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瞒着我?”顾行一字一顿地打断她,低低地笑了下,“还是打算再躲着我几年?”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酝酿着愠怒,还有着几不可查的委屈。谢楚清这回是真的怔住了。
“乘坐CAXXX次航班,前往英国伦敦的旅客请注意,请办理完乘机手续还没有办理安全检查的旅客,尽快通过安全检查,到候机厅候机,谢谢…”
谢楚清趁空看了眼手机,发现屏幕已经回到了解锁界面。
顾行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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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时候,顾行身兼校篮球队的中锋,有一回参加了P大与B市体校的篮球联赛。
联赛的最后P大以几分的优势险胜对方,但胜得也不太好看,几个主力各个挂了彩,轻者擦伤扭伤,重者还有脱了臼的。
当时医学院在比赛场地旁搭建了临时医护站,赶了几个医学院的学生过去。谢楚清当时正在忙着出一个实验的结果,中途听说篮球赛战况惨烈,医护站人手不够,等她赶到时,正巧碰上了被众人围成一圈的顾行。
在一旁给人擦碘酒的学生看不过去了:“哎哎!那边几个,要递情书排排队啊,等你们顾学长处理完伤口一个一个送行不行?别都挤着了,我要赶人了啊!”
不多时闲杂人等就都被清走了,现场剩了不到几个人。
谢楚清仔细查看了顾行的手臂,松了口气:“除了擦伤以外没有别的伤了。”语罢又揶揄地补了句,“打球伤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打架去了。”
顾行看着被她包扎好的伤口,深邃的眉眼看向她:“这是什么结?”
包扎好伤口的绷带上打着一个结,谢楚清示意他看,接着手法纯熟地又打了一个:“外科结,不容易扯散。”
顾行盯着她的笑顿了两秒,才问:“那要怎么解?”
她笑眯眯地:“小本医院,无证经营,包结不包解。”
耳边隐约有飞机平稳航行时的低低震鸣声,谢楚清从浅眠中醒过来。头顶的灯光还调在昏暗的睡眠档上,机舱内温度很低,她靠着椅背无意识地往里缩了一下,微皱起了眉。
她上飞机前穿着单薄的贴身长裙,飞机给的毯子只够盖住双腿,不能顾得上上半身。
周围温度越来越低,谢楚清正想按铃,微笑着的空姐就已经穿过狭窄的过道走了过来。
“小姐您好,这是您的毯子。”空姐将手上的毯子递给她,鞠了一躬,“祝您旅途愉快。”
谢楚清睡得迷糊的脑袋没再去考虑“为什么不额外收费”的问题,她接过毯子,颔首道了声谢谢。
十几个小时的行程,等飞机到达机场时,伦敦正是清晨的六点。
外面天色灰蒙,刚下飞机,谢楚清一口吸进了冷气,被冻得神经都有些迟缓。
她叹口气想,之前上飞机的时候就应该带件外套的,自己保暖的衣服全带在了行李箱里,现在只有出机场以后找酒店换衣服了。
提行李的出口围了一圈刚下飞机的乘客,谢楚清见自己的行李箱顺着转带被运了过来,刚想弯腰去提,侧后方就伸过来了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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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李唐绪手里的笔“吧嗒”一声从手中脱落,他嗓音都有些颤抖:“小林你你说什么玩意儿?”
助理小林放下文件:“顾总说离开几天,这两天的工作已经提前交接好了,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还有挺多文件需要李总你过目的,李总你…”
李唐绪气息奄奄地摆手:“你先出去。”
等小林离开后,李唐绪才反应过来。
谁都知道,逸丰的顾总从来不推翻既定行程,定好了的计划就没有临时改的,更别说提前交接推给别人了,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思及此,李唐绪扶额。
他怎么忘了,谢楚清这三个字,就从来没在顾行的计划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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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楚清转头去看,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行李箱被男人拎了过去。
顾行放下行李箱后,脱下了自己的大衣外套俯身给她披上,低下眼锁住她:“来英国出差?”
“…”谢楚清披着他的黑色大衣,此刻整个人都被温暖熨帖着。她张了张嘴,不答反问,“你刚才…跟我在同一次航班吗?”
见他不说话,谢楚清还没缓过神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要来?”
本来她应该再质问几句的,可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
那他之前生什么气?
还挂电话?

谢楚清呵着暖气问他:“你是故意的?”
顾行替她拢了拢大衣的领子,表情坦荡从容:“嗯。”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愠怒,什么委屈,都是套路(x)

第46章

  从机场到伦敦市中心有直达的特快列车, 而顾行显然没有要去列车站的意向。
谢楚清的行李箱还在顾行手里, 她的身上披着他的大衣长外套,后者只穿了件深灰的薄毛衣, 下身是剪裁合身的休闲裤, 她看着他修长的背影,眉心猝然跳了跳。
怎么看顾行都是提前有准备的样子。他早就知道她要来英国, 说不定还知道她为什么要来。
顾家财力雄厚,在B市也声名显赫,如果有心,要调查清楚她的动向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为什么要过来?如果不是为了公事,那…
谢楚清把目光收了回来,半垂着眼, 在湿冷的晨光中呵出一口气。
她这次来英国的事情并没有人清楚,就连对悠悠她也只是模棱两可地含混了过去,这样做就是为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但顾行却来了。
而她似乎并不抗拒。
出了航站楼, 不远处就是付费停车场。偌大的停车场内, 一辆漆黑车身的宾利慕尚正停在显眼的位置,车窗打开着,坐在驾驶座的棕发男人见顾行过来,热情地下车迎了上来。
谢楚清站在顾行身后几米开外,两人快速地寒暄交谈了两句, 离得太远,她只能听清楚零星几个单词。
棕发男人将车钥匙递给了顾行,离开前对着谢楚清友好打了个招呼:“Ohhh I\'ve been looking forward to meeting you(久仰大名)——”
谢楚清闻言怔了一下, 并没有多问,只是展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客气地与男人握了手。
机场建在希灵登区的远郊,等车开出停车场后,眼前的景色渐渐开阔起来。
英国雾蒙蒙的清晨,不多时就下起了小雨,窗外不时略过雨水模糊的英文标牌,谢楚清坐在副驾驶上,注意力全放在了正在开车的顾行身上。
她现在心里有的问题太多了。
车平稳地驶过大道,顾行察觉到她的目光,开口出声:“前些年逸丰在伦敦证交所上市,在这里有几个绿地投资的项目。这次有个新项目,需要有人过来接洽。”
前半句是事实,后半句…谢楚清“嗯”了一声:“我不信。”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他还刚好和自己一次航班,登机前给自己打的那个电话骗得她差点就信了。
“…”顾在岔路口打了个转向,微抿的薄唇带了点笑,问她,“谢医生,我现在在你那里还有信用额度吗?”
“负值了。”谢楚清硬气了回。
她身上还穿着自己的外套,下巴没在了大衣的领口里,耳尖被冻出一点红,露出湛然的一双眼。她的言行举止都是放松的,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对话模式已经回到了从前的熟稔,顾行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眼底泛上些异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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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黑色宾利停在了伦敦市中心的一家酒店前。
当地的时间还早,刚下过一场雨,天色并没有完全亮起来。周围的建筑繁复而有致,很多建筑群的最新一次大型修建的时间停留在十九世纪,还残留着这座城市贵旧的剪影。
伦敦的市民基本不住在市中心,富丽堂皇的酒店前出入最多的是穿金戴银的阿拉伯人,偶尔还有西装革履的高阶层人士。
大厅里,谢楚清“咳”了两声,面对服务台疑惑的目光,再次强调了要两间房。
“I see(好的)…”
服务总台前的工作人员是一名褐发棕眼的美女,她为谢楚清办好了入住手续,微笑着将证件和房卡递还给了她。
她的疑惑不是没有理由的,眼前的年轻小姐和那位先生显然就是般配的一对——要知道,这位小姐她身上的外套明显就是一件男士外套,可是为什么两人会要两间房呢?
把房卡给顾行时,她轻声问了句:“No offence,did you ha|ve,well,a bit of a domestic(无意冒犯…不过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顾行侧过脸,刚好对上谢楚清投过来的目光,吊顶的灯将他的侧脸勾勒出一个英俊的轮廓。他似笑非笑的:“My wife\'s bit shy.(我的妻子有点害羞)”
这句话说得非常惹人遐思,褐发小姑娘没再多问,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我懂的”的表情。
谢楚清:“…”
英国的天气相当潮湿,房间内还开着除湿器。
一年当中的这时候,伦敦室外的温度已经逼近了零下,谢楚清收拾完行李,按铃点了餐。酒店的服务效率很高,等到她换完衣服后,餐点已经被送了上来。
她和顾行的房间订在酒店的高层,彼此的门牌号相隔不远。服务生送完餐后,告诉她酒店的顶层有游泳池与人工温泉池,再往下一层是茶厅与其他的娱乐场所,基本包揽了客人所有的需求。
说到这里,服务生停顿了下,促狭地眨了眨眼,意有所指:“哦当然——除了某些需求。”
现在的时间是伦敦的上午八点,谢楚清吃完饭,从手包的内侧口袋中找出那张折叠仔细的纸条,斜靠在窗边的书桌旁,打开看了一眼。
纸条上写着一个具体的地址,她看过很多遍,早就已经背了下来。
扫过一眼后,她放下纸条,环视了一圈周围。
酒店的房间设计得复古而奢华,墙上挂着油画,边边角角的摆件别致而贵气,曲臂台灯旁甚至设计了一个观赏性的壁炉,处处都带着最老派的英伦风格。
谢楚清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她现在在异国,要找一个已经十几年不见的人。她的至亲。
时隔这么多年,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或者说这一切根本就是搞错了,地址上的“周媛”其实根本不是她的母亲,又或是,她的母亲早就已经不在了。
沉默良久,她把纸条重新放了回去。
连着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一直整理收拾到现在,谢楚清现在已经累得再也没精力去深想别的。她看了眼墙上的挂壁式摆钟,强撑着没想让自己这么早就睡,打算给自己找点事做。
刚才送餐服务生的话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谢楚清思忖片刻,从行李箱里翻出毛巾和换洗衣服,拿着房卡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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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还早,顶层此时似乎没有一个人。
酒店的顶层设计成了一个巨大的半露天平台,上方隔着大面积的玻璃罩,能透过玻璃罩看清远处哥特式建筑的教堂顶,长达百米的空中花园横亘在泳池与温泉池中间,巧妙地隔开了两边。
谢楚清将披散着的长发扎了起来,顺着过道的地暖瓷砖走进去。她已经换完了衣服,身上裹着一条浴巾,从观景过道一路走出去,一边通向人工温泉池,而另一边则通向了游泳池。
越往里走,空气中蒸腾着的水雾越来越明显,水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温泉池内雾气缭绕,热气将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熏出了细小的水珠,脚下的地暖瓷砖被换成了光滑小巧的圆石,谢楚清踩着石子路刚想下温泉,就听到了些声音。
隔着水雾,她看到温泉内的小型假山后靠着一对情侣,金发的女人搂着男人的脖子,两人正在温泉池内忘情拥吻。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女人泳衣的系带已经被解了一半。
“…”
谢楚清按了按太阳穴,几乎都想当场叹气出声了。
此情此景,她总不能面带微笑地下去,跟他们招呼一句“Hi,打扰一下你们亲热了,介意我也进来泡一泡吗”吧?
那对情侣还没发现温泉房内多了一个人,谢楚清没再留在这里,而是果断地转身走人。
她本来想直接回房间,而在转过一个过道后,她扫了眼另一边的方向,心念一动,转道进了游泳池。
宽敞的空间里空无一人。游池的温度要比温泉低得多,头顶巨大的玻璃罩台下,池水粼粼地泛着碎光,反光得让人看不清池底。谢楚清在泳池边缘坐下来,试了下池水的温度。
比体温要低一点,但在接受的范围内。
可惜她没有带泳衣,浴巾下只穿了一条居家的吊带裙,泡温泉还勉强可以,游泳就不行了。
谢楚清刚想站起来离开,泳池的水面突然溅起了不小的水花,她心里猛地一跳。
她惊愕地睁大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刚潜泳上来的男人抓住了脚踝,紧接着感觉脚上被施加了些力道,整个人被拉着顺势跌进了泳池里。
变故发生在转瞬之间,预料中的呛水并没有随之而来,谢楚清狼狈地想在水波沉浮的泳池里找一个着力点,下一刻很快就发现自己正被人托着腰,并没有完全沉没进水里。
她下意识地攀住男人,吸了口气,声音有些抖:“顾行!”
“嗯。”顾行刚在水里游过一圈,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附在额角,他半托着她,将人抵在了泳池壁上,“你怎么下来了?”
他还问她?他拉她下来的!
“…”谢楚清没忍住,瞪他,“能不能要点脸?”
顾行微眯起眼睛,蜿蜒的水流从他修挺的鼻梁滑下,低声笑了一句:“反正我的信用额度都是负的了。”
言下之意,再负一点也没关系。
谢楚清一口气没缓上来,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她微喘着气,剧烈的心跳逐渐平缓下来,等平息下情绪后,才发现现在的情势有点不对。她呼吸停了一顿,一抬眼就撞进了顾行深而沉的目光。
刚在温泉房里待过一段时间,谢楚清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熏蒸出一抹非常淡的晕色,连眼尾都沾染着水红。刚才混乱中她散下来的黑发一半沉浸在水里,有几缕贴在细腻的脖颈皮肤上,顺着深陷的锁骨散开在水下。
她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虽然没有太过裸|露,但对顾行来说,这样的景致几乎是致命的。
谢楚清注意到对方紧绷着的下颚,试图转移话题:“我不知道你还会游泳。”说起来,大学的时候好像确实没有看见过他游泳。
泳池水面闪动着光影映在她的唇角,显出细微水润的光泽。谢楚清还维持着攀在他身上的姿势,手心贴着他臂膀上匀称而紧实的肌肉,两人皮肤相贴,她的体温要高过他的。
场面沉寂了足足有两分钟,半晌,顾行松开她,终于开了口,嗓音带了些压抑克制后的哑:“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他们中间整整没有联系六年,算起来还是她干的。
谢楚清不自然咳了一声,虽然另起的话题进行不顺,但好歹是转移了顾行的注意。她身后正好是泳池的爬梯,被松开后,她比了个手势,打算先爬上去。
她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她今天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之一。
随着转身的动作,谢楚清的背影完全地放空在了他面前。她从泳池里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淌着水,后颈细长的弧度一直延长到白皙的背脊,湿透的黑发斑驳地散在肩上,漂亮的蝴蝶骨微显,说不出的催情动人。
顾行的目光完完全全地沉了下来。
谢楚清还没从泳池里上去,就感觉腰际一紧,整个人又被拉下了水。
这回顾行没跟她客气,扣着她的后脑就吻了下来。
这一吻还是极力克制住了,只是吻在了她的脖颈上,一路浅尝辄止地啃噬到锁骨,没再继续下去。
“…如果我真的有一本信用评级册,”终于回到了平地上后,谢楚清深吸一口气,看向顾行,“你一定被排在最后一个,顾先生。”
顾行眉眼存笑:“我希望我是册子上唯一一个名字。”顿了顿,“谢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ps-
关于开车:肯定会开的,但不是现在XD小天使们不用急~
jj不允许开车,也不允许放外链,所以到时候省略的开车应该会放在蠢作者的微博-w-
向看文的小天使们比个心

第47章

  等到谢楚清从酒店顶层回到房间后, 走之前室内开的暖气还没完全消下去。
木质地板上铺着厚软舒适的深驼色地毯, 谢楚清刚在水里泡过一回,全身上下还在陆续滴着水, 简直就是一踩一个脚印。
当地时间还没有过中午, 她从客厅的壁炉柜上翻出包全新的咖啡粉,顶着湿透的头发, 开了自动咖啡机开始煮咖啡。做完这些后,她径直走进浴室放了热水,等边擦着头发边进卧室时,正好见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牧悠悠刚下了班,正想给谢楚清打个电话,发现对方怎么都没接电话, 只好改成发了短信:楚清,听说余老刚从学校退休了,以前院里的几个老同学想下个月去看他一趟, 顺便给余老庆生, 想问问你去不去?
余老是当年带他们那一批学生的教授之一。老教授言行板正,但是出了名的护短,谢楚清又是他的得意学生,当年她被判论文抄袭的时候,余老还跑到教委去过好几趟。
后来学校处分下来以后, 谢楚清独自消沉了一周,紧接着就跟所有人断了联系,其中也包括余老。
谢楚清靠在床头看那条短信, 停顿一瞬,回了个“好”。
咖啡已经煮出了味,醇厚的香气很快就从客厅弥漫到了卧室,浓郁的味道中还隐隐泛着酸苦的果香,非但没有提神醒脑,反而更让人昏昏欲睡。
等下咖啡煮完以后再加两勺奶,刚才她好像还在柜子上发现了方糖,不过她怎么吃甜的,不加糖也没关系…
这是谢楚清意识模糊前脑海里飘过的唯一一句。
这一觉睡得仿佛十分漫长,等到她醒过来时,卧室方纹镂花的窗帘还维持着拉开的状态,周围非常安静,只有除湿器在轻声运作的声音,窗外更是一片漆黑。
谢楚清摸索着开了床头灯。
之前她困得直接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现在全身都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又酸又软。
凌晨2:41.
“…”谢楚清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愣了片刻。
她从昨天上午的十一点睡到现在,竟然睡了足足十几个小时
客厅里煮的咖啡早就冷了,空气中还残留着醇香,谢楚清打开窗透气,室外冰冷的寒气在刹那间扑进来跟她打了个照面。
酒店坐落在伦敦的市中心,从窗边看出去能看到远处亮着的钟楼,硕大莹亮的表盘在深夜里异常明显。这个时间点,街道上偶尔会路过几个刚从小酒吧里出来的年轻人,不多时又湮没在了夜色里。
谢楚清关上了窗,换了身衣服决定出门觅食。
这个时候能去的除了一楼大厅,就只剩下酒店的二十四小时餐厅了。
餐厅里,数个水晶吊灯将室内照得灯火通明,一眼望去,出乎意料的还有人在。餐厅内被分成了用餐区和休闲区,谢楚清环视一圈,视线定在了不远处的休闲座上。
顾行居然也在。
昨天他两回把她拉下水的事她还印象深刻,谢楚清收回目光,装着神情自然地坐下来点了餐。
此刻顾行对面坐着一个金发的中年男人,听起来后者显然跟他谈得很投机。
谢楚清就坐在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座位上,她没有再看向他们,耳边隐约传来金发男人的一句“Yeah I get that,jet-leg sucks.(倒时差的感觉糟透了)”,接着两人的谈话声中断了。
她觉得有些不对,抬眼看了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顾行已经过来了。
刚一觉睡醒,她的反应都是迟钝的,顾行看着她明显有些愣怔的眼神,问:“还困吗?”
谢楚清一时没摸准对方的意图,缓了一瞬才说:“不太困。”
“等下带你去个地方,”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深黑的眼底带了点笑,“不会再拉你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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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一辆黑色宾利行驶在了英国某个小城的街道上。
车窗外的天光还没有亮起来,小镇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路灯还亮着。谢楚清看出窗外,道路的尽头通向一座小山丘,山顶上闪着细碎的灯光,古老而高耸的建筑群错落有致,隐约能看得清城堡与教堂的轮廓。
顾行开了窗,风夹杂着海的淡淡咸腥味。
这座小镇坐落在英国的南部沿海,车一路沿着山坡上行,路过刚才看到的建筑,又往前行驶了近半小时才停下来。
天色已经渐渐开始显露出微光,谢楚清下了车,发现这个地方只有一条宽敞笔直的路,视线所能看到的地方除了平坦柔软的草地,其余就是看不太清的夜色。
两分钟后,她站在道路外侧的边沿上往外看,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在哪。
她在悬崖边上。
谢楚清正站在大约百米高的陡峭悬崖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深海,虽然现在她还不能看清崖底的情况,但耳边早已经传来了强劲的海浪拍打礁石的水声。
海风在脸侧猎猎作响,她回过头看身后的男人,问:“是这里吗?”
顾行刚停了车走过来,身形在半隐半现的夜色里显得颀长修挺,漂亮得像一幅中世纪的油画。他在她面前站定,“嗯”了一声,低下眼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理顺,停了半晌,喊了声她的名字:“谢楚清,你现在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