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既说到这个份儿上,宋娴也就不好多加追问了。
正是短暂的沉默之间,锦帘再度从外面掀开。
宋娴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还以为是李容褀回来,怎知却瞧见一个颇有些令她惊讶的人。
此时进来的是个小丫头,穿一身鹅黄的衫子,依旧是一副乖顺的样子,只是和阿清初时类似的怯懦之气摒弃了打扮之后,原本平凡的模样也显得娇俏了许多。
小丫头端着茶水粥食,一见着宋娴便加紧步子行至床榻前,露出一脸笑容,颇为惊喜的叹道:“你终于醒了!”
三番五次的听到同样的惊叹,宋娴也不觉得奇怪了,只是看着那张曾在沁竹园中见到的脸,她却无法掩饰自己的诧异,于是不可置信般道:“冰儿?”
看她的表情,冰儿已经猜到了她的疑惑,于是放下手里的食盘,有些羞赧的解释道:“其实…那时候,是殿下派我去接近你的。”
“这么说,姜汤和点心都是殿下让你给我的。”宋娴讶然确认。
“嗯。”冰儿低头垂眸,小声应道。
宋娴又问:“治烫伤的药膏子也是殿下让你给的?”
冰儿的头又低了些,绞着衣摆点了点头。
得知此事,宋娴心下难免有小小的震撼。
一方面,她原本以为自己在沁竹园中有了冰儿这么一个真心的朋友,结果现在发现那所谓的姐妹情原来竟是受了李容褀的指使装出来的,心里不禁失落,另一方面,那时候她只当李容褀对她厌恶至极,如今知道他在刁难自己的同时又在暗中命人来保护自己,心里又生出些微暖的感觉。
冰儿见她只低头沉吟,也不说话,还以为她因为受了欺瞒而生气了,于是焦急道:“虽说一开始是殿下让我去接近你的,可是后来我却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每次找你聊天也是真的觉得和你很投缘,是我出于自愿的,并非是指使。”
见她这副惊慌的模样,仿佛又回到沁竹园里那个平凡而又怯懦的小丫头模样,宋娴顿时心生不忍,于是握住她的手道:“我并没有怨你,不管是何因由,到底那时候是多亏了你的照顾,不然还不知怎么过的。”

 

厮磨

见宋娴醒来精神还不错,敏心她们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
话的内容无非都是她昏迷的这段时间李容褀是如何衣不解带的亲身照顾她,如何守着她不眠不休,又是如何为伊消得人憔悴的。
冰儿则将方才端着的清粥递给她道:“我见殿下又是一日不曾进食,便煮了这碗粥,原是给殿下,现在看来,殿下是用不着了,不如你先趁热用了。”
宋娴嗅到米粥的香味,只觉数日不曾进食,现下确实腹内空空,却推辞道:“这如何使得?”
冰儿却道:“你先用这碗,左右一会儿放凉了,殿下也是不用的,还有一大锅呢,等殿下来了再盛了来就是。”
听她这样说,宋娴有些动摇的咽了咽口水。
敏心又在这时附和冰儿的话道:“冰儿说得没错,再说了,若是见你用了这碗粥,保管殿下比自己用了还高兴,没准心一宽下来倒也肯用膳食了。”
这小蹄子眼下是越来越喜欢拿她和李容褀的事情来打趣了。
宋娴双颊绯红的笑了笑,也就不再推辞,将那碗粥用了一半去。
才刚擦了嘴李容褀就掀了帘子进来,想必是方才的事情办妥了。
冰儿立刻端了粥碗去邀功,而李容褀见宋娴能用食,果然十分高兴,顺手接过被宋娴用过一半的粥便饮了另外一半。
见他如此不顾忌,宋娴立刻羞得低下头,而敏心则躲在一旁偷笑。
李容褀摆了摆手,她们三人忙行了礼退下,屋里再次剩下她们两人。
宋娴的心莫名又跳得剧烈起来,垂眸凝视绞着被缘的柔荑,余光却注意到李容褀已踱至床榻边,而后床缘一侧微微下陷,是他顺势坐了下来。
感觉到他的气悉接近,她又下意识的攥紧了被缘。
宋娴想起方才敏心她们对他说的话,抬头看向他时,那令她心中顿时变得柔软的眉宇已近在眼前。
原本俊美无铸的面容如今憔悴成这样,着实叫她看了心疼。
宋娴心下一动,一只柔荑鬼使神差的松了被缘,轻抬至他面庞跟前,抚上他消瘦了许多的侧脸。
他原本就身子不好,自己都是个需要别人伺候,如今返来照顾她,若是因此又触发旧疾,倒叫她该如何是好。
她满心里都是担忧与不安,却又不敢向他提起。
被她轻抚着面颊的李容褀微眯了双眼,似乎很是受用的模样。
片刻之后,那温暖而又令人留恋的柔荑却移了开去。
李容褀有些失落的掀起眼帘,却见宋娴正一脸娇羞的看着他道:“为了照顾我瘦了这许多,听说你连日来连觉都不曾歇,如今我好了,你去睡一会儿吧。”
李容褀却凝着她的双眸道:“我不倦,就在这里陪你。”
他倔强的性子宋娴最是知道的,说不肯便是不肯,要是她再勉强,少不得还要被他歪曲是她刻意要避开他,没得又惹许多嫌隙。
宋娴便低下头,面上绯红似乎又明显了几分,而后朝着床榻里面挪了挪。
继而,在李容褀微诧的目光中,她将身侧的床榻轻拍了拍道:“好歹上来躺会儿,只当是陪我说话也好。”
说着这句话时,她敛目垂眸的很是羞赧。
严格说来,这样的话从一个女孩子家嘴里说出来是极其不害臊的,即便她有着西夏血统,可到底也是在深宅大院里养大的闺秀,如何不介意。
可是她和李容褀不同,不止在过去的相处中早已有了不少亲密的接触,单是眼前这桩,也算是同生共死了,说来这短短的一年里,关于生死的那些,他们竟也经历的不少,于是如今看他的心也就近了,自然与那些旁的男子是不一样的。
不止旁的男子,便是和一直被她视为未来夫君的李容锦也是极不一样的。
若是在李容锦的身边,她只会觉得局促,若是李容锦与她这般靠近,她便会很不舒服,可对于李容褀有意无意的碰触,她偏就一点儿厌恶都没有,总是自然而然就随了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济川王府的时候,她总记着自己将来是要嫁给李容锦的,和李容褀是叔嫂的关系,因而刻意的回避着,也因此引出许多事情来,如今她算是和宋娴的身份做了了断,和李容锦也再没有关系,到无需顾虑什么,反倒心里好似一块压了许久的石头落了地 。
李容褀并不知道她心里这些思量,自是微怔的看着她,好似不大相信她的话,直到宋娴伸了手来握他的袖角,才回过神来,忙褪了外衫躺到塌上。
两人虽搭着一个被衾,可身子离得远,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说来也奇怪,往日在沁竹园里,她越是不许他胡闹,他就越是想着法子纠缠,如今这样反而十分尴尬。
两人躺着皆不说话,也不知过去多久,被衾下李容褀的那只手才寻上她的握住。
宋娴心跳顿时又剧烈了些,但终归由他握着,不曾将手收回。
片刻之后,身侧之人的呼吸却变得均匀而绵长。
宋娴侧过头去看,才发现李容褀已经睡着。
想来真是累极了,他似乎睡得很沉,轻闭的双眸下,睫羽在眼睑处将阴影氤氲得更深。
她如今总算恢复了些,可以侧躺着,于是翻了个身朝向他,趁着他沉眠的这段时间,细细的凝看着他的睡颜。
目光触碰过他的俊眉、细长而微挑的眼、高挺的鼻梁、薄唇以及因为照顾她而变得消瘦的面庞,从头到尾无论看多少次,好似都不会厌倦似的。
平日里他最是折腾、不好相与的,如今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才赫然发现他原本就是个翩翩佳公子,这副眉目清俊、气度出尘的模样,简直如谪仙一般。
看着,看着,阵阵困倦之意却又袭上了头。
宋娴便蜷起身子,依在他的身侧睡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竟比先前那七日的加起来还要舒服。
宋娴再没有做那些凌乱的梦,从闭眼到睁眼好似只有一瞬,又好似过去许久。
只是明明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安稳,怎么到了后来就成了她被李容褀以臂代枕拥在怀中的模样。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早上还是午后,床前的地上撒了一层微阳,屋子里很安静,却一个人也没有,想必敏心他们也不忍打扰李容褀难得的好觉。
宋娴颤了颤睫羽,睁开有些惺忪的双眼。
觉察到他轻拂在她面上的呼吸,和环在她腰身上的手臂,她藏于衾被下的身子整个都僵住。
她抬首看了看他,才发现他呼吸清浅,还在睡梦里。
此时的宋娴很是窘迫,可又怕吵闹到他,只得这么由他抱着,不敢动弹。
怎料这细微的动静还是叫他有所察觉。
垂在他细长眼眸下的睫羽微动了动,接着露出那双好看的瞳眸。
难得不带有丝毫怨毒和愠怒的眸子格外的蛊惑人心,好似月下深潭一般静谧而又沉缓。
见他醒来,宋娴更加窘迫,逃已经来不及,只能将头埋进被衾,学做那西域的骆驼。
李容褀对于两人此时的情状倒是没有丝毫的诧异。
他从被衾中捞起她的脑袋,凑到跟前将带着他的气悉的吻印到她的唇上。
“可睡好了?”他的声音带着初醒的软腻,贴着耳际渡来。
“嗯。”宋娴羞赧的点了点头,轻声应过,又想起什么,反问他道:“你可睡好了?”
李容褀十分受用弯起嘴角道:“睡好了。”
话虽是这么说着,他却翻了翻身,将她捞进怀里,让她不得不枕着她的胸口。
宋娴听着耳畔的心跳,似乎也比平日里也急促许多。
她忽然意识到方才将他的手臂枕了许久,忙挪到一边,抬起他的手臂揉着:“刚才也不知怎么的,压麻了吧?”
李容褀却索性一翻身将她压在床榻上,又怕碰着她的伤口,在上方撑起一小片空间。
宋娴平躺在床榻上,被他的气悉包裹着,可以感觉到带着些许霸道的意味。
过去她总是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现在想起来其实自己和他同龄,且不知为何,自从年前在家宴上见到他时,便觉得他和过去不一样了,似乎脱去了男孩的稚气,多了属于男人的成熟。
如今他又这般自上而下的凝视着他,眸子里有些灼热的东西,仿佛一小丛火焰燃烧着。
她觉得此时的他更像是猛兽在看着猎物,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就在宋娴满心忐忑的时候,李容褀却当真用行动印证了她的揣测。
没有丝毫的征兆,也没有留给她半点儿反应的瞬间,那薄唇就携着独属于他的气悉覆在她的唇瓣上。
或许是刚在衾被里捂着的缘故,他的唇不似平时惯有的微凉,格外的让人温暖。
几乎只是片刻间,宋娴就彻底沦陷,任由他深入阵地。
因为顾忌着她的伤处,他格外的隐忍小心,慢条斯理的歆享着她的香甜。
可仅仅只是这样,对宋娴来说已胜过惊涛骇浪,不消片刻她已似沉入了温泉里,浑身发软,魂思迷离。

 

剧变

这温存持续了良久,李容褀才稍稍撤离,却仍撑着双臂凝视她。
暂得了喘悉的宋娴红着脸轻吁,却又感觉到他的贴近,继而那两瓣薄唇,若有似无的触碰着她的耳珠,将他同样如蒙上薄雾的声音传了来:“真好。”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些许迷幻的色彩,莫名的话语让她有些不解。
“就像在沁竹园的时候一样。”在她透着疑惑的迷蒙目光中,李容褀接着说道:“不对,比那时候还要好。”
什么还要好?是指他们在相处的方式,还是…
宋娴正揣测间,感觉都他的薄唇又在她耳廓上吻了吻,继而道:“开始的时候以为你是细作,我总是不得不防着,后来怕被他们发现,让你面临危险,我又不得不装作对你厌恶,你只看到那时我刁难你,却不知我心里有多难受,其实我…”
听他说着这些独白,语调变得越来越急切,渐渐的变得幽怨起来,仿佛怕她不信,又怕她会因此而抛弃他一样,直叫宋娴心里抽出丝丝痛楚。
她连忙抬手阻住他后面的话语,眼神迷离的凝视他的双眸,对他道:“你不必说,我都知道的…”
她都知道,济川王寿宴时遭人暗算、受到袭击,救她于危机的并不是李容锦,而是李容褀,后来她重回沁竹园,李容褀表面上对她百般折磨修辱,暗地里却让冰儿替他照顾她关怀她,这些他都没有说,可到底她还是知道了。
她不知道李容褀怎么会武功,就像她也同样有不能对他说出的秘密,可是她知道他的心是在意她,这就足够了。
既然他都坦诚了,有些话,她也同样急于告诉他,于是对他道:“请殿下信我,我绝不是大殿下派来的奸细,不论过去如何,至少现下我的心是向着殿下的。”
她原本想跟他好生解释,却不知怎么的,情急之下就用这般赤果果的方式说了这句类似于表露真情的话。
李容褀听了也不回答,只是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那眸子里透出来的情绪愈发让她不知所措。
她开始有些惶恐,但心她发自肺腑的话偏偏缺乏证据让他不能相信,正蹙了眉思忖该如何说得更清楚些时,毫无征兆的吻却再度落下。
这一次的李容褀很是急切,相较于刚才显得有些蛮横。
他用薄唇描绘着她唇瓣的形状,用如同要将她吞入腹中一样的势头吞噬着她的气悉,仿佛迫不急待的抵开了她轻咬的牙关,更加深入的将她侵袭。
像暴风雨一样席卷而至的柔情将宋娴迅速淹没,只消片刻已令她坠入、陷落。
在内心隐藏的情愫如同被火点燃的荒原,转眼就蔓延开来。
他们两人都有些失控,一个任由他予取予夺,一个放纵自己隐忍了许久的思念肆意倾洒。
宋娴感觉到他的唇齿间的纠缠,是那样的汹涌而又急切,恨不得将她生吞了似的。
那双手似恨不能将她揉入他的怀中,偏又小心翼翼不敢过多的碰触。
片刻之后,她的胸口因为对呼吸的迫切需求而剧烈的起伏,于是那柔香软脂堆积的峰栾不经意触碰他的胸襟,却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带给他莫大的刺激。
他似乎实在忍无可忍,随着苯能将掌心缓移,搁着衣衫,覆上那梦寐以求之地。
宋娴因为突然牵扯的疼痛蹙紧秀眉,口中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轻哼,又很快被他咬碎在唇齿间。
然而正是这并不完整的一声,却令已然忘情的李容褀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连忙停下,将她放开。
宋娴微掀密睫,露出迷离的双眸,半天才缓过神来。
感觉到李容褀用仍然十分隐忍的眸光看着自己,她轻吁着露出疑惑的神色,似乎对他忽然撤去的温存感到不解。
李容褀冷静了好一会儿,低头又吻了吻她的额首,而后用仍然气悉不稳的声音对她道:“你的身子还太虚弱,来日方长,且不急于一时。”
听罢他这句话,宋娴彻底没脸见人了。
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得倒好像是她在故意引诱他似的。
宋娴脸上烫得厉害,简直像是放在温水里煮过。
她又怕被他看到,只能连忙抬手去挡。
幸而这个时候,门外有人唤二殿下,才算为她解了围。
听那声音似乎是敏心的,似乎连她也觉察到屋里的暧昧气息,故而只是搁着帘子说话,也不进来。
李容褀应了声,又在宋娴唇上印了一吻方才翻身下去。
终于脱离那令人窒息的氛围,宋娴连忙撤开手臂,如释重负了长吁了一口气。
经过数日的调养,宋娴的身子恢复了不少,已经能够下床稍许走动。
这段时日李容褀虽也大部分时间守着她,可是明显比之前忙碌了许多。
于是他不在的时候,宋娴就和敏心她们说话。
渐渐的,敏心放松了警惕,嘴也就封得不那么紧。
宋娴从她那里套出了话,再加以拼凑衔接,于是得知目前的情形。
原来李容锦大婚当晚,除了身子里装着阿宁的宋小姐,还有一个人也遇刺身亡,竟是济川王。
得知此事后,宋娴心下震惊,按照敏心他们的说法,当晚济川王府的刺客就是李容锦安排的。
他为了顺利的继承王位,故意在自己的婚礼上安排了这样一出戏,将弑父的罪名强加在李容褀的身上,自己却在筵席上当着众人的面为济川王挡下一箭,身受重伤。
只是宋娴不明白,济川王早就意属传位于他,他又何必狠毒至此。
敏心却愤然道,对于王妃暗地里做的诸般狠毒之事,其实王爷早就知晓,可碍于李容褀身子孱弱而李容锦在朝堂中已经成了些气候,又毕竟都是他的亲生儿子,这才想都护着。
王爷于是刻意的冷落李容褀,府中诸般事务都叫李容锦参与,也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等到李容褀逐渐拥有自保的能力。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始终不肯定下世子之位还是引起了王妃和李容锦的猜忌。
事实上王爷相信李容锦即使凭着自己的能力在朝堂上也能有一番作为,因为真正的打算还是要将王位传给李容褀,指望自己百年之后,这个名号至少对他是个依靠。
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王妃才担心儿子的王位旁落,迫不及待的催促着李容锦行事。
可惜的是无论李容锦还是李容褀都没有能够领悟王爷的良苦用心。
“尤其二殿下。”敏心说到这里时不禁停下来叹了又叹:“我跟了殿下许多年,很多事都看在眼里,可偏偏当局者迷。先王妃的过世对于殿下来说始终是个心结,也因此对王爷始终怀有怨怼之心,可到底是父子,眼下王爷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殿下面上虽不表现出来,可心里定然还是难过的。”
听着敏心的话,宋娴心里对于李容褀的疼惜又愈发重了几分。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敏心试图打破,便又提起另一桩事。
原来同样就在婚礼当日,宫里的圣上也忽然病重,直到现在仍生死未卜,这便是当时他们提到的“宫中出事了”。
这当中牵扯的事情就复杂了,而圣上一出事,众人最为关注的便是万一圣上不成了,该由谁来继承大统。
如今朝堂上对于此事主要持有两种观点,也因此分为两大派系。
一个是支持皇后和太子、拥护正统的派系,此派系以李容褀的舅父泰宁公为首,还有许多王族与朝臣,包括济川王和宋娴的父亲都属支持这一派系的人物,另一派则是以齐贵妃为首的势力,由于齐贵妃无子,因此更倾向于自圣上的几个兄弟中择一人继承大统,如今看来不光齐氏的几位权臣,就连李容锦也支持这一势力。
也难怪李容锦和李容褀兄弟二人势同水火,看来除了和济川王府内部的斗争有嫌,更涉及到党羽之争,也就无甚疑惑了。
如今圣上病危,齐贵妃竟早有准备,在皇宫中布下天罗地网,打算将皇后和太子都趁势解决掉,幸而泰宁公也非善类,适时赶至宫中解围,这才救出了皇后和太子,并将他们护送出京城,可这样一来,如今的京城便成了齐贵妃一派的天下,除非圣上安然度过危机,否则很难出现奇迹。
听罢敏心提供的这些消息,宋娴不禁大为震惊。
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太多,而就在她昏迷的短短七日之间,竟然发生这样大的剧变,可以说整个京城的上空都变了天。
与此同时,她亦觉得十分惭愧,雪笙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因为她,李容褀早就到了郇城,又如何会还待在这危机四伏的京城之中?
后来她再见到李容褀,便立刻对她表明自己的态度,劝他趁着暴风雨还未彻底降临,立刻设法离开京城,却不想李容褀只是对她道:“你且放心,我自有谋划,必定会带着你一起安然无恙的离开京城。”
宋娴不肯轻信,又一再的追问于他,奈何李容褀都不肯透露更多,敏心她们亦是如此,都只要她将养身子。
时间又过去数日,宋娴已经好了许多,总算可以离开那间躺了许久的屋子。
然而当她第一次出到这座府宅的庭院中去时,才发现庭院里一片缟素,俨然一副正在办白事的模样。

 

守灵

见此阵仗,宋娴大惊,不由得露出惊骇表情,心道这又是谁…
然而转念一想,这里是李容褀的私宅,能够在此地设灵堂的恐怕也就只有济川王了。
济川王虽是婚礼当晚遇刺,算起来如今连头七都过了,可按照皇家的规矩,封王的若过世,停灵至少一个月,倒也正好对得上。
想来在她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就已经设了灵堂,只是她一直在屋里,他们又都瞒着她,只她不知道而已。
她这边才将思绪梳理清楚,在前面领路的敏心却见她顿足发怔,只当她是被庭院里的缟素之相吓到了,于是折返来解释道:“殿下前头不让说,是怕你为这些事担心,不利于身子恢复,如今你好了我才告诉你,这灵堂是为王爷设的,一则为王爷祭奠,二则也为出城做掩护。”
正如敏心所说的,他们如今还困在京城之中,虽说李容锦碍于王爷新丧且圣上仍在病危中拖延,暂且未对李容褀下手,可这也是他们仍为瓮中之鳖的前提下,一旦他们试图离开京城,李容锦和齐贵妃势力是断不可能坐视不理的,所以如何出城一直是困扰他们的一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