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她走了,魔怔一般。
她带我去了一家特别的场所。据她说,那里是有钱人的乐园,同时,也是年轻漂亮女人的天堂。
她自称“滟姐”。跟着她,我学会鉴别各式各样的名牌,品尝不同牌子的红酒和各类美食,也知道怎么样能让自己成为一个一举一动都风情十足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最后一天,她请我在一家高档西餐厅吃饭时,我对她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她对我说:“傻姑娘,这世界上哪有人会对你无缘无故的好?路是你自己选的,你用了人家的东西,该偿还的,一样都不能少。”
滟姐走了,换来培训我的是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的全名,听滟姐和其他人都叫他“山子哥”,我也就跟着这么叫。
他听到我这么称呼他,显得非常高兴,对滟姐说:“不错啊,才一个来月,就调教得这么乖巧。”
“我只是按照山子哥的吩咐来教。”滟姐在他面前没有半点平时的趾高气扬,相反,她显得非常谦卑,谦卑得让我有些怕这个看起来笑眯眯的男人。
我还在畏惧对我来说愈发模糊的未来,山子哥开口说话了:“丫头,你喜欢骆杉?”
我没想到他会当着滟姐和其他人的面,直截了当地问这个问题,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想我当时的样子大概很傻,但也格外真实。
山子哥的反应是大笑出声,然后说:“骆杉这小子好福气啊!我有多少年没见到听到个名字就会脸红的妞儿了!”
我更加局促不安,就听到山子哥说:“丫头,我给你钱,给你想要的一切,只需要你做一件事。”
我抬起头,看到他笑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他明明是笑的,可我却觉得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东西,让人不寒而栗:“想办法留在他身边!让他喜欢上你最好,再不济,也得让他上你的床!懂吗?”
我点了点头。跟在滟姐身后走出那个房间的时候,我突然有点害怕。
我凭着一腔喜欢努力走到这一步,却有点担心,自己的这份喜欢,可能会伤害到我喜欢的那个人。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伤害的并不只有骆杉,还有自己。
3.
山子哥手底下的人很多,几乎不费什么工夫,我就被他们制造的各种偶然推到了骆杉面前。
让我意外的是,这一次,他看我的眼神跟许久之前校门外我们两个说话的那次,显得截然不同。
坐在餐桌边的时候,他看着我的侧脸,手指轻轻抚着我的脸颊,说:“你的名字很好。”
我有些气馁,如果知道说一次他就能记住我的名字,我会编个更好听的名字告诉他,最起码不要是这么俗这么土气的一个名字。
他用低沉到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愿吾如同梁上燕,日日常相见。你父母给你取这个名字,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我愣了愣,其实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我爸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在老家的乡下,燕子是最常见的一种鸟。我爸说,取个普通的名字,好养活,所以我就有了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可到了他嘴里,那么普通的名字,也仿佛了最动听的情话。
那天晚上,我陪他喝了许多酒。在那家酒店的一间高级客房里,我成了骆杉的女人。
那天之后,我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
再之后,我们两个见面的频率渐渐有了规律。基本每个周六,他都会约我在那家酒店见面。
又过了半年,我们的感情似乎比从前更近了点儿。他在距离学校不太远的地方,为我租了一套小公寓。平常没课的时候,我总喜欢跑去那儿,打扫打扫屋子,准备晚上他过来要吃的食物。哪怕他事先已经说明不过来,我也会假装他会过来一样,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
有一天晚上,桌上的饭菜摆得都凉了。我只喝了一碗汤,刚起身要把东西撤下去,就听到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
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让骆杉看到眼前的这一切。不想让他知道,他不在的时候,我好像个疯婆子,自己一个人嘟嘟囔囔、自作天真地玩着过家家的把戏。
门打开,他看到我端着一只碗呆站在那儿,也看到了满桌的饭菜。
出乎我意料,他没有笑话我,也没有生我的气。
直到他端起满满一碗饭,大口大口吃起来的时候,我才回过神,一边尖叫着一边端起两个盘子,跑到厨房为他热菜。
那天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笑,不是初次见面时那种生疏礼貌的浅笑,也不是平时面对我时仿佛戴着面具一样的微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愉悦大笑。
背对着他在厨房热菜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特别幸福。
那天晚上,是为数不多的、令我觉得特别幸福的夜晚。
4.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后来我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大概是那天傍晚下课,我看到他轻轻抚摸骆小竹侧脸的时候。
他一开始没发现我就站在不远处的一片树荫下。那天下着小雨,他忙着为骆小竹打伞,擦拭发丝和脸上的水滴,自然不会注意到我就在不远处的地方,像个幽灵一样默默地关注着他们两个。
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多想,我偷偷地观望不敢现身,是怕他同时看到骆小竹和我,会觉得尴尬。
毕竟我们两个的关系,一直没有见光。从一开始那半年,他每次都约我在酒店见面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他有着外人眼中光鲜的职业,优越的家庭背景,跟我这样条件的女孩玩玩还差不多,却大概永远都不会把我纳入未来结婚对象的范畴。
跟着滟姐时间久了,好多从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我也渐渐想通了。现在这个社会,多少人为了钱,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跟话都没说过两句的男人一夜情。像我这样的条件,能有机会跟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最后没有什么结果,至少这个过程,我会比骆杉还要享受。
他顶多享受我的身体,而我享受的,是每一分每一秒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这么算起来,似乎还是我赚得比较多。
我一直都想得很清楚、很明白,直到那天我看到他为骆小竹撑起伞后的那个小动作,他轻轻扳着她的脸,手指磨蹭着她的脸颊,而后又在她头顶轻轻落下一个吻…
知道他们关系的,会认为他们是兄妹。不知道的,会以为他们是一对再相爱不过的情侣。
我在心里一直默念着“不可能”,可是后来的无数个夜晚,每次情动之前,他都会做那个一模一样的动作,我心里的质疑和恐惧也越来越深。
直到有一天,在外面的一家高级美发沙龙剪头发的时候,我突然朝自己的左边看了一眼。
那家美发沙龙三面都是镜子,我微微侧过脸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一个我从前从未留意过的角度。
美发师的剪子落下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冷得仿佛从冰窟里捞出来一般。
我想起这一年间,他每每回到家,都喜欢帮我把头发梳起来,说这样做家务会比较方便。我的头发本来是有些偏棕的颜色,可有一天他突然建议我去染个自然黑试试看。我想起他为我买的那些衣服,从前偶尔想起,只觉得什么地方透着别扭。直到看到自己那个角度的侧脸的那个下午,我才陡然意识到,那些衣服的款式和颜色,竟然和骆小竹最喜欢穿的那么相似!
我慢慢转过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口对理发师说:“不要只打薄了,帮我全部剪短。”
理发师平均每个月都会帮我修剪一次头发,一直都知道我的习惯和偏好。我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片刻还小心翼翼地劝我:“梁小姐,你的五官很柔美,现在的这个发型,更符合你的气质。”
我想起很久之前,第一次见到骆小竹和骆杉的那个上午,走在林荫道上,看着他们两兄妹有说有笑地朝我走来。我对骆小竹的第一印象,是感觉她的眼睛又大又亮,五官柔美。如今听到相似的词汇落在我的身上,压抑许多天的情绪突然爆发,我几乎是尖叫着对那个理发师喊道:“我说了给我剪短!你没听懂吗?全部剪短!我讨厌我现在这个发型,讨厌我现在的这副样子!讨厌死了!”
我讨厌当时自己的那副样子。
不管怎样,我也是父母捧在掌心养大的独生女,我也是学校里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乖孩子,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家境一般、样貌中上,配不上骆杉,不配当他未来的妻子,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是个替身!
我是骆杉自己选择代替骆小竹陪在他身边的替身!
5.
后来,我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
第二天晚上骆杉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我故意剪短的头发,只发出一句冰冷的询问:“头发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对我不够热情,但这样冰冷的语气却是我从没听过的。我当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说了谎:“昨天去理发店,发型师说我这一年多总是染发,头发都焦了…他说帮我把不好的头发剪掉,这样长得也快些。”
大概是听到我提染发的事,骆杉的表情微微有了缓和。他走到我身边,撩了撩我耳边的发丝,低声说了句:“那以后不要染那么频繁…就半年染一次吧。”
我的心里控制不住地发抖,面上却做出一副柔顺的样子:“好。”怕他觉得回答太过简单,我又加了一句,“其实我也看习惯自己黑头发的样子了。”
骆杉摸了摸我的头:“你也喜欢就好。”
他走之后的第二天是周六。那天早上,我破天荒地给山子哥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查到骆小竹的行踪。
山子哥有一段时间没有主动联系我了,听到我这个要求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紧接着开口问:“那个骆小竹,不是骆杉的亲妹妹吗?你打听她的行踪干什么?”
我不敢说出自己心底深藏的那个秘密,却也一时想不到好的理由搪塞,一时间就有些僵在了那儿。
山子哥很敏锐,开口就说:“丫头,我一直当你是个聪明人,是不是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太逍遥了?用不用我找人给你紧紧弦?”
山子哥说的“紧弦”,我明白是什么意思。那时我还在滟姐手底下接受他们的“培训”,曾经见过一个被折腾得身上没一块好肉的女人,被两个年轻男人抬着头和脚,扔进停在会所外面的一辆大卡车里。
滟姐见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把我拉进一个房间,告诉我说,那个女孩子比我还年轻,但因为性子太傲,惹得山子哥生了气,山子哥就让手底下十几个男人好好教了教她“怎么做人”。没想到那十几个男人都是年轻小伙子,下手没个轻重,最后把人玩成了这样。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他们的手段,吓坏了。
滟姐大概发觉自己说得太多了,就反过来安慰我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就会过得很好。像她一样,吃好的穿好的,能过上一般年轻女孩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我不敢过多回想当天那个女孩的惨状,结结巴巴地对山子哥说:“山子哥,你误会了。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你就说你为什么要跟着骆小竹?”
我迟疑片刻,模棱两可地说:“我觉得…骆杉对他妹妹,比对我还要好…”
“丫头这是醋了?”山子哥问了句,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丫头,你既然自己发觉了,我也就不瞒你了。知道当初为什么让滟儿找上你吗?”
我脑子懵懵的,半晌才支吾出三个字:“不知道。”
“你没发现你有些地方跟他那个妹妹长得很像?”山子哥说,“要不是赌定了他会收下你这份大礼,你以为我会白费那么些时间和力气,让我手底下人没日没夜地训练你?”
大概是发觉我情绪不对,山子哥换了种语气,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丫头,我今天把实话都跟你撂了,你也就得想明白。咱们之间呢,说白了就是一笔交易。你想做骆杉的女人,我成全你;但我把你放在骆杉旁边,可不是为了成全他的。懂了吗?”
“我懂。”山子哥他们对于骆杉一定是有所图的。跟在骆杉身边的日子越久,我越发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但我一直不肯去深想,因为连我自己都害怕那个隐藏在黑暗最深处的答案。
“我知道你心里都在想什么。”山子哥说,“成,这事儿交给
我,你什么时候想知道骆小竹人在哪儿,都在做什么,就提前说一声,我让手底下人帮你盯着。”
有了山子哥的帮忙,我在骆小竹常去的那个商场跟她“偶遇”了两次,又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和她一起看了一场电影。
那电影原本是骆杉答应我要一起看的,可看电影的前一天,他突然放了鸽子,说第二天队里有事,不能陪我。
我并没有对骆小竹说谎。我的男朋友确实放了我的鸽子,身边那个座位就是他的。只是她不知道,我的男朋友,是她最亲爱的哥哥。
她也不知道,当初我让给她的那条裙子,早在跟她“偶遇”之前,我就拿下了一条,让服务员帮我包好,就放在我随身背着的那个包包里。
我把那条一模一样的裙子让给了她,故意让她穿着裙子回家。骆杉答应过来看我的第二天,我也穿上了那条裙子,给他做饭,为他洗衣,做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一切。
骆杉看到我穿那条裙子的时候愣住了,但紧随其后就是从未有过的疯狂。
完事之后,我从床上起来,看着地板上撕碎的那条裙子,捂着脸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更变态的究竟是他,还是我自己。但我知道,再这么和他纠缠下去,我大概真的会疯。
6.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我心底的声音。和骆小竹偶遇后没过多久,我就发觉自己怀孕了。那段时间山子哥联系我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也把
我知道的骆杉的日常作息,都告诉给他们。虽然在我看来,这些他上下班前后的生活细节,并没有什么大用处。怀孕的事,不等我汇报,山子哥那边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自己身边一直有他们的人,也知道这段时间他们盯得特别紧,却没想到这个孩子的到来,会给我和骆杉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山子哥让我把怀孕的诊断报告拿给骆杉看,其余的事就不用我多管。可我没想到,骆杉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不仅仅是冷淡,而是厌恶。
他厌恶和我共有的这个孩子,刚听到这件事,他就毫不犹豫地跟我说:“打掉。”
我本来以为我的心已经够冷了,却没想到,那是因为我还没遇到更加可怕的事。我也以为我对骆杉的感情不会更疯狂,可他对孩子的态度,彻底粉碎了我的最后一丝理智。
张山子也知道了骆杉的决定。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直接下达命令:“你现在立刻搬出那个家,回到我这里来。”
我当时还沉浸在对骆杉的愤怒和仇恨之中,没有任何犹豫地按照他说的话做了。没想到的是,张山子让我回去,只是让我做他手里的一块筹码。
两天后,我又见到了骆杉,却是在他们双方谈判的当场。
我被事先灌了些药,倒在他怀里的时候,我已经觉察出事情不对,但我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骆杉手里的刀刺中了我的小腹,那大概不是他的本意,因为我看到他眼睛里的震惊和无措。不过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了。
人活着的时候,大约总想争一口气。在学校的时候争成绩争老师的喜爱,在职场争业绩争老板的青睐,在喜欢的人面前,大概是想争一个比其他所有人和事都重要的地位。
在骆杉面前,我从来不争第一,也没想过去争那个唯一。我只想,在他没有结婚而我也还是单身的时候,能够做他这一段时间的女朋友或者情人。
可我没想到,连当情人,我都只是个替身。
我虽然不够好,可也没有那么糟。
被他当作骆小竹的替身去疼去宠爱,让我瞎了眼迷了心,就像当初在学校林荫道上瞥见他的那一眼,让我整个人都迷了心窍一样。
他抱着我跪在地上的时候,我记得自己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脸。他的脸真温暖啊,我想对他说声“对不起”,虽然我只是想爱他,但终究还是做了山子哥他们的帮凶,成了关键时刻要挟他的一个筹码。我还想跟他说“没关系”,我虽然怨过他,也恨过他,但那些情绪跟对他的爱比起来,微乎其微,沧海一粟。他拿着刀,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不怪他。
我会死在这么个地方,归根结底还是怨我自己。
是我自己,在一开始就给自己选了一条“死路”。
都说人死的时候,眼前会飞快略过从生到死的种种。可大概在那个时候,全世界只有他离我最近,我眼前飞略而过的,是从认识他以来,和他一起走过的两年半时间。我第一次为他下厨做的菜,他第一次喂我喝红酒的模样,他大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还有最后…抱着我哭泣的样子。
我感觉自己隐约还有些力气,但摸着他脸颊的手,却不知道怎么就垂了下去。
我听到他呜咽的声音,不远处山子哥可惜的啧叹声,还有远方…妈妈喊我名字的声音。
这一生太短,来不及有更多遗憾。

Special 04 别无所求
1.
白肆大四那年的冬天,他和沈千秋在外人面前,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模样,甚至在远道而来的黎邵晨和那位女下属面前都是这样。可一回到家,白肆就彻底炸了。
一进屋,白肆把弄脏的大衣往洗衣机上一甩,从后头抱住沈千秋的腰,又哀怨又委屈:“千秋,什么时候才能跟大家说你是我媳妇儿你是我媳妇儿你是我媳妇儿啊?”
沈千秋伸手去扯他环住自己的手臂,语气淡然不容置疑:“你大学毕业以后。”
“可我还有半年才大学毕业啊啊啊!”白肆耍赖,嚷嚷完了之后就开始在她耳边蹭,“我好可怜啊千秋,人家大学都允许到年龄领结婚证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对外公开情侣关系啊?”
沈千秋忍不住翻个白眼:“这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你那几个朋友哪个看不出来我跟你是情侣关系?”
真当他那几个哥哥都是傻的啊?人家跟她说话的态度根本就是对着弟媳妇才会有的样子,只有白肆还在纠结不能随便扯个人就宣布这是我媳妇儿这种幼稚到极点的事。
白肆的语气依旧幽怨:“看得出来证明他们眼睛不瞎,可我不能照实说觉得自己好像个哑巴啊!”
沈千秋转过身,没想到正对上他有些泛红的眼圈,一时间也噎了一下,再开口,语气就软了几分:“你别闹了行不行?毕竟咱们俩年龄摆在那儿,你还没大学毕业,这个时候公开对你不好。”
白肆梗着脖子:“有什么不好的?我虽然没大学毕业,可钱也挣了,工作也有了,我哪点比那些上班族差啊?”
赚钱这事儿是不假,这小子从上大学开始就研究股票炒基金,白爷爷当初资助他的那份启动资金,他两年前就还回去了。可这工作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
沈千秋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白肆答得别提多洪亮了:“我是你火锅店经理啊!”
沈千秋噎了一下:“那是我的火锅店。”
“你的不就是我的吗?”白肆眨了眨眼,“上个月我弄的那个微信扫一扫促销活动挺成功的啊!一个月营业额赶上过去两个月加起来的,服务员都多招了五个。我看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得开分店了。”
沈千秋皱眉:“不用吧,开分店太麻烦了。把这一家店经营好就够了。”
大晚上的,白肆懒得跟她继续扯火锅店的未来发展之路,干脆低头堵上她的嘴,不紧不慢地亲了好一会儿,直到沈千秋直伸手掐他的腰才松开。
沈千秋面色微红,白肆也耳朵泛红,眼睛却亮晶晶的,他又轻轻亲了下沈千秋的嘴唇:“千秋…”
沈千秋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警铃大作:“不行!”
白肆动作比她的话还快,在沈千秋开口的同时他已经一弯腰把人抱了起来,直接冲进卧室。
自打两人从平城回来,没过多久,这间大卧室就派上了用场。
起先是白肆要养伤,沈千秋为了夜里照顾他方便,再加上两个人也有过那么一次肌肤之亲,也就没多矫情,和他一起睡在大床上。
哪知道这家伙伤还没好利索,晚上就开始不老实了。
起初是每天夜里沈千秋半睡半醒的时候,后来干脆一熄灯就扑过来,先是蹭蹭脸颊,接着慢慢亲,再往后…就是怎么不要脸怎么来。
而此时…白肆把人往床上一搁,鞋子一脱,人就扑了上去。
两个人都是刚从外面进来,沈千秋自觉脸颊上还带着寒意。临安冬天阴冷,她衣服也穿得多,白肆手一伸上来她就忍不住叫:“白肆你别闹,这天实在太冷了…”
白肆堵着她的唇狠狠啄了一口:“骗子!家里空调都定时开关,屋子暖了一晚上,床都是热的,怎么冷了?”
沈千秋实在不擅长这种场面,干脆闭上眼耍赖:“反正我就是冷!”
说话间,白肆温热的身体已经贴了上来:“我给你暖。”
沈千秋身上毛衣长裤还穿着,可双手已经感觉到他贴过来的胸膛是完全赤裸的。她吓了一跳,眼皮颤得更厉害了,睫毛扑闪扑闪眨个不停,撇开脸想去拽被子:“你别闹,待会儿真感冒了。”
“感冒了最好。”白肆配合地把被子扯过来,把两个人团团裹住,这才开始解她的衣服,嘴上还委屈地嘟囔,“你对我最
好的时候就是我受伤还有发烧那几天,我巴不得每天生病!”越说越不像话了。
沈千秋忍不住睁开眼睛想要骂他。一张开眼,就见年轻男人赤裸的胸膛映入眼帘,她扭过脸,身体虽然还有点僵硬,却并不像最开始那么抗拒他了。褪掉衣物,她轻轻揽住他的脖颈,把自己的脸埋进去,低声说了句:“傻子。”
白肆哪管她说自己傻还是笨,就眼前人这副难得乖顺的小模样就够他乐的,他在这件事上向来温柔,每次都是亲吻许久,直到沈千秋身体彻底放松了才会动真格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多时,两个人已然情动,沈千秋也气喘吁吁,却不敢说话,也不敢抬起头看他,只是微微闭着眼,紧紧揽着白肆的脖子,身体却愈发松弛,迎合着他故意放慢节奏的动作。
白肆平时极少见她这样顺从乖巧的样子,每每看到都激动得不行,动作也渐渐激烈起来,却还不忘在她脸颊和锁骨留下一个又一个吻…
直到夜深,餍足的白某人才搂着佳人沉沉睡去。
2.
这一年临近过年的时候,沈千秋和白肆一起回了平城。
第一站自然是白老爷子的老宅。半年未见,白爷爷的精气神依旧很好,见到白肆拉着沈千秋的手走进来,另一手还拎着大包小包,他暗自点了点头。待两人各自坐下,他便拄着拐杖,凑近沈千秋轻声问了句:“你这是…同意跟我们家阿肆在一块了?”
沈千秋向来是个性格爽朗的姑娘,半年前那次见到白爷爷,一来是因多年不见,二来还因当年的心结在,对着白爷爷多少还有些顾虑。如今半年多的时间过去,她又是跟白肆手牵手进白家大门的,自然早对此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因此她大大方方一笑,说:“是啊白爷爷。不过未来怎么样也不好说,顺其自然吧。”
白爷爷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别有深意地瞅了一眼坐在沈千秋身旁的白肆。白肆则回以一个“我很委屈”的眼神。
白爷爷恨铁不成钢地咳了一声,吩咐在一旁候着的阿芬:“让老胡炒菜吧,就说人都齐了。”
阿芬答应了一声,往后厨去了。
沈千秋笑吟吟地问道:“白爷爷,今天小年夜,咱们都吃什么啊?”
管家爷爷这个时候插了句,说:“老爷…”
白爷爷摆了摆手,知道他要说什么,便说:“我正要说了。”白爷爷沉吟片刻,先看了眼沈千秋,又看向白肆,说:“阿肆,今天下午你妈妈往这边挂了个电话,我告诉她了,说你今年回来过年。所以今晚,你妈妈也会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白肆皱着眉,第一反应是去看沈千秋的神情,又垂下眼,说:“她要来就来吧。干吗说的跟什么大事一样?”
白爷爷说:“阿肆,千秋不是外人,有些话我也就不分开两样说了。当年的事你们也都清楚了,阿肆的父亲出事之前,为了他的事业,和阿肆母亲常年吵架。她不能理解阿肆父亲为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付出辛劳,所以阿肆爸爸过世后,她对沈若海还有阿肆爸爸生前的许多同事、好友都恨之入骨。在很多观念上,她和白家人格格不入,但不可否认她是个很要强、很聪明的女人。为了你爸爸的事,这些年她也一直在折磨自己。”说着,他看向沈千秋,“千秋,我不要求你原谅她,许多事年头久了,你们各自都有心结,就连我心里,想起当年的一些事,也觉得不舒服。”
“爷爷!”
“白爷爷。”
白肆和沈千秋几乎同时喊出声。白肆是有点急眼,沈千秋则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白爷爷扯了扯嘴角,笑着说:“就像我当初不喜欢她,也同样让她进门一样。我对唐虹的要求是,无论多不喜欢你们两个结合,也不要去阻止。”说到这儿,他看着沈千秋和白肆,说,“我对你们两个的要求也是,即便心里不舒服,也别再躲着她、逃避她。”
白肆抿了抿嘴角说:“我知道了。”
沈千秋见白爷爷看向她,也点了点头:“我会做到。”
白爷爷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门口的方向:“你都听见了?”
沈千秋和白肆一齐转头,这才看到唐虹站在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她穿了一件大毛领子的白色大衣,双手插着口袋,头发高高盘起。这么多年来,每每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一直是这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可沈千秋今天细细看去,却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同了。
白爷爷在家里是很有权威的,哪怕是在外呼风唤雨的唐虹,也不敢怠慢。她将双手挪出口袋,轻轻颔首:“我知道了。我会做到的,爸爸。”
白爷爷吐出一口气,沈千秋坐得离他最近,听到老人沉沉吐出一口气,知道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对白家的未来放下心来。
想想也是,白家另外两个儿子,一个在政界洁身自好,一个投身军界,这么多年都稳稳当当,孙子辈也都开枝散叶,总体来讲过得是越来越好了。唯独白齐这一支,中年丧命,儿媳又一直借用白家在平城的势力壮大自己在商界的势力,这本身是与白家祖训相违背的,也并不被其他两支兄弟所喜。可大概出于对白齐早早离世的怜悯和同情,所以白家又都对唐虹的所为睁一眼闭一眼,渐渐接纳了唐虹利用白家在商界挣出一片天来。毕竟是断了一层关系,而白肆这个最小也最该受宠的孙子常年流落在外,每逢过年才有可能见到一次。白肆的父亲与唐虹早早熬成一对怨偶,如今白肆和唐虹这对母子又两看相厌,这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成了白老爷子的一块心病。
就像他自己说的,没有人是圣人,大家都做不到彻底放下心里的那份计较。
可为了日子能够好好过下去,为了所有人好,总要各自退那么一步,至少要维持表面的和平。
这顿晚饭吃得有点安静,但已经是多少年来白爷爷和白肆不敢奢求的宁静美好。白肆没有炸毛,白爷爷没有吹胡子瞪眼,唐虹也很老实地夹菜吃饭,并没有多说一句话。沈千秋见这祖孙三代人都在默默吃饭,也就奉行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乖乖吃饭安静喝汤当背景板。
气氛的转变是在饭后上甜品时。大概考虑到天气寒冷,以及白老爷子岁数大了,不好吃太甜,厨师便做了一大碗红豆圆子汤。唐虹最先撂下筷子盛汤。第一碗理所当然端给白爷爷,第二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既没有端给白肆,也没有留给自己,她的动作轻轻巧巧,却直接把碗放在了沈千秋的手边。
一时间饭桌边所有的人都有点愣住了。
沈千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端起碗,轻轻道了声:“谢谢唐阿姨。”
唐虹“嗯”了一声,没有再说更多的话。
如果不是沈若海的女儿,站在一个普通女人的角度,沈千秋觉得唐虹的许多做法挺可以理解的。
唐虹是个非常要强并且十分聪慧的女人。她机智有野心也有冲劲儿,据说当年白齐愿意跟她恋爱,就是喜欢上她性格中与普通女孩子不一样的这股心气。可婚后的两人越来越过不到一起。白齐奉行白家的祖训,将事业本身看得比金钱名利更重,他并不在乎自己出多大的名,赚多少钱,在他看来,能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每天都取得一点成就,便是身为一个普通人最快乐的事。
可唐虹恰恰是另一个极端。她喜欢美食,热爱权力,乐于追求所有美好有价值的事物。日子久了,白齐觉得她太过功利,而唐虹觉得自己的丈夫过得太憋屈太没本事。
这样貌合神离的夫妻生活过久了,距离两人离婚也只差一纸协议。可恰恰在这个时候,白齐出事了,被人害死了。
这件事之后的唐虹,让白家所有人包括白肆在内陌生得都快不认识了。她更加追逐权势和金钱,拼了命一样要在平城商界扎根立足,发展壮大自己。除了白家老爷子,其他人都以为这个女人疯了,爱钱爱权爱疯了。可直到十一年后的今天,在姿态平等地配合李三川将贺子高绳之以法的时候,许多人才理解唐虹这些年的努力和疯狂攫取是为了什么。
她要金钱和权力,无非是想通过自己的能力还丈夫一个清白,让白齐有朝一日能够沉冤得雪,大仇得报。
在这一点上,她付出的辛苦和泪水,一点都不比沈若海和李三川少。甚至因为她的性别和身份,她要走更多冤枉路,承受更多人的不解和谩骂。
想通了这一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沈千秋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唐虹。可因为她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事,尤其是她
对自己父亲一直以来的敌视态度,沈千秋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原谅她。
就连唐虹自己,大概也不会毫无芥蒂地接纳沈若海的女儿做自己的儿媳妇吧。
从这个角度来讲,她们双方的讲和是平等的。
沈千秋和唐虹化解干戈,让白老爷子松了口气,也让白肆偷偷湿了眼眶。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为了他甘愿放下从前的所有,尝试着去接纳彼此成为自己未来家庭的一部分。她们做了太多,而他大概是全天下最幸运的男人了。
3.
失业之后的沈千秋休息了大半年,平常没什么事的时候,都在老川火锅店的后院待着。她喜欢搬一张椅子,往后院的花树鱼缸中间一坐,晒着暖融融的太阳,闻着前院传来飘香的火锅味道,拿一本书或者对着一张空白的桌子,一坐就能坐好几个小时。
一开始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这些年她为了一个目标,走出太远的路,也走得比同龄人都要更快些。她达成了多年的心愿,也解开了纠缠在白、沈两家之间的那个谜团,就此化解了许多人的心结;而她本人的经历和心境,也比许多比她还要年长的人要更丰富一些。
正因如此,刚闲下来的时候,她觉得这样的日子非常美好,非常悠闲,也非常惬意。看着自己的店,种种花,养养鱼,有心思的时候就配合白肆在店里搞一些促销活动,鼓励后厨多开发几样新菜式。偶尔客人少的时候她也会到前头的大厅坐上一会儿,点一锅滋补的白汤,就着几样小菜,慢慢吃着,偶尔听着白肆插科打诨,这小日子也称得上有滋有味。
算起来,她回到临安也有一年多了。但从前的朋友她并没有刻意联系。她换了新的手机号,旧的号还留着,和那支旧手机一起,放在一个并不常用的抽屉里。有时实在闲得无聊了,她就给手机充上电,登陆微信打开朋友圈,看一看从前那些人的生活。
不得不说朋友圈是个好东西。
不像微博或者QQ空间,你去浏览别人东西的时候还会留下浏览的痕迹。每一次她打开朋友圈想看看过去那些朋友的生活时,那种感觉都是既盼望又带着那么一点儿偷偷摸摸的窃喜。
她可以偷偷观望他们所有人的生活,就像从前当警察的时候在刑讯室外面,看着屋里的人言谈举止,默默观察。但里面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外面人的眼中,哪怕知道,也没办法反向观察回来。
她知道去年她和白肆离开临安没多久,赵逸飞和嫣儿就结婚了,去年年底他们生了一个女儿,大名叫赵嫣然,小名叫球球。周时被调去了禁毒处,欧队带领着刑侦支队连破数起大案要案,风头甚至已经超过了曾经的骆杉。
骆杉,好像从死的那一刻开始,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里,再没有人当着沈千秋的面提起过这个名字。
有天晚上白肆从学校赶来,看见沈千秋捏着个小酒盅坐在后院发呆。天气渐渐热了,六七月份的临安,白天细雨连绵,晚上雨水停歇,坐在院子里,守着个热锅子,就着两盘冰凉沁爽的小菜,喝一点酒,品一盏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沈千秋坐着的背影显得有点寂寞,白肆慢慢朝她走过去。
他毕业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了,但一直忙着和人接洽扩大火锅店的事,再加上前段时间白老爷子突发心脏病住院,着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后来白老爷子病情稳定下来,沈千秋留在临安看店,他则是两个城市来回跑。没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圈,但人看起来却比从前多了两分稳重。
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东西才会长大,也要经历一些东西才能看清身边人的心。白肆以前觉得自己是了解沈千秋的,因为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知根知底,他有这个底气,也有这份自信。可现在说起对沈千秋的了解,更多的是某种惺惺相惜的默契。知道她经历过什么,自己也正在经历着一些东西,才真切体会到这些年她是怎么一点点走过来的。
他走到沈千秋身后的时候,默默停住了脚步。过了几秒,才从后面轻轻把她抱住,摸了摸她的脸颊,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吃东西,其他人呢?”
店里很有几个年轻得力的店员,李三川极会相人,
白肆把生意接手后又着意调教了一番,平日他忙于学业或者不在临安的时候,也是对亏这几个人把整间火锅店撑了起来。
沈千秋早就认出了他的脚步声,在他怀里闭上眼,笑着说:“这段时间他们也挺累的,今天提早打烊,放他们回去松快松快。”
桌上点着固态酒精的锅子,里面的酸菜粉丝汆白肉还热着,另外两道凉菜也是大厨的拿手菜。下雨天吃点热汤,就一点酸辣开胃的凉菜,光看着就觉得蛮享受。
白肆去后厨拿了双筷子,回到沈千秋身边坐下,喝了半碗热汤,接着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沈千秋见他这个样子难免有点想笑,就摸了摸他的头说:“怎么,在那边,爷爷没让厨房给你准备好吃的啊?”
白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嚼了几口咽下去,叹了口气说:“可别提了,我妈之前一直挺安生的,这趟回去爷爷也休养得差不多了,她就提让我回去接手生意的事儿。我今天纯粹是从老宅后门逃出来的,行李都没顾上拿。”
沈千秋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曲折,不禁也笑了:“她有这个想法倒不奇怪。”
白肆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撂下碗筷去拉她的手:“千秋你怎么这么狠心?一点都不心疼我…”
沈千秋似笑非笑地看他:“我这好吃好喝地供着,怎么就不心疼你了?”
白肆攥着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摩挲,指尖还在她掌心画着小小的圈:“就是不心疼我。你明知道我妈那个意思,有你在这边,还有这间店,我是不可能回平城接手生意的。”
沈千秋叹了口气:“但阿姨总有一天会老的,唐氏那么大的产业,她总不可能交给外人…”
白肆沉默了会儿,摇摇头说:“我妈在意的不是这个。她今年还不到五十,以她的性格,也不甘心这么早回家当太太。”
沈千秋琢磨了会儿说:“我知道了,你妈是觉得我们这个火锅店的生意太不上台面。”
白肆毕竟年纪轻轻,又是白家的幺儿,唐氏掌权者的独子。这样的身份跑来临安陪她一起开火锅店,就是个路人也会觉得白肆神经不太正常。
沈千秋将碗里的菜挑了挑,叹口气说:“其实我也觉得现在的生活怪没意思的。”
白肆拿眼睛瞟她:“千秋,你是有什么想法吗?”他把凳子往她那边挪了挪,两手握住她的手说,“千秋,你想做什么,想去什么地方,说给我听,我给你出出主意,没准咱俩还能一块干呢!”
沈千秋瞥了他一眼,有点无奈。这件事在她大脑里转悠了有一段时间了,但真让她当着白肆的面摊开来说,还真有点没面子。“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觉得…过去这么多年我都在当警察,突然闲下来那阵,我是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挺好的,可时间长了,也怪没意思的。”
白肆点点头。他明白沈千秋的意思,许多人即便毕业后从事的不是和本专业相关的职业,也会是自己热爱或者擅长的。可沈千秋这么多年就只学会做一件事,当警察。让她开火锅店,她也能做,但真的是既不擅长也未必做得开心,成就感就更别提了,甚至从没见她因为营业额提升有过多少笑脸。
白肆琢磨了一会儿,说:“要不…我去跟人打听打听,咱们开个公司?”
“什么公司?”沈千秋一听“公司”两个字就脑仁疼,她真不是那块做生意的料。
白肆笑了笑,说:“保全公司。”
沈千秋一听倒也来了点兴趣:“给人当保镖的?”
“对。”白肆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详细的我得跟二哥打听一下,他这方面路子广,说不定还能给点好建议。”
有了这么个新主意,沈千秋这天的晚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半的量。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入睡前,沈千秋还扯着白肆,兴奋地问这问那。
然而第二天,不等白肆打听出什么,老川火锅店里就迎来了一桩新生意。
这天沈千秋破天荒地过了中午才来到店里,一进门,自家服务员就冲上前,低声解释了好一通:“老板娘,大清早就来了两个客人。不点菜,不吃东西,就坐在那干耗,问干什么也不说,直说要见咱们家老板。”说着他望了望沈千秋身后,“老板没在啊…”
沈千秋一听这称呼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捶了下小伙计的脑袋:“我就是老板,看什么看?”
这家店是李三川盘给她的,怎么算她也是正牌老板,怎么这些人一个两个地都管白肆叫老板,管她叫起了老板娘?
她走上前,靠角落的大圆桌边坐了两个人。两个男的,都是很普通的打扮,三十多岁的样子。见到沈千秋,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问了句:“你姓沈?”
“对,我姓沈。”沈千秋见这两个人神色平静,不禁也起了好奇心:“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听说你们一大早上就来店里指名要见我,有什么事吗?”
站起来的那个人又追问了句:“你是沈若海的女儿?”
沈千秋听到这个名字,神色变了变,语气也沉了下来:“我是。两位是什么人?”
一直坐着的那个人这时说话了:“沈小姐,听说你从前也是警察。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帮我们调查一件事?”
沈千秋皱了皱眉,这两个人似乎把她的身份履历查个底儿掉。她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在这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半晌没说话。
那个坐着的人突然摘掉墨镜,朝她浅浅一笑:“我们是这家火锅店前老板的同事,这次来是想问一问,沈小姐有没有兴趣当我们在临安新一任的接头人?”
调查、跟踪,还是查案?
沈千秋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她知道接下来听到的事可能会很危险,可无论怎么样,那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有些东西是融化在血液中刻在骨子里的,天生热爱,怎么样都拒绝不了。
正当她犹豫间,就听身后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位想让我们帮忙查什么?说清楚,如果各方面合适,我们愿意接这桩生意。”
沈千秋转过身,见白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两个人:“我们不绑定,一码事归一码事,价钱合理,就接单。”
沈千秋看着白肆,白肆也转过脸看向她。无声之中,两个人在对方眼睛里都看到了相同的神色。那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对冒险的热爱,对疑团的好奇,以及不足为外人道的对正义的追求…心里堵塞着的那块东西在不知不觉间消弭无踪,她顺着白肆轻轻拉她的手势,在他身边坐下来,开始听那两个人详细说起。
窗外,阳光正好,屋内,眷侣成双。属于他们的另一个故事,已经悄然起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