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鬼?”[朱雀宿将]耿南闻言愣了愣,轻笑说道,“有些年头不曾听到别人这么称呼我了…”说到这里,他或许是注意到了陈蓦那极其不悦的目光,连忙改口说道,“陈帅误会了,当初耿某之所以杀那神使,无非是那厮对耿某不尊,我太平军内部尊卑,先是[公主],再是[总督帅],之后便是我等[六神将],不是么?——可那厮却仗着自己乃[公主]特派与陈帅联络之人之一,与末将为难,末将一怒之下将他杀死,也不算违了军规,对吧?”
“…”深深望着耿南,陈蓦一字一顿说道,“你在大周皇宫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我太平军的大业!”耿南抱了抱拳,一副忠心可鉴的模样,正色说道,“陈帅此前网罗天下豪杰,从中挑出我等六人,组成六神将,赋予特权,不就是为了让我等六人混入大周内部,扩展势力么?——今日耿某所作所为,皆是按照陈帅当初的吩咐办事,陈帅可莫要误会啊…”
陈蓦闻言不发一语,冷冷地望着耿南,沉声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与本帅联络?”
耿南苦笑一声,无辜说道,“陈帅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去无踪,末将实在打探不到陈帅的下落啊,今日遇见,实在万幸!”
“…”陈蓦闻言皱了皱眉,不知耿南所言是否属实,想了想,冷声威胁道,“最好是这样,耿鬼,倘若他日本帅得知你话中有半句虚言,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本帅也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话时,他全身泛起阵阵凌厉杀气。
望着那犹如鬼神一般的陈蓦,耿南咽了咽唾沫,只感觉喉咙发干,连声说道,“末将明白,末将定会谨遵陈帅所言行事…”
陈蓦闻言点了点头,这才缓缓收起身上杀气。
见此,耿南小心翼翼地说道,“说起来,陈帅为何会来此处?此乃大周五皇子李承府邸…”
“这个嘛…”陈蓦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迟疑问道,“耿鬼,你今夜一直在那李承府上?”
“呃…”耿南眼中没来由地露出几分惊慌,下意识地低下头,说道,“陈帅,末将只是…”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陈蓦打断了。
“你为何会在这里,本帅不想知道!——既然本帅委你[六神将]重任,自然会给你等相应权利…本帅只要知道,方才是否有一个女人来过?”
“女人?”
“唔,一个叫做金铃儿的女人!”
“…”耿南闻言心中一愣,神色莫名地望了一眼陈蓦,想了想,点头说道,“回禀陈帅,确实有一个女人来过,在房上窃听末将与五皇子的谈话,不知陈帅的意思是…”
“放了她!”陈蓦淡淡说道。
耿南闻言表情微变,难以置信地望着陈蓦。
怎么回事?
那个金铃儿只不过是金陵危楼一介刺客呀,何以能够惊动太平军中的这个男人?
不妙…
听这家伙的口气,似乎是非要那个放那个女人不可…
那个女人无足轻重,可她已窃听到自己与李承的密谋,这要是放了…
自己的谋划可就打水漂了…
想到这里,耿南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陈蓦。
该死的,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想不到藏在皇宫,还是被这个家伙发现…
什么狗屁[天枢神将],不过是这家伙手底下随时可抛弃的一条狗罢了,哪比得上老子在皇宫内逍遥快活?
呼,耿南啊耿南,你曾经虽被人称之为鬼,然而这个男人你可惹不起…
那家伙是凌驾于你之上的厉鬼啊!
稍安勿躁,找个借口打发了他就是…
想到这里,耿南深深吸了口气,苦笑说道,“陈帅,并非末将不听从,只是…”
“只是什么?”陈蓦面色一沉,冷冷说道,“莫非你杀了她?”
感受着陈蓦那股仿佛实质般的杀气,耿南心中一惊,连忙改口说道,“陈帅误会了,末将只是制服了那个女人,绝不曾加害…”
“很好!——既然如此,放人吧!”
“这个嘛…”耿南想了想,忽然说道,“方才末将出来时,五皇子李承已派人将其转移他处关押,末将不知具体所在…不若这样,陈帅给末将一些时间,由末将出面与五皇子交涉,替陈帅将那个女人救出来,如何?”
深深望着耿南半响,陈蓦冷声说道,“耿鬼…你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耿南低了低头,连声说道,“末将不敢…”
望着耿南思忖了一番,陈蓦长长吐了口气,冷冷说道,“明日正午,本帅要瞧见那金铃儿安然无恙,要不然,你就不再是[天枢神将]了…好自为之!”说着,陈蓦深深望了一眼耿南,迅速地消失在夜幕中。
望着陈蓦离去的方向良久,耿南又侧耳细细倾听了一番,见陈蓦当真已远离,这才咬牙切齿地说道,“该死的!——这可真是,要来的,躲都躲不掉!——我就知道,那日这厮喝得酩酊大醉,我等未能趁机将其杀死,总有一日要坏事,果不其然!”
身旁,许飞微微皱了皱眉,诧异说道,“此人武艺当真是天下少有…当日我等三人围攻此人,亦被此人逃脱…”
“难道我不知么?”耿南长长吐了口气,抬头叹息道,“倘若那日何兴也在就好了,我等四人围攻,定能将那厮留下…可惜,可惜!”
“耿大哥,如今怎么办?”
想了想,耿南沉声说道,“金铃儿那个女人,绝对放不得,更何况李承还要用此女引谢安上钩…总之,我等先回皇宫,明日正午,见不到金铃儿那个女人,陈蓦那厮定会来找我…与其如此,不若先下手为强!——将此人诛杀,一劳永逸!”
“那个男人可不好对付啊…”
“哼!”耿南轻哼一声,冷冷说道,“我就不信,他再强,还能从数千弓弩下逃生!”说到这里,他眼中露出几分刻骨铭心般的恨意,咬牙切齿说道,“陈蓦,既然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走!”
“唔!”
且不说这边太平军[六神将]之一的[天枢神将]耿南正计划着诛杀陈蓦的事宜,且说正在太医院等候消息的谢安。
谢安本以为,此番陈蓦、费国、漠飞、苟贡四人联手前往寻找金铃儿,必定能将金铃儿找回,却万万没有想到,非但金铃儿没有找回,就连漠飞与费国二人亦是身负不轻之伤。
大惊之色的谢安,当即向苟贡询问此事经过,当得知他们四人竟在五皇子李承府上撞见皇宫内廷北军供奉[朱雀宿将]耿南与[白虎宿将]许飞时,万分惊愕。
“这…北军供奉为何会出现在五皇子李承府上?”谢安一脸惊愕。
也难怪他这般纳闷,毕竟当初从太子李炜的语气得知,就连堂堂太子李炜,也不曾收服那四位守卫皇宫的顶尖高手,而如今,那四位高手的其中二人竟出现在五皇子李承府上,这不免让谢安感觉有些蹊跷。
而就在这时,陈蓦回来了,望着孤身一人的他,谢安心中更是诧异。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惊异的神色,陈蓦拍了拍他肩膀,轻声安慰道,“明日正午,为兄会让兄弟看到安然无恙的金铃儿…至于其中具体之事,兄弟莫要过问!”
尽管陈蓦与谢安非常亲近,可一旦涉及到太平军内部的事,他也不好实言相告。
而谢安显然也从陈蓦的举止中瞧出了些什么端倪,很是识趣地没有追问究竟,只是颇为担忧地说道,“大舅哥,此事当真?”
陈蓦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既然是兄弟托付,为兄自当尽力!”说到这里,他转身离开了。
谢安并没有注意到,陈蓦转身离开时,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与忧虑。
先是[天权神将]季竑…
如今又是[天枢神将]耿南…
六神将之中,竟已有二人显露反叛之意…
虽说[天玑神将]费国还算听话,可另外那三个,不见得就没有什么自己的打算,晴儿那丫头说的对,从太平军以外的人中挑出来的[六神将],其忠诚确实是个问题。
好在这一批[六神将]不过是权益之计,不会对我太平军大业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如此看来,组建真正的太平军[一方神将],此事已势在必行!
迈出太医院府邸,陈蓦一面思忖着,一面朝着谢安府邸而去。
第七十三章 天赐良机
——大周弘武二十四年正月二十五日巳时——
昨夜一宿,谢安并没有回东公府,而是在大狱寺内办公屋子凑合了一夜。
一来是担忧金铃儿依然未能脱困,二来,东岭众漠飞的伤势不轻,让谢安有些过意不去,而更重要的是,他隐约已经感觉到,长孙湘雨似乎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了金铃儿的存在,要不然,这个多智近妖的女人又如何会叫漠飞来盯他的梢?
倒不是说不敢回去面对梁丘舞与长孙湘雨,毕竟谢安很清楚,要来的始终逃不过,或许过不了多久,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便会确切得知金铃儿的一概之时,但在此之前,谢安迫切希望找到这个给了惹来诸多麻烦的女人。
而让他感到有些顾虑的是,昨日大舅子陈蓦的神色明显有点不对头,其中原因,不免惹人猜想。
莫非五皇子李承府上,竟有大舅哥陈蓦相识的人?
太平军的人?
倘若当真如此,太平军的人还真是神通广大,简直就是无孔不入啊…
心中胡乱猜测着,无心处理公务的谢安坐在公案桌后,思忖着对策。
说实话,谢安曾想过亲自登门到五皇子李承府上要人,但是在细细思忖一番后,他还是作罢了,毕竟五皇子李承不比常人,那可是当今天子李暨的儿子,是东宫太子李炜同父同母的弟弟,别看他谢安如今在冀京的势力不小,可在东宫太子李炜兄弟二人面前,还不够看,毕竟诸皇子是[半君]的身份,而他仅仅是[臣],地位完全不在一个档次,除非他抓到那两位皇子殿下的把柄,按大周刑律处置。
可问题是,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啊!
而就在谢安愁眉苦脸思忖此事时,忽然屋门一推,长孙湘雨踏着碎步盈盈走了进来。
见此,谢安微微一惊,勉强露出几分笑意,说道,“湘雨姐,你怎么来了?”
“奴家不能来么?”长孙湘雨轻笑着眨了眨眼睛。
“呃,不是…”
咯咯一笑,长孙湘雨走到谢安面前的公案桌旁,用手中的玉扇轻轻敲击着桌面,意有所指地说道,“听说,安哥哥昨夜在太医院大有收获?”
“大有收获?”谢安当即便捕捉到了长孙湘雨那含糊的用词,舔了舔嘴唇,讪讪说道,“什…什么大有收获?”
说这话时,谢安心中不禁有些紧张,虽说他已嘱咐众家将暂时隐瞒此事,就连漠飞都交代过,可眼下一瞧见长孙湘雨脸上的表情,谢安隐约还是感觉到了几分不妙。
“还能有什么呀,当然是祝贺安哥哥抓到了那个刺客咯!”轻笑一声,长孙湘雨走到谢安身旁,侧坐在他双膝上,玉臂轻轻揽过谢安的脖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咯咯笑道,“安哥哥昨日彻夜审问人犯,真是辛苦了…”
“哪里哪里…”
深深望着谢安有些闪烁的目光,长孙湘雨嘴角一扬,凑近脑袋在谢安身上嗅了嗅,故意说道,“好奇怪,安哥哥身上的香梅香,比之昨日更浓了几分呢…”
“没、没有吧…”谢安不动声色地将身子移开了半许。
以长孙湘雨的才智,如何会看不穿谢安的心虚,见此轻笑一声,缓缓打开手中的折扇,淡淡说道,“叫奴家过过眼吧,那刺客究竟生地何等美貌,竟叫安哥哥忘却了家中娇妻,在此与其颠鸾倒凤…”
“你…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颠鸾倒凤…”谢安的心跳不禁加快。
深深望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抬起左手抚摸着他的脸庞,轻笑着说道,“眼下老实交代,奴家尚可以放安哥哥一马哟!——出事了,对么?”
谢安闻言面色微变,讪讪说道,“什…什么出事了,这不好好的吗?”
长孙湘雨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安哥哥知道的,奴家向来就没什么耐心,机会已经摆在安哥哥面前,安哥哥可要珍惜呀…说说吧,那个叫做金铃儿的女刺客!”
听闻此言,谢安心中一惊,吃惊地望着长孙湘雨。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的异样,长孙湘雨抿嘴轻笑一声,低声揶揄道,“眼下小舞尚不知情,这可是奴家好心替安哥哥隐瞒…”
“小舞?”谢安表情一愣。
不知为何,长孙湘雨笑靥微微一僵,轻咳一声,正色说道,“总之,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奴家,不得有丝毫隐瞒,倘若安哥哥乖乖的,此番奴家还可替安哥哥代为周全,甚至于…”说到这里,她低下头,附耳对谢安柔声说道,“就算是将那金铃儿纳为小妾,奴家亦能首肯哟!”
谢安闻言吃惊地望着长孙湘雨,脑门不禁渗出了滴滴汗珠,思忖一番后,还是决定将金铃儿的事与长孙湘雨仔细说了一遍,毕竟,就连他也意识到此事不好应对,需要有一位智囊代为出谋划策。
坐在谢安双膝上,长孙湘雨秀目微眯,静静地听完了整件事的经过,包括当初谢安与金铃儿相识的经过,甚至是昨夜在太医院内二人的缠绵。
待一切事物都说完后,谢安这才抬起头,颇为心虚地望着长孙湘雨。
但是令谢安有些纳闷的是,向来在感情上小肚鸡肠、极容易吃醋的长孙湘雨,此番竟没有针对昨日他谢安与金铃儿的事报以任何的埋怨。
“她…她有说为何要杀那些官员么?——是随意杀人,还是早有预谋?”
“这个…”万万没有想到长孙湘雨竟然会这么问的谢安闻言一愣,一脸讪讪之色。
见此,长孙湘雨秀目一皱,不悦说道,“这般紧要之事,安哥哥竟然不问?”
“紧…紧要?”
“当然!”长孙湘雨啪地一声合拢了手中的折扇,沉声说道,“奴家派人调查过,此番被暗杀的朝中官员,有四成乃武官,这四成中,有两成是卫尉寺巡防司的将领…倘若并非那金铃儿随意杀人,安哥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意味着什么?”
怒其不争般望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低声说道,“意味着此番被杀的武官,皆是手中有些许兵权的官员…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目的,至于那些各部各司的官员,仅仅只是掩人耳目之举罢了!”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谢安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古怪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官员遇害,并非单纯只为了给我与荀老哥找麻烦,也不单单只是替行刺李贤殿下创造机会?或者说,是单纯为了另设镇抚司?”
长孙湘雨闻言皱了皱眉,沉思说道,“奴家本来也以为是这样,可细细一想,却感觉有点不对劲…倘若是为了削减安哥哥大狱寺与荀大人卫尉寺的职权,没有必要去杀卫尉寺巡防司的守备将领…倘若李承连城门守卫的职权都要夺了去,那卫尉寺卿这个职位的存在就没有必要了,这不合我大周体制!——无论是陛下还是朝廷,都不可能叫一方势力同时控制皇宫内廷与京师城内的治安,此乃制衡之举!换而言之,哪怕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再是处心积虑,也不可能会叫朝廷撤去卫尉寺…这个道理,那兄弟二人不会不知道!——可为何,还要用这种手段削弱卫尉寺?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的意思是…”谢安心中微微一惊,低声说道,“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故意营造出京师治安不稳的局面,抬出镇抚司来,想在短时间内控制整个京师…”说到这里,他的双目猛地睁开,惊愕说道,“莫非…”
“正是这个莫非!”手中玉扇在桌案上一敲,长孙湘雨压低声音说道,“他兄弟二人要引兵进城,逼宫!”
“…”谢安闻言难以置信地望着长孙湘雨,一脸古怪说道,“这没道理啊,眼下明明就是东宫太子李炜得势,就算什么都不做,日后亦是李炜登基为帝…”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昨日长孙湘雨与他说起过的事,面色猛变,惊声说道,“五皇子李承竟欲算计其兄?”
“聪明!”长孙湘雨赞许地望了一眼自家夫婿,继而沉声说道,“所有的事都联系上了,五皇子李承为何要派人行刺三皇子李慎,因为他要唆使其兄太子李炜率军逼宫篡位,篡逆乃叛国重罪,哪怕是太子李炜,一旦事败,下场亦难有好,被废太子之位都算是轻的…李炜一旦被废太子之位,按着[长幼有序]的组训,储君之位应该属于三皇子李慎,为此,李承要首先铲除这个障碍,免得替他人做嫁,徒劳一场!”
“可…不是还有四皇子李茂么?”
见谢安面露不解之色,长孙湘雨轻笑着说道,“[项王]李茂虽贵为四皇子,可他不是在北疆么?正所谓近水楼先得月,等李茂得知此事返回冀京,他李承早已坐稳江山了,还会将皇位拱手让人?”
“原来如此…”点了点头,谢安难以置信地说道,“先叫其兄李炜率军逼宫,然后再以大义的名义阻止这次兵变?——这李承,比其兄李炜还要狠啊…为何他要这么做?据我所知,李炜可是百般维护他这个弟弟…”
长孙湘雨闻言轻笑一声,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谢安,说道,“当初小舞…咳,当初舞姐姐欲替安哥哥安排仕途,为何安哥哥一口拒绝?舞姐姐待安哥哥不好么?”
“…”谢安张了张嘴,哑口无言,细细一思忖,面露惊色。
“这便是人性!”注意到谢安面色改变,长孙湘雨低声说道,“安哥哥虽看似性子懦弱,实则乃心高气傲之人,无法忍受自己的妻子替安哥哥安排一切…”
“咳咳…”谢安一脸尴尬,故作咳嗽,继而讪讪说道,“说那个做什么?”
长孙湘雨闻言轻笑一声,转口继续说道,“五皇子李承亦是如此,整个冀京,人人皆知太子李炜,而那李承,却无甚名气,哪怕是奴家,也曾以为此子不过是在其兄李炜庇护下的雏鸟罢了…人呐,最忌讳与旁人相比较,哪怕是父子、兄弟,横生嫉妒之心…李承长时间处在其兄太子李炜的盛名下,起初或许还不自觉,可是时间一长,他心中必生芥蒂,他多半要向人证明,他比其兄李炜更有才能!——太子李炜,狠则狠矣,却对同父同母的弟弟极为爱护,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如何会想到自己素来爱护的亲弟弟竟然会算计他…”
默默地听着长孙湘雨对太子李炜兄弟二人的分析,谢安时不时打量着眼前这位多智近妖的女子,暗自感慨此女对于人性的洞察程度。
而长孙湘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猜测当中,兴致勃勃地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不妨将计就计…安哥哥不是支持李寿那小子么?如今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岂可放过?”
“我真的很庆幸呢…”目不转睛地望着长孙湘雨,谢安微笑说道。
“…”见谢安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长孙湘雨面色一愣,疑惑问道,“庆幸?”
谢安微微一笑,轻轻搂住长孙湘雨,颇为感慨地说道,“有湘雨姐这般美人智囊替我出谋划策,而并未是身处敌营…”
长孙湘雨闻言一愣,继而美眸中流露出绵绵情意,咯咯笑道,“说起来,安哥哥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呢…[似奴家这般危险的女人,最好是摆在安哥哥府邸卧室榻上],对么?——如今,可合安哥哥心意了?”
“这个…”谢安尴尬地挠了挠头,讪讪说道,“那个,你方才说到哪了?”
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清了清嗓子,继续正色说道,“依奴家看来,那金铃儿昨夜离去,多半是去找李承报复,却不知为何,失手被擒…倘若李承知晓金铃儿与安哥哥的关系,他必定不会加害此女,而是要用她来逼安哥哥就范…依奴家猜测,过不了多久,那李承必定会派人联系安哥哥,安哥哥不妨直言向他要人…”
“他会放人?”
“当然不会!”长孙湘雨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道,“安哥哥夺了他半个镇抚司,他此刻必定怀恨在心,恨不得将安哥哥千刀万剐,又岂会轻易放人?”
“那你还要我直言向他要人?”
“笨呀!”玉指一点谢安脑门,长孙湘雨低声说道,“眼下冀京,城内兵马,唯独北军、东军、卫尉寺三支,除北军外,其余东军与卫尉寺,皆与安哥哥有关系,李承既然预谋这般大事,自然想要瞒天过海,而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将金铃儿那个女人藏起来,安哥哥欲得此女心切,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托付东军与卫尉寺全城搜查…换而言之,李承多半想转移我等的注意力,叫安哥哥将心思放在找寻金铃儿那女人的下落上,而难以关注其真正意图!——既然如此,安哥哥不妨将计就计…安哥哥愈发表露出欲找回金铃儿的心意,李承便愈加放心,待其发难之日,安哥哥只需抢先一步,挡住李炜兵马,入宫护驾,纵然李承有万般谋划,皆成泡影,而李寿那小子,亦可借此机会,获陛下亲睐!”