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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的这会,就见一辆谢府的马车缓缓驶了进来呢。
丁大有从车上跳了下来之后,便伸手将车驾旁边的凳子放好,里面的大夫背着个医药箱便从里面出来。
素云一瞧人总算是来了,便急急迎上去说道:“周大夫,你可算是来了。”
周大夫是这城中最好的大夫,家里头经营着医馆,平时在医馆里坐医。若是有大户人家的女眷病了,也会请他过府一瞧。上次江姨娘假生病的事情,便是他戳穿的。
素云带着周大夫急急地往萧氏的正院过去,虽说上回萧氏也赏了周大夫不少的银子。可是这后宅阴私之事,特别是布政使大人的阴私,他实在是不愿再瞧。可是萧氏偏偏信服他的医术,如今谢清溪病了,便点名让下人过去请他。
原本周大夫还在担忧这回不会又是什么隐秘之事,就被领到萧氏的院子中。待一路进了内室时,就看见谢夫人正坐在床边,而身后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俊俏少年,那少年满身的贵气风华,便是周大夫这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再瞧见这少年之后,都忍不住地多瞧了一眼。
因着谢家在苏州也有许多,周大夫又时常出入给谢家的人看病,对谢府上主子虽不至于了如指掌,但是这面孔却是认得全的。可这少年一瞧便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如今又能出入谢夫人的内室,只怕就是传闻中的那位……
“周大夫,请你务必救救小女,”萧氏见他过来,一向淡然温婉的面容此时也不满忧愁,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哽咽。
周大夫低头瞧了眼躺在床上的女孩,只见她满头的乌丝铺在遍绣桃花的枕头上,一张小脸没了往日的红润,惨白地犹如纸片般,额头上压着一方热帕子,只是额角还是不断往外渗出冷汗。
待他把脉之后,沉思片刻才道:“贵府的六姑娘因年纪尚幼,血气未定,神气尚弱,容易受外邪侵扰,”接着他又是摸了摸胡子,侧头沉思了半晌。
萧氏并不通医术,因此对他所说的话,只是似懂非懂。孩童在未成年时,元气弱而易受外邪侵扰,萧氏也是听过这样的说法的。
只是她前头养了两个儿子都是健健康康的,便是连生病都少见。唯独到了这对龙凤胎,哥哥清湛倒也还好,偏偏就是她的溪儿,小小年纪便受了这样多的罪,萧氏想到此便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不知周大夫是不是想说,我妹妹受了惊吓,”谢清骏自然也焦急,又见这大夫老神在在的模样,心里恨不得让他赶紧将病症说了,好对症开药。
周大夫转头看了谢清骏一眼,倒是点了点头称赞:“看来小公子也是通些病理的。”
“读书人而已,”谢清骏面无表情说道。
古代讲究博闻强识,至于被成为君子六艺的礼、乐、射、御、书、数,那都是读书人必须要学的,不说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本,但是也是需要掌握的基本技能。至于谢清骏这样博览群书的人,略通些药理自然不足为奇。
周大夫又问萧氏:“不知六姑娘近日可曾受过惊吓?”
萧氏摇了摇头,不过她又接着盯着朱砂看了一眼。朱砂作为谢清溪身边跟着的婢女,自然最清楚姑娘平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可是她思索了半晌,最后只能说道:“姑娘这几日娴静地很,除了在学堂里读书和过来陪夫人外,便只在自个的院子里绣花。若是说惊吓,方才姑娘睡梦中,惊叫了一声,接着便成了这幅模样。”
萧氏想了下,也不由点了点头。谢清溪是她唯一的女儿,她平日做了些什么,萧氏虽不是了如指掌,可也是知道个大概的。这丫头近日急着要给她大哥哥绣个荷包,除了在自己这处说会话,便只有在自己院子里头绣花的份了。
就在此时,一直紧紧闭着眼睛和嘴巴的谢清溪,突然身子痛苦地一扭,接着整个人便蜷缩起来,嘴里还模模糊糊地念叨着。
众人被这一幕惊住时,就见她的身子扭动地越来越厉害,险些就要滚落到床下。谢清骏一个箭步上前,连被子带人便死死地抱在怀中。只见他盯着周大夫怒道:“现在如何治,你赶紧给我想出个对策出来。”
“王爷。”
“九皇子。”
“小六。”
此时的马场犹如一锅粥般,早没了什么皇家礼仪。刚被人从马腿边拖了出来的大皇子,这刚起身就看见陆庭舟抱着陆允珩跳下马,可是紧接着他们落地的那处,正是马癫狂后后退的地方。
只见那宽大的马蹄带着劲风,在呼啸间竟是要踹下去,就在电闪间,陆庭舟竟是硬生生地往旁边滚了一圈,只是那马蹄还是擦着他的手臂塌了下去。
“啊,”他痛呼一声,死死抱着身下人的手还是松开了。
“王爷,”齐心此时挤开众人,便急急地跑过来。
而旁边的侍卫此时见恪王爷竟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伤,早已经红了眼,扑到马背上的,用缰绳套头的,可便是四个人都没能降住这匹马。
就在更多的侍卫要扑上来时,只见那马嘴上突然冒出一堆白沫,紧接着那癫狂的马竟是咣当一下倒地。它庞大的身躯摔在地上时,掀起一人高的尘土,而骑在马背上的侍卫虽眼疾手快地跳下马背,可还是没快过马摔倒的速度,一条腿被马身死死地压住。
齐心上前抱过陆庭舟,而旁边的二皇子也赶紧过来将陆允珩抱了起来。陆允珩一张白皙的小脸蛋此时已经占满尘土,脸颊上还划出了一道血痕,看起来是方才落地时石子所磨的。
他眼神呆滞,竟是连哭都没哭。
而被齐心扶起的陆庭舟,此时整个人已经脱劲,一条手臂痛地让他险些落下泪来。他伸出右手便是摸着左手,嘴角勉强拉扯了一下,方下说话时,竟是整个人剧烈咳嗽起来,接着便是一口血沫吐了出来。
“赶紧叫太医啊,还傻愣着干什么?”二皇子拉着陆允珩,又瞧着陆庭舟嘴角的血迹,立即急急呵斥道。
而此时皇帝那边总算是一脚踹飞一个奴才,来到这边。他一见陆庭舟靠在齐心的怀中,嘴角上挂着血沫,玄色衣袍上沾满了尘土,就连簪发的玉冠都摔坏了。
“赶紧将六王爷抬到离着最近的寝宫,着太医院所有的太医过来,让两个医正速速赶来,”皇帝一见也是心头一跳。虽说因着陆庭舟的重瞳和嫡子身份,他心底多少有些猜忌与他。
可是怀疑本就是皇帝天生的自带属性,他连自个的老婆儿子都怀疑,怀疑一下亲弟弟简直就是太正常的事情。不过怀疑归怀疑,皇帝该怎么培养他还是怎么培养他,压根就想过把他养废。
此时正在太医院的就两位太医,这当值的医正却是被玉嫔娘娘给叫去了。于是这小太监又往玉嫔娘娘宫里头跑,待到了的时候,那宫女还不让他进,说太医正给玉嫔请脉呢。还说什么,若是惊了娘娘只怕他都担待不起。
这小太监就是个跑腿的,平日也都是打杂的份。如今他只梗着脸,说道:“恪王爷和九皇子惊了马,如今王爷受了伤,连血都吐了好几口。你若是再不进去通传让王医正出来,我便自个进去叫了。”
这宫女一听是恪王爷和九皇子惊马了,倒也先唬了一跳。不过又听这小太监蛮横的态度,她这宠妃身边得力大宫女的脾性又上来了,只听她冷哼一声:“哼,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敢进去请人?”
结果,她这话刚说话,只见那小太监便钻了空子,一猫腰就窜了进去。他一跑进正厅便往旁边的捎间跑,一般太医都是在这处给娘娘们请平安脉的。他先前也在太医院当过值,只是后头得罪了人,这才被赶了出来。
“王医正,恪王爷和九皇子正等着您救命呢,”那小太监一进来就高高嚷嚷道。
正给玉嫔问脉的王医正,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小太监闯了进来,后头又跟着一个宫女。只见那宫女急急骂道:“我瞧你竟是不想活,娘娘的寝宫也是你这等小杂役乱闯的?”
接着她便高声喊道:“来人,来人啊,给我将这小太监赶出去,交到慎行司去。我倒要看看你这骨头有多硬,连咱们娘娘你都敢惊扰。”
王医正虽知这小太监也有错,可这事情到底有个轻重缓急,于是他问:“你方才说恪王爷和九皇子等着我救命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一听王医正问话,便急急道:“王爷和九皇子在马场上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如今都等着你去救命呢。”
王医正一听,哪还有心思再为玉嫔请脉。这位娘娘三天两头宣太医,无非就是做做样子给皇上瞧罢了。往日他倒还愿意配合,如今这可是刀架在脖子上头的事情。
他可不认为太后的儿子和贤妃的儿子,会比一个玉嫔份量轻。
于是他赶紧收了东西,匆匆同玉嫔告罪道:“娘娘,皇上急召老臣,这平安脉今日只怕请不成了。老臣改日再给娘娘谢罪。”
待说完后,他便匆匆往外头走,走到那报信小太监身边的时候,便说道:“你赶紧前头领路。”
玉嫔那宫女见小太监要走,一时急道:“你闯到咱们宫里这般放肆,还敢走?”
“放肆,王爷和九皇子正等着太医,若是耽误了两位主子的病情,你有几条要赔?”素来态度恭谨的王医正这会也怒斥道。
身后的玉嫔原本还撑着的笑意,此时一下子消散,只见她面色铁青地说道:“嫣红,还不赶紧让开。”
待王医正赶到时,太医院那两位当值的太医已开始讨论病情,正酌情要开药方呢,一见他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样重的伤势,他们两个小小的太医可不敢随意下方子。
此时皇帝正坐在外头的榻上发火,只听他怒骂道:“平日里头一个个请平安脉倒是都在,这等到了救命的时候,竟是这般拖沓。朕看他们是嫌脖子上的那颗脑袋太牢了。”
王医正不敢分辨,摸了头上的汗便问了其他两人关于王爷的伤势。九皇子因从头到尾都被陆庭舟抱在怀中,因此除了脸上那条血痕外,倒也没外伤。
只是他这会被吓的不轻,被救下来之后连话都不会说了,这会贤妃已经派人将他接回宫里去了。
王医正听了两位太医的话,又结合自己查看伤势后所得出的结论,总算是确定了这初步的治疗方案。
而此时皇帝才想着说道:“此事务必要瞒着太后,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正说这话呢,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叫声,只这一声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皇帝脸上露出一抹担忧,待许久后,王医正及其他两位太医,总算是从里面出来。王医正连脸上的汗都没敢抹,便回复道:“好在王爷当时急智往外滚了一圈,那马是踩上了王爷的手臂。若是当空踩在后背上,只怕连五脏六腑都会被震碎。”
这时皇帝脸上都出现了后怕的神情,他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那小六当时吐了口血是什么回事?”
“因着当时王爷抱着九皇子从马背上跳下来,摔到地上,这脏腑受到冲撞,这才会吐血,”王医正想了会又道:“九皇子虽说被王爷护在怀中,可是到底也受了冲撞,微臣只怕这九皇子的脏腑也受到了冲撞。”
皇帝一想,便立即说道:“你现在即刻前往贤妃宫中,给九皇子好好问诊。”
“着人将刘医正宣进宫中,”皇帝又吩咐道。
待他进了内室之后,只见陆庭舟一处手臂已被白纱缠住,额头上还渗出点点汗珠,就连眉头都是紧缩着的。
皇帝站在床边微微叹了口气,不一会便出去离开了。
待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太监正跪在门口。皇帝原本已经跨步越过他身边,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待回头看了眼后,便问身边的太监总管曹谨:“这小太监为何跪在此处?”
曹瑾略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过了半晌才道:“倒是个忠心的,赏他白银一百两。”
那送信小太监见自己不仅没受罚,反而受了皇上的赏,只急急谢恩。
齐心将屋内的人都撵了出去,说他们在里头只会扰了王爷休息。可待他关上了内门,一回头时,就看见原本闭目躺在床上的陆庭舟突然睁眼。
他说:“你即将派人将他带回来。”
“王爷,此事还不成熟,若贸贸然……”齐心只觉得此事太过危险。
陆庭舟眉头紧缩,一向丰润的唇惨白如纸:“风雨欲来。”
而此时远在苏州的谢清溪,却是在谢清骏的怀中,慢慢安静了下来。
☆、第39章 小鸟出笼
谢明芳挑了一筷子青菜,有些厌烦地瞧了眼说道:“又是青菜,这都多少日了?偏生就她精贵,不过是梦魇了,就让全家人陪着她吃素。我看……”
“闭嘴,”江姨娘实在是被她念叨地不耐烦了,有些无奈地说道。
谢明岚端正地拿着碗,一言不发地挑了块豆腐在碗里。江姨娘看着她又看了看谢明芳只觉得一阵头疼,她无奈说道:“你都是十二岁的大姑娘了,再过两年都到了及笄的年纪了。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便是姨娘不说,你也该知晓的。”
谢明芳知道江姨娘这又是拿她同谢明岚做比较呢,不过这回她却是抿着嘴一言不发。
“好了,我今个去给太太请安的时候,就听说了。六姑娘身子已经大好了,你们姐妹之间该多走动些,”江姨娘盯着谢明芳问道:“我听说你只在前个去看了六姑娘一回?”
“好了,好了,我今个再去看她成了吧?她是嫡女,她生来便比我们尊贵,”谢明芳说到这处的时候,犹如被咬到舌头一般,一下子截住话头。
谢明岚抬头有些责备地看着谢明芳,又看了江姨娘一眼。只见江姨娘微微红了圈眼睛,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是姨娘不好,拖累了你们。”
“姨娘,你别这么说,”谢明芳虽有些鲁莽,可待江姨娘也是至孝的。这会见自己一时口不择言伤了江姨娘的心,便急急说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说话。”
她动了动唇瓣,过了半晌才垂眸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姨娘,你别担心,今个我们下学了,就去太太房中看六妹妹,”谢明岚转头安慰江姨娘,又说道:“再说了,这几日六妹妹确实是身子不适,大夫说她需要静养。便是大姐姐都只是同咱们瞧了一回。”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江姨娘微微低了头。
不过她却也没说话,昨个她嫂子递了帖子进府。虽然谢清骏将江家人赶出了府,不过到底也没做绝,毕竟这姨娘家里人进府看姨娘,这隔在哪家都是允的。
只是邱氏一张嘴就开始哭穷,说日子过的艰苦,搬出去的这几日竟是连一顿肉都没吃过。江姨娘只奇怪,她也是知道的。江家如今租的这座两进的小院子,可是谢树元外书房走的帐,一次便付了一年的房租。
江家这些年虽过不上从前的日子,可凭着家里头的铺子,也过上了使奴唤婢的日子,怎么这会竟连一顿肉都吃不上
谁知江姨娘刚这么问,邱氏就哀哀哭出来。她哭诉道,京城实在是米贵薪桂,虽说家里头有个进项,可是这七八个主子每个月的用度也不少,更何况每个月江家那些庶子还要到府上打秋风。
如今能过成这般,已经是她贴了不少嫁妆往里头了。再说了大姑娘和三姑娘眼瞧着年纪也快到了,这衣裳首饰哪能省了,不然出去交际岂不是让人笑话。
江姨娘被她这么一哭诉,倒也觉得她确实难做,便偷偷从自己贴己银子里头拿了五十两给她。而此事,她可是谁都没有说。
两位姑娘用了午膳,便在汀兰院歇了个晌。待到下午的时候,便携手去春晖园上课去了。
这几日谢清溪生病,一直没来,所以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待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谢明岚便提出来今个再去瞧瞧六妹妹。倒是谢明贞先思虑了一番,过了半晌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太太不是说六妹妹身子未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姐姐今个早上不是又问了,六妹妹如今身子倒也大好了。估计她那样活泼的性子,这几日被拘在床上养病,只怕是闷坏了。咱们过去陪她说说便是了,倒也不会多累,”谢明芳慢条斯理地说道。
谢明贞略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称奇。她对这个四妹妹虽不说了如指掌,可这么多年姐妹处下来,倒也略了解她的性子。说句不好听的,她这个四妹妹便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虽说谢明芳的性子有些鲁莽,但她素来耿直,不会耍些弯弯绕绕地小心思。
“好吧,妹妹既然这么说,咱们只过去瞧瞧便是了,”谢明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们过来的时候,丫鬟刚进了内室,谢清溪就将手里抓着的书一下子塞到枕头底下,有些无力地说道:“你请三位姐姐过来吧?”
三位姑娘依次进来后,便都站在床边看着谢清溪。倒是谢明贞先开口:“妹妹瞧着脸色可是好多了。看来这身子确实是爽利了些。”
“谢谢大姐姐关心,我前些日子让几位姐姐担忧了,”谢清溪嗡声嗡气地说道。
说实话,她这回也被自己吓住了。她平日中午素来都是在萧氏的正院用膳,用完午膳便在西厢房歇着,可谁知午睡的时候却被魇住了。
听朱砂后头跟她描述,就听见她惊叫了一声之后,整个身子上的汗珠犹如滴水一般。在大夫来的时候,还抽搐了一阵子。
可谢清溪根本就不记得这些事情,她唯一记得就是,她看见陆庭舟抱着一个看不清楚长相的孩子从马背上跳下来,可谁知他们落地的地方就是那马退后的方向。而马的后蹄就在他的上方,正一脚要踏在他的背上,碾碎他的五脏六腑。
紧接着她就看见听不见看不见了,这样的感觉是她从未有过。即便朱砂说她后头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可是谢清溪都不记得了。
她后来怀疑自己是离魂了。
当然谢树元也有这样的怀疑,但子不语怪力乱神,乃是他们儒生自幼接受的教训。他心底虽有这样的想法,可到底不愿真的到寺庙里请了和尚到家里头诵经。
萧氏可没他这般多的顾忌,反正上香是她们夫人寻常必备的活动。如今她刚拜完文曲星,替儿子求了桂榜题名。这会又要替女儿去求平安。
“六妹妹,我看你中气足的很,不会是因为不想上学,故意装病吧?”谢明芳狐疑地看了谢清溪一眼,说实话谢清溪脸色红润地看起来比她脸色还好。
“二妹妹。”
“二姐姐。”
谢明贞和谢明岚两人不约而同地叫道,只是谢明贞言语是略有些责备,而谢明岚话音中却多了分提醒。
“二妹妹,六妹妹正病着呢,你如何这样说话?”谢明贞板着脸拿出长姐的派头来。
谢明芳素来不太怵谢明贞,只是撇了撇嘴无奈地说:“不过是开句玩笑话罢了。”
“是啊,大姐姐,二姐肯定是瞧我躺在床上无聊,这会正想着法子逗我笑呢,”谢清溪呵呵地解围道。
这会就连谢明贞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更别提谢明岚和谢明芳了。最后谢明芳小声地说:“就是,我同六妹妹说笑呢。”
“你们几个丫鬟怎么回事,大姐姐她们进来这般久,你们还不伺候她们入座?”谢清溪横了一眼身后的朱砂。
朱砂连连告罪,便要出去。
好在谢明贞说道:“我们先前进来时,便已经同母亲说过,只是略站会同妹妹你说说话。这会也该走了,妹妹你好生歇息吧。”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我一个人待着倒是无聊,你们陪我坐着聊会天吧,”谢清溪哀求道。
这几日她躺在床上,前头两天还好,一吃完药便昏昏沉沉睡不去。可这会觉也没办法睡了,她倒是想接着绣荷包的,可萧氏不许她拿针线,怕伤了神。
于是谢清溪就撒娇让谢清骏陪他,刚开始倒好,可是她话实在是太多了。不过三天的功夫,就连谢清骏在京城东阳书院读书时,在书桌上偷偷钻了个洞,在下面放了本话本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
再然后连谢清骏那样的人都受不了她的逼问,这会躲到前院万里阁看书去了。
用萧氏训斥她的话就是,你大哥哥虽说明年不用下场,可再过四年到底还是要参加春闱。所以即便是现在也不能松懈了,前些日子是看在你大哥哥刚来苏州的份上,让你有空缠着,这会可不能再耍小孩子性子去缠着你大哥哥了。
听说她爹已经准备安排谢清骏入读白鹭学院了,谢清溪只想说一声,他虽然逃出京城,可最后还是没逃出魔爪。
谢明贞见她实在哀求,便让朱砂去搬了三个椅子,三人便分在两边坐着,陪她说话。
先是谢明岚说:“六妹妹,虽然你这几日没上学,可是先生讲的我都抄录成笔记了。待你身子好了,就给你拿过来,你也别着急去学堂,只管养好身子才要紧。”
谢清溪一听便立即头疼,可半晌也冒出自愧弗如的心情来。要说她前一辈子到底也是二十几岁的人,可是这一世重活之后,撒娇卖乖耍滑偷懒,简直是怎么舒服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