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避嫌,袁乾只将裴凌霜送回沈茹月帐中便起身离开,于是留下沈茹月一个人忙活。她一会儿唤来薛太医替裴凌霜查看伤势,一会儿督着侍从熬制活血散瘀的汤药,直到下午才好不容易闲下来。却又不得不面临安慰裴凌霜的重大难题,毕竟祸是她自己惹下的,再不容易也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沈茹月轻手轻脚的行入帐中,卧在塌上的裴凌霜却还抱着被子哭得伤心。她踟蹰了许久,终于还是走上前去在床榻边坐下,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却不料裴凌霜忽的坐起身来,猛然扑进她怀里:“他欺负人…娘娘要为民女做主啊…”一零五、天地为媒(一)
裴凌霜在沈茹月怀中啜泣了许久,直到沈茹月违心的答应了待士兵训练结束就让袁乾来向她赔礼道歉之后方才罢休。
关于这件事,沈茹月觉得自己实在有愧于袁乾,所以当袁乾果真在士兵散去后来到帐外时,她只得溜出来,背着裴凌霜歉疚道:“委屈袁将军了。”
然而袁乾毕竟是在外征战,什么场面都见得的,对于此也只是简单与沈茹月客气了两句,便毅然掀了帐帘进去。
未免影响到袁乾发挥,沈茹月并没有跟着进去,正准备转身去医帐看看,却被一名侍从唤住。这名侍从虽不是流觞近旁的,却也看着眼熟。他手上捧着一卷羊皮,因为比竹简轻便易于携带,常作为需远距离传递书信所用的材质。侍从向沈茹月躬身行礼,面色恭谨,似有踟蹰之色:“奴才有一事,可否请娘娘赐教?”
“何事?”沈茹月目光流连于侍从手里的羊皮,疑惑的询问。
“禀娘娘,是太邺相府送来的书信,可是大王一直在帐中议事,奴才怕耽搁了,这才来求娘娘…”那侍从缓缓道来原委,又将那卷羊皮往前递了递。
“交给本宫即可。”沈茹月说着,已将书信接过手中,示意侍从退下后便展开来细瞧,只是她瞧了片刻,面色却渐渐变得凝重。
正在这时,却听得身边一阵窸窣声,是袁乾自帐中出来。沈茹月忙收了书信迎上去,见袁乾如来时那般衣冠齐整、面色平静,皮面上亦没有明显的伤痕,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于是对袁乾再三谢过之后才又入账内。
然而当她见到裴凌霜时,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见方才还一脸委屈,抱着被子啜泣的裴凌霜此刻竟哼着歌收拾床榻,脸上还不时露出笑意,似想起什么欢喜的事情,连沈茹月靠近都不曾察觉。
沈茹月凑至近前,像看怪物那般将裴凌霜看了许久,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裴凌霜正出神,无意间触到沈茹月的袖袍才猛的回过头来,捂着胸口笑道:“娘娘怎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把民女给吓的。”
“你…这是做什么?”沈茹月犹豫的伸出手指向她正忙着的活计。
“整理屋子啊。”裴凌霜想也不想的答道,俨然又回归初见时那般利落的模样:“民女想过了,只要到了战场,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而努力。听闻娘娘慈悲,怕宫婢们受不了苦,所以连一个婢女都没带,如今民女能做的就是伺候好娘娘,为大王分忧。”
她这一番言辞直叫沈茹月听懵了去,半晌才回过神来,却还不信,试探着追问道:“你想通了?”
“民女想通了。”裴凌霜停下手里的活,甚是认真的看向沈茹月,面上忽然露出憧憬的表情:“上阵杀敌的心愿总有一天也会实现,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眼下我且做好分内的事也一样是英雄。”
“方才袁将军…”沈茹月不可置信的喃喃,抬手指向帐帘的方向,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
“方才袁将军同民女说了些话,让民女豁然开朗。”裴凌霜不等沈茹月犹豫便大方的说来。
“只是说话吗?”沈茹月仍端着一脸的不可置信,见裴凌霜又笃定的点头,才终于接受事实,却咬着指腹自言自语道:“不得了啊…”
这袁乾当真是不得了,平日里看起来不善言辞的一个人,连这么难缠的丫头都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安抚下来,实在是不得了。下次与别国谈判时,定要向大王好生举荐一番。
沈茹月正暗自在心底盘算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帐帘处响起:“何事不得了啊?”抬头一看,却是流觞正跨步进来。
这几日他忙于同诸将领商讨战局,难得有空过来,眼下听他声音爽朗,想来是心情不错。沈茹月于是展露笑颜迎了上去:“看大王心情不错,想来形势应是利于我方。”
“爱妃所言甚是。”流觞一面应着,一面将盘龙枪搁置一旁,自己则握了沈茹月的手于软榻上坐下。
裴凌霜原本对流觞是极惧怕的,但一路听沈茹月将述他的诸多事迹,对他的看法也渐渐改观,然而眼下见了却也退于一旁,恭敬的垂手而立。
即便如此,在面临惧怕的人或者物时,占尽先机的却往往还是好奇之心。这条定律显然适用于裴凌霜,她不过才安静的待了片刻,便眼睛晶亮的望向盘龙枪惊呼起来:“这个就是传闻里说到的盘龙枪吗?”
流觞也被她一惊一乍的语调给惊到,将手里的茶盏漾起几圈波纹,却也耐心答道:“正是。”
“民女可以看看它吗?”裴凌霜的眸子仿佛镶在了盘龙枪上,片刻也不肯移开,满脸憧憬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流觞倒也慷慨,便拿起盘龙枪递到她手里,见裴凌霜如获至宝的捧着枪身来回抚摸上面的龙纹,接着说道:“说来每次征战沙场,都是这盘龙枪立下汗马功劳。”
一提到征战二字,裴凌霜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索性搬来软榻坐到流觞身旁,再三央着他讲过往征战中的见闻。流觞却也不推辞,顺着她的追问一个一个解答开来。
坐于一旁的沈茹月见俨然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便起身辞道:“薛太医邀我今日探讨医理,我本应了却也一直不得空去,大王且在此和凌霜说话,茹月就先告退了。”转身间,流觞似yu相阻,却被裴凌霜拉了回去,便也就此罢休。
退至帐外,沈茹月却又忍不住回头,听到裴凌霜爽朗的笑声不时自帐中传来,心下便有些不是滋味,索性狠了狠心转过身去。
她并没有往医帐那边去,方才说薛太医邀她探讨医理的话也是随口胡说的,只是想自方才的情景中脱身,出来后却也不知该往何处而去。
她于是漫无目的的走着,不时有士兵或侍从对她道:“娘娘万安。”旁晚十分,有风渐起,吹散了日间暑气,却不能缓解胸口憋闷的感触。
不知不觉已来到驻地边缘的山坡上,这里不常有人路过,但沉入山间的夕阳却透着苍茫之美,叫人看了忍不住想要落泪。她于是在山坡上坐下,独自看着远方发呆,目睹如血残阳自天际一丝一毫的弥漫开来。
熟悉的场景勾起同样熟悉的旋律,她不禁跟随记忆浅吟低唱:“当时明月,饮流觞。柳蔓深深,杏成行。明月光,江水长。云巷深深,桂酒香…”
“如此夕阳美景,爱妃怎的一个人在此独享。”当流觞带着几许委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沈茹月才意识到自己面上已有泪痕,于是悄悄的用袖子拭了,才转过身来低着头不看他。
“怎么?有谁惹月儿生气了?”见她许久不发一言,流觞于是抬起她的下巴询问道,微红的双眼便一览无余。
“没有。只是夕阳太过壮烈,不知不觉就落了泪。”沈茹月自知逃不过他的眼睛,于是寻着理由解释,却又想起方才他与裴凌霜在帐中嬉笑一幕,便忍不住道:“大王何不多陪陪裴姑娘,到这里来做什么?”
见她一脸吃味表情,流觞却勾起唇角:“那丫头吵闹,怎能和温香软玉相提并论。”说完便伸了双臂yu将沈茹月揽入怀中。
沈茹月却撅着嘴闪躲,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卷羊皮书信,递到流觞面前道:“相府的书信都来了,说是让裴姑娘留在军中,还请大王多多照顾。”
流觞诧异,展开书信看了一遍,又见沈茹月满脸不悦,嘴上都能挂茶壶的模样道:“既如此,茹月怎好打扰大王‘照顾’裴姑娘。”却愈发笑开来,随手将那书信仍在一旁,强将沈茹月锢进怀里,由她如何挣扎也不放手。
沈茹月反抗了半天都没效果,索性破罐子破摔,只将脑袋耷拉在他的胸前,暗自生着闷气,也不知怎么的,他越是有哄她的意思,她就越是控制不住要同他闹别扭。
岂知那罪魁祸首反而笑出声来,又贴着她的耳际低声道:“原来月儿竟是这样大的一个醋缸,想来这几日军中的饮食都要酸得不能下咽了。”
灼热的气悉贴着耳际滑过,直惹得沈茹月又羞又恼,终于忍不住怒意,捏着拳头往那可恨之人身上捶打起来。
流觞却还是一脸调笑模样,同她嬉闹了许久才握了她的手,一脸正色道:“本王愿以王的身份起誓,这一世视为妻子的只有月儿一人。”
“哼,男人的誓言都是不可信的。”沈茹月一脸愤恨的反驳,心下却十分受用。
不想流觞倒是十分认真,锁着她的瞳眸诚恳道:“今日本是你我大婚之日,却因为战争而不能如期举行婚礼,你可曾怨我?”
经他这样一提醒,沈茹月这才想起今日确是吉日,之前忙于与月国结盟,半路又被裴凌霜一闹腾,倒是将此事忘得干净。
见沈茹月半晌没有回应,流觞似有些急了,顿了许久,才又开口道:“其实方才去帐内寻你,是想同你说对不起。”一零六 、天地为媒(二)
说来,一个君王,特别是如流觞这样暴虐成性的君王会当面说出“对不起”这样的字眼,实在是一件比鬼怪出没还要猎奇的事情。
沈茹月其实早已心软,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别扭道:“大王的王后是月国女王,与茹月何干?”
她故意侧过身去作势不理他,又忍不住以余光偷觑他的反应,却见他默然敛目,自袖中取出一支银质发簪递到她面前。
甚是朴素的一支簪,除却簪首上一朵并蒂莲雕得颇有灵性,再无其他坠饰,远不及王宫里为妃嫔准备的饰物那般精巧名贵,却将过往的记忆清晰的勾勒于眼前。
原是在边城时,她随手于摊贩处拿起的一支簪,后来因为废除奴隶制之事和流觞闹了别扭,他便买了这银簪哄她开心,还在月下与她说了那些话,再后来她决心忘记他远赴月国,又于危难中为他所救,他追寻她直至崖底,却愤怒的将银簪折断。
沈茹月注意到银簪中间有一处细小的隆起,想来是重新接合时留下的痕迹,于是下意识的摩挲着那一处痕迹。
回想过去诸多往事,不过几年间,却也恍若隔世,这才发觉自己与他竟已有了那么多的记忆。明明隔得那么远的两个人,自那一刻时空交错,命运便一点一点的联系在一起,不知不觉已化作一团乱麻,纠缠不清。
或许这就是缘分,只是自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到后来不断的试图逃离,两个人的缘分却是越来越深,以至于令她对这个陌生的时空产生依恋,这到底是命运不幸还是幸运。
沈茹月凝视着握在掌心里的银簪,渐渐模糊了视线,却觉到温暖的触感将她的双手覆盖。他缓缓开口,对她道:“那夜在边城所说的话,我依然在等你的回答。”
沈茹月讶异的仰起头,自眼眶滑落的那一滴泪便坠在他的手背上,原以为那时的话只是一句戏言,却不想他竟一字一句重复来:“你可愿做我的娘子。”
与她对视的瞳眸如那夜一般灿若辰星,他俊美无铸的脸在夕阳下太过炫目,令她忍不住想要避开,却又仿佛着了魔一般挪不开视线。见沈茹月只是看着他发呆,流觞顿了片刻,又继续问道:“不是王后,不是王妃,只是娘子,月儿可愿?”
他说完,微弯嘴角,笑容温暖的看向她。夕阳鼓起他玄色铠甲下的猎猎衣袍,随风飘散的发水墨一般不真实,明明是谪仙的一样的人,却实实在在的立于面前。这一刻似乎忘却了曾经有过的所有怀疑与忧虑,沈茹月觉得自己好似被人下了蛊,痴痴的便点了头。
而后的情景便更让人怀疑是在梦中。那威严摄天却又衣袂翩跹的男子向她伸出手来,交握的十指宛若命运一般纠缠。他以天地为媒,向她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她从不曾想过,会在如此山色靡荡,夕阳漫天中与他拜过天地,结成夫妇。
这过程里,泪水始终不停的滑落,那并非是悲伤之泪,而是难以言喻的一种情感,就好像漫无边际的大海中漂泊许久的船只终于抵达港湾,原本悬在空中飘摇的一颗心,仿佛找到了属于它的位置,从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定和宁静。
被他拥入怀中的一刻,沈茹月忽然觉得无比心安,好似事情原本就应该如此,他们理所应当的就应该属于彼此。
“月儿,我从未如此高兴,连登上王位之时也不曾。”流觞垂首于她耳畔说着缠绵的情话,轻易便叫一颗心融化成春日的湖水。
沉醉间,他的唇已落在她的侧脸,而后绵延,化作缠绵而又冗长的吻辗转于她的唇齿间。这一次她不再逃离,从接受到生涩的回应,她从未如此坦诚的以行动表达自己的心。
爱人之间的温存仿佛美酒,酿得越久越令人痴迷,不知不觉便已沉沦其中,忘了空间与时间。感受着彼此最为亲近的呼吸,好似这样便会天荒地老。
直到身体里残存的空气耗尽才终于不忍的分离,却又为更深的拥吻所取代。仿佛被柔情抽取了肢体的全部力气,沈茹月只得攀附流觞的胸襟才得以勉强维持,脑袋里只剩白茫茫一片,身子却轻飘飘的恍若游荡在云端。
忽而腰间一紧,却是流觞不满于两人间仅剩的那一点距离,以掌支撑她的身体,又顺道将她的身体彻底贴上他的,一丝缝隙也不曾留。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心跳,纵使隔着铠甲亦十分清晰,沈茹月的双颊忽然染上绯红,而后蔓延至脖颈。那润泽的微红很快吸引流觞的注意,他便终于舍得撤离朱唇,寻着肌肤上晕染的色泽一路攫取她身体的芳香。
触到那得来不易的空气,沈茹月不禁大口喘息,然而一连串落在肌肤上的吻却又带来另一重奇妙的体验。宛若虫蚁噬咬的触感,时而急促时而清浅,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沈茹月微眯双目,仰起颈项,早已没有反抗能力的任他处置。
自此她已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觉身子忽然变得很敏感,每一个吻都仿佛落在心尖上,并在那里点起了一把火。
追逐着她逐渐剧烈的心跳,他的吻已一路寻上她的蝴蝶骨,随即而来的是他带着更多热度的掌,甚至沿着衣襟探向那不曾为人触碰的地带。离心最近的胸口被他握在掌心里,仿佛被握住的是她的心脏,她已不胜其力,下意识的伸手攀上他的手臂,仿佛想要拒绝却又不忍。
她拼命的喘息,与他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乱作一团,又觉到他另一只手沿着腰腹辗转滑过,纤长的指已寻上腰间系带。
山谷间刮起的风携着凉意,缓解了几yu沸腾的热度,也令沈茹月寻得最后一丝清明。她忽然意识到此刻身处的正是山峦之间的广阔天地,纵使是在营地边缘,入夜后也会有哨兵巡逻至此。想到这些,她忽然觉得满心羞怯,于是使出残余的最后一丝力气覆上流觞的手背,阻止他的进一步动作。
“求你…不要在这里。”她的声音也因喘息而变得断断续续,险些在他眼中又燃起一把火。但终归流觞还存有一丝理智,然而见沈茹月已因方才的吻而脱力,便索性将她打横抱起,拥着她一路往营帐里去。
从山坡到营帐的距离不算遥远,然而沈茹月却觉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
眼下刚入夜,士兵们都已结束训练,正是晚饭之后的闲暇时间。在这相对太邺显得十分寡淡的边城,士兵们并无其他乐子,只得三三两两在营地里闲逛。所以当他们看到大王抱着略有些衣衫不整的王妃娘娘穿过营地时,虽都恭敬的退至一旁行礼,却也免不了多看两眼。
不用抬头沈茹月也能够感受到那无数到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顿时羞赧得恨不能就地挖个洞钻进去,只得将脑袋埋入流觞胸怀,缩了缩身子,自欺欺人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心下又不免对流觞生出埋怨。
这难堪的过程一直持续到流觞拥着她踏入主帐,身后的帐帘还未落下,他便已迫不及待的将她放在床榻上,继续方才未尽的缠绵。
因为他的急切,动作便不似刚才的温柔,被床榻撞疼的沈茹月不禁有些怨怼,正下意识的想要推拒,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吻禁锢。
仿佛是忍耐已至极限,此时的流觞俨然已没了在山坡上时的耐心,免去那许多循循善诱的过程,欺身将沈茹月压在床榻与他的胸襟之间。
伴随着由浅入深的吻,他的手开始游走于逐渐瘫软的身躯,所过之处无不在煽风点火,直惹得沈茹月难耐无比,拼命忍耐至于,终是在他暂时放过她唇瓣的间隙溢出一生呻吟。
连自己都不能相信这样令人脸红的声音竟是出自自己的口中,沈茹月已经羞得不能见人,她闭了双目侧过头去,又紧咬朱唇避免再犯。却不知这番极力忍耐的情态看在流觞眼里却是别有风情,更将他心底的那把火渲染到极致。
他顿了顿,继而愈发加重了对她每一寸肌肤的折磨,其目的便是诱导她再泄出同样的娇媚之声。然而沈茹月却也顽固,贝齿紧咬的下唇已然生出细密的齿印,她却还是咬紧牙关不肯松开。
流觞见阴谋不能得逞,便又俯身欺上她的唇瓣,打算以武力胁迫她开口。于此同时,他亦感受到掌下肌肤不断攀升的热度,纵使沈茹月身上的衣衫已然十分轻薄,他却仍觉它们碍事,寻到系带随手一扯便将那衣衫松散开来。
身子上忽然传来的凉意缓解了少许意乱情迷,沈茹月才刚寻回一丝清明,却又被流觞贴上身体。他身上铠甲还未去除,触上她没有遮蔽的肌肤,将铁器冰冷的触感渡了过去,沈茹月禁不住一声惊呼,自口中而出却又酥了大半,瞬间挑起了更多的暧昧气氛。
流觞的眸中已满是yu火,他猛的掀起沈茹月的底裙,正将手探进去,却听到内侍尖细的声音自帐外响起:“禀大王,袁将军求见。”一零七、天地为媒(三)
“所为何事?本王已经歇下了。”流觞不得不停下手上动作应那侍从的话。他极力压抑着喘/息,声音却因沾染了yu念而变得沙哑。
“回大王,是前方探子有新发现,袁将军怕生变故,故而连夜来报。”那内侍不知帐内情况,说得甚是慢条斯理,殊不知帐内流觞的表情有多难看。
在这段间隙中,沈茹月亦终于寻回清明,只是迷乱散去之后的相视却更加令人难堪。当她意识到自己这幅模样展露在流觞面前,而流觞仍撑着床榻半/伏在她身上,灿若辰星的双眸凝视他的目光,其中的yu火还未散尽,沈茹月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种情况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应该羞愤的抓起衣/衫缩至床榻边,还是应该故作娇羞的劝他国事为重稍后继续。
就在她踌躇不定间,流觞却伸手顺了顺她方才弄乱的发丝,一脸歉意道:“且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说罢又安慰似的于她唇上落下一吻,方才自床榻上退下出了帐去。
直到流觞的身影消失在帐帘后,沈茹月才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瞬间羞红了脸颊与脖颈,一脸愤恨的抓起枕垫往他方才离开的方向砸去:“混蛋!”却还觉不解气,又在心下骂道:流觞你这个混蛋,刚才那一幕算是什么怎么回事,到底是谁要做那件事,怎么好似她沈茹月就是个勾/引君王的妖妃。
在心底将那人骂够之后,原本瘫/软的身子也恢复了力气,沈茹月披了件外衫便起身在帐中闲逛。这主帐好歹是军队最高指挥官在战争期间起居和工作的处所,里面还是有不少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说那案几上摆着的许多兵书。
沈茹月拾起其中一卷,不过看几行便被内容深深吸引,索性坐下来细瞧,不时发出啧啧称奇的感叹。因为年代久远,这些书简最终能保存下来,并被后世之人发掘的可谓少之又少,如今一下子看到怎么多有重要考古意义的典籍,沈茹月可谓是乐不可支,俨然忘了自己现下所处的时间与空间。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却被其中一册书简中夹着的一方丝绢吸引了注意,丝绢上的字体很是娟秀,笔画之间还有几分眼熟,沈茹月于是寻着字迹念来:“当时明月,饮流觞。柳蔓深深,杏成行…”
才念了一半,沈茹月已震惊不已:“又是那首曲子。”她下意识的兀自喃喃,脑海中又浮现出熟悉的旋律,想不到竟又是那首曲子。无论是那时在古墓中最后一刻耳畔不断回荡的旋歌声,还是后来无数的梦境里繁复吟唱的旋律,都让人不得不揣测这首曲子和她这场时空穿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丝绢上,这才注意到角落里那个“嬛”字。这便是了,难怪觉得绢上的字体眼熟,想来是因为见过萧明玉书房里那一方肃国公主留下的绢帕,只是这首小曲到底是何来历?
沈茹月正看着丝绢陷入沉思,却隐约觉得身后有人靠近,至那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处才忽然反应过来,惊得险些呼叫出声,却瞧见那俊美无铸的一张脸已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