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精神为什么不好,回答是晚上有虫子咬,睡不踏实。李茂连忙又托岳父送了一些驱虫止痒的药进去。
待项城王世子死后的第四天,李茂在上朝的时候被人偷偷塞了一张纸条。
晋国公张诺想要见他。
终于来了。若晋国公再不来找他,他就要装作走投无路的样子去找晋国公了。
李茂想起自己咽下去的信,又看了看纸条,怎么也不愿意再咽下去了。
太难吃。
所谓皇帝袖手旁观、抛出李锐做弃子云云,都是楚睿做好的伏笔。他必须要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偏袒大皇子的,信国公府又一次做了为皇家“鞠躬尽瘁”之人,才能取信于人。
在李茂和楚睿的计划中,李锐去了大皇子身边,经过几年的磨合后,张家和江家那边会试探着通过李锐的关系影响到信国公府,以达到促成大皇子为储君的目的。
李锐作为重要的中间人,需要扮演一个满心抱负,却因为未得世子之位而不得伸张其志的少年。随着弟弟渐渐长大而身份尴尬起来的李锐,也应该因为身份的原因渐渐疏远二房。
而楚睿为了表现出自己对信国公府世子的暧昧的态度,也不会过早给李锐封赏爵位,让其他人以为他还在到底由哪个孩子当世子之中摇摆不定。
毕竟李锐是跟在大皇子身边的,若李锐得了世子之位,几乎已经是向世人宣告他选择了大皇子为储君了。因为只有为大皇子增添助力,才会让李锐当上世子。
只有李锐一直跟在大皇子身边,并且表现出自己的不甘,这样世族才会相信李锐是需要他们的,因为李茂不会放弃自己的儿子而去支持自己的侄子,这世上没有这么无私的人,而李茂也不像这么无私的人。
这一切计划的都很好,但关键的时候,晋国公丁忧了。
这三年里,李锐要怎么样才能进入已经闭门不出的张诺眼里,并且将他作为君臣博弈之间的一枚棋子?
就连楚睿都袖手无策。
而如今项城王世子之死,却成了一个好机会。
等李茂发现实在没有法子捞出侄子的时候,他就会向世族派妥协,换取一个人情。李锐一旦洗脱了冤情重新回到大皇子身边,晋国公府就会借着这个人情来不停和李茂周旋。
这就给了李锐和他们接触的机会,也给了皇帝能知道世族派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的机会。
楚睿在信里详细的说了自己的顾虑和想法,也希望李茂能理解他的做法,他给李茂的指示只有一句话:
“无论他们开出什么条件,答应它。朕会保你。”
所以李茂那一声大喊的“我艹你祖宗十八代”一方面是宣泄自己的情感,另一方面是为了说给也许伺机窥视的人听。
李茂对皇帝确实是灰了心的。他灰心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这位皇帝太过冒险,连天下和自己的儿子都可以牺牲,更别说他们这群大臣了。
皇帝一切的谋划都建立在张诺愿意和他谈条件上。若张诺其实对世族与皇权之争不感兴趣,或者一心就要扳倒信国公府完全不理会他的示好,那李锐就真的要被抛出去了。
而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李锐到底会落得什么下场,李茂心里很清楚。
所以皇帝这是逼着他拼尽全力取得世族的相信,也是逼着他以后不得不过着在皇帝和世族之间角力的日子。
他的侄儿才十四岁,就要开始为着家里走入这个看不见未来的局中。
他在世人眼里已经被牢牢的打上了大皇子的标记,也许皇帝就是想借储君之争让几位皇子身后的世族斗个你死我活,但他们家一开始答应协助帝王,是不是做错了?
李茂去见了晋国公张诺,同时在场的,还有江道奇。
他们约在城中的一处民居中,从外表看,它只是一间很不起眼的小院。
可谁又知道,这里面有着两位国公和一位世族的族长,谈的又是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
李茂听着张诺提出来的想法,忍不住开口道:
“若是你让我在未来大皇子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一把,我自然现在就可以答应你。我侄子现在是大皇子的伴读,我们家无论如何都和大皇子扯不开关系。”
“但是…你要让我以后和你在朝堂上假作矛盾,内里合作,我怕是做不到。”
李茂若是一口答应了,张诺和江道奇反倒要开始怀疑他的用意了。可李茂一口否定了第二个提议,他们却觉得是意料之中。
“先不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勋贵和世族是不一样的,我们之间并没有通过联姻或师生的关系缔造出什么牢靠的盟约,如今他们信我,是因为我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若我和你们争斗却看不见任何好处,而两方要一直不分上下,很多勋贵大臣就会和我离心。”李茂说的相当直白,“可若是要你们一直吃亏,你们也不可能同意。”
李茂的话一出口,江道奇就哈哈大笑着说道:“李国公多虑了,我们的意思并不是说让你们和我们一直斗下去,而是借由‘相斗’谋取实际的好处。比如说,如今定北军的镇北将军之位空缺,我们可以让你们得到这个位子,只要我们世族派表现出对这个位子感兴趣的样子并极力争取,陛下就会偏向你们,让勋贵坐了这个位置。”
“您不妨想想,如果我们两方合作,实际上并没有对两方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反倒是条平坦之路。只是陛下,他依旧做他的一国之君,我们两方携手,他政令也能通达,岂不是一举三得?”
李茂有一瞬间心动了。
皇帝对他们提防,这是为君的本能,如果给他塑造出一个一切都尽在他手的假象呢?若他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也就会对世族和功勋两派放松警惕,所有人就都不需要做猎狗,或是猎狗追赶的猎物了。
一想到他也可以把皇帝玩弄于鼓掌之上,李茂整个人兴奋的都快要颤抖起来。
但他随即又想到了魏晋时期。那时候世族把持朝政,世间毫无公平可言,寒门子弟即使才华再高也毫无出头之日,数代后世族子弟即使是无用之人也能凭着蒙荫为官,那是一个如此荒诞不羁的时代,若不是出了一位英主掌握了一支重兵,从此皇帝开始掌握军权,还不知道世族权势滔天的时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所以他可以答应他们将计就计,却不能真的学世族那一套。
李茂觉得信国公府成了两方对垒中的一枚重要的棋子。双方都以为自己将会是他们那一边的人,双方都认为他们基础浅薄到可以随意拿捏。
所有人都瞧不起信国公府,想要拿来利用一番。
凭什么!
李茂身体里属于李家的血液又一次沸腾而起,每次遇到逆境就分外清醒的他,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李茂,让信国公府也给这些聪明人一点颜色看看,你行的!”
你可是李硕的儿子!
他强抑着内心的火焰,做出一副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的样子来,问江道奇和张诺:
“若我同意,如何相信你们?李锐两日后就要三司会审,你们准备如何还我侄儿清白?”
张诺和江道奇相视一笑,像是一点也不意外李茂最终会同意。
李茂看了他们这喜不自胜的样子,心里一阵冷笑。
哼哼,你们以为我是无奈之举?你们自诩为聪明人,却不知道你们的想法早就被皇帝猜度到了,若真论算计人这点,你们还高明不过当今的圣上。
“李国公,你知道我有一嫡女,今年十五岁…”
“我已经有夫人了,不可能再娶的。”李茂木着脸打断了他的话,“无论是什么情况,我都不可能停妻再娶,更不可能娶个平妻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江道奇倚在张诺的身上狂笑了起来,“李国公还真是…他竟然以为我们要把素娘嫁给他…”
张诺也笑着摸了摸鼻子,但没有如江道奇那么失态,“久闻李家‘家教’甚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想来我的女儿嫁到贵府,会比许多妇人要幸运的多。”
李茂见江道奇如此大笑,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张诺的嫡女不会和他结姻的。只是这个女孩比他儿子年纪大出许多,而李锐也已经从小定亲,自然更不会是为了两个孩子。
那到底是谁?
他犹豫着开口:“我儿今年才十岁,贵府小姐既然已有十五岁,难道还要再等个几年?那岂不是蹉跎了岁月?更何况我听闻贵府嫡女从小体弱多病,平日里也甚少出门…”
张诺见他们再卖关子李茂怕是要猜到方氏肚子里的孩子里去了,只好直接说出了想法。
“我是想让我的女儿和贵府的李锐定亲。至于体弱多病之说,还请李国公勿忧,那是因为我父亲当年担心有人想把我这女儿和大皇子凑成一对,而故意透出去的消息。我这女儿只是身材纤细了点,并无病症。”
“锐儿?可是我那侄儿已经和陆家…”
江道奇胸有成竹地道:“陆家之事,我有法子。今年夏天一过,我保证陆家会与你家退亲,另攀高枝。”
“这件事我不能应下。陆家与我家的婚事乃是先皇所定,就算陆家来退亲,我家也是不敢答应的。”李茂摇着头。
“若是圣上也同意呢?”
“你们到底有什么盘算?”李茂忍不住看向江道奇。他的把握实在太大了,让他升起了一丝不安。
江道奇并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张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李茂,似是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茂想起皇帝那句“无论开出什么条件,答应他”,咬了咬牙,和他二人说道:
“让我今晚回去考虑考虑。”
江道奇笑的更轻松了。
若不想,必然是一口否定,要是考虑,此事八成已经成了。

第142章 李锐回家
醉霄楼里,皇帝和李茂的对话正在进行着。
“你是说,他们要你在关键的时候支持大皇子一把?”楚睿思考了起来,“按理说,他们不会要求这么低啊…”
李茂自然不会说他们妄想回到魏晋时期世族的那种繁盛之态,更不会说他们想要他在朝堂上陪他们演一场戏好架空皇帝。
李茂爱的国,是他父亲陪着先皇打下来的江山,并非楚睿的国,也并非世族的国,更非勋贵的国。
“…他们想要臣家的李锐和他们家的嫡女定亲来换取臣的支持。”李茂将张诺的盘算说了出来,“如此一来,信国公府必定要站在大皇子身后了。”
“简直滑稽,信国公府与陆家有亲,就算退了亲,张家女要想嫁给李锐一个什么功名都没有的白身,简直就是可笑!”楚睿出身累世大族的楚家,自然知道世族们愿意把女儿送入后宫是为了什么。
若他是李茂这样的出身,就算他是皇帝,世族里也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嫁出家中嫡女的。
这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最可怜的一群。他们闷头在玩着自己的游戏,却不知道抬头看看,世界早已经不是那个世界了。
“所以臣也很好奇,他们到底有什么把握会让陆家退亲。而且还说夏天一过之后…”李茂担心江道奇准备在江南谋划什么。要想让陆家这种人家愿意退亲,除非他们已经实力衰减到急需退亲来换取重新寻找盟友的机会。
“夏天…水灾…”楚睿沉吟了一会儿。难不成他们要利用水灾做点什么?
看来他要多多注意南方了。
“此时你不妨答应他们。反正只是定个婚书,张家如今丁忧,就算要提出成亲,也得再等三年。”楚睿看着李茂,毫不在乎地说道:“他们一直认为联姻就是把两个家族维系在一起的最好手段,并且毫不质疑。他们既然信,你不妨就应下。”
李茂再怎么样,也不会给自己的嫡长子随便定下亲事。而李锐和李铭是不一样的。
他们想要让李锐和张素衣联姻,无非就是看着李锐的母亲是张氏,好歹也有一半的世族血统,而且若是李茂不认账,他们恐怕想着挟制住李锐,让信国公府的爵位再换个人也不是难事。
“可是陆家小姐已经十二了…”
“世族女儿不愁嫁。”楚睿没有说陆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陆家了,“一切静观其变吧。”
李茂觉得给一个孩子定下两个亲事十分缺德,但如今这是唯一的法子,也只能应下了。
只是对那陆小姐,实在是对不住的很。
第二天,李茂又去了一趟那个民居,这一次,他抱着一个匣子。
正是李锐的命书匣子。
两家约定好以后守望相助,又互换了写着两家生辰八字的命书。江道奇作为媒妁,给两家写了婚书。
李茂抱着张素衣的匣子出了门,又看了看手中的魂兽,无奈地拍了拍手中的匣子,摇了摇头。
他家侄子,此番又被卖了一次身。
当日,楚睿急召项城王进宫商议,而后宫里的出来的消息,项城王出宫的时候脚步虚浮,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先皇和今皇向来不待见宗室,岐阳王当年和先皇犹如亲生兄弟一般,先皇还是把他放到了苦寒之地,岐阳王说反就反,让当年刚刚安稳的大楚又遭受了一次动乱。
岐阳王之乱以后,宗室们的日子更不好过,好在先皇也没有几个兄弟,而这些人早就被当年一场动乱吓破了胆子,安置完了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项城王府对待两任君王都可以说得上是毕恭毕敬,让去哪就去哪,让干嘛就干嘛,结果还比不上一位重臣,当然是让人不胜唏嘘。
舍宗室血脉而不用,取左右大臣为心腹,宗室之中也有了极大的意见。
但楚睿最不惧的就是宗室。或者说,没有岐阳王这样的领头之人,宗室们犹如一盘散沙,许多还保持着世族之时的做派,以吃喝雅艺为人生目标,他有何好担忧的?
第二日,三司会审,李锐无罪释放。
项城王一直盼望能够借世族一脉的反对翻盘,但出乎意料的,除了一些言官跳起来吼了几嗓子,竟然没有多少大臣出来说这判的不对。
这最后的一击,直接让项城王绝望了。他明白怕是这之中出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最终让世族们选择了闭嘴。
项城王回到府里,在项城王妃期待的眼神中对她摇了摇头。
项城王妃一下子泪如泉涌,直接晕了过去。
‘楚睿,你欺人太甚!我知道你要保儿子,可如今我退步让你保儿子,你却连个小小的李锐都不愿意让步,你视我们这些一起打过天下的宗室如猪狗一般,我又为何要把你当成什么主子!只可怜我那世子,死了还要被泼得满身脏水,无法安生…’
项城王急忙过去抱着妻子,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唾骂着。
‘我原想着不掺和岐阳王家那些破事,如今再看,当年我家若跟着岐阳王造反,说不定大事已成了,倒不会活的如此憋屈。’
‘如今我这般选择,都是你们逼我的!’
这一案,明明是大皇子的暗卫收剑不及让楚应元死了,却被定义成“李锐和项城王世子在店里因以前的过节而比斗,项城王世子不敌李锐,一气之下拔出随身的佩刀自尽”这样的事件。
由于李锐还在大街上斗殴,所以被罚了十杖,但因他还没有成年,幼年在街头斗殴倒没有那么严重,更何况是十几个人打他一人。
这十杖就暂时记下,等他十六岁的时候要来大理寺领罚。
这下子,项城王世子不但白死了,还落下个“气量狭小”、“性烈如火”的评价。
玲珑阁里的客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仔细一想,除了“拔出自己的佩刀”云云是杜撰,前后好像和他们看到的差不多,便选择了沉默。
可怜楚应元,若是他知道自己以死相设的局不但没有让大皇子和李锐伤筋动骨,反倒成就了皇帝的某种谋划,不知道会不会化成恶鬼,重返人间来讨个公道。
李锐一出狱就被宫里人请进了皇宫,李茂专门去接侄子却扑了个空,只好转身叫家人在宫门口等一等,看看大公子今天还能不能出来。若是出来了,就让他们直接送李锐回家。
李锐在监牢里没有受什么苦,但监牢毕竟不比家中,他头发有异味,脸上手上这类暴露出来的地方都有红肿的痕迹,因为多日没有揩齿,李锐一直忍着不多说话,他觉得自己若是张了嘴,自己都能把自己熏死。
宫里人在他进东宫之前先让他洗漱了一番,换上了新衣。李锐这一沐浴用了整整一个多时辰,他散开头发,让宫人细细的替他篦过头发。
还好他第一天晚上发现有虫子的时候就脱了外衣包住了头脸睡的,头发里倒没有虱子。
这时候对付虱子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要么捉、要么用煤油篦过,若是实在多,只能剃光头发了。
他身为大皇子的侍读,自然是不能剃光头发的。
因为皇帝和大皇子都急着见他,所以李锐也没有等头发干,只是用布巾吸干了头发上的水,就这么披散着头发去见皇帝了。
沐恩殿里,楚睿和楚承宣看到的,正是头发披散,身着青衣,一脸平静的进殿的李锐。
大皇子走到李锐身边,前后看了一遍,发现除了一些新张出来的地方有些红点和小包,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什么不妥,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给李锐一揖到底,真心实意地赔罪倒:“是我一时小盘算,倒累得李锐你受苦了。”
李锐这几日住在监牢里,没事听听狱卒讲古,并不觉得苦闷。若说受苦,也大多是精神上的空虚和寂寥,还有对于恭桶的一些怨念,所以并没有露出悲苦之色来。
他赶紧扶起大皇子,老实的说:“我倒没有受苦,大理寺卿是我家亲戚,我住的是单人的牢房,也有饭菜,就是床上虫子太多,被盯得瘙痒难受。还有就是恭桶两日才能一倒,实在是熏得人头晕眼花。”
他这话一说,皇帝和大皇子一起笑了起来。
他们原想着李锐此番出来,就算口里不说,心中也会有些怨气的,但他们却没想到李锐的豁达出乎他们的意料,而且还颇有苦中作乐之态。
“李锐你颇有其祖之风。”楚睿说的是李硕当年被围困数日,无粮无米,在纸上画各种菜肴四处送人用以自嘲的故事。
“陛下谬赞。只是小子确实没有受什么苦,实在不必如此做作罢了。”
李锐的礼仪是齐耀严格按世家的标准教导出来的,如今他披着头发不卑不亢的作答之态,倒真有些名士的感觉。
楚睿看着李锐,想的却是李蒙。李锐平日里梳着童子的发式,除了让人觉得有些像李蒙,倒生不出太多的感慨来,可如今披散着头发,却让楚睿想起了过去。
他忍不住思考当年若是李蒙没死,他如今是否还要如此艰难的平衡朝政,不但要整日算计,还要把所有强大的势力都视作自己的敌人。
李蒙最善于借势,有他辅佐,他一定没有这么辛苦。
“你家里人现在应该也很担心,朕和大皇儿见你无事,心里也就安心了不少。”
楚睿突然想一个人静静。
“你与大皇儿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你们不如回上阳殿好好叙叙吧。”
李锐跪地谢了恩,跟着大皇子一路往东宫而去。
“这次是我坑了你。”大皇子脚步不停,嘴里说着认错的话,“是我自以为是,想着靠暗卫的实力来让楚应元吃个暗亏,累你受了一场牢狱之灾。”
“若楚应元一直对我有心结,就算这次不出事,也总有一天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李锐在牢里听了几天各种奇案冤案,早已经把心结解开。
大皇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这一阵子他被父皇和母后严厉的批评了许久,三个伴读也每天都魂不守舍,他自然是过的也很压抑。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往上阳殿走去。
“大皇子和李锐回来了!”秦斌一直在等着,见李锐和大皇子前面走了过来,连忙从殿门边一阵疾跑冲出,直接压到了李锐的身上。
李锐挣扎了几下,秦斌也是学过武的,哪里有那么容易挣开,他又怕伤到他,就只好随他压去了。
仇牧也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了过来,往两人身上一跃。
“不!哦!嘶…我的骨头!”秦斌一声惨叫,哀嚎着骂道:
“仇牧,你以后改名字叫仇斌算了,我是不是你上辈子的仇人,你每次都这么坑我!”
“李锐都没叫呢,你叫什么!就知道你是花架子,一碰就哎哟哎哟叫!”
“艹,我要是花架子,你连花都不是!”
李锐哭笑不得的看着两人趴在他身上又斗起嘴来了,只得一手一个扒开两人,好好地吸了一口气自由的空气。
“总算是活过来了。”
“你没事就好了,我们三个后来藏在东市一间酒楼之上,看到你一个人独斗十几个家将,秦斌差点都从窗子里跳下去帮忙了,还是仇牧和我见势不好,连忙拉住了他。”熊平看着李锐没受什么苦的样子,心中高兴,脸上也露出了一贯的温和笑容,“我们四个又能聚在一起,今夜应该偷偷喝上几杯庆祝一番才好!”
宫中并不禁酒,但对几位皇子管的很严。
“我们殿里哪里有酒!”
“这个不难,我去让刘安想办法。”大皇子突然开口。
他说的刘安是上阳殿的太监之首。
“不了,我等头发干了就要回家一趟了。”李锐歉意地笑着,“我六七天没回家了,家中祖母还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