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祈福、改元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冬天到了,真宗的精神,反而一天天好起来了。

过了年,真宗正式改元乾兴,大赦天下,正月里宫中举宴欢庆,真宗下旨封朝中三大重臣宰相丁谓为晋国公,枢密使冯拯为魏国公,曹利用为韩国公。

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真宗忽然精神甚好,下旨御东华门观灯。那一夜,京中华灯遍地,灿若星宸。忽见传说中久病的皇帝出现于东华门上,百姓皆是惊喜下拜,场面极为轰动。

当夜真宗精神颇好,只可惜,谁也没有看出,这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桃花初开的时候,真宗忽然旧病复发,一病不起。

第七十八章

桃花初开的时候,真宗忽然旧病复发,一病不起。

延庆殿中,药香氤氲,宫中诸人穿梭来往,整班的太医轮流问诊,却仍是静悄悄地不出一点声息,只有铜壶滴漏的声音,声声令人心惊。

刘后走出门来,招手叫过雷允恭,轻声问道:“八王还没有走吗?”

雷允恭垂手道:“是。”

刘后皱起了眉头,自真宗病后,朝中宰铺为了祈神消灾而留宿宫中。八王赵元俨也以探真宗病为由进住宫中,虽已有一段时日,却似乎没有离宫的打算。太宗时有皇子九人,如今除了真宗外,便只剩下长子元佐和八子元俨。那元佐在太宗朝就为了避免皇位纷争,而以疯症自清,自真宗继位之后,更是参禅修道,闭门不问外事。而八王元俨却是素来胆大妄为,本来因为禁宫失火之事被降职过,后来真宗念及兄弟之情复了爵位,不想随着其余诸王的先后去世,如今只剩得八王一人在朝。

本朝曾经出过“兄终弟及”之事,那烛影斧声的传闻犹隔不远。真宗这两三年三番五次地病倒,本来门前冷落的八王府,也忽然变得热闹起来,热闹得有些令人不安。

如今这位近年来蠢蠢欲动的八王爷,在真宗病重之时留连宫中不去,其用心如何,不问可知。

刘后眉头深锁,冷笑一声,她三番五次派人暗示元俨离宫,不想对方似乎拿定了决心,不管明示暗示,就是不肯离宫。

刘后迎着初春仍是料峭的寒风,冷冷地想到四个字:“其心可诛!”

真宗病重,太子年幼,朝中宰相李迪又一直存着废后之心,如今还加上个八王元俨来凑热闹,刘后眼望青天,心中冷笑道,这真是什么事都聚齐了。

可是,她现在不能出头,不能动手,这个时候,她更不宜出面作任何举动。否则,不但八王爷会倚着皇弟宗室的身份大闹,朝中大臣们也会借机生事。

这个时候,一步都乱不得,一步都错不得。

刘后袖中的拳头捏紧了又放开,转身道:“怀德!”总管张怀德跑了过来,垂手听候吩咐。

刘后的声音在风中传来:“怀德,你去前殿宰相们那里,把八王爷的事告诉他们,请宰相们做主,应该如何处理?”

张怀德应声而去,刘后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那些宰相们固然排挤她这位皇后,可是对于那位自我感觉良好的八王爷,只怕更容不得让“兄终弟继”那种乱了朝纲之事,再度发生吧。

这,正是看看那些宰相们智慧和忠诚的时候。

次日清晨,刘后正在梳妆,张怀德眉开眼笑地进来了,行了一礼道:“娘娘,八王爷早上在宫外向官家行了礼,辞行出宫去了。”

刘后诧异:“这么快?怎么办到的?”

张怀德这才将详情说了。原来他昨日到前殿去请宰相们示下,丁谓和李迪等人立刻大为紧张,闭上门商议了一夜,也没有商议出办法来。李迪开门,却见内廷供奉的翰林司用金盆盛了热水,正要送去给八王元俨。李迪灵机一动,拿起案桌上毛笔在盆中一搅,然后命翰林司端去。

不想赵元俨一早起来正要用热水梳洗,却见盆水微黑,惊得巾帕落地,连桌上的早膳都不敢进用,直吓得面青唇白,脸未洗膳未用便匆匆辞行,骑马急急离宫回府去了。

刘后忍笑,只是略带不屑地道:“我还以为这位八王爷既然敢存了此心,必有过人的定力,不想也经不得这区区一吓。”

她站了起来,移步进内殿,真宗正已经醒来。刘后附耳轻轻地说:“官家,八王爷今早辞行,已经出宫去了。”

真宗嘴角微微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今日朕精神甚好,召文武大臣都进来。”

刘后点了点头,令雷允恭前去宣旨,又将太子带过来。

过得不久,宰相丁谓、副相李迪、枢密使冯拯、副使曹利用等率文武重臣来到延庆殿中,跪在地下,听候真宗的旨意。

真宗的声音悠悠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太子年幼,众卿等可能忠心扶持?”

丁谓、李迪、冯拯、曹利用等连忙跪上前一步,道:“臣等可对天起誓,力保幼主,决无二心。”

真宗喘了一口气道:“太子年幼,朕大行后,尊皇后为皇太后,处分军国大事。”

一言即出,丁谓等早已经猜到,连忙磕头道:“臣等遵旨。”

李迪大惊,方欲开口,副相王曾轻轻拉了他一把,也磕头道:“臣等遵旨。”

真宗的眼光转向刘后:“皇后。”

站在床前的刘后急忙趋近,忍泪道:“臣妾在!”

真宗喘了一口气,道:“辅政,可叫寇准回来。”

刘后点了点头:“臣妾记下了。”

真宗的眼睛向着下面的群臣扫视一圈,顿了一下又道:“寇准之后,可用李迪。”

刘后的眼光落在李迪身上,一触即回,向真宗点头道:“臣妾也记下了,李迪之后呢?”

真宗闭目,似乎刚才那几句勉力提起声音的话,已经耗尽了他的元气,他在努力重新恢复说话的力气,刘后看得不忍,方欲道:“官家…”

真宗已经用力睁开眼睛,喘息着道:“李迪之后,可用王曾…”

刘后心中刺痛,忍泪道:“臣妾也记下了,王曾之后呢?”

真宗断断续续地道:“王曾之后,可用吕、吕、吕夷简…”话到最后,吕夷简三字已经有些颤乱了。

刘后紧紧地握住真宗的手:“臣妾都记下了。”

真宗停了下来,过了片刻,才颤声道:“令太子拜丞相…”

刘后含泪转头吩咐道:“太子拜丞相——”

张怀德携着太子的手,来到群臣面前跪下,宰相丁谓、李迪等连忙跪伏于地,道:“臣以性命为誓,保太子登基。”

乾兴元年二月,宋帝赵恒因病于延庆殿去世,时年五十五岁,奉庙号为真宗。真宗在位二十六年,改元五次,即咸平、景德、大中祥符、天禧、乾兴。

真宗遗命皇太子灵前即位,尊皇后刘氏为皇太后,处分军国大事,淑妃杨氏为皇太妃。

年仅十二岁的皇太子赵祯继位为帝,是为宋仁宗。

夜,沉寂无声。

刘后眼望漆黑的长空,欲哭无泪。

短短半年间,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先后离她而去。

如果说刘美的走,她还能挺得住。真宗的去世,却是给了她最猝不及防的打击。

她以为他能够永远和她在一起的。

那桑家瓦肆的相遇,那风雨之夜的紧紧相拥,那四十年来的不离不弃,居然——就这么没有了。

她的心整个都被挖空了,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能做,只想也跟着去了。

被人切去一半的感觉是什么,她现在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黑夜、长空,令她忽然觉得害怕起来,前面有多少魑魅魍魉,等着择人而噬呢。以前她不怕,因为任何时候,都有真宗在她的身后,永远地支持她,保护她。

可现在呢,她茫然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刘后一身黑衣,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全然憔悴下来,走在大殿中无声无息,唯有一双眼睛却像是在燃烧着一样。

穿过空空的大殿,走入内殿之中。

内殿中,但听得轻轻的哭泣之声,白衣素服的杨淑妃和新帝赵桢已经哭得双目红肿,抬起头看着她的时候,却是充满了依赖和不知所措。

刘后的心忽然颤动了一下,她向赵桢伸出双手,双手冰冷。

赵桢哭着扑入她的怀中:“母后!”

刘后抱住了他,轻轻地说:“皇儿,要记住,你是皇帝了,明天,你要临朝听政了!”

赵桢颤抖了一下:“母后,我怕!”

刘后抱紧了他:“皇儿,不怕,有母后在呢。只要有母后在,你什么都不必怕!”

当这个孩子哭着扑入她的怀中时,那个柔软的小身体忽然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令她紧紧地抱住了这个孩子。

三郎没有弃我而去,他还留下了这个孩子呢。刘后模模糊糊地想,有孩子真好,不管多空的心,一下子就被他填满了。不管她有多害怕,也忽然想努力地挡在他的面前,自己的害怕也不觉消失了。

她轻轻地抚着赵桢的头发,轻轻告诉他,也是告诉自己:“桢儿别怕,一切有母后在呢!有我在,你们什么都不必怕!”

风,越发地紧了。

风声在整座大殿呼啸着回荡。

刘后抬起头,直视着黑漆漆的前方。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八王在真宗临死前赖在宫里不走,被李迪的墨水吓跑,还有真宗临死前叫刘娥摄政,以及交待后续宰相人选,都是史料中有明文记载的事.
<章献皇后刘娥(下)>


第一章

乾兴元年二月,宋真宗赵桓驾崩于延庆殿,遗命十二岁的太子赵祯灵前继位,是为宋仁宗。

文武百官当即于延庆殿东首,参拜新帝。

延庆殿内外一片银妆素裹,皇太后刘氏率皇太妃杨氏等后宫诸妃嫔在内宫灵前举哀。

文武百官退出延庆殿后,即换上孝衣,在外殿设草庐守灵。

小皇帝以“孝子”的身分陪灵,照规矩要“席地寝苫”,移居延庆殿旁边的偏殿,称为“倚庐”。太后素性也从寿成殿迁到延庆殿旁边的宝慈殿中,一则身为太后自然要迁宫,二则方便照料小皇帝,三则也便于召对群臣。

这边太后在宫中传下旨意,由同平章事丁谓,参知政事王曾入殿庐与重臣们商拟如何发布诏告天下的制赦。

哭灵已毕,刘太后退入宝慈殿中。几天下来,太后明显已经憔悴,杨淑妃此时已为太妃,这时候忙亲自捧了灵芝汤来道:“姐姐喝点灵芝,歇会儿吧!”

刘太后接了灵芝,却无心去喝,放在桌上道:“妹妹你坐下来吧,这些事让她们去做好了。外头千头万绪的事,我怎么歇得下来。外头宰相们在拟诏,我还是先等等吧!”这边看了站立两边侍候着的嫔妃们,一眼就看到了站于后面的李氏,不由得引起心事。想了想,吩咐道:“李顺容,灵儿身子一向不好,如今先帝驾崩,我怕她小孩子更受不住。我看你除了每日晨昏定省外,就不用在这里侍候着了,只管照看灵儿就是!”

李氏因生了灵公主,此时已经升为九嫔中顺容,位列后妃中的第三阶,听得太后有旨免了她的侍候,连忙出列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此时众妃嫔们亦是劳累了一天,见了李顺容以照料公主的名义先退了出去,皆是满眼羡艳之色,不觉得更加劳累了十分。

这时候后宫这些事务的处理,刘太后皆已经交与杨太妃,但见杨太妃一一分派了各人轮流守灵,这才让一部份妃嫔退到后殿休息,这边自己仍是过来陪伴刘太后。

刘太后吩咐道:“李顺容有公主要照料,不必派入轮值中,只让她在上阳东宫守灵就是。这里官家时常要进去,你要小心照料着。”

杨太妃心知肚明,如今皇帝虽然说是要守孝倚庐,但毕竟才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因此还日日在宝慈殿中居多,与李顺容日日相见,终究不便,忙笑道:“是,姐姐,我都明白。”

过得片刻,小内侍阎文应引了小皇帝进来。小皇帝身着孝服,看上去沉默许多,一进门也不行礼便扑到刘太后的怀中,也不说话只是伏在太后的怀中,好一会才抬起头来叫道:“母后!”眼泪才扑簌簌地掉下来。

刘太后抱住小皇帝,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你现在是皇帝了,不要哭,要坚强起来啊!”

小皇帝只是扑簌簌地掉眼泪,却强忍住了并不号哭,杨太妃瞧得心疼,忙站起来直待要过去将他一手抱在怀中好好安慰爱抚,刘太后却用眼神阻止了她,杨太妃虽然不舍,也只得含泪坐下。

刘太后接过巾帕,细细地为小皇帝擦去眼泪,小皇帝这才止泪,规规矩矩地退后一步行礼道:“母后,儿臣回来了。”

刘太后看着小皇帝强作大人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头一次让你一个人面对群臣,也是够难为你了。”这一日小皇帝灵前即位,受群臣参拜,却是头一次面临这样的大场面,小小年纪独自承担,却也真是够难为了。

阎文应忙回奏道:“回太后,官家今日虽然初时受朝,却是举止沉稳,一应礼节都做得极妥,已能镇服百官了。”

刘太后点了点头,所谓“镇服百官”云云,自然不过是表面上。那几个宰相都是桀骜不驯之人,先帝在时都够叫人头疼的,更何况幼主当国。

小皇帝自小一直由杨太妃抚养,素日里由东宫接来,早扑入杨太妃怀中撒娇。这几日来,却是一回来便先扑入刘太后怀中,他还是个孩子,骤逢巨变登基为帝,心中却是惶惑不安,只有倚在刘太后身边,太后虽然只是坐在那里,却能够让他有一种沉稳如山的感觉,他才能够稍稍安心一些。

第二章

皇帝受朝之后回来,宰相们却还要商议接下来的事,刘太后早令雷允恭在殿庐与宝慈殿之间传话。过了一会儿,但见雷允恭进来,行了礼道:“宰相们在前头有些争议,让奴才来请太后的示下。”

刘太后问道:“什么事?”

雷允恭道:“王参政草拟诏书,写了军国大事由太后权处分。丁相公说,大行皇帝遗诏上并没有权字,要他去掉。王参政说,增减制书,本是相臣分内之事,祖制原是特许。我朝并无母后垂帘故事,只因官家年幼,因此由太后暂时代掌军国大事,这是权宜之计,若不加上权字,何以诏对天下。众臣们不敢定夺,因此请太后示下。”

刘太后沉默片刻,道:“准王曾所奏!”

雷允恭怔了一怔:“太后,可是丁相他…”

刘太后沉声道:“现在先将人心安下来再说,你出去传旨吧!”

雷允恭只得应了一声,忙退了出去。杨太妃小心地问:“姐姐,这…”

刘太后淡淡地道:“这事你不明白,不必管了。”

杨太妃不敢多说,却又过了一会儿,雷允恭又跑进来,呈上诏书的草稿道:“草诏已经拟好,请太后过目。”

刘太后接过遗诏,见上面主要的意思,也就是这几句话:“皇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后为皇太后,淑妃杨氏为皇太妃。军国大事兼权取皇太后处分。”

雷允恭在旁边看着刘太后神色,小心翼翼地道:“今日这道旨意波折颇多。王参政先是在制书中要添上一个‘权’字,与丁相争议许久,幸得太后旨意下来,双方才无话了。后来又说,遗诏中说的是军国大事,尊淑妃为皇太后之意,可留在以后另发旨意。丁相说他擅改遗诏,太过大胆,争执许久,这才把尊皇太妃的旨意添进去了。”

刘太后把诏书的草稿放下,颦眉道:“何苦鸡蛋里挑骨头,还有什么话吗?”

雷允恭小心翼翼地道:“朝中还有人说,当年昭宪太后有遣诏,要防着后周世宗及符太后的先例,国赖长君,太后当国,还需得亲王宗室辅政。”

刘太后冷笑一声,眼前却浮现出真宗小敛时,画师请出真宗画像,八王元俨立刻嚎陶大哭到肝胆俱摧的程度,引得诸宗室及群臣更加地大放悲声,她闭目轻叹一声:“八王的事,宰相们知道怎么处理。”

雷允恭连忙恭声应道:“是,李相说,此一时彼一时,赵相当年就说一误不可再误,今日何须再提此事。”李迪抬出赵普当年劝太宗之语,此时不同当年,再说昭宪太后之语,未免过时。

刘太后嗯了一声:“就李迪说话了?”

雷允恭看了太后一眼,知道太后一向不喜欢李迪,今日听得居然是李迪驳了八王辅政之议,竟不见其他宰辅有什么举动,未免不悦。雷允恭自然明白太后的心思,他也是故意将李迪先说,便是讨太后的欢心,忙笑道:“连李相都肯先驳了八王辅政之议,其余宰辅大人们更不是消说了。丁相更说:‘当年昭宪太后的懿旨是母后之命,难道当今太后在朝,这母后之命就敢视若不见了吗?’”

刘太后嘴角微微抽动一下,道:“这才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呢!”她看了雷允恭一此:“大行皇帝刚刚殡天,朝臣们现在还没有议下诏书来,允恭,你要小心行事说话!”

雷允恭忙应道:“是,奴才遵旨。”他偷眼见太后神色厌厌地,小心翼翼地道:“大行皇帝驾崩了,这天下都要靠太后支起,为了官家,为了天下,请太后也要保重凤体。”

刘太后只觉得一阵倦意袭来,她轻叹了一声道:“允恭,你明日传妙姑进宫来。”

雷允恭目光闪动,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次日,一个女道士坐着小轿进了宫,这便是名满京城的活神仙刘德妙。

刘德妙原在京郊的老君观修行,因为法力高强,能知过去未来,因此上轰动京城,许多达官显贵都到老君观去打醮问卜,连宫中的刘太后也听说了此事。那一日刘美之妻钱氏正进宫来,刘太后便问她:“听说京中有一位活神仙,名唤妙姑的,你可曾知道?”

钱氏却是也去过老君观的,连忙把这妙姑的神通夸说了一遍,并说宰相丁谓也对此相信无比,亲自请了妙姑到府中供奉修行。一来二去,刘太后也不禁为之心动,又听说这妙姑亦是姓刘,笑说:“也算得遇上同宗了。”过了几日,便命雷允恭到丁谓府中去看个究竟,雷允恭回宫来,把个妙姑的神通更加说得天花乱坠。此时因为真宗迷信道教,上有好者,下必兴焉。后宫诸人,亦不免有些带得相信起来,只是不能如皇帝一样去封禅祭天。因此刘太后听了钱氏与雷允恭先后的话,也不免心动起来,就让雷允恭带了那妙姑进宫来。一谈之下,果然是道法精深,兼又能讲经说理,又懂按摩医术、调茶写诗等,因此颇得刘太后喜欢。

恰在此时,真宗病重,刘太后派人去祭祀天地五岳,那刘德妙出入宫庭,更得刘太后的倚重。此时真宗驾崩,刘太后只觉得心中虚弱,又派人叫妙姑进宫来。

刘德妙进宫的时候,恰是中书省与枢密院两府的重臣们在殿庐里商议太后垂帘听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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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看到有人问关于八王爷的事,历史上的八王爷,同民间传说中的八贤王并不完全一样。

真宗仁宗朝只有一位八王爷,便是太宗的第八子赵元俨。至于民间传说的赵德芳,其实在宋太宗太平兴国六年就已经死去了。那时候咱们这个故事还没有开始,刘娥还在蜀中逃难呢。

关于赵德芳的事,详见上卷这一章

关于赵元俨的事,详见中卷这一章

第三章

刘德妙进宫的时候,恰是中书省与枢密院两府的重臣们在殿庐里商议太后垂帘听政的问题。

皇太后垂帘听政,例朝都没有这样的制度。前朝虽然有汉之吕后、唐之武后垂帘听政之事,但终恐皇橇偈钡亩嵴浼淙送饭龉鲅鞒珊樱膊还坏靡怀闹凑眩⑽葱纬芍贫却隆4耸币稍紫嗝且槎ㄌ蟠沽碧闹贫龋侍蟮囊俏莱导莸裙倘皇且蟠蟮夭煌匾氖翘笕绾翁绾未沓Υ蟮侥睦镂蓿词窃紫嗝瞧奈诽鄣氖隆?

制诰钱惟演提出前朝已经有吕后武后之例子,只须照此例行事就是。只因有吕后武后执政时大杀皇族重臣的先例,参政王曾立刻反对说:“汉之吕后,唐之武后,乃是夺帝的乱政。太后秉先皇旨意掌军国大事,焉能参照此等例子。”

钱惟演道:“不以吕后武后的例子,那以参政之见,应该如何?”

王曾说:“以下官之见,莫不过援引东汉太后垂帘的制度,请皇太后每隔五日一御承明殿,太后坐在左边,皇上坐在右边,垂帘听政。”

钱惟演皱眉道:“国不可一日无主,五日才一听政,若遇军国大事,岂不是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