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北溟极寒之地,年幼时差点成为邪神混沌的祭品。我以为自己一定元神俱灭,却没想到漫天极光被引入了剑阵,捆缚我的邪灵均被炼化。我这一生都没有见过那么美的极光。后来有人告诉我,那个借极光入阵的人就是南离境天的掌剑涟月元君。”
路小蝉愣住了。
所以最初朱华上尊的继承者应当是涟月元君?
如果不是那一日他追逐混沌而入魔,也许今日南离境天的剑宗是涟月,而不是渺尘?
路小蝉可以想象在冰天雪地,一片黑夜之中,夜临霜仰面看着极光的样子。
“整整一百年,我都待在那个地方,从北溟……遥望南离。”
所以,就算涟月元君堕身魔道,为天下唾弃,夜临霜也永远会等他。
就像他曾经在北溟一百年的寒夜之中,遥望南离一样。
“他会回来的。”路小蝉说。
“谢谢。”夜临霜站起身来,“在下是来向懒梦君告辞的。”
“你要回去南离境天复命了吗?”
“嗯。后会有期。”
说罢,夜临霜御剑而去,潇洒如风,很快就看不见了。
而舒无隙仍旧端坐于桌前,任由日暮西斜。
路小蝉送别了夜临霜,就在蓬元山中瞎晃,一直晃悠到了后山,结果因为眼盲,他迷失了方向。
想到舒无隙将他支出去,不知道和夜临霜悄悄说了什么,路小蝉就不爽,故意靠着一块山石,扯了身边的枯草,编蝈蝈儿解闷儿。
他才不会去扯锁仙绫呢,他就是等到舒无隙来找他。
没过多久,天也黑了,这时候路小蝉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虫子,也不是老鼠。
那是什么?
好像有两个人的心跳声。
路小蝉缓慢地转过身来,从山石边上探出脑袋来,原来是一男一女。
女的,路小蝉不认识,灵光微薄,应该还没有结丹。
男的……好像是孟家那个二师弟?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两个人抱在一起,男的好像去解女人的领子了。
“师兄……还是不要了……这里黑漆漆的……万一有邪祟出没呢?”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出手诛除邪魔的可是南离境天的掌剑!比我们师父都厉害百倍!快让师兄我亲亲!这段时日被邪灵折腾的憋了许久,还不赶紧让我抱抱!”
“师兄,这要是被四师姐知道了,她肯定抽死我!”
“那个婆娘,就跟大夫人一样,每天就知道凶凶喝喝!天天数落我没用!你等着,我明日就跟师父说,要把你也娶了,正好气死她!”
路小蝉差点打个嗝出来,原来是家中正妻凶猛,不敢在房中办事儿,跑来后山私会情人啊!
这家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只想着自己舒坦,后山荒凉,你对得起这位师妹吗?
那家伙太猴急了,路小蝉都没眼看他。
他的师妹应当是真心喜欢他,不嫌弃没有名分,和他抱在一起,亲的难舍难分。
“荒山枯林的……也是一种野趣不成?”
路小蝉润了润嘴唇,脑袋又伸长了不少。
谁知道,腕上的锁仙绫一紧,将他向后一拽,他就被人抱进了怀里。
一抬眼,路小蝉就看见了面色冷肃的舒无隙。
“我开你慧眼,不是为了让你看这些东西。”
他的声音低沉,扣在路小蝉腰上的手像是要把他的骨头都给拧折了。
路小蝉心脏猛的一沉。
啊呀,不得了不得了!
但随即一想,舒无隙的心里按道理应该没有什么“非礼勿视”的概念,礼法对他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看了就看了,他生个什么气啊?
哦——路小蝉明白了,是因为自己看得不亦乐乎,没有和他一起分享吧?
还好那两人太忘情了,没有听见舒无隙的声音。
路小蝉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舒无隙往下拽了拽。
没想到舒无隙一点都不上道,动也不动。
他这么大摇大摆地站着,是等着被那两人发现吗?
路小蝉瞪圆了眼睛,更加用力地拽,舒无隙终于低下身来。
他一手撑在石头上,另一手被路小蝉扣着,正好从后面把路小蝉给抱住了。
路小蝉的耳朵就贴在舒无隙的脸颊上,他看得认真听得仔细,耳朵尖儿还动了动,舒无隙的肩膀绷紧了,路小蝉凑到他的耳边,悄悄说:“这也是人间百态,看看……看看……”
他的气息落在舒无隙的耳朵和颈窝里,原本被路小蝉扣住的那只手转而将他的腰给扣住了。
路小蝉莫名觉得有点热,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然后又说:“他干什么要咬她?哎呀!这样很疼吧?对身体不好吧?”
“小蝉,他们听不见你说话。”
意思是不用这么小声地说,完全可以说的光明正大!
“什么?你又用了什么仙法?以后要教我!”路小蝉“哥两好”的表情,用手背向后拍了拍舒无隙。
“你不喜欢这种事。”舒无隙说。
“什么?我不喜欢?怎么可能……虽然我也没感受过吧,但是以前在鹿蜀镇的时候,小二哥告诉我——是男人就喜欢!”
“你会哭的。”舒无隙又说。
他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嘶哑,像是有一团火在喉咙里烧着,烧干了发疼。
“你才哭呢。”路小蝉歪着脑袋,忽然想到什么,坏笑着说,“我怎么忘了,无隙哥哥你也是男人。小二哥说‘是男人就喜欢’,那你喜欢不喜欢啊?”
“我喜欢。可是你不喜欢。”
路小蝉这才发觉,由始至终舒无隙都没看向那两个人,而是看着他。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路小蝉用胳膊肘撞了舒无隙一下,但是自己还是牢牢被舒无隙给抱着,而且越抱越紧。
路小蝉忽然看不进去了,感觉到的都是舒无隙的呼吸,他抱着自己的力量,还有他是不是还看着自己呢?
“小蝉,他们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舒无隙的声音响起。
那清冷的声音里带着要将路小蝉的血液都烧起来的温度。
路小蝉这才发觉,前面那对师兄妹早就完事儿了,而自己趴在石头后面许久,按道理腿早就麻了,可是他发觉自己压根没费力气。
因为一直是舒无隙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承了他所有的重量。
“我……我在回味!”路小蝉推了舒无隙一把,但是没推动。
“我们回去吧。我让孟家给你准备了沐浴的热水。”
“你早说啊!”路小蝉赶紧站起来,随便朝着一个方向就大步向前走。
舒无隙将他给拽了回来。
“不是那边。”
“那你不早说!”
哼!我之前迷路了你能不知道?过了这么久才来找我!
舒无隙拉着他,路小蝉低着头走。
他想到舒无隙的手正拉着自己呢,之前他刚开了慧眼时候,就总爱盯着舒无隙的手研究。现在心念动摇,路小蝉忍不住用手指蹭了蹭舒无隙的手背。
嗯,手感真好。
☆、第45章 就是不想乖
“夜临霜天黑之前就回去南离境天了, 你说你一个人待着都在干什么呢!”
路小蝉一边走一边说。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们的身上, 拉成两个连接在一起的影子,后山静悄悄的。
路小蝉一开口, 就觉得在这个空旷荒芜的后山, 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只给彼此听的。
“我在想一个问题。”舒无隙回答。
“什么问题啊?还有你想不通的问题?”
路小蝉好奇了, 多迈了两步,绕到了舒无隙的面前,抬起头要看他的表情。
“小蝉,如果有一天你甘愿牺牲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 还是只会为了一个人?”舒无隙开口问。
路小蝉愣在那里。
这算个什么问题啊!
“我?牺牲自己?我那么贪生怕死, 还牺牲自己呢?”
路小蝉差点大笑出来。他小肚鸡肠,如何心怀天下?
“你一点都不贪生怕死。”舒无隙回答。
他的回答很肯定, 很郑重, 好像在他的心里路小蝉永远是最完美的。
“我也是芸芸众生之一, 何其渺小, 为苍生赴死什么的, 我才舍不得呢!”
路小蝉故意使坏, 用自己的额头去撞舒无隙的下巴, 谁知道疼的是自己的脑壳。
“所以, 如果你牺牲自己,是为了某个人么?”
“那也不会。活着多好, 干什么要牺牲自己。”路小蝉晃了晃手。
舒无隙沉默了, 他拉着路小蝉的手凉了下来。
“除了你。”路小蝉歪着脑袋, 忽然很认真地蹦出这三个字来。
舒无隙停下了脚步, 看着路小蝉。
“你说什么?”
“我说除了你啊。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你更好的,好到让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舒无隙不说话,他看着路小蝉,用一种路小蝉从没有见过的目光。
那不是平静千万年的海,而是热烈的,像是在追逐着什么,非要不可的执念。
“那以后……以后都不要这么做了……”
“这个不是你说‘不要这么做’,就不会这么做的。”
路小蝉忽然想到了夜临霜,他走之前所说的在北溟极夜之中,遥望南离。
那一定是他心中最美的景致,所以无论涟月元君变成怎样,无论他做了什么,在夜临霜的心里他都永远是那道骤然降临的极光。
“如果我牺牲自己,绝对不是为了让你残破的苟活,而是因为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我要保护你。无隙哥哥,你别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会害怕。”
“我在你身边,你害怕什么?”
“因为……老骗子对我说过,小时候最好别遇见太完美的事物,不然能力微弱,一辈子只能想着却又触不到,那就是莫大的遗憾了。你看你多完美,而我多微弱?”
路小蝉开口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只知道舒无隙忽然伸手将他紧紧抱住,就像他刚从北溟回来的时候那样,用力到要将他捏碎了。
“我不完美,你也不微弱。”
路小蝉就喜欢被他这样抱着,越是不能呼吸,越是骨头都勒到生疼,他就安心。
因为这样才能在这个不曾显山露水的男人身上感觉到他的情绪。
“我们日夜兼程赶去烨川吧?我现在特别想要属于我自己的剑。我要魔都的万千邪魔再不敢觊觎我的丹元。”
我还要保护你。
就算你很强大,我也还是很想保护你。
“嗯。”
路小蝉头顶的发旋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紧跟着连他自己的心也跟着柔软细腻了。
他转到了舒无隙的身后,跳了一下,舒无隙没有反应。
路小蝉连着跳了三遍,舒无隙还是站在那里,路小蝉不开心地用拳头在他的背上捶了一下。
舒无隙侧过脸来问:“小蝉,你在干什么?”
路小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想你背我回去,所以我想跳到你背上啊!”
“原来如此。”
他弯下腰来那一刻,路小蝉咧着嘴笑,一下子跳起来趴在了他的背上。
舒无隙将他轻轻向上一颠,背着他向前走。
“小蝉,如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比这个后山还清冷。你会不会天天想着要走?”
路小蝉靠在舒无隙的颈窝,用鼻子蹭了蹭他,眯着眼睛笑了:“那可以做的事情好多啊!要做好久好久啦,为什么会天天想着走?”
“可以做的事情好多?”舒无隙重复着路小蝉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它荒凉冷清,那我就要种花种草,诶,可以把昆吾的药草园子搬上去,嘻嘻!”
“如果没有蟋蟀,没有小猫小狗呢?”
“那就自己养啊!诶,我们可以养灵兽吗?话说那只碧落……还活着么?”
“如果没有梅菜烤饼,没有卤肉面,没有……”
“哎哟,自己做呗,多有意思呀!”
路小蝉歪过脑袋,看见舒无隙的唇角又浅浅地笑了,路小蝉胳膊用力圈在舒无隙的脖子上。
“你怎么了?”
“没什么,除去巫山不是云呗。”
“什么?”
“看过你笑,就再看不进别人笑了呗。”
“小蝉,你若是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
“那就永远骗我。”
路小蝉非常不高兴,他从来对舒无隙真心诚意,虽然偶有马屁,但是从不曾骗过他啊!
生了气就要给舒无隙点教训,兔子急了是要咬人的!
路小蝉直接就在舒无隙的脖子上啃下去了,而且牙槽用力得很。
舒无隙本想用真气将他的牙关弹开,但是却闭上了眼睛,任由路小蝉的小虎牙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路小蝉松了嘴,看着自己留下的印子,忽然有点后悔了。
“你怎么不弹开我啊?”
“你要是想咬我,我为什么要弹开你呢?”
舒无隙背着路小蝉继续走。
路小蝉贴在舒无隙的后背上,小声说:“我没骗你。”
舒无隙顿了一下,淡淡地又说:“那你再咬我一下吧。”
“为什么?”路小蝉直起脖子来。
“我喜欢。”
路小蝉无语了,这是什么喜好啊!怎么会有人喜欢别人咬他啊!
“才不咬你了呢!牙疼!”
舒无隙将路小蝉背回了孟家的厢房。
孟远道对他们是丝毫不敢怠慢,床褥是最好的,茶是最好的。
就连给路小蝉准备的洗澡水,还放了什么十全大补药,熏得路小蝉打了个喷嚏。
“放这么多药干什么啊?”
前来送洗澡水的孟宁生说:“这里面的药材,安神、活血、还补阳!”
“额……”路小蝉低着头,又看不出来有哪些药,“安神就不用了,我每晚都睡得非常好!这个活血……我也没有瘀伤啊?还补阳……”
“家师的一片心意!”
“好吧……心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浴桶是个炼丹炉,你们要把我就着这一大桶药给炼成金丹呢!”
虽然这么说,路小蝉还是很想躺进热水里,舒舒服服泡一泡。
“懒梦君说笑了!在下先出去了!”
“懒梦”只是自己一时兴起胡乱起的仙号,被人这么叫出来,还真的有点……好笑了。
路小蝉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给脱了,可是到了里衣,自己把衣带给扯成了死结,半天解不开。
舒无隙轻轻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低着头给他解绳结。
路小蝉也低着头,看着舒无隙的手指,又长又灵巧。
“好了,去吧。”
路小蝉爬进了浴桶里坐着,没事儿踢一踢浴桶里的药包。
舒无隙就在他的身后,拿着布巾为他擦着后背和肩膀。
路小蝉忍不住说:“我是没有皇帝命的,可是过的比皇帝还舒服!”
“皇帝有什么好?”舒无隙问。
“皇帝有三千佳丽啊!”
“那皇帝不好。”
“对,皇帝不好。因为皇帝身边没有你。”路小蝉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说。
回了榻上,路小蝉穿着里衣,裹着被子,想着自己要早点睡着,好精神抖擞地赶路去烨川。可是越刻意要睡着,就越是睡不着。
他在榻上像是摊饼子一样,被子都转了好几圈了,然后他直接伸脚给踹掉了。
侧躺在一旁的舒无隙伸手一捞,又把被子给捞了回来。
“我不盖被!热死了!”路小蝉抬脚又要踹,结果被舒无隙一把扣住了脚踝。
“会着凉的。”舒无隙微凉的声音响起。
路小蝉一听见他的声音,就觉得通体舒畅,立刻一条腿架上去,抱住舒无隙。
“小蝉,你怎么了?”
“热死了!你身上凉快!”
之前还觉得舒无隙从北溟回来之后,身子就热不起来,现在想想到了夏天,舒无隙可就是安然的避暑仙器啊!
路小蝉知道,肯定是泡澡的药包有问题,什么补阳!
他路小蝉白天孜然烤羊腰吃了两大个,阳气旺盛的很。
只有孟远道那个被邪灵掏空的家伙才需要泡什么药包!
舒无隙一动不动,任由路小蝉挂在自己身上。
但是路小蝉还是睡不着,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舒无隙也看着自己,而且离那么近,他的灵光把他眼睫毛都勾画得清清楚楚,微微向上翘着好像在期待什么一样,惹得路小蝉特想舔一舔。
“小蝉,你怎么不闭眼睡觉呢?”
“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呗。”
“嗯。”
路小蝉知道,不要指望舒无隙对他说什么,自己说个不停,舒无隙能“嗯”一下,就算不错了。
得想个让舒无隙能多说几句的。
诶?有了!
今天他们在后山看那对师兄妹办事儿的时候,舒无隙不是说他“喜欢”那档子事儿吗?
路小蝉眯起了眼睛:“无隙哥哥,你跟谁那个过啊?”
虽然舒无隙说过,前尘往事不让他问,但是路小蝉一想到舒无隙如果亲过什么人,自己心里就酸到骨头疼。
“什么那个?”
路小蝉蹬了蹬腿:“巫山云雨呀!你不是说你喜欢吗?你亲过谁吗?”
舒无隙不回答他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了?我都没跟人亲过,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定不喜欢,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了?”
路小蝉差点没蹿起来,为什么舒无隙能言之凿凿他不喜欢来着?
哦哦,难不成这事儿还只能你舒无隙享受,我路小蝉就不能有机会了?
原本舒无隙的身上冰冰凉凉的,浑身发燥的路小蝉贴着他睡就像夏日里抱着大冰块儿,很舒服,可现在,他身上也微微热了起来,不凉爽了。
路小蝉又要出汗了,他把腿放了下来,向着墙挪了挪。
可是舒无隙立刻伸出胳膊,将他给摁住了。
那双一向深邃平静的眼睛里酝酿着不一样的东西。
舒无隙贴在路小蝉后背衣衫上的掌心越来越热,路小蝉汗湿的里衣仿佛也要因为他掌心的温度而变干了。
不知道为什么,路小蝉紧张了起来,咕嘟一声咽了口水,可是那种心绪高悬的感觉竟然让什么都无所谓的他……不知所措了。
舒无隙身上清冽的气息也沾染了某种非同寻常的温度,就像巍峨不可攀附的入云山巅,度过了寒夜,第一缕日光落下,让路小蝉莫名地贪恋。
明明该离得远一些,可是路小蝉却又忍不住靠近了闻了闻。
当他触上舒无隙的目光时,下意识又想缩回去靠着墙,可这一次被舒无隙给抱严实了,动都动不了了。
如果说舒无隙的心永远在孤寒之地,那么此刻便涌入了一丝清甜,瞬间被包裹了起来,连微风都不肯透进来,生怕将这温暖的清甜给吹散带走了。
路小蝉眼中无欲无念的绝色容颜好像带着一种诱惑,让他想起了清凉却入喉致命的鸩酒,路小蝉满脑子都是饮鸩止渴的念想。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邪灵附体了,不然下一刻怎么会说了一句让自己想要撞墙一死了之的话。
“你亲我一下看看?”
他的手烫到快要烧起来。
舒无隙的眼睛怔在那里,让路小蝉想到了那一日听见的烟花声响,在安静中陡然升空炸裂四散开来,再也收不回。
他想要哈哈说自己开玩笑逗舒无隙。
但是嘴唇才微微张开,他就不想说了。
因为他……发了疯一样想知道舒无隙会有怎样的反应?
是说他“放肆”,还是说他“胡闹”?还是要他“乖”?
可他就想放肆,就要胡闹,就是不想乖。
是你说“你喜欢”,是你让我充满了想象和臆测,是你让我不甘心你……亲过别人。
屋子里没有亮光,只有一点点的月色透过窗户朦朦胧胧地落入房中,在舒无隙的鼻梁侧面,在他的眼睫,留下明暗交接的线条,路小蝉看见了舒无隙的喉头忽然一个滚动。
他的怀里仿佛着了火,烧着路小蝉薄薄的衣衫,烧着他的血肉骨骼,可是路小蝉一点都不想躲开。
哪怕是蜻蜓点水,路小蝉也想他用那种最特别的方式碰他一下。
就在那个瞬间,身侧的男人忽然翻身,被子滑落到了地上,路小蝉以为他要起身离去,心里面一阵空凉,可对方却扣着他的手,十指交缠翻到了他的身上。
他真的碰上了路小蝉的上唇,很轻,很克制,就像试探一样,离开得太快。
路小蝉甚至还没来及体会他的嘴唇。
整颗心都要从胸口里跳出来,血液全部都朝着那个跃动的地方奔涌而去。
他从来没有这样不知满足,明明刚才还对自己说只要碰那么一下就好,但是路小蝉却害怕他就这么离开,指尖收紧了扣着舒无隙的手。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舒无隙周身的灵光在奔涌,像是摇摇欲坠的密云裹挟着难以描述的疯狂,被死死地撑起,却随时可能冲脱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