等霍去病李敢回来一起跑。
这明显就是一个假命题,霍去病不会跑的,李敢也不会跑的,这两个已经彻底把自己生命献给大汉驱逐匈奴大业的家伙,无论如何都不会跑。
“不准跑!”
郭解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云琅一句话给堵死了。
“匈奴人上来了很多,刚才固守山顶居高临下都打不过,现在更不成了,再不跑,等一会尸体会把河道堵塞住的。”
郭解有些不解,据他所知,云琅从来都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别跑了,考验一个人能否有坚持,就在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如果挺住了,往后,你的前路将会一帆风顺,这时候要是跑路了,你以前做的全部都白费了。我要是有你这一身勇力,就会去白登山跟匈奴人死战,同样的道理,现在杀一个匈奴人,等于以前杀十个匈奴人。”
郭解点点头道:“这就去,我的弟兄们都是好汉,这时候他们手里的长剑已经饥渴难耐了。”
云琅笑着点点头,就看着郭解把他的游侠儿兄弟召集起来,指着激战正酣的白登山山顶,不知道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然后就看见那群游侠儿嗷嗷叫着跳下城墙,一窝蜂的过了铁索桥,然后向白登山上冲去。
郭解含泪相送…
“我们什么时候走?”目送兄弟们冲上了白登山,郭解擦一把眼泪毫不掩饰的问云琅。
“等去病,李敢他们回来,郭解,你也不想想,没了去病跟李敢,我们回去能有什么好?且不说军法了,就卫大将军那一关我们就过不去,更不要说陛下了。现在跑路,不过是早死,晚死那点差别了。”
郭解根本就不听云琅的屁话,拱手道:“我这就去准备木排,要不要先把伤兵放上去?”
云琅摇头道:“去病不回来,他们不会先走的,骑都尉是出了名的不抛弃不放弃,大家当初都发过誓的。”
郭解点头道:“也好,我把昏迷的伤兵先送上木排,现在顺风顺水,我们要不要在木排上加上一些风帆?”
云琅叹息一声,指指左边的账房道:“那里有,只要插在前后就成,一个大帆,一张小帆,可以调风向的。”
郭解抱抱拳头,然后就跑进了账房,抱起两张风帆就沿着台阶下到了瞎子河边。
木排就拴在木头橛子上,郭解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把风帆架子插在凹槽里面,用绳子拴好,就抬头死死的看着云琅。
云琅笑着看了郭解一眼,摇摇扇子居然重新上了城墙,找来忧愁的看着白登山战况的司马迁,准备把没有下完的棋下完。
游春马就在城墙下,可能是因为那里的腐臭气息太浓厚,它烦躁的倒腾着蹄子,不时地叫一声。
“真的不打算跑路?”司马迁放下一枚黑子问道。
“可以跑,不过呢,不是乘坐木排逃跑,我们即便是要跑路,也必须跑的如同进攻一样。”
“哦?这比较奇怪了,你怎么跑的跟进攻一样?”
“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是,我们居住的大地其实是一个大圆球,只要朝相反的方向跑,总会跑到敌人背后的,所以啊,这种逃跑可以称之为包抄!”
司马迁微微一笑道:“我如果是你的主将,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之后再仔细地研究你的说辞。”
云琅笑道:“我知道这个道理太深,你们听不明白,很可能会被主将砍掉脑袋。所以,我准备了第二种逃跑的方式…那就是去追去病跟李敢,他们跑的方向是匈奴人所在的地方,所以我们绝对是进攻,就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司马迁点点头道:“是的,确实是在进攻,而非逃跑,可是这样做,你是在找死!”
云琅摇摇头道:“不一定,去病,李敢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见回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匈奴人真的跑了。”
司马迁瞅瞅白登山皱眉道:“他们胜利在即!”
云琅笑道:“这些天弄明白了一件事,我们面前的匈奴人是匈奴的左右谷蠡王,白登山那边的军队全部属于左贤王。
我告诉你啊,军臣单于就要死了,或者这时候已经死了,左谷蠡王伊秩斜一直在跟左贤王於单争夺单于的位子。
如果於单打下了白登山,单于的位子就跟伊秩斜没有什么关系了,伊秩斜想要当单于,他就只能在於单胜利之前成为匈奴的单于。
现在,左右谷蠡王的军队全跑了,尤其是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跑了,只能证明一件事,伊秩斜已经夺权成功了。
他想趁机离开,把於单的军队坑死在白登山。
你说,这个时候我们去追左右谷蠡王谁能说我们是在逃跑?”
司马迁点点头算是认可云琅的分析,指着苏稚所在的伤病营道:“我们可以跑,他们怎么办?”
云琅瞅着焦躁不安的郭解道:“这是郭解的责任!”
“为什么现在还不转移伤兵?”
云琅抬头看看白登山上依旧飘扬的谢长川帅旗道:“谢长川依旧在战斗,说明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你刚才还说谢长川准备战死呢。”
“哼,主将战死一定是最后的事情,现在距离最后还早,还有时间继续看风向。”
司马迁继续放了一颗棋子叹息一声道:“也只好如此了,等一会跑的时候,你记得要照拂我,我的骑术没有你们好。”
郭解在河边等了好久,不见云琅下令迁移伤兵,就只好重新走上来,好几次想要催促云琅尽快动手,见云琅只顾着下棋,就干脆蹲在一边看他与司马迁下棋。
对于围棋一道,郭解还是略通一二的,他耐着性子仔细的看了一下司马迁与云琅的棋局,他发现这两个人下棋下的很认真,并非是在胡乱落子。
既然云琅跟司马迁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而远处的曹襄居然还在城头巡视,郭解衡量了一下自己性命与云琅他们性命在价值上的差异,居然也放下心来,一本正经的看下棋。
这一幕落在桥头堡守卫将士的眼中,也成了一粒让他们放心的定心丸。
于是,一边的白登山上杀声震天,一边的桥头堡上云淡风轻,显得非常和谐。
第四十一章 蒙查的奇遇
刘陵坚持用军臣单于的大牛车,拉着彻底变成了僵尸的军臣单于,并没有像伊秩斜期望的那样杀死他。
牛车从武城塞离开之后,刘陵就一直守在军臣单于的身边,给他喂水,给他擦拭眼角的泪水。
失去了权力的军臣,不过是一具僵尸而已,往日忠诚的守卫在他身边的武士们,如今全部围拢在伊秩斜的身边,向他夸耀自己过人的武力,以及无人能及的忠诚。
离开武城塞的时候,刘陵看到了屠耆王的尸体,他就那样孤独的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身体上满是尘土,只有一个小小的少年人围在他的身边哀哀地哭泣。
如今,屠耆王的尸体就躺在军臣单于的身边,身子不能动弹的军臣只要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屠耆王,眼泪就会不由自主的流出来。
刘陵很是搞不懂,这个快死的人哪来的这么多的眼泪,云琅说一般情况下,人眼睛流出来的眼泪就是脑袋里进去的水,看样子,军臣单于的脑袋里装的全是水。
一个少年人窝在牛车的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肮脏的脸蛋上有两条被泪水冲刷出来的痕迹,不过,只要洗干净了,应该是一个英俊的小少年。
刘陵取过一块奶渣递给了少年,摸摸他的脑袋道:“屠耆王的护卫呢?”
少年人摇摇头道:“我们没有护卫,只有三百个牧奴,全部被左谷蠡王征用去作战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屠耆王的什么人?”
“我叫蒙查,现在是屠耆王!”
刘陵想了一下,从屠耆王的怀里掏出一枚青铜狼牙,取了一截红色的丝线穿了,挂在蒙查的脖子上,这才拍拍蒙查羞红的小脸道:“现在,你才是屠耆王。”
蒙查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青铜狼牙好一阵子才道:“谁才是单于,谁才能告诉别人我才是屠耆王呢?”
刘陵指指牛车外边被很多人围着的伊秩斜道:“他是!”
蒙查迷惑的道:“他杀了我的祖父!我要杀了他为祖父报仇!”
刘陵一把捂住蒙查的嘴巴,小声道:“这样的事情只能记在心里,不能说出来,至少,在你没有强大到可以面对那个人之前,绝对不能这样说,更不能去找他报仇!”
“为什么?”蒙查倔强的仰着头,手里已经握着一柄一尺长的刀子。
刘陵认真的看着蒙查道:“只有活着才能报仇,死人是没有办法报仇的,听姐姐的话,等一会牛车停了之后,你就跪在那个人的马蹄前,向他效忠,并且要求他承认你是新的屠耆王,只有这样你才有复仇的机会!”
蒙查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焦急的看着刘陵道:“你要嫁给他是么?你要做他的阏氏是么?”
刘陵长叹一声,给军臣单于擦擦流出来的口水淡淡的道:“这是大匈奴人的规矩!”
军臣单于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刘陵握住单于的手苦笑道:“汉人女子讲究从一而终,虽然有寡妇外嫁,却无法接受父死子娶母,兄死弟娶嫂这样的规矩。单于,你为什么不能活的长久一些呢?如果我能死在你前面,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很怕死,单于,你别怪我,汉军真的来了…”
军臣单于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眼神却落在了蒙查的身上,然后又看看自己的左手。
刘陵的手探进军臣单于的衣袖,在他的左手衣袖深处找到了一张薄薄的小羊皮卷轴。
打开看了一眼,就快速的合上,然后小声道:“是要我交给蒙查么?”
军臣单于用力的眨巴一下眼睛。
刘陵毫不犹疑的找出一个红色的锦囊,将小小的羊皮卷轴装了进去,又找来了一根丝线,将锦囊挂在蒙查的脖子上,认真的对蒙查道:“你一定要记住,十五岁之前不要打开!你一定要记住!”
蒙查懵懂的点点头,他很喜欢这个香香的姐姐,更喜欢她抚摸自己的脸。
军臣单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卸下来了千斤重担,面对死去的屠耆王居然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牛车继续向东行走,刘陵一路上都在教蒙查该如何面对伊秩斜,蒙查也学的很认真,因为只要他做的好,刘陵柔软的嘴唇就会在他的脸蛋上亲一下。
这样的平静时光并没有多长,听得出来,外面非常的嘈杂,不断地有游骑前来禀报前后左右的敌情。
当她听到一个游骑说,正南方出现了大股的汉人骑兵,她就软软的倒在军臣单于的身边。
而军臣单于也给了她一个笑脸,很明显,军臣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这让他对刘陵的最后一丝怨气也消散了。
伊秩斜掀开牛车的帘子,看着刘陵道:“汉人真的来了!”
刘陵没有回答伊秩斜的话,让如意带着蒙查出去,临走的时候重重的在蒙查的腿上扭了一把。
蒙查哎哟叫了一声,然后在刘陵的注视下,跪倒在伊秩斜的脚下恭敬地道:“从今往后,屠耆王就是您最忠实的臣子。”
伊秩斜冷冷的看着拜服在脚下的蒙查道:“你就是屠耆王的孙子?”
“正是,您忠诚的臣子蒙查!”
伊秩斜看了刘陵一眼道:“你教的?”
刘陵点头道:“您需要屠耆王一脉的效忠,这一脉虽然没有强大的战士,却有最美好的名声,这是您目前所欠缺的。”
伊秩斜想了一下,就伸出手,蒙查从脖子上解下那枚青铜狼牙双手捧着呈递给了伊秩斜。
伊秩斜高举着青铜狼牙对身后的众人道:“屠耆王蒙查!继承弹汗山一万四千众!在他成年以前,由我来掌管!”
说完话就用狼牙划破了手掌,将沾了血的狼牙还给了蒙查,蒙查再一次拜倒在伊秩斜的脚下,直到伊秩斜钻进了牛车。
伊秩斜看着还在呼吸且恶狠狠地看着他的军臣单于对刘陵道:“为什么他还活着?”
刘陵摇头道:“按照我们汉人的规矩,妻子杀丈夫是十恶不赦之罪!我不敢破例!”
伊秩斜闷哼一声道:“如果我要你动手呢?”
刘陵叹息一声道:“一个杀过自己丈夫的女人你还会安心的躺在她身边睡觉么?”
伊秩斜想了一下,探手捏住军臣单于的喉结低声对军臣单于道:“二十五年前我就想杀死你了,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话音刚落,他的手上就开始发力,不一会,军臣单于的喉结就咔嚓一声响,然后,他的脑袋就歪到一边。
“我不希望在你的脸上看到眼泪!”
伊秩斜恶狠狠地对刘陵道。
“从今后,我的眼泪只为伟大的伊秩斜大单于流淌!”
伊秩斜满意的点头道:“去吧,告诉所有人,军臣单于死了,我需要送他一程。”
刘陵低着头答应一声,就出了牛车,面对大群的匈奴勋贵们低声道:“军臣单于去了昆仑山!”
顿时,以右贤王为首的匈奴勋贵们一起嚎啕大哭,还有一些人用刀子割破了面颊,血流满面。
伊秩斜也从牛车里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同样有两道伤痕,血滴顺着下巴滴答滴答的流淌下来。
“昆仑神啊,伟大的军臣单于投入了您的怀抱,他是您最忠诚的儿子,也是大匈奴最仁慈的父亲,请善待之!”
蒙查的拳头捏的很紧,跪在刘陵的身边,小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被刘陵狠狠地捏了一把之后,才把脑袋磕在土地上,嘴里不知道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第四十二章 谢长川的心声
云琅跟司马迁在桥头堡上一连下了三盘棋,霍去病,李敢依旧没有来,而白登山上的战斗却似乎在不断地减弱。
汉军的旗帜再一次插在了山顶,无数的民夫正在往山顶运送弩箭,滚木,礌石一类的东西,也有民夫抬着伤兵不断地从山顶往下跑。
云琅觉得肚子很饿,对已经打好包袱,背着锅的火头军道:“埋锅造饭吧,看样子我们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郭解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身的泥土血水,急匆匆的向白登山跑去了,看样子,他想看看他的兄弟到底死光了没有。
河水里有新鲜的还没有彻底死掉的战马,伙夫们用铁钩子勾上来之后,就开始剥皮,马肉太粗,味道也不好,必须添加白登山草原上特有的沙葱才好吃。
而沙葱马肉包子一向是骑都尉的一道美食,其实云琅还知道一种叫做马肉香肠的美食,想想匈奴人的战马并没有经过检疫这道手续,最终还是放弃了。
霍去病这人的运气极好,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第一笼包子刚好出锅。
在云琅的监视下用柳枝水洗过手之后,才从蒸笼里捏了四五个大包子,一边嘻嘻哈哈的吃包子,一边对云琅道:“武城塞里的匈奴人跑光了。我本来想在那里狙击一下从白登山退下来的匈奴,发现人数太多,还一个个跟疯子一样的赶路,我就放弃了。最后追着尾巴杀了一些受伤的匈奴人,就回来了。”
云琅白了霍去病一眼道:“我还以为你会上演一出五百骑兵横刀立马堵截五万匈奴骑兵的辉煌战事呢。”
霍去病吞下一个包子怒道:“我又不是傻子,匈奴人虽然在跑路,却军阵严整,他们可不是被谢长川他们打败的溃兵,五百人怎么可能拦得住?就这点人手,不够匈奴人用马蹄子踩的。”
李敢安排好部下,笑嘻嘻的走过来,脏爪子才伸到蒸笼上面,见云琅神色不渝的瞅着他,就干笑一声,主动去洗手。
霍去病又吃了一个包子对云琅道:“你把洁癖的毛病带到这里来了?”
云琅摇头道:“我其实没有洁癖,只是跟你们这群脏人比起来,显得更加干净一些罢了。你们脏,匈奴人比你们脏一百倍,知道疫病是怎么来的么?就是因为脏才会出疫病!现在是初秋,正是疫病爆发的时候,一个弄不好,死一军营的人都不是难事。”
霍去病指指城外被太阳晒得肚皮鼓鼓的尸体道:“那些尸体怎么办?”
“烧掉,如果匈奴人不来了,我们就一把火烧掉,埋掉都不成啊。”
李敢捏了一把包子蹲在云琅跟霍去病的跟前小声道:“大帅那边没有下追击的命令!”
云琅叹息一声道:“快被匈奴人打残了,还追什么呀,谢宁都上了战场,刚刚被抬下来,屁股上被削掉了一块肉,惨着呢!”
霍去病若有所思的瞅着钩子山道:“看样子我们的援兵来了。”
云琅摇头道:“只是一方面,我估计,匈奴人的大单于应该死掉了,我们这时候不应该去追击,一追击的话,匈奴人自己就打不起来了,会合力对付我们…”
“说啊,很有道理,接着说!”
谢长川肮脏的手里捏着五六个包子,一边吃一边鼓励云琅继续说当前的局势。
云琅很聪明的没有提醒谢长川应该洗手再吃饭。
这个老家伙打了一辈子的仗都没有死掉,应该死在即将享受富贵荣华之前!
据说这是对一个军人最高的礼遇!
“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说的头头是道的么?”
实在受不了老家伙手里拿着包子擤鼻涕的恶心样子,云琅自然一句话都不说。
“将士们在沙场血战的时候听说你在下棋?”
“没法子,桥头堡只有百十个战兵,人人惊慌,我之所以在城头下棋,是为了安定军心!”
谢长川回头看看捂着屁股的儿子恶狠狠地道:“你怎么没有学会人家的这门说谎的本事?哪一个要你去两军阵前厮杀了?”
谢宁只能闷头吃包子…
谢长川血红色的眼睛看了云琅好一阵子,才叹口气道:“还算不错,没有被匈奴人吓破胆子,还没有在白登山血战的时候逃跑,哼哼哼…你以为老夫会容忍临阵脱逃之辈?只要你敢踏上木排一步,埋伏在铁索桥另一边的刽子手就会过桥把你们全部砍死…信不信,老夫连你们的尸体都会拿去喂狗?”
老家伙发飙完毕,云琅就看到了被老家伙的亲兵打的血肉模糊的郭解…
看着郭解哀求的眼神,云琅一句求情的话都说不出口,他坚信,只要他开口,郭解现在的模样就是他马上就要到来的将来!
“老夫最讨厌的就是聪明人,一个个仗着自己有一点小聪明就敢胡乱揣测上官的心思,经常拿一些狗屁不通的道理来给自己当逃命的借口。到了战场,你们就认命吧,老夫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敢在同袍血战的时候逃跑,老夫一定会要你人头落地,哪怕不杀匈奴了,也要先杀你!”
老家伙的一番话,说的云琅后背凉嗖嗖的,虽说骑都尉不属于谢长川直接管辖,有了黄金冠之后,已经算是完成了任务,可以跑路了。
但是,对一个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老变态来说,他不会理睬你这些的,只要你敢在战场上背着同袍逃跑,他就真的敢举起刀子杀人!
谢长川把最后一个包子丢进嘴里,也不见他嚼,那么大的包子就被他给吞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