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杉一条腿已经迈出窗户,一听这话,又见骆小竹就
在距离自己不过咫尺的地方,满脸是泪,目光楚楚,不由得动作一滞。
沈千秋感觉到他顶着自己太阳穴的枪有所偏离,就借着这个空当,用肩膀狠狠一顶,想把骆杉整个人顶出窗外。
骆杉本就骑在窗上,一手还拿着枪,毫无防备之下被这样一顶,身子倾斜,一个趔趄就朝下栽去。可沈千秋忽略了自己仍在对方触手可及的地方,骆杉眼见自己跌落,目光骤然狠厉,伸手揪住沈千秋,就把她一起带了下去…
2.
事情发生得太快,白肆连反应都来不及,松开骆小竹就朝窗子奔了过去。
黑暗之中,他隐约听见骆杉低哑的笑声,如同夜枭一般,让人不寒而栗。白肆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冷的,他纵步上前,几乎无意识地探出半个身子,妄图去拉住什么。前后不过眨眼之间,就这么一探一捞,还真被他拉住沈千秋一只腿。白肆几乎觉得这是幻觉,瞠目向下看去,夜晚的院子里只亮着两盏光线薄薄的路灯,映得草坪中间那片空地白惨惨的,透着一股不祥。
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小货车,司机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两边站着持枪的武警。骆杉大概自己也没想到,那辆原本负责接应他的小货车早被蹲守多时的警察控制起来。他就那么仰面朝上摔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抽动着,大片的鲜红从大脑的位置蔓延开来。
凡是看到这副情景的人都知道,人肯定是救不过来了。
可白肆手上还提着沈千秋的一条腿,他顾不上多想,一边喊了声“千秋”,一边伸出两手攀住沈千秋的膝盖,咬紧牙关把人一点点提了上来。
就在这时,白肆突然觉得肩膀处传来一阵钝痛,以及骆小竹哑着嗓子的尖声哭泣:“白肆你松开手!我哥哥死了,她也得陪葬!”她一边哭闹咬人,随即整个人都趴了上来,白肆双臂已经不堪重荷,哪里禁得住她这样?额头青筋暴起,白肆忍不住爆了粗口,低吼了声:“滚下去!她如果摔下去,我他妈的让你生不如死!”
肩膀上的骆小竹只愣了一下,就更大力地从后面抱住他两只胳膊,不让他使力,一面嘶声喊道:“我早就生不如死了!白肆,我早就生不如死了你不知道吗?”说着喊着,她竟然又大笑了起来。
被她这么一闹,白肆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松了一松,就这么一瞬,白肆就觉自己的手从沈千秋的裤管滑了下去,他紧咬着牙狠狠一握,堪堪拉住沈千秋的脚踝。豆大的汗珠沿着白肆的脸颊流下来,一片黑暗之中,白肆长吼一声,将全身力气都使在一双手臂上,拼命拉住沈千秋的脚踝,想像之前那样把人提上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还有小护士焦急的喊声:“46床!46床!你们人在里面吗?快把门打开!”
紧跟着就听“咣啷”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几个身穿深色警服的年轻男人冲了进来。
白肆听到身后的动静,也顾不得回头,低吼了声:“快帮我救人!”
那几个人见白肆半个身子都探在窗外,双臂下伸,满头是汗,背后还挂着一个又哭又闹的女孩子,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两个大男人上前,一左一右拉开骆小竹,另外一人挤上前,拽住沈千秋另一条腿,和白肆一同使力,总算将沈千秋救了上来。
沈千秋原本就有点轻微脑震荡,这么一阵折腾,在半空中就晕了过去。白肆把她拉上来,就见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软绵绵偎在自己怀里,意识昏沉,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骆小竹被拉到一边,还在哭闹不休。医护人员这时一拥而进,见到骆小竹的情况,便让人把她挪回原来的病房,打了针镇定,这才让她安静地睡了过去。
而沈千秋这边,白肆把她抱回病床,又用湿毛巾给她擦了擦额头脸颊。过不多久,沈千秋也渐渐苏醒过来。
白肆见她醒了,便扶着她慢慢坐起来,开口第一句却是:“沈千秋,你差一点就死了。”
这话说得太直白,未免有点不好听,可沈千秋却听出他话里的恐惧,还隐隐听出一丝哭音,不禁扯出一缕笑说:“我也以为我这次要死了,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厉害,又把我救了回来。”
话音刚落,就觉唇上软软凉凉的。沈千秋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是什么,不禁大窘,撇开脸说:“你这是做什么?”
白肆的唇仍停留在她脸畔,感觉到她脸颊热烫烫的,自己也不禁耳根发烫,强撑着一口气说:“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在‘流金岁月’那晚你亲眼瞧着的。”
这是暗指她这会儿虽然眼睛坏了,也不能故作不知。毕竟,两个人已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举动了。
沈千秋顿时不干了,立刻出声反驳:“那怎么能一样?那次是为了执行任务!”
白肆的声音强悍之中透着无奈:“沈千秋,你就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这回他可不打算再等了,干脆用手指扳住沈千秋的脸颊,强迫她面对自己。好在此时此刻的沈千秋什么都看不到,不然就能发现,坐在她面前看似强势对她宣誓的年轻男孩,脸色如同一只煮熟红透的番茄:“我从没叫过你姐姐,也从没把你当成过普通朋友,我对你一直都是恋人的那种喜欢,我不信你一点都没看出来。”
沈千秋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把身上的被子拉起来,哪知白肆看到她的举动,握住她捏着被单的手指,偏不让她拉。
沈千秋忍不住低声央求:“你让我…让我消化一下。”
“这有什么可消化的?”白肆脸色通红,神情却特别认真。
沈千秋抢被子抢不过他,眼睛又瞧不见,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躲,避无可避,不禁有点恼了:“你别闹了好不好?我比你大四岁,将近五岁,这,这根本不靠谱!”
“大四岁怎么了?小时候你不也没嫌弃,一直带着我玩!”
“那怎么能一样?”回想起小时候的情景,沈千秋更觉得刚刚那个亲吻真是罪恶,“小时候你很乖,又很可爱,我当然愿意带你玩了!”
“我现在也很乖。自打重逢以来,我哪件事不是听你的?家里饭都是我做,地都是我拖,来了客人我也尽心招待,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了?”
简直了!沈千秋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噎了半晌才反驳了句:“那你也不能喜欢我啊!”
白肆那个倔劲儿也上来了:“怎么就不能了?就因为年龄问题?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吗?”
别的原因…当年自己父亲和白父的死,光就这个原因,他们两个就不可能在一起了。沈千秋只这么一想,就觉得脸颊上那股热度消了下来。
白肆见她原本红着脸颊,又羞又气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有戏,却没想自己多说了一句话,她的脸色就变了。那些小女生的羞怯、不安悉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和沉默,像极了刚刚重逢时,她看着自己的样子。
白肆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明白她想到了什么事。
刚刚劫后余生,看着沈千秋苍白噙笑的面容,脑子一热就表白了,现在理智回笼,他才觉得自己又犯了傻。当年的事还没查清,缠绕着两个人的心结都没打开,沈千秋是肯定不会答应他的…这么一想,白肆的心也凉了。
两个人讷讷相对,许久谁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3.
不多时,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白肆答应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除了之前那几个帮忙救人的警察,还多了一个人。他走在最前面,白肆眼尖地瞧见他的肩章,知道这人应该是今晚行动的负责人,便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男警官走到近前,朝白肆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沈千秋,自我介绍道:“我是欧杨,接下来一段时间会由我接替李队的职位。”
沈千秋听到对方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不禁坐直了身体朝对方微微颔首:“欧队你好,我是沈千秋。”
“你们今晚受惊了。”
白肆见他衣服熨帖,神色镇定,明显不是仓促赶来,不由冷笑:“欧队长算计得挺好,把我们放在前头当诱饵,你们在后面看戏看得还爽吗?”
沈千秋没有讲话,这位既然是来接替李队职位的,只要她还在警队一天,他就是她的顶头上司,更何况眼下案子还没调查清楚,她还有嫌疑,人家不把她当自己人看也是常理。但白肆也是为她辩驳,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好坏不分地去替欧杨讲话。更何况…白肆的话损是损了点,道理却不错。这位欧队长敢把他们两个和杀人犯锁在一个屋里,就为了瓮中捉鳖,另外可以观察她是不是棵墙头草,可见他也不是个善茬儿。
欧杨耸了耸眉,看了白肆一眼,又对沈千秋说:“楼下刚刚有大夫去看了,骆杉已经当场死亡,我来是告诉你们一声。还有,今天傍晚我们的人在房间里安了窃听器,刚刚发生的一切,事后我会全部交给上面。我想不出意外,沈警官的嫌疑很快就会洗清。”
这意思,是他还打算让她继续在手底下干?
傍晚…也就是在她和白肆交谈之后的事了,有关李队的那部分倒是躲过了他们的耳朵。沈千秋暗自松了口气,她笑了笑说:“多谢欧队长,我会全面配合调查的。不过我的眼睛多半是好不了了,刑警这行我大概不能再做了。”
白肆脸色微黑,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这些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装了窃听器,那他和千秋私底下说的那些话,不都被他们听到了?想到这儿,他没好气地瞪了欧杨一眼:“这是侵犯公民隐私的吧?”
欧杨微微笑道:“无关内容我会让手底下人删除掉。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还请两位见谅了。”
这话说得巧妙,无形间就给白肆卖了个好。白肆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不禁脸色微缓。听他口音并不像临安本地人,反倒像北方人,白肆便多问了句:“欧队是从别的地方新调过来的?听口音倒像是平城一带的。”
欧杨点点头道:“我家在津口,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平城工作。”
白肆说:“那巧了,我和千秋也都是平城人。我叫白肆。千秋的事,还请欧队多多关照。”他听出欧杨话里话外都没有为难沈千秋的意思,虽然心里有点不痛快,但也知道关键事上要求谁,便难得地说了几句软和话。
欧杨倒是一笑,不卑不亢:“我会秉公处理。”他又看了看沈千秋,“沈警官放宽心,先把眼睛养好。”
送走欧杨,房间里又是一阵让人尴尬的沉默。
白肆走到床边,望着沈千秋的侧脸,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千秋,等你眼睛好了,我们一起回平城吧。”
沈千秋心里有这个打算,却没想到白肆也说出一样的话,沉默片刻说:“你想回平城过暑假?”
白肆见她蹙着眉,一脸迟疑,便索性在床边坐下来,凑近沈千秋的脸庞,端详着她的神色说:“暑假时间长,是个很好的机会。等你眼睛好了,我们一起回平城,查清楚当年的事,好不好?”
沈千秋浑身一震,当年两人父亲的死一直是她的心结,但她万万没想到白肆竟然也在关注这件事!
白肆攥住她的手,轻轻将它们拉到自己心口的位置:“千秋,我知道你一直不愿意相信别人。但我不是别人,我对你的想法,你现在也知道了。等查清楚咱们两家当初的事,你就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沈千秋被他一席话说得大脑空白,过了好一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两码事…”
“我知道你嫌我比你小,可经过这些日子,我做的哪里不如跟你同龄的男人吗?多给我点时间,多一些事情的考验,我不相信你会一直不喜欢我。”
这番话说得既温柔又笃定,饶是沈千秋这样向来冷静大方的姑娘,听了也忍不住脸颊发烫。
对于沈千秋来说,白肆不是不好,而是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复杂因素太多,让她压根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年龄差距,家庭差距,还有多年前的那些旧事,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让两个热恋的人分崩离析。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又有多少胆量去接纳这样一段从一开始就不被看好的恋情呢?
更何况,多少年来,藏在她心间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恋爱、家庭和婚姻,是她从来想都没去想过的俗世牵绊。她不是不想要一个家,只是自认还不具备那个资格罢了。
这么想着,沈千秋也开了口:“我确实一直在查爸爸当年的死,甚至为了这个去考警校、当刑警。但这些都是沈家的事,我是沈家的女儿,有责任把当年的事查清楚。但白肆,你跟我不一样。你好好做你的白家少爷,过你的大学生活,不要再掺和进这些破事,我想这是你妈妈和爷爷都希望看到的。”
“这不仅是沈家的事。千秋,你既然一直在查,肯定知道,我爸当年的死不是意外,你想把所有事都扛上身,为什么不问问我?你为了你的父亲寝食不安,我难道就能像傻子一样每天享乐吗?千秋,你这样未免太双重标准了。”
沈千秋没想到白肆已经查得这么深,不禁皱了皱眉:“你雇人去查白叔叔的事了?”
“是。还有你父亲的事,一起查的。”
沈千秋不禁绷直了脊背:“你都查到了什么?”
这一次,白肆却没那么痛快地回答她,而是用指背蹭了蹭她的脸颊:“我查到了一些东西。但这次,千秋,和梁燕的事情一样,让我参与,我才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沈千秋最恨他这个样子,才想撂两句狠话消消他的威风,却又想到刚刚两人争执间的对话。是啊,她为了查明自己父亲的死执着追寻,作为白叔叔的儿子,白肆自然也有与自己相当的知情权。她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他呢?
想明白这一点,她不觉噤了声。过了许久,她才轻声说了句:“白肆,我怕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我们两个都接受不了。”
想起在李三川那收集来的资料,白肆停在她脸畔的手指微微一颤,语气却笃定依旧:“没事,至少多个人跟你一块担着。”
4.
第二天,周时来了,还带来了有关案情的最新进展。
骆杉拿走毒品、串联毒贩、枪杀李队的罪行已经坐实。昨晚他本人坠楼身亡,而张山子一行人全部落网,也算是给梁燕案和3·11毒品案做了个了结。而那批毒品却始终去向不明,据周时的说法,眼下欧杨把目光放在了“流金岁月”的老板——张山子从前的好友贺子高身上。
骆小竹昨晚被注射了镇静剂之后,安睡至今。骆家在外省还有个远房表姑,听说了这个消息已经急急赶来。听说眼下商量的结果,她决定把骆小竹送到位于临安郊区的一家疗养院,由那里的专业人员负责日常起居。
听到消息的时候,白肆正在给沈千秋办理出院手续。周时心里似乎憋着一口气,说话的语速很快,末了不等沈千秋开口,他便先说道:“千秋,大黄和达哥调去了别的组,咱们队里往后除了你我,差不多都是欧杨的人。”
沈千秋不禁奇怪:“不是还有逸飞和嫣儿?”
周时嘴唇抖了抖,几经犹豫,还是把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支吾着“嗯”了一声。
办理完出院手续,白肆决定最后去看看隔壁房的骆小竹。他没有进去,只是透过房门上的玻璃往里面望了眼。却不想这一眼,刚好和侧躺着的骆小竹目光对了个正着。他看到骆小竹的面颊上缓缓淌下两行泪,眼睛里那些曾经的骄傲、狡黠、柔软、羞涩悉数褪去,最后定格在眼底的,只余两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两个人彼此对望,最后几乎同时别开眼去——于骆小竹是闭眼不见,于白肆是转身离去。
这一别,两个人都知道,大概也算是永诀的一种。
白肆并不是个糊涂人,他从小就敏感得厉害,所以才会在那样偌大的家族里用沉默把自己和其他人隔开,才会小小年纪就分得出谁是真心对自己好。
刚认识骆小竹那会儿,是刚上大学军训的时候。那时几乎整间宿舍的人都在讨论全年级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女孩是哪几个,其中频频被人提及的,就有“骆小竹”这个名字。
后来军训接近尾声,没几天大家纷纷返校。这期间骆杉结识了武明岩,又通过武明岩认识了骆小竹。
很多时候,白肆都注意到骆小竹看着自己的眼神透着一股子炽热。
但从头到尾,他都装不知道。
骆小竹是很漂亮,脸庞娇艳,身段窈窕,家世又出众。这样的女孩儿,到了哪儿都是白天鹅一样惹人注目的美丽存在。
她虽然性格高傲,但心地并不坏。偶尔武明岩或者其他朋友有事求她帮忙,只要说几句好听的话,放下身段央一央她,她几乎没有不答应的。
但在白肆眼里,她只是个相处起来还不错的朋友。
有些人不是不够好,而是对不上自己心里欠缺的那一牙缺口。如果选择骆小竹这样的女孩儿做女朋友,是会很有面子,说不定也会很开心,但那开心和幸福都是肤浅的,浸不透心里面。因为他心里面最深刻的那个角落,一直缺失着一块,等那个特定的人来填补。
白肆心里一早就明白这些,但看到今时今日的骆小竹,心里难免有些伤感。就像他和沈千秋说的,她年纪太轻,心气太高,却一瞬间从云端跌落凡尘,还是摔在一块挣脱不开的沼泽地里,难免要栽个大跟头。人不怕栽跟头,怕就怕摔了之后,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怀着有些欷歔的心思,白肆回到病房,接上沈千秋。他把周时送到刑警大队门口,又在超市大肆采购一番,这才满载而归。
回到家,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阵大清洗。
沈千秋坐在沙发上,听着不远处传来拧拖把的声响,不禁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请个小时工,把这些事都料理了。”
白肆一边拖地一边说:“自己的家,当然是自己动手收拾才放心。”
时近傍晚,窗户半敞,初夏的晚风轻柔,吹拂在脸畔手边,令人倍感惬意。
沈千秋手边放着一杯茶,就这么靠在沙发上,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许久都没这么悠闲了。
白肆已经是拖第三遍地了,偌大的屋子,所有房间的地板都锃亮如新,光可鉴人,倒比两人离家那日还要干净。空气里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芬芳,是摆在茶几上专门用来熏香的柠檬和橙子,酸酸甜甜的,闻在鼻端让人觉得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拧拖把的间隙,瞥见沈千秋含笑的神情,白肆不禁也笑了笑:“早知道不当警察你这么高兴,我早就让你把工作辞了。”
“那个时候辞了肯定不乐意,这不是现在也没办法。”沈千秋顺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白肆一想起这个就有些搓火,把拖把在水桶里转了又转,拧了又拧,弄得水桶周围一圈全是水:“从前知道他们兄妹感情好,但没想到好到这个份儿上。好坏都不分了!”
沈千秋知道他说的是骆小竹,面上神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决定对白肆据实相告:“你也知道,骆杉和梁燕曾经是男女朋友…其实那天在仓库,张山子说出了骆杉的一个秘密,我和李队都听到了,骆小竹也听到了。我想最后骆杉非要杀我不可,跟张山子说的这件事多少也有关系…”
这些她当时并没有考虑到,而是事情过去许久,大脑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回想当天发生的种种。一遍又一遍,想的次数多了,许多自己曾经忽略的细节,渐渐浮出水面。
那天在仓库,骆杉毫不犹豫地想要杀掉李队和自己。一方面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是为了找两个替罪羊为自己脱罪;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心事被人说破的恼羞成怒?
“什么秘密?”
沈千秋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骆杉之所以会和梁燕好,是因为梁燕在某些地方…和骆小竹长得很像…”
白肆是不认识梁燕的,因此对于这一点可以说是毫不知情。乍一听到这个说法,白肆也愣了好一阵:“你是说骆杉对小竹有…”这个说法,连白肆听了都有点消化不良。“你是说骆杉喜欢小竹?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沈千秋点了点头:“小竹自己也是听到的。所以我想,后来小竹的反应有所失常,跟这些都有关系。毕竟那是她亲哥哥…”
如果骆杉不是因为痴恋自己的亲妹妹,恐怕也不会轻易上钩,和梁燕保持秘密恋人的关系。如果不是张山子窥见了他的这个秘密,故意以梁燕做局,又引骆杉以为自己误杀梁燕,他就不会为了掩盖案情真相做出后面那一系列事,也就不会发生那天在仓库的悲剧了。
骆小竹虽然性格高傲,也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孩,想必也是因为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心里对骆杉的感情愈发复杂起来,才会心智失常,做出许多傻事来。
白肆也很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不禁用手里的拖把狠狠一戳地面:“他真是个疯子!这么稀里糊涂地就入了人家的局,还害了小竹一辈子!”
提起骆小竹,沈千秋也难免欷歔:“你有没有去看过她,她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