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也笑着开口:“小段你别跟孩子较真。”一边说着,又抚了抚小姑娘的脸蛋,神色之中满是鼓励:“小桃子会说糖糖了,好厉害!”

青籽将几个孩子安置好,又走到楚茴身边把小桃子抱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展云皱起眉端详小姑娘片刻,又转脸看向段尘。段尘轻轻点头,面上神色仍是淡淡的:“五周岁了。”

住在这里的孩子,大多是父母双亡无人照管,有的沿街讨过饭,还有的曾经做过偷儿。萧意意和青籽下山一趟,就会带一两个孩子回来。有的在山上住几个月就被镇里的人家认养带走,有的则就在山上住下来,直到十三四岁大,能自己在镇里谋个营生才离开。

无论是收养还是收徒,一般人家都喜欢男孩子,所以留下来的总以女孩居多。小桃子是青籽在一家医馆门口捡到的。已经五周岁大,说话却还像一般人家两三岁的小孩,只能蹦单字,要不就说叠字,反应也比同龄的孩子慢一些。想来她的父母或许正因为这,才把小姑娘就那么丢在医馆外头,连个名字或者生辰八字都没留下。

几人围坐一桌吃着糕点,一边饮下热乎乎的疙瘩汤。展云态度温朗不卑不亢,江城也挺好相处,没一会儿就聊了起来。先是问候过李青澜和陶涵之,接着两人便谈起之前那两个案子。

展云这才得知,蓝兰和王素蕾已经于去年秋后问斩,当时段尘身在异地,便提前写信将两人合葬一处的事托付与江城。也幸予两人生前将此事托给他人,身首异处之后方得有地安身。因为当日李大人的判决下来之后,蓝、李两家人各自宣布与两人断绝一切关系。这两人入狱之后,连个探望的亲人都没有。唯独李薇儿送过几次衣物和饭食。

再说宋乔。在那之后三个月,正值盛夏酷暑,他教书的雅舍起了一场大火,连同他在内一共烧死四名男子。尸体焦黑,身份难辨。江城已不是第一次说起这事,却依旧难掩唏嘘。知情几人都叹宋乔与韩静怜缘分浅薄。两人生不得同衾,死后也一水一火,难归一处。

唯独朱家的事勉强算有个好结局。“醉朱颜”重新开张,朱巧怜与同城一个举人订下姻亲,开始接管胭脂铺子的生意。朱芳晴则镇日待在府中研香。没多久“醉朱颜”就推出了新品胭脂,铺子的生意也日渐红火起来。

一干旧事理清,展云正端着茶杯细细琢磨这几件事情,就听斜对面段尘轻声开口:“原本我与萧前辈、江大哥说好一同动身,今日就启程。你要跟我们一起么?”

展云有些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接着便连连点头。他这一路紧赶慢赶,一出正月就拎上包袱往这清溪镇寻来,为的不就是能跟段尘一起么!展云自问从不跟好运作对,如今佳人主动开口相邀,他自然不会拒绝。

门板被人咯吱吱推开,萧大先生打着呵欠迈过门槛:“那小子你是往南走还是往北去啊?出了这清溪镇,我们几人也不同路的。”

段尘垂眸啜了口浓茶,唇角轻轻抿紧。展云微微一愣,接着就弯起嘴角笑得温良恭谨:“前辈和尘儿往哪边走,我跟着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起承转合的一章。杭州府的案子还有后话,以后还会回去的。
这里算是对前面两个案子的交待,也算是为后面做铺垫。
这卷主要是段尘与展云两人为主经历的一段故事。赵廷以及周煜斐的重头戏在下一卷。
雪落云廷这篇小说会比较长,案子初步预计会在七八个左右。
喜欢的话就慢慢看吧。不要着急,之前铺垫的我会一点点交待清楚。
谢谢各位陪我走到这里。

 


55

第二章 十五夜?苦水镇 ...


其实段尘是要北上往汴京,萧长卿原本就说好要跟着小段破案子的,自是去哪都无所谓。展云虽然一早打定主意跟二人一起,乍一听得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仍不免有些吃惊。又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曾在帝都与段尘相遇,便料想到这其中定是有些因由,也就放下心来坦然跟着。

与江城和楚茴在镇口作别,段尘三人便坐着马车一路往淮南路方向去了。之前展云那匹枣红马便用来拉车,再加上三人也没多少行李,车跑的倒是颇为轻快。

如此便过了十余日。时届二月中旬,正是大地回春万物复苏的光景。夕阳缓缓沉坠天边,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新叶抽枝碧草发芽的清新气息。萧长卿一双腿在车外晃晃悠悠,咬着块芝麻酥饼,一边眯起眼遥望前方。

段尘躬身掀起布帘看了眼天色:“看样子,天黑之前是到不了了。”

萧长卿笑眯眯的又咬了一大口酥饼,有些含混不清的说道:“天黑了也没有关系的。唔…这饼真好吃,小段丫头你要不要来一块尝尝?我这里还有…”

段尘摇摇头,又退回车内。展云正浅浅笑着靠坐在对面:“坐乏了吧?看这光景,再有半个时辰应该就到了。”

段尘点头:“前面就是苦水镇。出了镇上官道,就走得快了。”

展云牵起嘴角,嗓音清朗温醇:“每年往返汴京苏州,我还真没走过这条路。”

“这边的路刚修通一年多。去年这时候我走这条路,比现在难走多了。”段尘凤眸半垂唇角微弯,似是勾起了什么回忆。

“怎么?”展云有些好奇。

段尘微微一笑:“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展云听了这话,也没多做追问。面上仍然是一派恬然从容,心里却委实高兴得紧。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之间气氛逐渐缓和,渐渐也能像朋友一般聊上几句。虽然内容大多跟路途风景有关,有时在萧长卿的参与下三人还各自讲些奇闻异事,但展云察觉的出,段尘对自己,已不似从前那般防备了。刚才段尘那句话,更像是同相熟的朋友卖关子开玩笑,如此渐入佳境,可以说是之前不敢预想的。

其实平日里段尘虽然性子偏冷,话也不多,但并不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只不过因为过往身世而不得不与一般人保持距离,再加上赵廷这三人正好与她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面对三人时,段尘不仅比平时更加冷淡,有时甚至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经过上次在万柳山庄的事情,再加上回到山上后萧意意几次有意无意的劝说,段尘渐渐也想开了些。既然日后难免与这三人会再相见,不若放开些胸怀,尽量将三人当做普通朋友对待。只要自己把握好尺度,不与他几人有过深牵涉,就不算违背自己初衷,也能避免给自己带来祸端。

这样一想,在面对展云的时候,段尘自然比从前温和许多。再加上边上有个萧长卿插科打诨,一路行来三人也且谈且笑,很是惬意。

待马车驶入镇口时,一轮皓皓朗月已经高挂树梢。月上斑驳阴影清晰可见,漆黑夜空中,竟是一颗星子也无。原本静谧的小镇此时安静的有些诡异,放眼望去竟不见一处灯火。接连走过两处客栈,皆是门户紧闭,连个应门的人都没有,路上亦不见任何行人。

三人又往前行了一段路,哒哒的马蹄声以及车轱辘碾过石板的声音在暗夜之中清晰到有些惊心。布帘早已卷起,三人坐在车里向外看着,面上神色都有些沉重。段尘蹙着眉尖,轻声说道:“不对劲。即便是宵禁也不会这样。”

萧长卿摸着下巴点点头,压低嗓音说话:“简直像个死镇。”

两人正说着,展云一纵身窜出车朝街边一处拐角扑去,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极为刺耳的尖叫,接着就是抖得语不成句的连声求饶:“求求求求…天,天,鬼…大大大人…救命啊!”

段尘萧长卿二人也连忙下车奔了过去。那人原本吓得跪倒在地几乎魂不附体,一边求饶一边头也不抬的连连磕头,展云几乎都抓不住他,想阻止他都不行。萧长卿见状扬起嘴角一笑,趁那人又磕头的时候拎起领子就把人拖将起来,一边调笑道:“小兄弟,回魂啦!”

那人被大力拖起的时候原本身子都吓得僵掉一半,一听这话倒是颤巍巍抬头一瞅,看过萧长卿又看向段尘,最后壮着胆子将视线投向一开始就站在他面前的展云,蓦地就大舒一口气。

“哎呦我的娘喂!几位是过路的吧?我的天快跟我走快跟我走!这路上可不能待人!快快快,我滴个亲娘哎,我还以为今天是没命回家了…”那年轻人一边拍着胸口絮絮叨叨,一边拽起段尘欲往巷子里头走。

三人对视一眼,段尘和萧长卿站在原地,展云快步奔回车子将三人包袱拿上,接着就跟那人一路沿着漆黑的小巷子往深处走去。

七拐八拐的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便来到一户人家。那年轻人轻轻敲了几下门,三急一缓,稍停顿片刻,接着又是三急一缓。不一会儿就听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谁?”

年轻人道:“是我,阿文。”

里面响起门闩被拿掉的声音,接着木门被打开,里头那人一见段尘几人先是一愣,接着就侧开身子低声说道:“快进来吧。”

待进了屋子,三人才发现,屋里其实点着油灯,只是窗纸上蒙了厚厚一层黑布,所以从外面看起来,就一点光亮不见,仿佛没人一般。

仔细将门闩好,那中年人转过身就瞪阿文:“怎么回事你!大晚上的你在外面瞎晃什么?嫌命太长是不是?”

那被唤作阿文的年轻人苦着脸答道:“我也不想啊夏大夫!这不是林家那丫头病了,从傍晚起就发高烧,原本想说熬过今晚上,明天一早天一亮就来找您。谁知从刚才起这丫头就吐个不停,直快把胆水都吐出来了。这他家里孤儿寡母的,大家又都是邻居,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中年人面色一沉,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那你今晚也不能回去。”见阿文张口欲争辩,姓夏的大夫摆摆手,接着又转向段尘三人:“不知这几位是…”

展云面带微笑朝人拱手:“在下展云,这两位是我朋友,小段,萧先生。我们途径贵地原想留宿一晚,明早往官道上去。一进镇子却发现…”

旁边阿文看来熟门熟路,已经自顾自倒了杯热茶喝起来:“哎哟夏大夫我跟你说,刚才这位仁兄可差点没把我吓死!就在你家巷口。大晚上的,又是满月夜,他还穿一身白衣服,‘嗖’一下子就飘到我面前,可把我吓的…”

见三人面露疑惑,中年人一边做手势请三人坐下,又拎起茶壶倒了几杯热茶,一边沉着面色说道:“既然是路过,那三位今晚就住在我这好了。后头还有两间空房,地方是小了点,不过凑合一晚没问题。明天一早,三位赶紧照原路返回。是绕道走还是怎么的都好,反正千万别从我们这走。”

三人对视一眼,这回是段尘开口了:“夏大夫,我们不是头一回打这边过。这苦水镇虽然地方不大,可曾经也热闹的很,怎么会…”

夏陆珍冷笑一声,开口打断段尘的话:“这位小兄弟恐怕是很久以前打我们这边经过吧?如今这苦水镇,早不是曾经模样了。能搬走的都搬走了,没走的,现在也走不了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萧长卿睁圆眼眸,被这人一席话逗得心里直痒痒。

夏陆珍叹了口气,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阿文一眼,后者靠着斗柜坐在一只小木凳上,捧着杯子低头不言语。沉默半晌,中年男子方才叹着气开口:“大约半年前吧。也就是从去年八月起,镇里每逢十五都会有姑娘失踪。”

“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好端端在自家床上睡着,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起先大家觉得是拐子或者是什么采花贼,把事情告到上面,县尉就带着人来到处找,可怎么也找不着人,日子久了,就成了桩悬案。过了一个来月吧,镇里有人在北面的林子入口发现了两个失踪姑娘的尸体。身上都穿着白衣,被人挂在树上,全身的血都被抽干,心脏也被挖走了。”

三人听着,面色也都凝重起来。夏陆珍哑着嗓子接着说道:“这时候,又刚过十五圆月夜,又有三个姑娘失踪了。这回大家都急了,好多人到县衙闹,县令也派了人过来。可依旧没什么进展,找不到失踪的姑娘,也不知道她们是被什么人用什么法子拐跑的。再后来,就越来越糟了。”

还越来越糟?段尘蹙起眉瞅了眼展云,又侧眸看向萧长卿。后者也一脸肃容,听得十分认真。

夏陆珍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一直低着头沉默的阿文开口了:“后来,也不定时初一还是十五,也不只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只要到了晚上,镇子里就会有人失踪。不过,每逢十五晚上,都闹得最凶。打更的小豆说曾经看到过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打房上飞过,胳膊下还夹着一个人。他壮着胆子大喊了一声,想让街坊们帮着抓人。就见那人回头,那张脸…”

阿文慢慢说着,一边打了个寒战:“脸煞白煞白的,嘴唇是青的,眼睛却是血红的。而且,那个东西,居然还在笑。小豆当时就吓尿了裤子,隔天就跑到西边的黄葵镇投奔他堂哥去了。再也没回来。县里头渐渐也不再来人了,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搬走了。镇上的老人说,我们苦水镇,是被恶鬼诅咒了。”

“所以,我劝三位不要再琢磨打我们这边上官道。那片林子,从前就古怪,自从出了这邪|性|事,更没人敢进了。”夏陆珍接了句口,面上笑容也有些苦涩。出了苦水镇,东北方向是一片树林,只有穿过这片林子才能上官道,因此夏陆珍的话倒也不完全是危言耸听。

“每次人失踪之后一个来月,尸体都会出现在那片林子入口?”段尘轻蹙眉心问道。

夏陆珍一愣,接着点点头:“对。”

萧长卿半眯着眼琢磨一会儿,也开口问道:“失踪的男女,都是年轻人,还是,有老有少?”

夏陆珍皱着眉回答:“都是年轻人。最大的,也不超过二十岁。而且…”

“而且女子占多数?”萧长卿接口。

阿文抢在夏陆珍之前肯定答道:“对的。每月十五晚上,一定会有至少两个女孩子失踪。平常日子里男女都有。”

展云一直静静听着,这会儿突然开口:“今天,又是十五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卷稍微惊悚一些,希望大家喜欢。
段尘稍有松动,主要是端正了态度,内心还在强硬着。
不过有时候,人是不能控制自己心里的变化的。
咔咔,群抱抱一个,下次更新:本周五9月10日早九点,敬请期待~

 


56

第三章 苦水苦?人鬼妖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三人就已起身。因是在同一间屋子住着,展云和萧长卿就先一步起来到院子里洗漱,方便段尘更衣。

段尘将头发用一根发带挽在肩侧,倒了些凉水进盆里,刚弯下腰欲洗面,忽地想起了什么,忙站起身子快步往外走去。一拉开门就见当院那两人端着杯子正要漱口,段尘急道:“别喝!”

萧长卿和展云刚从井里摇上一桶水来,各自拿了杯子倒些水准备刷牙。段尘出声阻止时,两人杯子已举至唇边,一时尚且反应不过来,各自都啜入一小口冷水。就见展云清俊的眉已经蹙紧,萧长卿则直接侧身吐了出来,一连“呸”了两声,接着就苦着脸的看向段尘,声音里明显透着委屈:“小段…”

段尘见两人那个样子,也不禁微微勾起唇角,又见展云仍皱眉含着那口水,忙轻声催促道:“快把水吐出来,不然一会儿就没味觉了。”

说完,返身回到屋里取了水壶递到两人手上:“用这个。”段尘嗓音淡淡的:“不然你们以为这里为何取名叫苦水镇?这里的水必须烧过一回方能饮用,没有人直接喝生水的。”

萧长卿和展云各自倒了些壶里的凉水,连漱了几次口方才觉得口中的苦味淡了些。萧长卿盯着手里的水杯出神,一边还小声嘟囔:“这哪是水啊!简直比我喝过任一副中药都苦,怎么还臭臭的…”

展云之前含水含的久一些,只觉得舌根都有些麻了。口中略微清爽了些,这才注意到段尘头发挽在一侧唇角含笑的模样,不觉心中一动,清了清嗓子才笑着问道:“这就是你之前说我到时候便会知道的事?”

段尘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屋洗漱。

虽然彼此之间没有交谈,但三人一整宿都睡得很轻。思及那夏大夫及阿文的话,又联想到与自己同处一地的某处人家即将有人消失不见,再无忧的人也难以安眠。

三人各自收拾清爽,就到前头想跟那位夏大夫打声招呼,顺便再多打听些跟这怪事有关的情况。连唤了几声都不见人应,推开门一看,就见桌上用茶杯压着一张纸,正是留给三人的。上书寥寥数语,大意是他和阿文两人赶着去给头天晚上提到的林家姑娘看病,不能招待三人,请三人多担待。并在信末了再次强调切莫在此地多做停留,尽快离开为宜。

三人看完信笺,便拿着包袱出了屋舍。一路沿着巷子往外走,萧长卿有些可怜兮兮的直围着段尘转圈,一边还磨磨蹭蹭的欲言又止。段尘见他那副模样也不禁觉得好笑,就索性停住脚步等他说话。

萧长卿有些扭捏的对了对手指,漆黑如墨玉的眼珠直直盯着段尘:“小段,咱们,咱们能不能多待几天啊?”展云也有这意思,但又怕段尘有什么事急着往汴京去,所以才没提这个话头。

段尘点头爽快答应:“可以啊。”

“啊?!”两人都有些意外,萧长卿更是瞪圆了眼长长“啊”了一声。

段尘面色平静轻声解释:“去汴京也没什么要紧事,不急在一时。”

萧长卿“哦”了一声,一张脸顿时就神采飞扬精神奕奕:“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在这苦水镇好好查查,多待它五六七八天,一直到咱们…”

“前辈。”两人被萧长卿扯着袖子走的踉跄,展云有些哭笑不得的问了句:“前辈,你怎么这么高兴?”

萧长卿笑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兴奋哪!好多年没遇到这么怪异这么诡秘这么危险的事了!这可比上回在那万柳山庄有趣多了!快走快走,咱们先找地方吃早饭!”

被一路拖着走的两人各自僵了僵唇角,展云清咳两声,温声建议:“前辈,您放开我们,咱们用轻功不是走的更快?”

萧长卿正喜气洋洋的脸霎时露出些许不自在,松开一只手的同时重重“哼”了一声:“没情趣!你以为我爱拽着你走呢?小段,咱们俩一起…”

此时天色大亮,街上仍不见半个人影。三人沿街走了足足三圈,终于等到一家铺子开门,是一对老夫妻经营的粥铺。老婆子给三人盛上三碗粥,又走回去端蒸饺。

粥里放了些头年晒好的菜干,连同大米一起熬成浅碧色,尝起来清香微咸,菜干柔韧有嚼劲,且能咀嚼出甘甜的汁水,三人一尝便觉胃口大开。再夹一个萝卜馅儿的蒸饺,蘸着微甜的醋汁,热乎乎的还带着些汤汁,味道也是鲜香可口。三人从昨中午起就只吃些干粮,晚上更是没顾上吃饭,乍一尝到热食顿觉腹中空空,饥饿难耐,十个一屉的蒸饺,三人一连吃了两屉半才觉得饱。

那老婆子见三人吃的起劲儿,也显得十分高兴,又盛了三大碗粥,并说是不要钱的。见三人面露疑惑,老婆子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三位是远道来的吧?我们这镇子都好久不来人了。开这粥铺,也是方便一些老邻居。有时熬上一大锅粥,到了晌午还剩大半锅。三位既然喜欢吃,就多吃点。吃完就赶紧走吧。”

三人原就存了打听些消息的心思,听老婆子这么一说,自然就顺着问了下去。老人家原是不太想说,三人追问紧了,便断断续续的讲了些,大致上和昨日夏大夫与阿文说的差不多。

“老人家,我们听人说,这镇子是被恶鬼诅咒了的。这话时怎么说的?”展云面色温润,眉眼间透出些许困惑。

老婆子在一条长凳上坐着,一听这话,先是支吾半晌言辞闪烁,接着就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浑浊的眼也隐有水光闪烁:“作孽啊!都是孽障,报应,报应啊!”

三人就静静听着。“这事快有五十年了吧。那时候这里还不是镇,只是个小村子,就叫苦水村。村里头有家姓笙的,那家夫妻俩都是好人。只是…”老婆子又叹了口气,才又讲下去:“只是后来,这两人生了个闺女,可这闺女,她不是人,是妖精啊!”

“那孩子,一生下来就唇色发青,眼珠子却是赤红色的。管接生的婆子也是我们村的人,一见那孩子就吓得魂都飞了一半,直说这孩子留不得。可那夫妻俩却舍不得。村子里的人知道了这事,打那以后经过这笙家都绕着走,没人愿意跟他家打交道。这孩子也很少出来,偶尔见了人,也是怕生的很。村子里的孩子背地里都管她叫小妖精。”

“后来,那孩子长到十五六岁的年纪,样貌竟渐渐生的俊俏非常,唇红齿白的,一双大眼恁地勾人,只不过那双眼珠子,还是黑中透出些红色来,显得十分怪异。村子里的年轻小伙子对她是又爱又怕,男女老少都道笙家出了个妖精,长了一张勾魂脸,但那双眼,一看就觉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