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里头的皇帝看着陆庭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半晌才说:“小六,皇兄对不起你啊。”
“皇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不过是意外罢了,”陆庭舟微微扯起唇,只是他实在是浑身没力气,就算是笑都不得劲般。
皇帝到底是一国之尊,即便是错了,这会就算是说对不起,那也是四下无人的时候才说。
“你不怪皇兄便好,咱们是亲兄弟本就不该为这点小事生分了,母后这会也将朕好生说了一通,”皇帝有些苦恼地说道。
其实皇帝这几日确实也不太好过,以前他虽然不爱处理政务,可内阁在正常运作,整个国家都井井有条地运作着。可这几日,先是林雪柔的前夫在城门口跳楼自杀,又是他一家被灭门,京中都有谣传说是皇帝下令灭了他满门。
要这事真是皇帝做的,倒也罢了,可如今还真不是他做的。这黑锅居然能扣到一国至尊的头上,皇帝自然是恼火不已,可是他虽给了京兆尹十五日的时间,可一半天数都要过去了,京兆府尹那边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呢。
“皇兄只管放心,母后只一时担心罢了。臣弟定会和母后好生说,这不过是意外罢了,皇兄也并不想砸伤臣弟的,”陆庭舟微微一低头,如墨般的发丝披散在宝蓝的大迎枕上,白皙如玉的脸颊,此时因脸色苍白,越发地白如雪。
“那好,你好生休息,明日皇兄再来看你,”皇帝见陆庭舟没有任何异常,便放心下来。
待他走后,太后便进来了,谢清溪依旧在外头候着。她瞧着那抹明黄的影子,慢慢地消失在台阶下,嘴角扬起一抹冷意。
太后心疼地摸了一下陆庭舟的手,原本就修长的手指,此时越发地消瘦,就连手背都隐隐地露出骨骼的形状。
“你瘦了,”太后嗫着唇,颤颤巍巍地说着。
陆庭舟摇了摇头,轻笑说道:“儿臣只觉得象是做了一场梦般,如今也只是一梦醒来罢了。”
他乌黑的发柔顺地滑在肩头,原本疏离淡漠的眉目,此时却是说不出的柔和。大概是这样的大梦一场方醒,他身上的冷淡都还未苏醒一般,眉宇只散发着醉人的柔和。
太后放佛又瞧见那坐在自己膝上的一点点小人儿,一直隐忍地眼泪,忍不住落下。
“母后不要再哭了,若是惹得母后哭了,倒是儿臣的罪过了,”陆庭舟温柔地说道,他的声音犹如汩汩流动的泉水,温柔悦耳地能抚平心头的悲伤。
只要他愿意,这世上就不会有厌恶陆庭舟的人,因为厌恶他,你就相当于厌恶这整个世间一般。
太后对他心疼都来不及,此时又听他这般,这才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她轻声说:“你皇兄今次并不是故意的,你心里可不要有怨言。”
虽对皇帝失望,可太后终究还是不愿自己的两个儿子生分了。
陆庭舟淡淡一笑,道:“母后言重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且不说今日儿臣醒来。即便他人儿臣醒不过来,那也是皇上的恩典。”
“不,”太后又听到这句话,心头忍不住冷颤了一下,她又想起那日谢清溪和自己说的话,她说这也是王爷的意思。
所以在庭舟的心中,皇上随时都会杀他是吗?太后忍不住问自己,皇帝会杀他吗?可是当心头出现那个答案时,太后忍不住握紧他的手。
太后抬眼看着面前的儿子,即便此时他还依旧孱弱,可身上的气韵却还是掩藏不住般地,即便他只是淡淡地躺在这里,这清贵之气依旧不减分毫。
其实比起皇帝,小六才更具有帝王之气吧,从容、淡定,不为外人所影响的坚定,一往无前的执着。
在这些年来,每每看见越发出色的陆庭舟,太后都忍不住地再后悔,为何当年不再等一等,等小六长大了。或许以先皇对他的喜爱,帝王之位定也不会落在旁人的手中。
为什么不能等一等呢?
可是如今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陆庭舟见太后面容游移不定,便轻声安慰道:“母后不用替我担心,日后儿臣更小心些便是了,毕竟儿臣和皇兄是亲兄弟。”
更小心些,亲兄弟,太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待过了一会,膳食准备好了,谢清溪让人搬了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到这边,亲手喂他吃了一碗碧粳米粥。陆庭舟大概是真的饿了,一小碗粥一会就吃完了。
他抬眼朝谢清溪看了一眼,只见谢清溪摇了摇头,坚定道:“不能再吃了,先前太医来也说过,如今只能喝些汤,可不能吃太多。”
好在这会太后已经回去了,要不然瞧着陆庭舟被她饿成这样,指不定得多心疼儿子呢。
“媳妇,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待陆庭舟吃完东西后,便握着她的手,期待地问道。
谢清溪看他这会跟个小孩一样,便摸了摸他的头,玩笑般地问:“该不会是那一下把脑子砸出个坑吧,你居然和撒娇。”
“这算是撒娇吗?”陆庭舟立即板着连严肃地问。
谢清溪笑得灿若桃李,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算。”
“那亲亲媳妇,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陆庭舟这会是真的笑开了,眉眼如染上一抹桃粉般,连声音都带着蛊惑人心的魅惑。
“我瞧着你在宫里住的挺开心的,咱们就在宫里再住几日吧,”谢清溪还恼他一昏迷就是这么多天呢。
陆庭舟突然扯了下她的手臂,将她带着压在自己的胸口处,谢清溪挣扎着想起身,她是怕他如今刚醒,自己万一把他压坏了可怎么办。
谁知她越是挣扎,陆庭舟抱着她的手臂箍得就越发地紧,那隆起的手臂肌肉,让他方才的羸弱感一下子就消散了,柔弱这几个字,可是恪王爷沾不上半点关系。
“你说的对,咱们现在还不能走,”陆庭舟轻轻一笑。

大皇子如今日日担惊受怕,明明陈先生说只要杀了姓张的,到时候在再京中传些谣言。到时候他便可到父皇面前告状,说二皇子对皇上怀有怨怼,杀了张梁,还在京城中散步谣言。
他是让自己埋在二皇子府里最深的那根钉子去做的,可是怎么如今张梁却跑到了城楼上跳楼,而且临死前居然还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
至于张梁满门被灭口,大皇子就更加害怕,他总觉得这事不是冲着皇上来的,而是冲着他来的。
陈先生这两日还没回来,待他回来之后,大皇子眼中闪出冷酷的光,只要陈先生永远都不能开口,就再不会有人知道张梁的事是他做的了,甚至他还能栽赃到康王身上。
一想到此,他朗声喊了站在外面的人,待宫人进来后,他急急地问道:“陈先生呢,还没回来吗?”
“回主子,陈先生说是去拜访旧友了,要再过两日才能回来,”这人是自小伺候宁王的宫人。
大皇子瞪了他一眼,挥了挥手,他暗自有些不安,难道陈先生已经察觉自己要杀他了?
陆庭舟在能下床走路后,便向皇帝言明,想要回王府休养,长留宫中实在是不合规矩。
如今他身体康复了,皇帝只稍作挽留便让他回王府去了,不过却是赏赐了成对的滋补之物,还派了两名太医跟着他一块回府中。
不过随后,恪王又上折子言身体不适,想前往近郊锦山休养,帝允。
正德二十二年,七月,康王向皇上告密,宁王利用张梁在城墙上散步谣言,后杀张梁一家二十七口人,以损圣誉。
皇帝闻言,立即派人前往宁王府搜查,在宁王府中搜出宁王与张梁的书信往来,信上宁王对张梁说,夺妻之恨不可消,吾愿助你消这心头之恨。
“逆子,逆子,”皇帝看着信上的内容,霍地就将信扔到了地上,而此时跪在地上的许寅和谢舫都默不作声,而康王则跪着爬了两步。
待他到了皇帝的脚边,伏在地上痛苦道:“儿臣知父皇心中难过,可还请父皇保重龙体,万不可伤心太过。大哥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
谢舫和许寅都没做声,只听到康王跪求皇上要保重龙体的声音。
“来人,叫曲和过来,”皇帝喊道。
谢舫心中一惊,曲和是执掌紫禁城上直侍卫军的统领,负责紫禁城的守备问题,乃是皇上的京城。此时皇上召他前来,只怕是为了对付大皇子。
此时康王府已经被皇上派人秘密监视了起来,王府之中不准出也不准入。
待曲和回来后,皇帝看着他好久都没说话,待过了许久之后,才命道:“允治连同外人怨怼皇父,实乃不孝,诛杀无辜满门,实乃不忠。今革除其宁亲王爵位,交宗人府审查。”
康王跪在地上,忍不住颤抖,显然也是没想到他不过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竟将这么多年来的对手打落了地狱之中。
此事便是记载在大齐史书上的“夺妻案”,也正是从此开始诸皇子之间的党争更加激烈。
外面有种天翻地覆的感觉,可在锦山的恪王别院中,却是一派的宁静祥和。
此处园子乃是皇帝赏赐给陆庭舟的,不过他甚少来住过,今日再来,谢清溪见园子居然连名字都没有,便立即叫着要给园子起个好听的名字。
不过名字还没想出来,谢清溪就想着去跑马。陆庭舟早在宫中的时候就好了,别说现在跑马了,就算让他去打猎都是一把子的力气。
以前谢清溪跑马那就是谢家庄园里头圈了一块地,在里头撒欢就行。可这会她问清楚之后,才叫咂舌呢,这庄子大不提,这外头连着好几个山头和山脚都是属于这园子的地界,也就是说这么大一块地,都是属于陆庭舟的。
而这片地连起的是成王的庄子,不过成王家的庄子远没有陆庭舟的大,估摸着也就他的三分之一而已。
不过最让谢清溪开心的是,连着她院子旁边的院子,三间屋子什么都没放,两间屋子全被打通成了一片水池。她看见都震惊了,所以这是最早的室内游泳池吗?
而且这池边还特别砌了台阶,你要是不想游泳就可以坐在台阶上头玩水。
谢清溪一高兴就要拉着陆庭舟玩水,结果却被陆庭舟借口要到前院有事。
要是平日谢清溪肯定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这会吧,她看着陆庭舟离去的背影,心里头那叫五味杂陈的。
之前太医便说陆庭舟只怕会有后遗症,一开始谢清溪还没在意。可是一直到回了王府,如今又到了庄子上,她才发现这几日两人睡在床上都是规规矩矩的。两人睡觉就象小学生一样,居然是拉着小手一块睡着的。
要知道陆庭舟没受伤之前,何曾忍过这么长时间不和自己胡来。
所以方才她特意问陆庭舟,想让他陪自己一起游泳,谁知他居然借口前头有事就离开。
谢清溪坐在台阶上,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池水,而水里倒映的人依旧是国色天香,美的不可方物。
她握了握拳头,忍不住心里想着,要她怀疑的是真的,那这种事情确实是尴尬,毕竟这也关系到陆庭舟的男性自尊,谢清溪也不能开口问,她总不好直接说,小船哥哥,为什么你最近都不好我玩摇啊摇,是不是你不行了。
要是她真问出口,日后只怕就不用做人了,估计连陆庭舟都得笑话她思春。可这事要是放在平时,她一点都不在意,但是这会正是陆庭舟受伤醒来,所以她就怀疑这是不是就是太医所说的后遗症。
谢清溪在现代的时候知道,有些人大脑受损严重的话,会影响到四肢的协调性。她一个同学因跟人打架被人用铁棍子砸在脑袋上,她去看望过他一次,吃饭的时候手都是哆哆嗦嗦的,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流着口水。
所以她这才害怕,陆庭舟是真的留下了什么隐疾。毕竟要真是那方面的问题,以他骄傲的性子,肯定不会和太医说的,更不和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所以谢清溪叫了齐心过来,可是问来问去就是没问到重点上,待过了半天,还是挥手让他离开了。
晚膳的时候,谢清溪特地让人煲了冬虫草炖乳鸽汤,她查了医书见冬虫草有滋补壮阳的效果,所以便让人做了。她也不好意思做什么牛鞭汤,这种也太明显了。
待晚上陆庭舟正在书房里头看信,一切进展都如他预期的那般顺利。齐心就进来了,后头还跟着朱砂,陆庭舟一抬头便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可是王妃有事?”
“王妃见王爷近日颇为操劳,便让奴婢送些汤水过来,”朱砂低头说道。
陆庭舟有些诧异,看了齐心一眼,就见他垂着头没说话。他笑道:“你便放在这里吧。”
朱砂赶紧放在案桌边上,告退的时候又道:“王爷,这汤是娘娘亲自熬的,娘娘说趁热好喝。”
朱砂出去的时候,脸上还是红的,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可真是够蠢的,说什么不好居然说那汤是小姐亲手熬的。
不过她见这是谢清溪头一回给陆庭舟送宵夜,所以想替谢清溪在陆庭舟跟前搏一回贤妻的名声。
此时书房里头,就剩下陆庭舟和齐心两人,他低头看了眼面前青竹白瓷罐,忍不住轻笑一声。
齐心一抬头就看见王爷摸着那瓷罐,他赶紧上前,笑道:“王爷要是想喝汤,奴才给你盛。”
待青竹白瓷小碗放在陆庭舟时,他一眼便瞧见里面的冬虫草,他涉猎广泛,所以自然知道冬虫草的疗效。他抬头看了一眼的齐心,立即冷笑问道:“说。”
齐心心肝抖了抖,麻溜一下就跪了下去。他没敢看陆庭舟,只轻声说道:“王妃娘娘,今个下去叫了奴才过去问话,只问了这几日王爷用饭香不香,睡觉可还好。”
陆庭舟这几天都是跟谢清溪一块吃饭的,吃饭这事自然犯不着去问齐心。至于睡觉……,陆庭舟一下子就顿悟了,可又是忍不住摇头,也不知这丫头脑子里想得究竟是什么,竟会往这处想。
陆庭舟此时既已知道了,就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开始喝汤。他一边喝还一边问齐心:“那你怎么和王妃说的?”
齐心如今都快吓死了,心里头直打鼓,他虽不知王妃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可这会既然王妃怀疑了,那肯定也是有问题,所以朱砂来送汤的时候,齐心很爽快地将人领了进来。不过这会陆庭舟问他,他肯定是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的。
所以他斟酌道:“奴才只说王爷吃饭还好,至于这睡觉,奴才就真不知了。”
“滚下去,”陆庭舟没好气地看着他,要不是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恨不能都让人拉着他下去打个二十大板,不过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陆庭舟又叫道:“回来。”
齐心又赶紧回来,陆庭舟看了一眼桌上还放着的青竹白瓷罐,道:“这汤就赐给你了。”
齐心恨不能给他跪下了,这壮阳的汤赏给他,岂不是浪费了。不过碍于面前人的目光,他还是乖乖地把汤端走了。
谢清溪此时已经洗漱好了,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她正拿着梳子梳头发,正准备敷面时,就听内室的门被推开,月白一回头正准备请安,就听见清冷的声音吩咐:“你们都下去。”
谢清溪一转头就看见陆庭舟平静的面容,可是他眸子乌黑发亮,就像是表面平静的海面,内里早已经波涛汹涌。
她站了起来,轻声叫了句,六爷,正想着要怎么解释时,就见陆庭舟跨步而来,一下子便抱住了她。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热气,整个胸膛如同滚烫的烙铁般。
只见他低头一下便咬着她的脖颈皮肤,是用牙齿细细地咬,有一点刺痛,就在下一秒湿润的舌尖滑过那齿痕,又软又热刺激的谢清溪整个人都抖了下。
“听说我的王妃在怀疑她的夫君不能人道了?”陆庭舟就伏在她的耳畔,声音犹如裹着毒药般,危险又迷人。
“没,小船哥哥,你听我说,”谢清溪以为他是恼羞成怒,忍不住喊出最亲密的名字的。
可就在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横腰抱起。
………………
谢清溪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的大红丹凤朝阳纱帐,都是骗人的。
旁边的陆庭舟一手撑着头,一手覆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忍不住将头埋在她的脖窝,轻声问道:“现在还觉得本王不行吗?”
待她睡着后,陆庭舟才抱着她去梳洗了一番,不过全程她闭着眼睛无力地靠在自己的怀中,别提多乖顺可爱了。这几日正值事情关键时候,所以他难免有些冷落谢清溪,却不知她是如何想到那方面去的。
待他抱着谢清溪回来后,便将她放在锦被之中,在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便起身出去。
等他换了一身玄色衣裳出现在前院时,就看见裴方已经等在那里,而长庚卫中许多人也安静地站在院子中。
“走吧。”
此时在京城郊外,一行三四人正骑着马往北而去,看样子是要远离京城。
不过很快,他们就勒住了缰绳,停在了官道之上,对面火光闪耀,十数个火把将夜幕都染成一片红色。
这边停住了,可对面的人却策马过来,其中一人立即低声喊道:“您先走,我们来挡住他们。”
“你们不过是三人,对面最起码有四十人,你确定你可以以一挡十吗?”领头的人看着对面已缓缓而来的人,沉声道。
待对面这些黑骑缓缓而来,就见马上骑士皆穿着玄色衣衫,脸上覆着黑色面罩,只将眼睛露了出来。更让他们警惕的是,这些骑士胯下所骑的骏马,也是通体为黑,高大雄峻,各个都是千里良驹。
在距离他们数丈远的时候,为首的骑士突然勒住马缰,骏马长嘶一声便听了下来。而紧随着他的几十名骑士都纷纷勒住缰绳,骏马纷纷停住脚步,就连行军的队伍都没有丝毫的紊乱。
别说他们只有三人,就算是对方也只有三人,只怕他们都未必走得了。这是一帮训练有素地骑兵,这等的威武,只怕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我等乃是大同人士,因家中有急事,还望诸位行个方便,让开一条路可好,”这边领头的人恭敬地朝着领头的骑士说道。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险些绝倒,如今人家摆明冲着自己来的,先生居然还能说这样的话。
为首的人并未开口,就听对面又传来马蹄声,那是一匹马不紧不慢地行进的声音,可偏偏就是这匹马的马蹄声,好像传进了对面四人的耳中。
当那人走近时,骑士们从中间分开,自从给身后的来人让出了一条道路,可就算是让开路,这些骑士依旧整齐排列着。
当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出现在最前方的时候,对面为首的人在看清马上人的面容时,终究是脸色大变。
反倒是骑在马上的陆庭舟,看着对面的人,突然轻轻一笑。
他问:“我如今是该称您陈先生,还是成先生呢?”

☆、第181章 双面庭舟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还称您陈先生还是成先生呢?
成是非看着对面的陆庭舟,便是哈哈大笑,待笑完之后,他目露深意地说道:“看来陆氏皇族终究还有了不得的人物。”
“成先生才是真人不露相,君玄和你一比实在差的多了,”陆庭舟骑在马上,含笑说道。
成是非看着陆庭舟,苏州的林君玄,如今站在他对面的陆庭舟,一切就好像转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了原点。
“看来仲麟他们在辽关见到的,便是成先生你了,”陆庭舟问道。
成是非此时便知自己早已被盯上,至于他的计划为何能这么顺利,只怕也是因为他的计划正好符合他的心意吧。一想到这里,成是非忍不住便想笑,他成是非从来自认算无遗策,如今看来却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既然王爷早知道我来了京城,为何不同我一见呢,”他看着对面一身玄色衣衫的陆庭舟,若不是那张白玉般的脸颊,只怕整个人都隐没在这黑夜之中。
陆庭舟但笑不语,倒是成是非下一刻,朗声笑道:“当年在苏州我也是恪王妃的师傅,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只怕连王爷都该叫我一声师傅吧。”
成是非素来放纵不羁,便是如今明知深陷重围,不过依旧面不改色,该谈笑风生的,依旧还谈笑风生。
就这份气度,陆庭舟都要佩服他是个男人。不过成是非此人太过危险,他的存在就是对陆氏皇族的威胁。今夜无论如何,陆庭舟都不会放他离开的。
“从你蛊惑宁王将林雪柔弄进宫中开始,你就该明白,进局容易出局难,”陆庭舟轻声看着他说道。
成先生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突然轻笑了一声,他问:“那你知道张家满门被灭口是谁干的吗?”
陆庭舟依旧冷冷地看着他,他身为陆氏皇族,自然知道这帝王之位有多诱人,特别是当你觉得你只差一步之遥便可以登上帝位的时候,你就开始变得不折手段,哪怕是弑父杀兄,你都在所不惜。
也许皇兄当年就是这样的吧,他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却因为父皇的不喜,让他无限远离那个位置。
“我不得不说,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可真得皇帝的真传,”成是非看着陆庭舟冷声笑道。
一个林雪柔,生生将京城的这池水给搅浑浊了。
大皇子不过是想借住林雪柔压制二皇子的势头罢了,结果二皇子没有忍耐住,竟是纠集余下几位皇子一同前往乾清宫向皇上谏言,这等行为无疑与逼宫。
皇帝也就在这时候突然发现,二皇子对于皇子的影响居然都这么大了,更别提他在朝堂之中的势力。皇帝这些为何能这般悠然自得地忙着炼丹求长生,那是因为底下的皇子都年幼,没有人能对他的皇位有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