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间又上京来了,曾榕又惊又喜,心里头就怀疑是不是在家里出了什么事。可是这会人已经在路上,再写信都不找不到人了。只能等着到京城了,再细细问了。
一想到这里,曾榕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玉浓有点儿惊讶,还以为她是为了及笄礼的事情伤神,便又说了一遍儿。好在这会曾榕听到了,她点点头,叫玉浓把东西拿进来给她瞧瞧。
东西都是顶好的,光是这枝金镶玉赤金双头曲凤步摇,便要上百两银子。还有旁边的笄也是宝光灿灿,这一套打下来便要好几百两银子。及笄礼可是姑娘家的大事,这重要性也就仅次于大婚了。
曾榕自然不会在这上头马虎了的,就算纪宝芙只是个庶出的,可毕竟是纪家的姑娘。
待她瞧过了,便是点头,交代玉浓:“你拿去给六姑娘瞧,还有,问问六姑娘衣裳可试好了,若是要什么地方要改的,只管叫针线上的人去。”
纪宝芙的及笄礼也有还有十来日了,衣裳、首饰处处都是马虎不得。
玉浓得了吩咐,便是叫了丫鬟捧着盒子,一起去了纪宝芙的院子。待进了门,门口的小丫鬟就进去通传了,没一会里头就出来一个穿着葱绿比甲的丫鬟。她急急上前迎了过来,口中客气道:“荣嫂子,今个怎么是你亲自过来了?”
如今玉浓嫁了丈夫,便是连称呼都改了。
“六姑娘及笄的钗、笄都制好了,方才宝珍坊送进来了,太太便立即吩咐我赶紧送过来,给六姑娘带着瞧瞧,”玉浓也是一脸笑意。
香平一听,登时大喜,赶紧把她往屋子里头迎,今个姑娘去卫姨娘的院子里,姨娘还在念叨,怎么及笄礼用的钗、笄这会子都还没送过来呢。
待进了里屋,玉浓就瞧见纪宝芙正手里捧着一本书,依在罗汉床上,她身上穿着一身青碧绫纱斜襟短袄,楚楚动人。纪家的姑娘便没有普通长相,不说纪清晨那样,搁京城里头都是顶顶好的容貌,便是纪宝芙这样的也是温柔碧玉里的典范。
见玉浓来了,她坐起身便笑着问了声。玉浓忙是叫捧盒子的小丫鬟上前,说是得了太太的吩咐,过来送东西的。
纪宝芙便叫旁边的墨画把匣子接过来,待放在罗汉床上的小几上,她自个伸手打开了盒子。一打开,便是宝光四射,就是叫这屋子里都乍然亮堂了些。纪宝芙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心底说不出地感觉。
她也是在外头交际过的,爹爹那些个同僚上司女儿家的及笄礼,也参加了好几场。别说那些庶出的,便是嫡出的,只怕都没人能赶得上她面前的这匣子首饰。
“太太说了,这首饰先拿过来给姑娘试试,若是不喜欢的,还可再叫宝珍坊的人拿回去重新改改。还有及笄要穿的衣裳,不知姑娘试地如何?要是宽了瘦了,便立即叫针线上头的人来改过。”
句句妥帖,处处考虑得当。
便是纪宝芙,心底都真真切切地明白,曾榕对她的事情,也是上心的。
所以她柔声说道:“衣裳已经试过,正合身。麻烦荣嫂子回去禀太太一声,首饰和衣裳,我都喜欢地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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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延生从衙门里头回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透了。他一进门,就听到里屋欢声笑语地。待进去,便瞧见今个人倒是来齐了,纪清晨和纪湛都在,便是纪宝芙也在。
“爹爹,你瞧这是六姐给我做的手套,”纪湛原本正靠着纪清晨说话呢,见他进门来了,便是举着手,给纪延生瞧。
纪延生瞧着这手套,倒是与寻常地不一样,竟是五只手指的。
“这样就可以戴着写字了,”京城的冬天本来就冷地厉害,便是学堂里头升了炉子,可是那么大的地方,总不比家里暖和。要不是曾榕日日给他抹防冻的膏药,只怕这双小手就可怜咯。
“这手套瞧着倒是新奇,”纪延生点头赞了一句。
曾榕立即笑道:“你也别羡慕,这回也有你的。”
纪延生坐下后,曾榕便叫他试着戴了下,还说道:“芙姐儿倒是个细心的,知道你们冬天写字冻手,便特地给你们做了两幅手套。”
待纪延生试着戴了后,觉得这手套是真暖和,便温和地看着纪宝芙,说道:“如今你也大了,倒是弟弟妹妹的榜样了。”
“爹爹和太太为了我的及笄礼这般辛苦,这些都是女儿该做的,”纪宝芙轻声说道。
听话的孩子,父母自然都喜欢。纪宝芙小的时候,纪延生也喜欢她,只是后来卫姨娘和她折腾了那么多,倒是把那点儿喜欢都折腾地没了。不过这几年纪宝芙倒是安安静静的,又懂得孝敬长辈了,纪延生心底自然欣慰,觉得她也是长大了,懂事了。
父慈子孝的场景,自是叫他满足。所以这会自是摆出一副慈父姿态来,柔声对她说道:“马上及笄也是大姑娘了,你的事情,我们都放在心上呢。”
十五岁的姑娘了,正是该说亲的时候了,只是之前寻来寻去,倒也没合适的。不过瞧着纪家这些个姑娘的婚事,便是十六岁才订婚的也有,最紧要的是婚事满意才好。
这会纪清晨和纪湛都在,纪延生不好说地太明白,不过却还是叫纪宝芙听懂了。
只是纪宝芙娇羞地低头后,心底便禁不住有一丝迷茫,她是想求爹爹的。可是她也知道婚事,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岂能随便置喙。
可是她喜欢乔策,偏偏乔策身份又是那样的尴尬,他是姨娘的表侄。不说父亲,便是太太,只怕也不会同意的。
纪宝芙咬着唇,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反倒是纪清晨坐在一旁,瞧见了纪宝芙脸上的为难。说实话,在这家里这么多年了,便是再相处地淡,可还是姐妹。她前世便知乔策是怎样的人。若是单单论才华,他确实能算是个青年才俊,便是比那些大家族出身的,都是不差的。
可是此人人品却是下下乘的,打小便定下的婚事,竟是说翻脸就翻脸。
也就是因为如今纪家对他有些用处,所以他才会纪宝茵这般上心。可是少女情怀总是诗,便是她现在去提醒纪宝茵,只怕她还会觉得自个是在害她呢。
她倒是派人一直盯着乔策,可是他自恩科落地之后,便在家中潜心读书。再者便是到郊外散心,青楼楚馆这样的地方,他是一次都未去过。便是连酒楼,也都是与同窗好友一起去的。
要不是纪清晨前世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如今只怕也要被他骗了。
只是一直抓不住他的把柄,过完年三月便又会试了。若是照着前世的轨迹,乔策在明年必是会中榜的。到时候他是进士出身,若是真的来纪家提亲,只怕爹爹也是不会拒绝的。
想到这里,纪清晨暗暗咬牙,不管如何,一定要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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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来日,纪宝茵及笄礼的前一天,曾玉衡带着妻子徐氏还有年幼的儿子到了京城。曾榕接了信,赶紧派人去城外接他们入城。他们是从水路走的,坐船到了天津卫,又转了马车到了京城。
等到家的时候,刚一进门,曾榕便哭了。
也不知是一路上奔波地太过劳累,而是这几年过地并不顺心,曾玉衡瞧着倒是像曾榕的哥哥一般。便是站在一旁的纪清晨,都不禁惊讶了起来,还记得年幼时,她见过这位小舅舅,那会他还是一副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如今倒是像饱经风霜般,看着都叫人唏嘘不已。
“姐姐,一家人见面,怎么无端地哭了,”曾玉衡倒是笑了,他一开口,曾榕哭地更难过了,倒是叫纪清晨找到点了他当年洒脱的模样。
这会曾玉衡的妻子荣氏便站在他旁边,手边牵着个小男孩,只是瞧着精神头不怎么好,蔫头蔫脑的,只怕是路上累的。
纪清晨瞧着荣氏的打扮,一身绯红子锦缎斜襟长袄,衣裳料子倒是上乘的,只是瞧着她牵着孩子的袖口,倒是磨地有些起边了,显然是陈旧。估计这已是她能穿出来的,最好的衣裳了。
这可叫纪清晨有些吃惊了,曾家虽说不如纪家这般富贵,可是也不至于叫嫡长媳妇连件好衣裳都没有吧。
“太太,曾舅舅和曾舅母一路上只怕都累坏了,还是先请他们坐下,再慢慢说话吧,”纪清晨见曾榕哭地厉害,这会只怕也是顾忌不到这些了,于是赶紧上前,便是将她扶住。
曾玉衡也在安慰着曾榕,这会见她开口,愣了下,便试探地开口问道:“你可是七姑娘?”
见纪清晨颔首,他倒是立即大笑,“上回见你还只是个小丫头呢,如今倒是长成了大姑娘。”
曾榕原本都已经拿了帕子擦眼泪,听他这句话,又忍不住在他心口,狠狠地打了下,怒道:“你还说呢,我早就与你说了,带着弟媳妇和小侄子一块上京来。你在京城里读书,便是你姐夫也能指点你一番,你偏偏就倔,就非不要。”
曾玉衡心底叹了一口气,那不是怕上京给姐姐添麻烦,怕被人说闲话。
待坐下后,曾榕便瞧着荣氏,赶紧说道:“说来这还是我头一回见你呢,都是一家骨肉至亲,未想竟是到这会才见面。”
“大姐可别难过,虽说我没见过大姐,却时常听大爷提到你,”荣氏赶紧说道,又扯着怀中孩子的小手,叫他赶紧叫姑姑。
曾榕满脸笑意,只是眼睛落在荣氏牵着孩子的手上,却一下僵住了。她眼眶登时便红了,却还是拼命忍不住,伸手对她怀中的孩子招呼道:“这便是铨哥儿了吧,到姑母跟前来,让姑母瞧瞧咱们铨哥儿。”
小孩子虽说没什么精神,可是瞧见这般漂亮的姑母,也是一笑,便步履蹒跚地过来,直接扑到了曾榕的怀中。曾榕摸着他的小脑袋,这会小家伙还没留头发呢,只脑袋前头剪了桃心一样的一块,后头又留了一条小辫子。
曾榕素来喜欢小孩子,这又是自己的亲侄儿,更是爱地跟什么似得。只是摸着小家伙冻地通红地小脸,便心疼道:“该给孩子戴个帽子的,瞧瞧把咱们铨哥儿的小脸给冻的。”
待她牵起孩子的小手,才瞧见竟是冻出疮来了。
这次她是真没忍住,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别说曾榕瞧着难过,就连纪清晨瞧着小孩子那小手,都心疼地厉害。
之前她也在想,这么多年了,曾榕叫曾玉衡上京,他都推脱没来。如今怎么又突然会上京来了,看来这中间还真的有隐情。
“对了,湛哥儿不在家吗?”曾玉衡瞧着屋子里,只有两个姑娘在,便问道。
曾榕立即说道:“他这会还在学堂里未下学呢,我已叫人去了。待他下课后,便立即叫回来。”
随后,荣氏便给纪宝芙和纪清晨两人见面,一人一只金簪,纪清晨这支也就只比纪宝芙好一点儿,不过两人接过后,都是恭恭敬敬地谢了她。荣氏见她们一点儿没嫌弃的表情,心下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方才一进门,荣氏瞧着这镶金缠银的屋子,便是连案桌上摆着的香炉,都是鎏金的,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富贵,叫她不免有些束手束脚,生怕行差踏错了一步,叫人笑话了去。
曾榕自然早早就给荣氏和铨哥儿准备了东西,赤金项圈,寄名锁,都是在宝珍坊里头打地,上回与纪宝芙打地钗、笄是一块送过来的。
荣氏一瞧竟是这般珍贵的东西,当即便摆手道:“大姐,他一个小孩子家家哪里用得着这样的东西,这可真是太贵重了。”
“这也是我给铨哥儿的一点儿心意,哪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曾榕伸手刮了下小家伙的脸蛋。
荣氏还要说话,倒是瞧见曾玉衡的眼神,这才收口。
曾榕又叫人拿了果子上来,丫鬟自是早就准备好了,漆盒里头装了九样果腹点心,曾榕低头见小家伙眼睛盯着瞧,就是不伸手,便抓了一把塞进他手心。只是小家伙没抓住,掉了好几个,他着急地要借,倒是滚到纪清晨的脚边。
她伸手把地上的桂圆拾起来,随后一捏,外有的脆壳便崩开了,露出里头的果肉。小家伙巴巴地瞧着她,纪清晨只觉得好玩,便伸手喂进他嘴里,还叮嘱道:“核儿得吐出来,可不吃下去哦。”
他听话地点了点头,没一会又把核儿吐了出来。
曾榕想单独与曾玉衡说话,可是又不好把荣氏支开,所以也只能耐着性子。
等纪湛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他娘的屋子里头,竟多了好几个不认识的。曾榕赶紧说道:“还不赶紧给你舅舅请安。”
纪湛这才知道,这边坐着的男人便是他的亲舅舅。
他也是这几年才明白,他与姐姐不是一个娘生的,可是他一向不在意,反正不管如何,姐姐总是他的亲姐姐。可是每回一提到他的亲舅舅,他娘便会伤心好久。而这次舅舅上京来了,他娘又开心了很久。
这会瞧见了真人,他反倒是扭捏了起来,乖乖地喊了一声舅舅和舅母。
待那头老太太叫人传话过来,说是今个在大房那边摆宴,给曾玉衡一家子接风洗尘。曾榕这才惊道,还没带着他们给老太太请安呢。
于是一行人,又去上房给老太太请安。铨哥儿又得了老太太和韩氏的见面礼,家里好久没这样小的孩子了,所以大家都爱逗他。
晚上的时候,天将将黑,纪延生便回来了。他早就听家里下人来禀告了,说是小舅子过来了。所以他也没耽误立即就回来了。
待见到了曾玉衡,便是好一阵寒暄,瞧着曾玉衡与他有说有笑的模样。
纪延生不由想起了金銮殿上的那位。
他身子一抖,不敢再想了,左右那位舅老爷,如今他是再不敢惹了。
待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在曾榕的院子坐了会,曾榕见天色晚了,便想着叫他们先回去休息,反正这日子还长着呢。
却不想曾玉衡却说:“大姐,先前我托你找的房子,只怕如今是用不上了。真是劳你费心了。”
曾榕自然没在意,院子是现成的,就是纪家的。只是她原本是想着留他们在屋子里住,待过了年之后再搬走也不迟,最好是住到他参加完会试才好呢。
“与我一同上京的一位朋友,家中正好有一处闲置的院落,可以租给我们住。”
曾榕脸色一僵,登时便道:“你在家里住着,何必又要搬出去。如今这样冷的天儿,也不知那房子暖和不暖和呢。”
纪延生也立即道:“就是,你且宽心在家中住着的。反正咱们家里的院子也宽敞,你可别与你姐姐客气。都是一家人,不能生分了。”
曾玉衡无奈,却还是道:“可我与那位朋友已说定了,如今便不好再更改了。”
“你朋友是何人,既也是刚上京的,不如便叫你姐夫下帖子,请他到家里来做客,也算是谢谢他一路上对你们的照顾,”曾榕如今当惯了一家主母,拍板便定下了。
曾玉衡大约也是没想到,只是想到那位朋友,原本拒绝的话,到了口中却变成了,“他是扬州千丝纺方家的少东家,这次也幸亏是他叫家里下人腾出了一只船给我们,只怕我们还一时不得上京。”
曾榕正要说,那更得请人家到家里来时,就听见啪嗒一声响声。
纪清晨竟是把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泼地手上、腿上到处都是的。
可是她不仅没觉得疼,反而心中说不出的狂喜。
千丝纺,方家,她前世的家人。
所以大哥他上京来了。

☆、第109章 傲娇姑娘

一杯茶泼在身上,虽说冬天衣裳穿地厚实,可是还是够吓人的了。纪延生腾地就从罗汉床上跳了起来,身后的杏儿也是赶紧上前。
倒是曾榕被唬了一跳后,指着旁边内室的门,便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姑娘扶进房里,瞧瞧可烫伤了。”
曾榕的丫鬟司音赶紧上前,与杏儿两人一左一右地将她扶到内室里。杏儿即刻便替她解了衣裳,就瞧都湿到里头中衣里,登时脸色又白了一分。
倒是纪清晨自个,尤不当回事,这会她心底是真的高兴啊。
“我没事的,都别害怕,只是不小心洒了而已,”纪清晨反倒是安慰起了两个丫鬟来。
杏儿这会都要哭了,“姑娘,您瞧瞧您这手都红成什么样儿了,还说没事。”
没一会司琴便进来,她把治疗烫伤的药膏拿了过来,这还是特地去纪清晨院子找的,如今她院子里的药膏,都是内造的。
待碧绿清透地药膏被抹在她的手上,登时一股清凉之意,便透进了心底。
“这孩子怎么这般毛躁,”纪延生站在外头,一脸担忧地说道。
曾榕实在是等地不耐烦了,便又亲自进来,“身上可烫伤了?”
“太太放心吧,只是手上有些烫伤了点儿,”纪清晨立即回她,还把手举起来给她瞧了瞧,又说道:“这会都涂了膏药了,并不碍事的。”
“你啊你,这般不小心,”曾榕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说道。
好在总算是虚惊一场,所以曾榕也不留着他们,叫人领着曾玉衡一家三口回去歇息。
待晚上的时候,曾榕躺在床上便是辗转地睡不着,因着她不时地翻身,还时不时地叹气,弄得纪延生都没法子睡。所以他开口问道:“夫人,为夫明日还要早朝呢。你若是有心事,倒是说出来。”
“我真是太心疼了,”曾榕腾地一下便坐了起来,纪延生一听她这带哭腔,赶紧坐起来。
他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我晚膳那会才知道,弟弟他们一家进京统共就三辆马车,除了铨哥儿身边奶妈之外,就带了四个仆人,两个使唤丫头,两个小厮。还有,铨哥儿那小手全都是冻疮,他们肯定是在那边吃了苦头,我弟弟没法子才上京来的。”
曾榕没找到机会问曾玉衡,可是单单她看到这些,就够叫人心酸的了。
纪延生一听都唏嘘不已,不说旁的,便是纪湛那么个半大孩子,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婆子,都有十来个人。结果曾玉衡一家子加起来伺候的下人,才统共五个人。
这确实是够叫曾榕心酸的。
曾榕又继续哭诉道:“还有我那弟媳妇身上穿着的衣裳料子,我一眼便认出来了,是当年他们大婚的时候,我叫人送过去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竟还穿着呢。”
“你也先别着急,有什么事情,先问问清楚再说,”虽说他也觉得曾榕猜地没错,可是这大半夜地,总是要叫她安心不是。
曾榕登时着急了,“你又不是玉衡那孩子性子有多傲气,若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不上京来。还不就是怕旁人觉得他沾着你的光了。这会肯定是在家里受了大委屈,才会上京来的。”
纪延生一听,立马说道:“你放心吧,玉衡乃是我的小舅子,不管如何,我总是会照拂他的。待明年三月便是会试,到时候叫他下场试一试。若是他想选官,到时候我也会帮他通路子的。”
他倒不是夸下海口,只是给他谋个县令之类的小官,对他来说,还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听了他这样的话,曾榕才稍稍放心。
只是第二日便又是纪宝茵的及笄礼了,纪家还是替她摆了十来桌子,便是卫姨娘不到人前去,可是便是听着都觉得脸上有光。
纪宝芙倒是请了不少姑娘过来,庶出的也有,更多的倒是纪延生下属的官员家中的嫡女。之前曾榕怕场面上不够气派,便私底下问了纪清晨,可否她也帮着请几位姑娘过来,好歹撑撑场面。
纪清晨倒是没拒绝,只是她时常也不出门交际,能叫的也就是裴玉欣和谢兰。
于是她便给她们两个都下了帖子,两人都是叫人来说,说是会前来祝贺的。
纪宝璟倒是一大早便带着孩子回来了,昨个她就知道了曾家舅舅上京了。所以今个特地早些过来。只是这会天气已经冷了,所以小宝宝便未带回来,只带了温启俊过来。
纪湛一瞧见温启俊,便得意对他说:“我也有个新弟弟了。”
虽然是表弟,可也是个弟弟,省得温启俊整日里,在他跟前叨叨个没完。温启俊不相信,于是纪湛便带他进屋子里见铨哥儿。
今日一早,曾榕就叫人把自个新做的未穿过的衣裳,送给了荣氏,说是怕她上京匆忙,还未来得及制冬衣。荣氏自然是感激不尽,她统共就那么两身好衣裳,昨个穿了最好的一套了,今个偏偏又赶上人家姑娘的大日子,她心底正为难呢,曾榕便解了她的难处。
她还问了曾玉衡,是不是大姐瞧出了他们的窘迫。
夫妻两人虽说都当无事人般,可是他们上京实在是太窘迫了,曾榕瞧出来了,也不奇怪。
倒是曾玉衡这会反倒是平静了,他什么东西都不要了,就带着妻子儿子上京。里子都没了,外头的体面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这会荣氏倒是打扮地鲜活光亮地,邀请的客人这会已经到了,便是来了人,曾榕也都给她介绍。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昨个荣氏进门的时候,还有些束手束脚的。今个换了一套新衣裳,又带着华丽的首饰,倒是心里有底起来,便是与人寒暄,都透着一股子爽利大方。
晋阳侯夫人今日也与纪宝璟一块来了,曾榕特地请了她给纪宝芙插笄。晋阳侯夫人自然是没拒绝,所以她今日是主宾,一进来,便被曾榕请到了上首坐下。
倒是纪清晨帮着招呼客人,纪宝芙这会自然是没法出来的,所以她便帮着招呼来做客的小姑娘们。
见着她说话和和气气,又待人极有礼,便是那些庶出的姑娘,她都一视同仁,倒是叫本来对她有些偏见的姑娘,这会反而敢大着胆子与她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