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秋一定走得很慌,所以连床单都忘了放下,卧室门也没关,就那么匆匆忙离开了家。
就这样,还故意发短信告诉他自己这两天会住在这边,让他别担心!
白肆不知道自己当时看到床底下那行歪歪扭扭的粉笔字,心里的感觉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沈千秋的那点心思他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不就是出什么事都想自己一个人扛,生怕给别人添一星半点的麻烦吗?
白肆忍不住苦笑,在她沈千秋的心里,自己真是那么没脑子、没能力也没担当的人吗?
这些日子以来,他陪在她身边,看她为了自己喜欢的事业忙忙碌碌,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甚至还答应要陪她一起调查清楚梁燕案的始终。他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能让沈千秋渐渐放下担子,安心依靠。可就在昨晚,他看着手机里沈千秋发给自己的短信,心里渐渐明白了。
对这女人,很多时候必须把话点透,否则她会永远无视下去。
白肆见她又紧闭着嘴唇不说话,一时间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忍不住连连揉了两下自己的眉心,紧攥着拳头望着面前的人说:“沈千秋,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也知道这些年你都是自己一个人撑过来的,特别不容易。但你能不能有一次,就一次,试着依赖一下身边的人?我在你心里就那么靠不住吗?”
沈千秋抬起眼看着他,白肆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红了。他本来就生得俊美,眉若远山目如点漆,眼睫毛长得让女孩子都嫉妒,眼眶发红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更是让任何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疼的。
在沈千秋的记忆里,白肆在别人眼前永远一副不可一世的少爷样,在她身边却永远是那个沉默而固执的小小少年。可不管怎么样,从小长到大,她从没见过他哭的样子。
沈千秋心里一涩,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哭什么?”
白肆心里气恼,又怕被她笑话,连忙抹了下眼睛,又将目光移向别处:“谁哭了?沈千秋你别转移话题,我就问你,你被人跟踪的事,你不跟你们李队说,也不告诉赵逸飞,连我你都想一起瞒过去,这个世界上你还能信得过谁?”
沈千秋苦笑:“傻子,不是不信任你,是觉得这种事你不适合掺和进来,懂吗?”
“那谁适合?”白肆也顾不上挡着自己的眼睛了,索性看着沈千秋问,“我不适合,你那些同事也不适合,这件事你打算自己一个人扛?”
沈千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没想好。”她并没有刻意想要隐瞒大家,只是这件事发生的时机太过凑巧,先是在贺子高那受到莫名其妙的暗示,紧接着嫣儿又出了意外。跟嫣儿比起来,她的这一点点事还算得上什么呢?
白肆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紧跟着说:“千秋,你觉得这件事真不算什么吗?说不定盯上你的就是贺子高的人。”
沈千秋皱眉,过一会儿又摇摇头:“我觉得不像。”
白肆那么说本来就是为了引她说话,听她这样说,便问:“为什么?”
沈千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与贺子高见面后的种种交谈都说了一遍。
“如果不是贺子高故弄玄虚,那他口里那个‘老朋友’,应该就是写字警告你的那个人。”白肆沉吟片刻,陡然想到自己让李三川暗中调查的那些东西,灵机一动问,“千秋,那个箱子里都有什么,你还记得吗?”
沈千秋锁眉沉思:“有一本赵孟頫的字帖,小时候我爸让我临字,用的就是那本字帖,是我妈妈从小用的…”现在想起来,那上面还有妈妈小时候不愿意练字时调皮偷偷画的小乌龟和螃蟹。小时候每次练字,她都会偷偷翻过去最前面那几页,偷偷用手指摩挲那两只小乌龟。沈千秋停顿了下,又接着说:“有一块我爸从小戴到大的玉佩,爷爷临终前留给我的玉牌,妈妈怀着我时用毛线钩的小金鱼和小鞋子…”
说到这里,沈千秋突然顿住,表情也显得有些凝重。
白肆问:“还有什么?”
沈千秋缓缓说:“还有一本我爸的日记,上面最后一页是他过世前两天才写的。”
说完这句,沈千秋下意识地去看白肆的神情,白肆却微微蹙着眉陷入沉思。
当年白肆的父亲因为一场意外离世,前后不过短短两月,沈千秋的父亲在回家的路上为了搭救一个跳河自杀的女孩溺水身亡。白父和沈父的先后死亡是两个人各自心里的结。哪怕是十一年后,两个人每每因为各种原因提及过去所有,欢乐有之,温馨有之,却都极有默契地避开这件事不谈。
可眼下,有人都追到家门口了,就连这个和他们两人仅有一面之缘的贺子高,都知晓了沈千秋父亲的死另有蹊跷,避无可避。可能也是时候他们两个敞开心怀,好好谈一谈当年的旧事了。
白肆似乎也跟她想到了一处,他扶住沈千秋的肩膀,低声说:“千秋,等你忙过这几天,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好。”沈千秋看着白肆微微锁紧的眉头,轻声说:“我也一样。”
Chapter 10 生死之间
1.
医院这边愁云惨雾,刑侦队内部却士气高涨。毕竟接连端了这伙毒贩的好几个窝,这次更在“流金岁月”把人抓个现形,共计缴获毒品达二十五公斤之多。要说唯一让众人遗憾的,就是没能捉到张山子这个大毒枭了。
“流金岁月”那边,贺子高已经被“请”到警局协助调查。可是因为他在案发当日曾和沈千秋说过的那些话,反而替自己洗清了嫌疑。警方没有更多的证据能够证明他和3?11毒品案有关,关了他几个小时,又把人放了。
如果说禁毒处那边是人人欢欣,那么刑侦队这边的气氛就有些微妙了。说不高兴吧,毕竟接连大捷,从梁燕案到毒品案,全都顺顺当当的。可要说高兴,队里几乎每个人都阴着一张脸。大家相处的日子久了,就好像是一家人。嫣儿出了这样的事,每个人心里都难受得厉害。
骆杉一进门,就感觉到了队里的低气压。他扫了一圈,最后在屋子角落看到背对众人站立的沈千秋,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骆队?”沈千秋有点惊讶,她四下看了看,说:“李队替我和周时的班,去医院看嫣儿了。”
骆杉见她脸色微白,眼皮发肿,知道她这几天应该没少哭,便低声安慰道:“出了这样的事,谁都不想。不过,千秋,凡事往开想。”
沈千秋点了点头:“我知道。”
骆杉低咳了声,说:“千秋,我知道眼下说这个不太合适。但还是想请你帮个忙。”
“我?”沈千秋有点惊诧:“我能帮什么忙?”
骆杉似乎也有点为难,又不愿意让别人听到似的,凑近沈千秋耳朵低声说:“下周六是小竹二十二岁生日,你能不能帮我问问白肆,可不可以来家里参加小竹的生日聚会?”
沈千秋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骆杉又低声说:“我妹妹…喜欢你这位小朋友挺久了。作为哥哥姐姐,咱们就借这次小竹过生日,给他们俩创造个机会,嗯?”
说完这句话,骆杉就看着沈千秋的眼睛。骆杉的目光一向是冷静甚至是有些冷漠的,这一次却隐隐透着无奈和恳求。沈千秋迟疑片刻,才小声说:“这个,我得问一下白肆本人…”
骆杉点点头,低声说了句:“千秋,这次真的拜托你了。我家里情况你也知道…”
骆杉家里的状况…沈千秋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是啊,骆杉家里的状况,队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但应该没有谁比她知道得更清楚了。骆杉的父母曾经是赫赫有名的外交官,却在某次空难中双双去世,尸骨无还。那个时候骆杉才上高一,家里一下子没了顶梁柱,还有个年幼的妹妹要依靠他,骆杉当时的压力可想而知。好在骆杉父母当时搭乘飞机也是为了公事,因此两人的去世算是工伤,有关部门在事后也给了他们一笔丰厚的补偿金。可饶是如此,骆杉一方面要拉扯年幼的妹妹长大,另一方面还要面临巨大的高考压力,个中滋味可以说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有关骆杉家里的情况,沈千秋是从一次大家伙儿庆祝后醉酒的骆杉口里听到的。可以说,骆杉聊起案子以外的事情,提到最多的就是这个宝贝妹妹。
两人认识也有将近三年的时间,这还是沈千秋第一次听到骆杉用这样恳求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再想想每次骆小竹看白肆时闪闪发光的小眼神…沈千秋叹了口气,这个忙,她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帮了。
骆杉低声说:“本来我想趁着小竹过生日,把大家伙都请到家里聚一聚…可是出了嫣儿的事,我想你们大概也没心情…”
沈千秋苦笑了一下,说:“队里的人现在确实没这个心思。”见骆杉面色犹疑,沈千秋说,“白肆那边我帮你问一下,要是他不想去…”
骆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让小竹自己去说,她偏说不敢。非要绕着圈子让我来跟你说,她也是被我惯坏了。”
沈千秋笑了笑:“有这么个哥哥惯着她,也是福气。”
骆杉摇摇头:“我帮她把话带到,也算顺了她的心意了。”他指了指眼睛,说,“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还有,眼睛都肿了,注意好好休息。”
晚上回到家,沈千秋边吃着饭边说起了骆杉拜托的事。
白肆往碗里
添了一勺饭,眼睛都没抬一下:“她自己过生日,为什么要让骆杉来拜托你?绕这么大圈子也不嫌麻烦。”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嫣儿的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沈千秋自己都觉得没滋没味的:“可能她是不好意思自己跟你提吧。”
白肆抬起头扫了她一眼:“那你就好意思?”
沈千秋愣了一下,旋即也有点冒火:“我也就是帮她带个话,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去。我也提早跟骆队打了预防针,说你可能不会答应。”
白肆颇有点穷追不舍的意思:“那你说说,为什么觉得我不会答应?”
沈千秋觉得白肆有点阴阳怪气的,下意识地就说:“你不是不喜欢她吗?你要是说喜欢她,我现在就去帮你回!”
沈千秋说这话的语气实在不怎么好,可白肆偏偏听笑了。
见他一笑,沈千秋瞬间炸毛了:“你笑什么?”
白肆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还挺了解我的,知道我喜欢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
不知怎么的,沈千秋就觉得耳朵有点热辣辣的。她低下头扒拉自己碗里的饭,过一会儿又说:“反正我就是个传话筒,你给句痛快话,我这就回了骆队。”
“就说我答应去。”白肆的口吻听起来仿佛含着笑一般,心情很好的样子。
沈千秋抬起头,就见白肆望着她的眼,又加了句:“不过你得陪我一块去。”
沈千秋愣了愣,随即答应:“去就去。”
这些天实在太低气压了,去参加一下年轻人的生日聚会,换个心情也好。
2.
参加生日宴的服饰由白肆一手包办。周六早上,沈千秋从卫生间洗漱出来,就见床上摆着一条浅豆绿色的无袖连衣裙,旁边的盒子里还摆着一件白色针织衫并一双白色浅口平底鞋。
裙子腰线掐得很高,自腰线向下打开一些散散的褶皱,搭配白色长款针织衫,清新之余还带出一丝慵懒。浅口平底鞋是小羊皮的,穿起来既干净又柔软,仿佛连心情都跟着柔软了几分。
沈千秋换好衣服,走到客厅,朝站在阳台晾衣服的白肆说了句:“衣服很好看,鞋子也合适。谢谢你啊,白肆。”
白肆转过身。明媚的阳光里,沈千秋穿着那条浅绿色的裙子站在那里,她本就是眉目清朗的长相,面孔白皙,眉毛弯弯,一双眼眸黑白分明,无须任何化妆品的装点也显得明眸善睐。此时,她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更多了两分平日少见的柔美。
白肆的目光从上到下逡巡一圈,最后停留在她的脸庞,轻声说:“很好看,很适合你。”
白肆的这句夸奖,多少让沈千秋觉得有点新鲜。
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情谊,在沈千秋眼里,眼前这个人无论长成什么样,依旧是她记忆里那个紧跟在她屁股后头亦步亦趋的小男孩。然而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白肆已经带给她太多意外。
他长大了,独立了,仿佛能够为她撑起一片天来,也比她以为的更在乎两人之间的感情。
小的时候,白肆也不是没有夸奖过她。有几次沈若海从外地回来,给她带几件新衣,她总是迫不及待地换上,跑到院子里向爷爷和白肆显摆。
爷爷每次都夸她“个子又长高了”“我们千秋穿什么都好看”,而白肆,每次都在她强势的目光镇压中坚定果断地点点头。
像现在这样直白的夸奖,多少年来还是第一次。
两人一起吃过简单的早餐,驱车前往骆家位于郊区的一处别墅。
别墅一楼大厅处处点缀着浅粉色的玫瑰,就连楼梯栏杆都不例外。要知道这个季节的玫瑰价格高得吓人,光是房间里的这些新鲜玫瑰,也要抵上普通人家几个月的生活开销了。里面的几张圆桌上摆放着香槟塔和一些五颜六色的杯子蛋糕,进来的年轻女孩们往往会拿上两只杯子蛋糕再往里走。
沈千秋忍不住咋舌,平日里看骆杉穿戴打扮都很简单,没想到为了这个宝贝妹妹,也能做出这样一掷千金的豪爽之举。
沈千秋正好奇地四处张望,就听耳畔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白肆!你怎么才来?”
骆小竹穿一袭苹果绿的小礼服裙,头发梳成甜美的赫本头。她本就长了一副好模样,这样仔细打扮一番,看起来更加甜美可人。她到前厅本来就是为了找人,此时终于找见苦等半日的那个人,整张脸都仿佛绽出光来。她笑吟吟地走上前,一把拉住白肆的手臂:“我刚还跟武明岩说,你再不来,我就让他直接去你家门口堵你了!”
白肆被她拽着走了两步,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臂挣脱出来,说道:“我这不是来了?你去招待别的客人吧,我们过来就是吃个便饭,礼物还有红包我刚刚都放在桌上了。”
骆小竹一听顿时不干了:“你怎么能放桌上呢?你送给我的礼物,应该亲手交给我啊!白肆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给人庆生啊?”说着,她一跺脚,拔步就往放礼物的桌子那边跑。
沈千秋见状不由失笑,这姑娘跟白肆年纪相仿,却还是个孩子脾气,她忍不住出声指点了句:“是一个粉色包装纸包起来的盒子。”
桌子上的礼物实在太多,而且估计考虑到骆小竹是女孩子,用粉色包装纸的也不只白肆一个。几个人一齐翻了五六分钟,才把白肆送的那个礼物挑了出来。
骆小竹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见是一条镶嵌着粉红色宝石的项链,瞬间笑逐颜开,仰起脸对着白肆说:“白肆,白肆,快帮我戴上!”
白肆抱着手臂不松手:“你脖子上不是有项链吗?等晚上你有空再自己慢慢折腾吧。”
骆小竹脖子上确实戴着一条月光石项链,还是生日前一晚哥哥骆杉送的。听到这话,她不禁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也便答应了。她把项链重新放回盒子里,宝贝地捧在怀里:“那我先去把东西放好,你们在后院等我。”说完,她便蹬蹬蹬地跑上楼。
两人在指引下穿过门廊走到后院,这才发现小别墅的后头更是别有洞天:翠绿的草坪上撑着白色的太阳伞,伞下是一张张的餐桌,不远处摆着两排自助餐,旁边还有仆人体贴地为客人夹菜、端茶。
白肆看着沈千秋的侧脸:“饿了吧?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那…”沈千秋刚想说点什么搪塞过去,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孩的尖叫。
坐在桌边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白肆脸色一凛:“是骆小竹。”
沈千秋跟着他站起身来,一起往别墅里跑去。奈何后院里本来客人就多,骆小竹的那声尖叫又特别清晰,绝大多数人都听到了,一时间院子里乱作一团。女孩子大多慌乱着往男人身后躲,男人又都想往别墅跑,还有人拉扯着不让去的,没走几步,沈千秋和白肆就被堵得挪不开脚。
混乱间,沈千秋一侧脸,刚好看到骆杉的身影。他就在三步开外的地方,眉头紧锁地推搡开面前的人,疾步朝这边挤了过来。
骆杉边走,一边大声说道:“大家不要挤,刚刚是后厨有人不小心打翻东西烫伤了,请大家安心。食物都已经准备好了,宴会即将开始,请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大概是平时的职业关系,他开口说话时显得底气十足,让人很有安全感,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在一些服务生的带领下,男男女女分散开来,各自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沈千秋灵机一动,抓住白肆的衣袖:“咱们去看看。”
通往别墅的门是从里面关上的,大概是逆风的缘故,他们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推开。这个时候,偌大的别墅大厅里空无一人,金色的阳光从窗子洒进来,晃得人眼前一片金白。模糊之中,沈千秋仿佛瞥到一个人影,出于职业本能,她低斥一声便追了上去:“什么人?”
白肆原本进来就打算往楼上去的,见沈千秋一跑,也是心神一肃,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时值正午,一路追过去都是逆光。沈千秋一手挡在前额,凭借着记忆朝那个黑影跑走的方向追出大门。她隐隐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暗叫一声不妙,心里已经知道迟了。
果然,追到大门口,只远远看见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绝尘而去。车子是非常普通的大众车系,大概之前停靠的位置就距离大门很远,此时追出去连车牌号都看不清了。
沈千秋咒骂一声,一回身,就见白肆站在身后,脸色不太好看地望着她。
沈千秋这才想起,两个人进别墅的最初目的是为了去看骆小竹,不禁干笑了一声,解释道:“我刚看到有个人影…下意识的就…”
白肆气息微定,只觉得一颗心脏此时落回肚子里,看着她道:“下次不论看见什么,都别自己一个人追出去。你知道跑掉的是什么人吗?万一对方手里有枪,你刚刚那么冒冒失失追出去,要命不要?”
白肆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沈千秋细细一想,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却又很不习惯被他用长辈教训晚辈的语气讲话,便有些讪讪地说:“知道了。”
白肆这回主动拉住她的手:“你跟在我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楼梯口,就见骆杉一个人扶着楼梯扶手站在那儿,微微垂着脸。角度和光线的关系,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能依稀看到他嘴角紧抿的弧度,还有紧紧抓着扶手青筋暴露的手。
“骆队。”沈千秋喊了他一声,见他没反应,又叫了声,问,“骆队,小竹没事吧?”
两个人走到近前,骆杉才仿佛霍然回神。抬起眼看清来人,骆杉脸上的神情几次变幻,开口时嗓音全然不复先前在后院指挥众人的冷静超然,反而有些干涩涩的:“是你们啊。真是招呼不周,我之前都没注意到你们也来了。”
沈千秋见他脸色实在难看,忍不住问了句:“骆队,你…还好吧?”
沈千秋这么一问,骆杉的肩膀突然一垮,整个人仿佛瞬间撑不下去了一样。他抬起目光的时候,沈千秋刚好看到骆杉有些泛红的眼圈,不禁也是一怔。
骆杉看着他们,声音苦涩:“我已经报警了,小竹失踪了。”
“失踪?”沈千秋难以置信,“在哪儿失踪的,她自己的房间?”
骆杉缓缓点了点头:“对。刚我打电话催她快点下来,客人都在等,她说要上去换一条项链…”
沈千秋轻轻把手放在白肆的肩膀上,对骆杉说:“骆队,不介意的话,我想看一下小竹的卧室。”
骆杉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深沉:“好。”他转过身往走廊的尽头走去,边走边说,“这个案子已经交到李队手上。你们的同事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沈千秋有点惊讶:“小竹只是失踪…”按说一般的失踪案,应该用不到他们组里的人全员出动。
骆杉的脚步顿住,转回头来看着沈千秋和赵逸飞。他的眼圈是红的,眼睛里却隐隐燃着愤怒:“他们抓走小竹,是为了报复我。”
沈千秋敏锐地联想到最近的案子:“是因为3?11毒品案?”
骆杉的呼吸有些沉重,他沉默了两秒,才说:“张山子一直没抓到,小竹很可能是他的人抓走的。他们一是为了报复我,二是想以此为要挟拿回那些毒品。”
沈千秋说:“可即便抓了小竹,我们也不可能把毒品还回去啊。”
骆杉沉默片刻,露出一抹苦笑:“但可以扰乱军心。”
沈千秋这才恍然,也是,毒贩不比寻常的杀人犯,都是些亡命之徒。一旦遭受了损失或者被警方捕获,往往会做出一些同归于尽的激进举动,像这样报复残害警方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