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萌想起自己和路之航的初识,真心觉得,路一纯真的了解自己的儿子:“路阿姨,我们学院大部分同学对路之航的第一印象都是‘高冷’……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很少和人打招呼,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是啊,到了现在,除了关系亲密的人,他很难做到和陌生人打招呼,”路一纯温和的对她微笑,“幸亏你没有被他吓跑。”
肖萌莞尔:“想吓跑我可不太容易。”
路一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虽然进展慢,但总比没有进度好,我有耐心等他长大。他进入小学时,情况好了一些,掌握了基本的礼貌,可以做到和别人说话时有视线接触。当然,也幸亏是在挪威,班级人数少,学校有专业的的顾问老师,和我配合得也很好。”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肖萌能感觉到这番话的中的汗水和眼泪。
路一纯说:“虽然有进步,但他的社交能力还不如同龄的小朋友,在同学中还是有点怪的。我希望教给他更多的社会常识,可他这时他迷上了计算机,让我们给他买计算机的书,有时间就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想把他从电脑前叫走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不经过他的允许关掉了电脑,他的老毛病立刻发作了,大喊大叫不说,时不时的还会攻击别人。”
“全家人都被他攻击过,”路一纯说着,左手指了指自己右臂:“他很凶地咬了我好几次!你看,这里还有一点疤痕。”
现在是夏天,路一纯穿着舒适的大U领浅蓝色短袖上衣和白色九分裤,手臂暴露在外,肖萌俯下身仔细看了看——她光滑白皙的手臂上隐隐约约有一轮新月形的淤痕,不注意观察很难发现。
“咬人狂魔”和现在重度面瘫的“路神”实在很难联想到一起去,似乎只要一想,大神高冷的形象就有点绷不住了。
正文卷 第73章
肖萌赶紧收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联想,转开了话题:“路阿姨,那你是怎么办的?”
“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就是送他学跆拳道。一直以来,他的肢体协调能力都不太好,走路的笨拙,这也是阿斯伯格的典型特征之一,我告诉他,学了跆拳道,你的动作会更快一些,敲键盘、移动鼠标的速度会变快,他就高高兴兴地去学了——练跆拳道是很消耗精力的,小孩子的精力是有上限的,他练跆拳道练得没力气了,攻击性也就消失了。”
话题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肖萌眉眼弯弯,觉得当时的路之航真好忽悠。
“我见到过师兄写代码,敲键盘的速度非常快——可能是我见过最快的。”
路一纯托腮微笑:“跆拳道确实相当提升身体的协调能力,一开始,他只能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戳键盘,后来快了很多,所以他虽然对练跆拳道有些不满,但也坚持下来了。”
“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个办法来自于伟大的互联网。互联网上什么都有,只要你会选择,总可以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资料。我找到了几款比较适合小朋友玩的模拟人生类游戏和角色扮演游戏,每天陪他玩两个小时,跟他解释游戏人物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不是那么做。”
“真是好办法。”
“是的,这个办法起了很好的效果,”路一纯微微笑起来,“他掌握的社交技能也飞速提升,到了四年级时,他和其他小朋友在一起时,只会让人稍微感觉到‘有点怪’了,他甚至还有了一个朋友,一个和他一样喜欢计算机的小男孩。”
“真的太不容易了……”肖萌说。
“可惜的是,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我和他爸爸的感情也出了问题。”
“是吗?”肖萌小心翼翼问。
“在此之前,我们的关注重点都在路之航身上,在他的情况有所好转之后,我和他爸爸之间的问题和矛盾也就暴露出来了。其实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日积月累的,我觉得非常累。”
“很累?”
路一纯深深叹了一口气:“在挪威的生活很安逸,但我从来没有习惯过这个国家。”
“十几年一直都不习惯吗?”
“是啊。文化,习俗,习惯、饮食、气候……和中国的差异太大了。我生在一个大家庭里,兄弟姐妹很多,从小到大朋友也比较多,我比较喜欢热闹,一个电话打出去,可以很快凑足一群小伙伴,但在挪威,一切都没有。路之航的爸爸家里有一个企业,他每天早出晚归去上班,常常还要加班、出差——他是老板的儿子,也是厂里的技术专家,没时间陪我。挪威日照少、季节寒冷,在那里生活的人很难和人熟络起来,那种寂寞和无聊真的很难形容。更何况,路之航的奶奶对我一直也很不满。”
肖萌想起和路之航讨论“天使与魔鬼”谜题时的交谈:“……我稍微有点明白了。”
“恰好这时候我爸爸又生病了,所谓子欲孝而亲不在,我就更加坚定了回国的想法。但路之航的爸爸是不可能和我回中国的,我们都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离婚了。”
肖萌问:“我听师兄说,你坚持要带他回国?”
“他爸爸不同意的我带孩子回国,但最后我们还是谈妥了。我告诉他,直到路之航成年前,我都不会再婚,也不打算再生孩子;但他可以再婚,再生一个或者两个孩子。”
肖萌想,这也是无可厚非。从概率学上来说,母亲对孩子的爱大多数情况超过了父亲,所以才有俗语说,宁跟要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
“我知道自己的做法非常不妥。路之航已经习惯了挪威的生活节奏,还交上了朋友,我强行把他从挪威回中国,真的非常自私——但我就是无法放下他,”路一纯说着,无奈的摊手一笑,“哪怕会因此遭到怨恨,也无所谓了。”
肖萌轻轻说,“路阿姨,师兄和我说过这件事,他确实觉得中国和挪威相差太多,但他也完全没有怨恨你,很理解你的。”
路一纯闻言微微笑了笑,侧目看她:“唔,他和你交流过这方面的事情啊,他说了什么?”
肖萌想了想:“师兄和我说过一些,说中国和挪威不同的地方太多了,比如中国人太多啦,中国文化里的潜规则太多了之类。”
“是的,对路之航来说,或者说,对阿斯伯格患者来说,其实是有能力根据社会交往中的暗示行事的,通过认真观察、仔细分析、重新解读,排除错误选项,也可以社会交往行为背后的含义的。但这样需要消耗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就像在没有词典的情况下,硬啃一本用你一知半解的语言写成的书。”路一纯叹了口气,“显然,他啃书的效果不太好。在挪威学习的技能大部分失效,崭新的环境引发新一轮的社交困惑,于是糊里糊涂的闯了不少祸。我试图再次教导他,但中学的学习任务重,时间变少,加上他又进入青春期,有了逆反心理,效果不太好,所以他就成为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了。”
“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肖萌说。
路一纯微笑着看她:“没什么不好?你指的什么?”
“有高超的社交能力当然好,但一个人的才能足够好,这都不是必须的。师兄和我说过,人的时间是有限的,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处理人际关系和他的思维能力、创造力是矛盾的,他不可能两者都选,只能选一样发展,”肖萌抬起两只手示意,“70分的才能和70分的社交能力固然不错,但100分的才能和40分的社交水平也不差。全球那么大,总有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地方,他肯定能养活自己,当然,就算差一点,也还有我们当后盾。”
路一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微笑起来:“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后来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他的性格让他在社会上碰了壁,就打发他回挪威帮他爸干活好了。”
肖萌点头:“就是说啊!身为一个富二代,有什么好担心的?”
路一纯看着她那理所当然的表情,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说话时声音柔软,笑声十分清脆,悦耳又好听。
等她笑完了,肖萌又问:“路阿姨,你今天为什么要和我谈这么多呢?”
路一纯顿了顿:“因为我打算再婚了。”
肖萌微微一愣,但不是很吃惊。路一纯今天和她说的这么多话,的确有一种“我把路之航托付给你”的意思。
“我的儿子我很了解,他不会阻止我再婚,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但我知道,他心中一定不太舒服。回国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我和他相依为命,我的再婚对他一定是个打击。”
路一纯要再婚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她是自由的。多年来早已尽到了作为母亲的责任,现在在儿子已经成年的情况下,她当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虽然再婚,也不等于离开他,但毫无疑问我在他身边的时间肯定会变少,起码我大部分时间将不再明华园住了。我希望你能补上我缺失的那部分。你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想如果有了你的话,我再婚后,他不会特别难熬。”
“呃,”肖萌看着路一纯,认真的问,“路阿姨,你那么相信我吗?觉得我能影响师兄?”
“相信啊。”路一纯笑起来,“我看了你和你姐姐的书。”
“……啊?”
“你们的那本书啊,你写了后面的部分,我仔细看了你写的章节,确认你是个内心温暖,充满包容力的好孩子。。”
路一纯拿出手机,划开照片,轻轻念出了一段文字。
“如果说我和我姐姐最大的不同,大概是我更喜欢数学。数学像是我高中学习过程中的知己。每一次严肃的思考,每一次缜密的推算,都会给我带来乐趣。数学对我来说,是苦苦思索后的豁然开朗,是上下求索中的自得其乐,是另辟蹊径时的悠然自得……
从长辈的嘴里听到自己写下的一段话,肖萌脸都红了,“啊”了一声,讷讷道:“路阿姨,能不能不要念了。”
路一纯从善如流的停了了下来,对肖萌说:“我对你的信心来自于你对知识的渴求,这种对数学的热情和之航一模一样。我想,你一定能理解他,他也一定会因为你在他身边而高兴。”
肖萌想了想:“路阿姨,我觉得,不论做什么都比不了你,但我会尽力的。”
“这样就足够了。”路一纯微笑起来,拍拍她的肩。
肖萌又问:“阿姨,您再婚的对象是什么人?他和路之航会相处得吗?”
“一个很好的人,”路一纯指了指远处的外科大楼,“他是这里的医生,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去年在医院再次碰到的。”
说着,路一纯满足地伸了伸懒腰,目光落在由远及近走走来、身穿一身白大褂的男人身上,随后她站起来,笑着对肖萌说:“我男朋友,赵振华医生,你叫他赵叔叔就好了。”
正文卷 第74章
这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先对路一纯露出笑容,又对肖萌点头示意,说了句“你好”。
这是什么剧情!发展太快,她实在反应不过来啊!路家母子要不要这样老给人意外惊喜啊!怎么忽然我连路之航的疑似继父都见到了啊!
肖萌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好在被人围观多年练就了面上镇定的好功夫,她当即甜甜的叫了一声“赵叔叔”,然后不动声色的开始观察。这位赵医生和大部分医生一样,身上有一股很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他的白大褂相当笔挺,口袋里别着一支笔,外表约莫四十岁左右,相貌不算顶英俊,比路之航的生父差了不少,但因为有着匀称的身材和浓密的头发,整体气质可以称得上帅气了。
打完招呼后,赵振华对路一纯说:“咱们去吃午饭。”
“好啊。”路一纯笑着挽住他的胳膊。
肖萌偷偷看了看手机,这才发现,刚刚和路一纯的交流用掉了足足两个小时!现在太阳悬挂在头顶,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
于是,三个人就在医院的小食堂吃了顿饭——所谓的奇幻之旅大概就是这样,今早她从校园离开的时候,怎么都想不到中午会在医院吃午饭!
这顿饭总的来说还是很愉快的,肖萌因为“双胞胎”和“路之航女友”的双重身份,在赵振华面前也有些存在感,参与了到了一些话题中。医院的小食堂做菜水平比华大食堂强多了,菜色很丰富,水果也有一大堆,赵振华的话不算太多,有点不苟言笑的意思,他和肖萌的交谈比较少,但路一纯在一起的时候却很和谐,两人气氛很好的交谈着,聊着生活琐事,“你儿子如何”“我女儿如何”,肖萌这才知道赵振华有个和路之航同龄的女儿,在首都医大读书,学临床医学,现在是大二。
“学医啊,好厉害!”肖萌适宜的表达了钦佩。
“她从小就想学医。”谈及自己的女儿,赵振华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看得出他挺为女儿骄傲的。
“赵叔叔,也是因为您是一个很好的榜样。我有一个高中同学,他的爸爸妈妈都是医生,填志愿的时候他们就是不让我同学学医,说学医太累了,不想让我同学受苦。”
赵振华的表情就变得不赞许起来:“学医当然很累,当医生也非常累。不论多么辛苦的工作,总需要有人来干的。如果每个人都逃避,那么谁来救助病人?”
“您说得有道理。”
随后两位长辈商量起让路之航和赵医生的女儿见面的事,时间安排在路之航去挪威之前,肖萌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两个年轻人连一次都没见过呢!
“你到时候也可以和路之航一起来。”路一纯笑眯眯的对肖萌。
肖萌打了个哈哈,委婉的说:“路阿姨,我只能到时候才知道有没有时间。”
虽然她确实有点好奇,但并没打算去围观这个新家庭的见面仪式。自己说到底只是路之航的女朋友,哪有资格去当观众?
因为有人时不时前来和赵振华打招呼,肖萌终于知道为啥他显得比较严肃了——他是胸心外科的主任医师,每天要做两三台手术的那种,难怪有一种可以随时可以拿起刀子将人开膛破肚的气质。
一顿饭吃完后,路一纯和赵振华告辞,又驾车送肖萌回了学校。
“路阿姨,你和赵医生大概什么时候结婚啊?”
“八月底,”路一纯说,“那时候他可以请到半个月的假。”
“好啊,那时候我应该也回学校了,恰好可以参加你们的婚礼。”
“好啊,欢迎参加。”
SUV在校门口停下的时候,肖萌想起一件很关键的事情,连忙叫住她:“最后,路阿姨,还有一个问题,我很快就要和路之航去挪威了,路之航父亲那边的情况我不了解,你能告诉我一些注意事项吗?”
路一纯笑得很开心:“唔,我只能告诉你,他们一家都是好人,路之航爸爸现在的老婆也是个很不错的人。剩下的,你就自己去发现吧。这样生活才有惊喜,不是吗?”
肖萌哑口无言,眼巴巴看着路一纯潇洒地戴上墨镜,驾车离开。
当天晚上,肖萌和路之航在一起吃晚饭时,提到了今天路一纯带她见了赵振华的事情。
“你觉得这位赵医生怎么样?”肖萌好奇的问。
“还可以。”路之航的回答好无起伏,没有热情,也没什么冷淡。
肖萌对这位赵医生感觉倒还不错。他虽然严肃了一点,但医者仁心绝对是有的。下午休息的时候,肖萌在儿童医院的网站搜了搜他,看到数百家长在赵振华主页下的留言,患儿们的家长们整体的评价相当高,说他对小朋友很耐心,手术水平也很高,术后恢复很快。
“你妈妈打算让你和他的女儿见见面。”
“哦……”路之航很轻微的皱了皱眉,“我知道了。”
肖萌几乎已经听到他内心的嫌麻烦的呼喊了:“你不想见她?”
“如果妈妈需要,我会见她的。”
勉强而无力的答案。肖萌于是没有再问下去,准备等路之航见完赵家父女后再打探八卦——此时还是专心的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假期刷题工作里去比较好。
对现在的小中学生而言,期末考试结束就意味着新一轮补课的来临,对大学生,这句话也同样适用。期末考试结束,校园里人少了很多,学校的自习室虽然关了不少,但还有部分开着,平时上自习的时间也少。404队的三名小伙伴可以尽情刷题了,刷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这期间,肖萌在王璇的怂恿下,叫路之航给她们404队上了一堂课——讲授ACM的出题策略和结解题策略。
路之航确实有点倾囊相授的意思,作为出了几百道算法题的人还是很有心得的,他先说了ACM的几大常见类型,然后解释自己的出题原则:“关键是算法。我从数学题里选择合适的改编成编程考题。我相信ACM大赛的出题人也是一样的思路。”
针对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刷完题目,路之航的经验就没啥用了,他说“一道一道往下做就可以了”;然后他说起团队配合,“看一眼题目就知道如何分配了,不用多说”。
事实再一次证明,大神的经验,普通人是很难复制的。
路之航对她们目前的策略表示吃惊:“每个人专攻几个考点?这样不好,知识不全面。”
汤方圆对他翻了个白眼:“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是你。而我们是一个团队!”
“好吧……”路之航勉强的接受了这个解释。
除了全心全意的刷题外,肖萌还通过和路之航的聊天,基本掌握了安德森家的基本情况。她喜欢有备无患,不希望到了路之航父亲家里因为搞不清状况而出丑。路之航在这方面的意识非常薄弱,她只能主动出击,仔细询问清楚。
挪威这个国家贫富差距不大,人们的收入很高,但个税也很高,即便如此,安德森家也相当有钱。安德森家有个主营机械的家族企业,主要做海上石油开采设备中的一些精密部件,纳税水平在全挪威是前百分之五的那种。
任何一个国家的有钱人过得都比较好,虽然和原配离了婚,路之航的父亲依然是高富帅,他在一年内和一个叫卡妮娜的女人结了婚,有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儿子今年七岁,女儿五岁。
“难怪你当时说你不算独生子女。”
路之航点了点头,表示这种关系确实比较难以解释给别人听。
“你的弟弟妹妹和你的年龄差得有点大……”肖萌说,“你们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我们常常视频聊天。”
她原以为这几位兄妹好不到哪里去呢。年龄相差那么大、母亲不是同一位,身处东半球和西半球,七个小时的时差,见面时间少,关系不太可能特别好。
至于卡妮娜的身份,路之航解释说,她是挪威议会的议员。
“议员?”这个词对肖萌来说是极度新鲜的,“就是一天到晚开会投票、制定法律的哪种?”
“应该是吧。”路之航说。他对议员这一行也没有特别的了解,只是听过父母谈起过。
至于路之航的祖父祖母,五年前就处于退休的状态,一半时间都在全球各地旅游,他们比较喜欢去热带地区晒晒太阳。
总的来说,是比较精英、比较北欧的一家人。
正文卷 第75章
从首都到挪威的奥斯陆的直达航班较少,每周只有两趟,路之航不喜欢转机,定的航班是直达的,早上十一点起飞,到达奥斯陆机场是当地时间下午四点。
路一纯开车送两个年轻人去机场,车上还有肖薇同行——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路之航的妈妈,和路一纯打了招呼之后,她就对肖萌各种叮嘱,比如落地后就打电话报平安,遇到问题找大使馆,如果遇到万分之一的临时情况,还可以找堂哥肖跃帮忙。挪威是申根国家,肖跃在德国,买张机票就可以到挪威了。
肖薇交代这些情况时,特意看了看路之航,他挺淡定,没有多言——肖薇再次认识到,路之航和易思北的差别好大,如果是易思北,肯定会说“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她”的场面上。
一干人等到达了机场,肖萌没时间离愁别绪,带着旅游的兴奋跟在路之航身后过安检、过海关上了飞机。路之航以前基本乘坐商务舱,这次是为了陪她兼省钱才选了经济舱,运气不错的是,两人的座位在第一排,较为宽敞,对路之航的身高来说是比较舒适的。
肖萌左顾右盼。这是她第一次出国,也是第一次坐这么久跨国航班,实话说也有些忐忑,她分析自己的心态,有点像没有零花钱的小朋友参加学校的春游活动——很兴奋,但又因为囊中羞涩有些忐忑。对路之航来说,每年回挪威见他爸都是例行工作,淡定的样子和肖萌简直是两个极端。
随后她接到了肖薇的电话。
“正如你所说,路阿姨确实很有趣,很亲切。”
肖薇已经搭乘路一纯的车回到了学校,从机场回学校耗时一个小时,车内只有路一纯和她两个人,狭小的车厢,避无可避的环境,当然是一个完美的聊天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